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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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宁的眼睛亮晶晶的,装着许多的感激和信任。我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慢慢道,“不要谢我,我和十三从小长大,娘娘又是极疼我的,这点事情原本就是份内的。”说到这里我笑了笑,继续道,“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敏妃娘娘在天上看着呢!”
那日后我便同怡宁有了些默契。公主们养在深闺中,进出都有严格的记录,并不能像我这般自在随意,但怡宁还是能找到一些空隙来看我。怡宁喜欢听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稗官野史,喜欢听我说承德围场的草原风光。公主们读得更多的是女训女戒之类的书,所以听到我讲一些话时总是会露出惊讶的神情,可是转瞬便又兴致勃*来。她是善良的女子,想来受到敏妃的悉心教诲,虽然未曾涉世,却有一颗宽大而乐观的心,倒强过这宫里的许多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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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屋子里几日,慢慢觉得倒是神清气爽起来。四阿哥有时来看我,却只肯留一会,十三有时来有时不来,只是面上已经逐渐恢复了从前一样温暖的笑容。
晚膳前我正在写字,四阿哥掀帘进来,便静静立在桌旁。我一鼓作气写完最后一个字,连自己都感觉意气风发的,不禁有些得意地歪着头笑睨着他。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他缓缓吟过去,我静静地听着,他吟罢笑笑,道,“是真名士自风liu!字很好,倒写出了文正的磅礴大气。只是难道还没有疯够?下次再求了皇阿玛带你去吧。”
我笑嘻嘻地摇摇头道,“这是为十三格格写的,她对草原风光羡慕得紧呢!我又想起当年在木兰围场确实同葛尔丹交过手,便写了这首。”四阿哥听了沉吟不语,过了一阵才道,“怡宁未必适合这诗,以后别再给她写这些,也不要再同她说这些没的,移了性子未见得是件好事。”
他说的冠冕堂皇,我心里却不服起来,强道,“对她说这些怎么又不是好事了?同是闺阁幼质,没见过外面的风光,没机会去还不许听听看看!”四阿哥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嘲弄和冷淡来,慢慢道,“你不是她的身份,怎知她的无奈!大清的公主有自己的使命,哪有你这般清闲自在的日子?你以为她由得了自己?”
我听了有些茫然,隐隐约约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心里却更加气闷起来。四阿哥看着我淡淡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得到皇阿玛的纵容?若非你大伯伯,要非你是女子,怕是也不会如此自在!”
我听到他说起大伯伯,心里越发闷了。其实不是全无知觉的,康熙因为我大伯伯而要抬爱我家,而我女儿家的身份正好,既全了仁义又防止完颜氏托功坐大擅权,是这样吗?四阿哥看着我气呼呼的神情,笑着转过身。
我看着他又作势要走,虽然气闷,心里却有些着急,嘟着嘴道,“这才来的,怎么又走了?”四阿哥并不理会我的话,转身便出去了,留下淡淡的话音,“我去看十三弟。”
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八章 寿辰
天气渐渐凉下来的时候,康熙终于率领着浩荡的皇家回到了北京。康熙回来后对十三比从前更加关爱起来,似乎极力想要弥补十三的丧母之痛。
我静静地看着十三喝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光彩,笑容温暖,只是不经意才会流露出一点失落。可是这已经够了,不是吗?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
“十四呢?你们不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怎么这几天总是你一个人来?”我忽然想起十四从回来之后只跟着八阿哥他们来过一次弄梅小筑,不禁有些纳闷,便随口问道。
