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04巫师与玻璃球-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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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
“没什么,威尔,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翻过铁门之后,他们之间又是一个长长的目光相接。然后,他们一同向斜坡下走去。路上,苏珊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许多松树低矮的树枝都被砍掉了。斧子砍过的痕迹和凝固的松脂在月光下看得很清楚,而且都是新痕。
她把这个指给威尔看,而他只是点点头,一言未发。
斜坡底部,管子钻出地面,旁边堆了几个生锈的储气罐;钻出地面后的管道还有七十码长,一直延伸到一个废弃建筑物前面,然后在一片战场般的废墟中戛然而止。管道的末端,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浅湖,里面全是粘糊糊的油。这个湖的形成肯定有些时日了,因为苏珊在湖面上看到了数不清的死鸟——它们肯定是出于好奇来此觅食,没想到被油粘住了,动弹不得,然后只能痛苦地慢慢死去。
她一直睁大眼睛看着,满脸不解,直到威尔在她腿上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威尔已经蹲下身去。她也和他一样蹲了下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浓重。路上有很多脚印。很大。只有一种东西会有这样的脚印。
“牛。”她说。
“对啊。从这边开始。”他指着管道停下来的地方。“走向那边——”他还是蹲着,抬起靴子底往斜坡上那片小树林指了指。直到他指出来之后,她才看清了地上的情况,而身为马夫的女儿,她本该早就看清楚的。地上有脚印,土也被翻了起来,明显是曾经有人拖着或是滚动着很重的东西从这里走过,然后又胡乱地蹭了几脚,想把这些痕迹都抹掉。这些痕迹有些日子了,已经没有那么纷杂,但仍然很明显。她甚至认为自己已经猜出牛拉的是什么东西了,而且她觉得威尔也知道。
地上的脚印在管道的末端分开了,画出了两个弧线。苏珊和“威尔·迪尔伯恩”沿着右手边的弧走下去。当他们看见车辙和牛的足印混在一起时并不觉得吃惊。痕迹都很浅——总的来说,这个夏天很干燥,土地硬得就像水泥一样——但毕竟还是有痕迹。这时还能看见它们就意味着从这条路上轧过去的分量着实不轻。那是当然了;否则要牛干什么?
“看,”威尔说,这时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小树林的边缘了。她终于发现了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她不得不手脚并用,趴在地上才看清——他的眼睛是多么尖啊!眼力好得超乎常人。地上还有靴子的痕迹。不是刚刚留下的,但它们要比牛脚印和轮子留下的车辙新得多。
“这是戴披风的人留下的,”他指着一双很清晰的脚印说。“雷诺兹。”
“威尔,你怎么能知道呢?”
他看上去有些吃惊,随即就笑了。“我当然知道。他走路的时候一只脚会有点歪——左脚。你看。”他用指尖在脚印上方比划了一下,看到她惊讶的表情,笑了。“这不是什么魔法,帕特里克的女儿苏珊;只是追踪术。”
“你那么年轻,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她问道,“威尔,你到底是谁?”
他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但他并不用把头低得很厉害;因为苏珊作为女孩子来讲已经算是很高了。“我不叫威尔,我叫罗兰,”他说。“我现在已经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你了。我并不介意这个,但也许我也让你的生命有了危险。你必须严守这个秘密。”
“罗兰。”她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品味着这个名字。
“你更喜欢哪一个?”
“你的真名,”她马上回答。“这是个高贵的名字,真的。”
他咧嘴笑了,松了一口气,这个笑容让他看上去像个小孩子。
苏珊踮起脚来,吻了他的双唇。这个吻开始的时候比较拘谨,两个人都闭拢嘴唇,但渐渐变得很热烈,就像绽放的花朵:嘴唇张开,很缓慢,很湿润。她能感觉到他用舌头轻舔了一下她的下唇,刚开始有些羞涩,然后慢慢放松,捉住了她的舌头。他的双手先是放在她的背后,然后慢慢滑向她的胸前。他触到了她的乳房,也是害羞地、小心翼翼地,接着双手从乳房下缘滑到乳峰。罗兰轻轻地呻吟了一下,对着她的嘴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把她抱紧,开始吻她的脖子,她感到了他皮带的系扣下面有什么东西硬硬的,有些发烫,而她的下身也开始温润;他们是为彼此而生的。毕竟,这就是卡——卡像一阵风,她心甘情愿随风而去,抛弃所有的名誉和承诺,与风同行。
她刚要开口告诉他自己的想法,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包围了自己:有人在盯着他们。这感觉真荒唐,但却如此真切;她甚至觉得自己知道谁正看着他们。她挣脱罗兰的怀抱,退后一步,在布满车辙的路上踉跄了一下。“走开,老巫婆,”她喘着气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知道是你在偷窥我们,滚开!”
