黑暗塔系列04巫师与玻璃球-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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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集市日都是令人愉快的,但只有收割节把我们变成了孩子,你难道没有发现么?”科蒂利亚问。小说下載到~。。
“是啊,的确是这样。”乔纳斯说。虽然当他真的年幼时,他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我最喜欢的还是篝火,”她说着,往公园远端看去,集市日的餐饮棚就搭在那个方向,那边还堆着大量的木棍和木板,看上去就像是印第安人的圆形帐篷一样。“我喜欢看城里的老百姓把稻草人带来,然后把它们扔到篝火上去。虽然有点野蛮,可那总让我产生一种掺着恐惧的愉悦。”
“是啊。”乔纳斯说,然后他想,要是她知道今年要被扔到篝火上去的三个稻草人闻起来有肉味,还会像哈比①『注:哈比,希腊神话中的鸟身女妖。』一样尖叫,不知会作何感想。要是他运气好的话,叫得时间最长的应该是长着一双淡蓝色眼睛的那个。
这时茶和蛋糕上来了,服务员弯下腰上点心时,乔纳斯并没怎么看女孩那丰满的胸部。他只是盯着诱人的德尔伽朵小姐,看着她有点神经质的动作和古怪的绝望神情。
女孩离开后,乔纳斯倒出茶水,把茶壶放回茶壶架上,再次把手盖在她手上。“科蒂利亚,”他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我知道你遇到了麻烦。说出来吧。告诉你的朋友艾尔德来得吧。”
她的嘴唇紧紧抿着,几乎看不见了,可就是那样,双唇还是不停地颤抖;她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兜不住了,溢了出来。乔纳斯掏出手绢,靠过身去,帮她把眼泪擦干。
“告诉我吧,”他轻声地说。
“我会的。我必须要对什么人说,否则我会发疯的。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当然,亲爱的。”他看见她的脸因为自己无伤大雅的亲昵称呼红得更加厉害,就捏了捏她的手。“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切。”
“你不能告诉哈特。也不能告诉那个像蜘蛛般恶心的大臣,但尤其是不能告诉市长。要是我的猜测没错而且被他发现的话,他会把她放逐到西边去的!”她几乎是哀叹着说这些话的,就好像是刚刚认识到那会成为事实一样。“他会把我们俩都放逐到西部去的!”
他保持着同情的笑容,说:“我不会对托林或津巴·莱默透露一个字。我保证。”
他一度觉得她也许什么都不会说……或是不能说。但她用低沉沙哑、有些类似把布撕破的声音,只说了一个词。“迪尔伯恩。”
听见她说出自己心中思虑已久的那个词时,他的心猛地一跳,尽管他还笑着,但下意识地死死攥紧了她的手,她疼得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他说。“你的话让我有些吃惊。迪尔伯恩……一个备受大家好评的孩子,但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可靠。”
“我怀疑他是不是和我的苏珊在一起。”现在轮到她紧紧攥着他的手了,但乔纳斯并不在乎。实际上他几乎没有感觉到。他还是微笑着,希望没有把内心的震惊表现出来。“我怀疑他和她是在一起的……像男人和女人那样在一起。哦,这真可怕!”