十三脸上是迷惘的神色,道,“跟八哥他们出去了。”他见我一脸疑惑的神色,便又道,“我也不知怎的,十四弟在承德就和八哥、九哥、十哥打得火热了。现在都和他们同进同出的,和我反而远了……不过我想,依他那一阵风一阵雨的性子,估摸着这些天碰到什么新奇东西了……等着阵子过了,或许又同从前一样了。”他像是怕我不信似的细细解释,可是末了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听着让人有些心疼。
我心里暗暗琢磨着十三的话,从前敏妃在的时候十三和十四一直很亲近,现在十三由德妃照料,按说两人更近了,怎么反而这样?真是个古怪的家伙,我心里暗骂十四,转念一想他果然和四阿哥是同胞兄弟,都是怪异的性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十三见我笑得不怀好意便奇道,“你笑什么?”我还是笑,一边道,“笑他们兄弟性子怪异如出一辙呗。”
这回十三也笑了,却又道,“不准你编排四哥,他只是性子冷淡些,对人却是最好的。”我听了撇撇嘴,“我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性子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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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小怕冷,最不喜欢那种让人无处躲藏的寒冷。所以冬天在我的眼里总是分外漫长些,康熙三十八年的冬天尤其如此,女儿家的闺中之谊走进了我的生活,但是某些美好的东西却永远地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
认识怡宁之后,我疯狂地爱上了抚琴。这其实是怡宁的特长,她抚得一手好琴。每当怡宁抚琴的时候,便好像摆脱了一切尘世的束缚,好像坠落凡间的仙子,清丽孤傲的样子令人神往不已。跟怡宁在一起时,抚琴者聚精会神,听琴者如痴如狂。我心里羡慕,便央求她教我。怡宁微笑着答应,第二日便让两个丫头送了东西过来,一个怀里抱着古琴,一个抱着一叠琴谱。
怡宁找到机会就会过来教我抚琴,我学得认真,进步也快。在怡宁的细细指点下,不过月余,我已经逐渐摆脱了最初断断续续不成音调的阶段,简单些的曲子能够顺利地抚完,身边的人也好歹摆脱了耳朵的磨难。
“我还想学弹琵琶呢。”我曾微笑着对怡宁说。怡宁却坚决不肯,“琵琶是民间声色犬马的爱好,不如琴的高雅和笛的清扬,还是学琴吧。”她一直都是柔软而随和的,可是她的微笑在这种时候却有着不同以往的坚定。
冬日的午后阳光温暖和煦,十四靠在榻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琴谱,并不搭理一边的十四。他倒也不恼,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好像要一直看进我的心里。其实看进我心里又如何呢,我确实是不明白,自打从承德回来之后,十四就不再同十三亲厚,而是整日与八、九、十这三位阿哥为伍。大概因为我从小长在德妃身边吧,我也喜欢八阿哥和十阿哥,可是总不像跟四阿哥和十三十四这样亲近随意,似乎总是隔了些什么。
我心里乱糟糟地琢磨着,十四却只是看着我不语。我终于熬不住,便把心里的话全数倒了出来。十四的脸上接连闪过惊讶、失落和隐隐约约的怒气,半晌方道,“你又不是我们,管我们怎么想,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了。”
我心里也有些生气起来,却仍耐着性子道,“我习惯了你和十三同进同出,咱们三个是一道长大的,现在这样多奇怪。”十四耸耸肩,懒洋洋道,“既能习惯从前那样,便也能习惯现在这样,人长大了总是会有亲疏之分。你不是也同十三更亲近些?”
我震惊地看着十四,亲疏之分?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我恼火地看着十四,他也不甘示弱地瞪着我,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
“我是同十三更亲厚,光是心胸宽阔这点你就比不上他,女人家家的,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气呼呼地道,十四脸上渐渐阴霾起来,我心里又有些不忍,便又道,“那四阿哥跟你总是亲近的吧,你也不再跟着四阿哥了?”