15
在库斯山顶上,蕤抽身离开玻璃球,嘴里低声咒骂着,嘶嘶的声音听上去就跟她的那条蛇一样。她并不知道苏珊说了什么——玻璃球没法传达声音,只能看见影像——但她知道那女孩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而当她觉察出的时候,所有的影象都没了。玻璃球中闪过一道耀眼的粉红色光芒,随即变回了黑色。无论她擦拭多少遍都难以让它再亮起来。
“好吧,那就这样吧。”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她还记得这个可恨的、一本正经的女孩子(和那个年轻男人在一起时倒是不那么一本正经了)站在她的门口,被催了眠,还记得她告诉这个女孩失去童贞后要做些什么,想到这里,她咧开嘴笑了,心情又好了起来。如果她把童贞给了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男孩子,而不是哈特·托林,尊贵的眉脊泗市长大人,那么整件事会变得更有趣,不是吗?蕤坐在她那发臭的小屋的阴影下,咯咯笑了起来。
16
罗兰瞪大眼睛看着苏珊,于是苏珊把蕤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他(但她省略了在“清白证明”中让她觉得耻辱的最后环节),他逐渐冷静下来,重新有了自制力。蕤并不会危及他和他的朋友们在罕布雷的处境(或者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却会给苏珊带来极大影响——她在城里的处境,特别是她的名誉。
“我认为这是你的想象。”听完之后,他说了一句。
“我不这么认为。”声音有些冷酷。
“或者是良心?”
听到这个,她低下头,一言不发。
“苏珊,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伤害你。”
“你爱我么?”她低着头说。
“是,我爱你。”
“那你最好不要再吻我,也不要再碰我——今晚不要。如果你那样做的话我会受不了的。”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伸出双手。她握起他的手,两人手牵手继续往前走,刚刚的甜蜜激情暂时消失了。
距离树林边缘还有十码的时候,他们看见密密麻麻的树枝间有金属光芒透出来——树枝有点太密集了,她想。过密。
毫无悬念,那些都是松树枝;从斜坡的树上砍下来的。它们要遮盖的就是那些消失了的银色储存罐。那些银罐子是被拖到这儿来的——很可能是被牛——然后藏了起来。问题是,为什么?罗兰沿着搭在一起的松树枝检查了一下,然后停下来,把一些树枝拨到一边。这时,露出了一个像门一样的洞,他打手势示意让苏珊钻过去。“眼睛睁大一点,要当心,”他说。“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费神设置陷阱或绊网,但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在用做掩护的树枝后面,油罐车整齐地排成一排,就像夜色里的玩具士兵,苏珊马上就明白了它们为什么会被藏起来:它们重新配备了轮子,用很结实的橡树做成,高达她的胸部位置。每一个轮子都镶有薄薄的铁圈。轮子很新,铁圈也很新,轮轴是按罕布雷的习惯打造的。苏珊在这个领地只知道一个铁匠能做出这么精细的玩意儿来:布赖恩·胡奇,苏珊背着父亲的铁掌包离开时,那个人曾像老朋友似的向她微笑,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布赖恩·胡奇是帕特·德尔伽朵最好的朋友之一。
她还记得当时在铁匠铺里四处张望,还想着胡奇的日子过得真不错。现在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铁匠铺接的活可真不少。胡奇打造了不少轮子和轮圈,肯定是有人掏钱让他做的。艾尔德来得·乔纳斯可能是其中一个;津巴·莱默是另一个。哈特呢?她认为没有可能。哈特的全部脑子——不管他是否真的有脑子——这个夏天都集中在别的事情上了。
油罐车后面有条崎岖不平的小路。罗兰慢慢沿着路走着,手背在腰后,就像个传教士,一边读着写在油罐后部的那些难懂的文字:西特果。萨诺柯。埃克森。柯诺柯。他停下脚步,大声念了出来:“更清洁的燃料,为更美好的明天。”他轻轻咕哝了一声。“见鬼!这就是明天!”