她默默地哭泣着,还不时抬起头四下张望一下,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乔纳斯以前见过森林狼和野狗在吃它们发臭的晚餐时就是这样四处张望的。他要尽量让她摆脱这种情绪——他需要她冷静;她的语无伦次对他没有用处——等他看到她快哭完时,就递上一杯茶。“喝吧。”
“嗯。谢谢你。”茶还很烫,冒着热气,但她接过来一饮而尽。她那老嗓子一定是铺了石板的,乔纳斯想。她放下茶杯,当他往里续茶水时,她掏出镶褶边的帕努罗手巾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样子几乎是恶狠狠的。
“我不喜欢他,”她说。“不喜欢他,也不相信他,他们三个人我都不喜欢,不喜欢他们那种内世界的花哨鞠躬方式、傲慢的眼神和奇怪的说话方式,但尤其讨厌他。要是他们俩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我怀疑已经发生了),惩罚会落在她身上,不是么?毕竟自制总被认为是女人的责任。”
他俯过身去,用同情的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科蒂利亚,把一切都告诉我。”
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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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玻璃球的一切都让蕤喜欢,但她最喜欢的还要数玻璃球能让她看见人们最丑恶的一面。在这片粉色的光芒中,她从没见过有一个孩子安慰另一个摔倒的孩子,或是一个疲惫的丈夫把头枕在妻子的腿上,或是老人们在黄昏时分安详地喝着茶;玻璃球和她一样,对这样的场面毫无兴趣。
相反,她看见了血亲相奸、母亲打孩子、丈夫打妻子。她还看见了一帮男孩在城西边(要是知道那些连路都走不好的八岁孩子自称大灵柩猎手,蕤肯定是要笑出声来的)拿肉骨头把流浪狗引过来,然后恶作剧地割下狗尾巴。她看见了抢劫,还有至少一次谋杀:仅仅是因为小小的口角,一个流浪汉就拿干草叉刺死了自己的同伴。那发生在第一个下毛毛细雨的晚上。尸体在伟大之路边上的沟渠里腐烂着,上面盖了一层茅草。尸体可能会在秋天的风暴来临之前被人发现;也可能不会被发现。
她还看见了科蒂利亚·德尔伽朵和冷血枪手乔纳斯,他们在翡翠之心,一起坐在户外的椅子上,谈论着什么……当然,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是么?但她能看到那个老处女的眼神。显然,她是被他迷住了,脸都红透了。被这个杀手兼失败的枪侠弄得神魂颠倒。这很有趣,蕤认为可以时不时关注一下他们的举动。肯定会非常有意思。
在显示过科蒂利亚和乔纳斯之后,玻璃球里再次出现了迷雾。蕤把玻璃球放回到那个锁上画着一只眼睛的盒子。看见科蒂利亚,巫婆不禁想起自己还没处理科蒂利亚那淫荡的侄女呢。那件事竟然拖到现在,可真是有点荒唐,但也可以理解——想出怎么修理那年轻女孩之后,蕤的心绪就又平和下来,也就能再次看到球里的影象了。蕤看得入了迷,所以暂时忘记了苏珊·德尔伽朵还活着这个事实。这时,她想起了她的计划。把猫放到鸽子群里去。说到猫——
“姆斯提!呜—呼,姆斯提,你在哪儿?”
猫从柴火堆里钻出来,双眼在肮脏阴暗的小屋里闪着光(当天气再次转好时,蕤才会打开百叶窗),分叉的尾巴不停地摇晃着。它跳到了她的腿上。
“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她说,一边弯下腰去舔这只猫。姆斯提身上那让她着迷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嘴巴和喉咙。
姆斯提叫着,躬起背靠近她的嘴唇。对于一只长着六条腿的猫来说。生活已经相当不错了。
5
乔纳斯尽快摆脱了科蒂利亚——尽管没有他希望的那么快,因为他要把这个女人哄开心。也许下次还用得到她呢。最后,他亲了一下她的嘴角(她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他都担心她的脑子会爆炸),然后告诉她自己会好好调查一下让她这么担心的事。
“但要谨慎!”她有点警觉地说。
会的,他会谨慎的,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他说;谨慎是他中间的名字。他知道科蒂利亚是不会——也不能——平静下来的,除非她能确定发生了什么,但他猜想这件事最后很可能只是捕风捉影。十几岁的孩子总喜欢把事情搞得充满戏剧性,不是么?要是那女孩发现自己的姑妈害怕某一样东西,她可能会让姑妈更担心,而不是减轻这种恐惧感。
科蒂利亚在白色尖桩篱笆前站住,这排篱笆把她的花园和街道隔开,此时她的脸上露出了极大的放松感。乔纳斯觉得她看上去就好像一头背部刚被刷子刷得很舒坦的驴子。
“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但这还是有可能的,对不对?”
“很有可能,”乔纳斯说,“但我会仔细检查一下的。最好还是保险一点,免得到时候后悔。”他再次亲吻了她的嘴角。“我不会对滨海区的那帮家伙透露一个字。连暗示也不会给。”
“谢谢你,艾尔德来得!谢谢你!”她抱了抱他,就匆匆忙忙跑进去了。刚刚,她那小乳房紧贴在他的衬衫前面,像两块小石头一样。“也许今晚我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她倒是可以睡着了,可乔纳斯怀疑自己是不是能睡着。
他低着头向胡奇的马厩走去,双手放在背后,他的马就放在那里。这时,一群男孩子飞跑着蹿到马路另一边;其中两个孩子手中挥舞着鲜血淋漓的狗尾巴。
“大灵柩猎手!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大灵柩猎手!”一个孩子在街对面冲他喊道。
乔纳斯拔出枪对准他们——动作快如闪电,孩子们吓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们总算明白了灵柩猎手的真面目:他眼睛里冒着怒火,嘴唇向后咧开,露出了牙齿,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头人形的白毛狼。
“过来啊,你们这帮小混蛋!”他咆哮着。“你们有种就过来啊,我一枪把你们送到西天,让你们的老爸好好开心一下!”