十四脸上忽然露出忿然的神情,冷冷道,“他跟我亲近?若真是这样他就不会说……”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我犹疑地问,“他说什么?”十四却不答我,冷冷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是,我才是四哥的亲兄弟,我当然跟他亲近。”
十四言罢气呼呼地起身离去,我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前厅里响起一声重重的拌门声,冷冷的风从晃动的帘子边缘吹进来。我微微打了个寒颤,看来他们的事我管不了了。
过了几日,十四又笑嘻嘻地跟着四阿哥来到弄梅小筑。我嘲讽地看着他,他倒只是微微一哂,仍旧像平日那样嘻笑道,“不是我要来,额娘说让给你拿个新的怀炉过来。”
四阿哥转头看着他,又狐疑地看看我,我和十四便同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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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是四福晋二十岁的生辰。康熙和德妃一直很喜欢这个儿媳,便早早赏了东西,又吩咐四福晋生辰那日不必进宫谢恩,只管在自己府上热热闹闹地操办。
早膳后十三带着怡宁来弄梅小筑接我。我和怡宁热热闹闹地在马车里聊天,一路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十三看着我们笑道,“絮絮叨叨,你们可算找到知音了。”
一下马车我便被眼前的张灯结彩笑语嫣然吓了一跳,四阿哥何时好上热闹了?我用目光询问十三,十三轻轻笑道,“四嫂当年也是极得皇阿玛喜爱的,却不像你这般刁钻古怪,嫁给四哥后又一直很是老成持重。这回做生辰是得了皇阿玛恩典的,想着不能辜负了皇阿玛的恩典,当然要做得热闹些。”我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期然地有些酸溜溜的,不像我这般刁钻古怪?我的形象原来是这样的,可是想想却又释然了,四福晋在我眼里一直是温柔端庄的,确实很难想像她像我这样疯癫。
才想着,四福晋便携了一群人过来。我看着她含笑招呼我们,一身正红的旗装,粉色马甲上绣着牡丹,头上简简单单地插着一支碧玉簪子,整个人说不出的高贵娴雅,落落大方。
“两位妹妹来了,外面天冷,咱们快进屋坐着吧。”四福晋亲热地拉起我和怡宁的手,又冲着十三道,“十三弟,贝勒爷和众位爷都在前厅。”十三微微颔首,四福晋便拉着我们进了屋。
屋子里有不少女眷,各位阿哥的家眷都在了。我们微笑着向太子妃石氏请安,自然也是出挑的佳人,红色锦缎上繁复华丽的暗金色凤凰昭示着一种特殊而高贵的身份,两把头上东珠攒花的发饰流光溢彩。
我正看着太子妃一身隆重富丽的华服而咂舌,忽然就听到一阵清亮的笑声。石氏美目一冷,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四福晋连忙笑着扶住石氏的手臂道,“太子妃这些日子越发明艳了……”太子妃这才又敛了目,微微冲着我们笑了笑。
方才谈笑的几位女眷走了过来,原来是八福晋、九福晋和几位阿哥们的侧福晋。打头的美妇众星捧月一般,皮肤白皙,修眉俊目,也穿着正红的旗装,却是不同于太子妃的富贵和四福晋的端庄,八福晋端的是鲜妍夺目。我蹲身请安,八福晋忙扶住我,挑眉笑道,“格格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别折煞了咱们。”我笑了笑,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四福晋也笑道,“这么些人都站着做什么,咱们坐下说吧。”
这时怡宁忽然回头道,“九姐。”我转头一看,九格格带着两个丫头掀帘而入,一身水红旗装,正笑眯眯地望着我们;大大的眼睛宜喜宜嗔,颊上一对圆圆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笑容说不出的暖人。
趁着四福晋招呼九格格的时候,怡宁拉着我轻轻道,“九姐最是活泼和气了,见人总是笑眯眯的,我们姐妹都喜欢她。”我微微点头,那厢太子妃已经亲亲热热地拉着九格格谈笑,三福晋也打趣道,“九妹妹近日封了和硕温宪公主了吧。”
八福晋朱唇轻启,笑道,“岂止是封了和硕公主,还指了婚呢。妹妹真是好福气,前面的公主还没有一个人留在北京呢!那舜安彦,听我们八爷说也是貌似潘安才比宋玉。”九格格一下子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红晕一直晕到了颈上。
十阿哥的侧福晋拉着九格格的手,笑眯眯道,“咱们女人啊,不过是图个人好,像八哥这样宠着八嫂,便是最大的福气了。”太子妃并不得宠的,忽然就冷了脸;八福晋却是红了脸,神色中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明媚得赛过了整个屋子的女人。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八福晋十分可爱,听说八阿哥是极喜欢这位福晋的,为了她竟连侧福晋也不纳。在这个屋子里,能够算得上情投意合的,大约也只有她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四爷和十四爷都圣眷正隆,德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说话也有分量,九妹妹在这样的庇护下额驸哪能不宠妹妹呢,这样的福气可不是随便哪个格格都有的!”九福晋没有停住的意思,继续道,语气中却有些嘲讽的味道。
怡宁的手微微有些发凉,我用力握住她的手,笑眯眯道,“皇上何其英明,心思岂是我们妇人能预料的,花楹觉得几位福晋也不是因为谁吹了什么风而做了皇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