“罗兰——我是说威尔——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刚开始,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回到那些发亮的钢罐边上。在被神秘地重新激活的供油管的一边,共有十四个油罐车,她估计另一边也差不多。他边走边用手轻轻敲着每个油罐车的一侧。声音很沉闷。里面装满了产自西特果油田的石油。
“它们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猜想,”他说。“我不确定这些事情是否都是大灵柩猎手亲手做的,但无疑他们监督了整个过程……开始是安装新轮子,取代腐烂了的旧橡胶轮胎,然后是装油。他们用牛把油罐车拖到这里,在山脚下排成一排,因为这样很方便。正如把多出来的马匹放在鲛坡一样方便。但是,后来我们来了,于是把它们掩盖起来就变成了谨慎的选择。也许我们真的是傻小子,但傻小子也有可能看见这二十八个安了新轮子、装满了油的油罐车,然后挠头想想觉得不对劲呀。所以,他们跑到这边来,把东西都盖上。”
“乔纳斯,雷诺兹和德佩普。”
“对。”
“但是为什么呢?”她抓住他的胳膊,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为了法僧,”罗兰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平静语气说。“为了‘好人’法僧。联盟已经得知他找到了很多战争机器;要么是来自中古先人,要么是来自其他地方。但联盟并不害怕,因为它们根本不能用。它们已经报废了。有些人觉得法僧疯了,怎么会去相信这些破烂玩意儿,但是……”
“但是也许它们没有坏。也许它们只是需要这东西。而且法僧说不定也知道。”
罗兰点点头。
苏珊摸了摸其中一个油罐车的一边。手指拿开的时候满是油腻。她搓了搓手指,闻了闻,然后弯下腰,拔了一棵草擦手。“这里的油没法用在我们的机器里。已经试过了。油太稠,会堵住的。”
罗兰又点点头。“我父——我在内新月地带的乡亲们都知道这一点。而且正因为如此才不担心。但如果真的是法僧费了这么大劲儿——还分出一队人马来到这里取油罐车,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这么说的——那就说明,要么是他知道怎么提炼油,要么是他自以为自己知道。要是他真的能够把联盟的力量引到某个相对封闭、不太可能快速撤退的战场,并且能够使用那些战争机器的话,那他将不仅仅赢得战争。他会杀死一万骑兵,然后赢得战争。”
“但你们的父亲肯定是知道这个……”
罗兰沮丧地摇摇头。他们的父亲到底知道多少还是一个未知数。他们能多大程度利用已知的信息是另一个未知数。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们——义务,恐惧,还是阿瑟·艾尔德的子孙们多少年来父子相承的骄傲——是第三个未知数。他只能把他最肯定的猜测告诉她。
“我觉得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给法僧以致命一击。不敢拖得太久。如果等待太久,联盟自身就会由内而外腐烂,中世界的大部分也将随之而去。”
“但是……”苏珊停了一下,咬着嘴唇,又摇了摇头。“但法僧应该知道……明白……”她睁大眼睛,抬头看看他。“中古先人的方法是一条死亡之路。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蓟犁的罗兰想起了一个名叫哈克斯的厨师,被吊在绳子上,脚下围着很多乌鸦在啄食散落一地的面包屑。哈克斯为法僧送了命。但在此之前他遵法僧之命向孩子们投毒。
“死亡,”他说,“是关于法僧的所有字眼。”
17
又回到了橘林里。
对这对情人来说(现在他们是情人了,除了没有最亲密的身体接触之外),他们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但事实上才不过四十五分钟。夏天最后的月亮,虽然已经逐渐缩小,但仍然很明亮,继续照耀在他俩的头顶。
苏珊带他沿着其中一条小道一直走到她拴马的地方。派龙点点头,朝罗兰轻声地叫了一声。罗兰发现苏珊为了不让马出声颇费了点心思——每一个搭扣都被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