一开始,他们还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后来就喊叫着一溜烟跑开了。有个孩子落下了他的战利品;狗尾巴掉在路边人行道上,像一把面目可怖的扇子。看到那一幕,乔纳斯做了个鬼脸。收起了枪,又把手放回了背后,继续往前走,那样子就像个在冥想诸神本质的牧师。那么看在诸神的分上,他在做什么呢,竟对那群小淘气大耍杀威棒?只是太烦躁了,他想。也很焦虑。
没错,他是很焦虑。一想到那个乳房没发育好的老女人所怀疑的东西,他就觉得更加不安。才不是为了托林呢——就算迪尔伯恩收割节那天中午在市广场睡那个女孩,乔纳斯也不在乎——他不安是因为这就意味着迪尔伯恩可能在别的事情上也骗了他。
他曾经有一次钻了你的空子,你保证这不会再发生。可如果他真的一直在和那个女孩发生关系的话,那种事就会再次发生。不是么?是啊,人们就是那样说的。要是那个孩子有胆量和市长挑中的小情人上床。而且还能狡猾得不被人发现,那么乔纳斯对这三个来自内世界的孩子将会有什么新的看法呢?他一向都认为这三个孩子就是用上双手和蜡烛都找不到自己的屁股。
那时是低估他们了,所以他们反倒让我们看上去像傻瓜,克莱以前是这么说的。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是不是已经又发生过一次了呢?迪尔伯恩和他的朋友们到底知道了多少?发现了多少?又告诉了谁呢?要是迪尔伯恩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睡了市长的小情人……在乔纳斯眼皮底下做了那样的事情……瞒住了所有的人……
“你好,乔纳斯先生,”布赖恩·胡奇说。他咧开嘴笑着,深深鞠躬,宽边帽子快要碰到他那宽厚的铁匠胸膛,只差没有跪在地上给他叩头了。“你愿意尝尝新鲜的格拉夫么?刚刚榨好的,还有——”
“我只想把马牵走,”乔纳斯不耐烦地说。“别废话,快点把它牵过来。”
“哦,这就去,乐意遵命,先生。”他马上跑去办这件事了,一边还回头紧张地咧着嘴笑了一下,似乎想确保自己的后脑勺不会吃一颗子弹。
十分钟之后,乔纳斯沿着伟大之路往西赶去。他心中有一种不可理喻但却十分强烈的欲望,他想要让马狂奔,好把所有愚蠢的想法甩到脑后:头发花白的老色鬼托林,情窦初开的罗兰和苏珊,手快脑慢的罗伊和克莱,野心勃勃的莱默,还有科蒂利亚·德尔伽朵,那女人肯定在勾画令人作呕的二人世界了:在长满草和树的林间空地,他在吟诗,而她则在为他编花冠。
以前,当知觉在耳边低语时,他曾经靠策马飞奔逃开了许多事情;许许多多事情。但现在,这个办法已经不管用了。他已经发誓要报复那些孩子,虽然已经对很多人食了言,可他绝对不能对自己食言。
当然,还要考虑约翰·法僧。乔纳斯以前从没和“好人”法僧说过话(他也不想;传言法僧是个喜怒无常、十分危险的疯子),但他和乔治·拉迪格之间有交往,现在乔治很可能带着法僧的人马在任何一刻出现。雇佣大灵柩猎手的人是拉迪格,已经预先支付了很多钱(乔纳斯还没和雷诺兹以及德佩普分享这笔钱呢),还许诺更多的战利品,前提是在沙维德山脉及周边地区的联盟主力部队能被消灭。
拉迪格还算得上一个人物,但若跟他幕后的人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如果送去马匹、牛、整车的蔬菜、食物、油和玻璃球——特别是巫师的玻璃球——一切都没有问题。但如果没做到,那他们很可能会在半夜被法僧或他的手下打烂脑袋。这是可能的,乔纳斯心里清楚。虽然无疑这种死法总有一天会发生。但当他的脑袋和身体分家时,一定不能是迪尔伯恩或是他的朋友们干的,不管他们是秉承了谁的血脉。
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