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隐婚-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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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地想要牵住某个人的手,可这个动作,已经缺失三年了。
回到选好的山洞内,还有点休息时间。
厉景呈替小米糍换身睡衣,她躺在木板床上,抬头盯着一个小洞看。
厉景呈睡到她身边,小米糍就势侧过身,腿往他腰际一勾,“爸爸。”
“嗯?”
“待会真的能看见月亮吗?”
“能啊。”
“噢。”
她折腾一天,也累了,浓密的眼睫毛扇动几下,很快沉沉睡去。
厉景呈单手枕在脑后,想到方才的一幕,心绪繁芜。他是万万没想到荣浅会突然出现,他侧过身,盯着女儿的脸。
厉景呈不让小米糍认荣浅的初衷,自然是为三年前她的决绝离开,他说过,既然她能狠得下心抛下,他就不会让小米糍喊她一声妈妈。
可如今,她的女儿那么懂事,那么渴望母爱,厉景呈曾经想过,一辈子都不会让荣浅见上她的面。
可,他的强硬抵挡不住现实,从初次的意外碰面到颂颂的出现,事情犹如挣脱了铁轨的火车,将要往哪个方向冲连他自己都吃不准。
厉景呈摸摸小米糍的脸,他想过,让她们相认,可这个念头仅仅是闪了下,便又被他掩藏起来。
小米糍那么渴望有个妈妈,一旦相认,厉景呈不由惶恐,三年,如此煎熬如此折磨地度过,连小米糍都认回了荣浅,那他还剩下什么?
他的爱就那么多,全部给了出去,收也收不回,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她是他全部的寄托和希冀,厉景呈指尖轻抚她的眉宇,就算他自私吧,已经失去了一个视若生命的宝贝,这个再失去的话……
男人的手臂改为搂住女儿的腰,将她小心翼翼贴近自己。
厉景呈久久不能入睡,他本来也没睡午觉的习惯,静谧无声的氛围刺得他耳膜反而阵阵发疼。
有些人,真是不见还好,不见,就只是空想。
一见,各种不可能的希冀就会凭空钻到他脑子里,即便只是幻想,但他就是挥之不去。
这三年,怎么可能不想她,怎么可能?
忘记一个人,不是你下多大的决心,就能有多大的成效。
到了晚上,编导过来喊人,说是要准备晚饭。
今儿是第一晚,晚饭就在露天,旁边还有戏台,是一个月一次的集会,村里人唱戏用的。
小米糍打着哈欠,还嫌睡得不够。
在山沟沟里,自然不会有盛宴准备着,都是就地取材,张网捕鱼、蓄养家禽。
荣浅坐在房间里休息,主家有个十八岁的小妹,满心热情地进她房间来,“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啊?”
“有明星来我们村录节目,大家伙都去看了。”
荣浅有些动容,小妹上前拉住她手臂,“走吧,睡觉还早。”
她们来到村里的广场上,大家伙都聚在树底下,小妹四处张望,“前面在录节目,村长说这会不能打扰,只能站在这看。”
荣浅站在人群中,觉得这样就分外满足了,小米糍坐在厉景呈的腿上,前面摆了张长长的桌子。孩子们有说有笑开始帮忙,爸爸们则忙着准备晚饭。
这样的夜晚静谧安详,荣浅抱住手肘,在小米糍生命中缺席的三年,是她无法挽回的遗憾,她目光出神地盯向远处,看到小米糍捡了几根柴火帮忙要烧饭。
小孩子在一起难免会嬉闹。
小米糍拿着根树枝四处跑,猛地摔在地上,娇嫩的小脸都是烂泥,她摇下脑袋,“爸爸,呜呜呜。”
荣浅大惊,急欲出去,小妹拉住她的手,“姐姐,不能去啊,村长交代的。”
厉景呈闻到哭声,快步赶去,他一把将小米糍抱起来,让她站在原地,擦干净泥巴见脸上并没受伤,也就松口气。
他专心地替她擦着手心,“哭什么,很痛吗?”
“嗯,好痛的。”
“但爸爸并没看到你受伤,就说明不是很痛对吗?能不能忍忍?”
小米糍擦下眼角,点了点头,“能。”
“好,真棒。”厉景呈亲亲她的脸。
目光落过去,正好看到人群中的荣浅,厉景呈牵起小米糍的手,“走,跟爸爸一起做饭。”
“嗯,好。”
她杵在原地,寸步难行,厉景呈握紧女儿的手,给了荣浅一个背影,在她第一时间要冲出来时,厉景呈拦着了,他就是要告诉她,三年内没有她,小米糍也是这样逐渐长大的。
而荣浅此时的心境,却跟他完全不同。
小米糍摔痛后,厉景呈的沉稳感染了孩子,她本就又痛又怕,不该再看到大人眼里的惊慌,荣浅望着父女俩走远的背影,这就是一个父亲该承担起的责任啊。
节目散场后,小妹拉拉荣浅的手臂,“姐姐,我们回去吧。”
厉景呈抱起小米糍,让她跟其他几个同伴说再见。
翌日。
一座座土屋蜿蜒在半山腰,石子路上的泥洼显露出来,被雨水打湿的枝叶下压,一滴晶莹顺着叶茎滑到叶尖,猛然有个停顿的动作后,落入绿草盈盈之间。
远山、炊烟、灰雾蒙蒙的天色勾勒成一派旷世美景,这种天气并不适合节目的拍摄。
荣浅穿着村长送来的雨靴,来到村东的一户人家家里。
那是个怪老头,七十岁出头,戴着一副厚重的圆眼镜,叼着长烟斗,他亲自将东西从卧室一个个抱出来,全部都是瓷器,桌面上放不下后,便摆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荣浅和边上的人相视而笑,这老爷子,难不成卧室内全摆满宝贝了?
老爷子总算开口,“这些都是我的,年代可能不一样,你们给看看。”
荣浅笑容温柔,“大爷,您放心,我们保管给您看得真真的。”
几人立马开始工作,有些藏品其实年代并不久,属于近现代的东西,老爷子说是家里在外经商,他又不愿意到城里生活,儿子知道他喜欢这些,每趟回头就给他淘两件。
屋外,小米糍和几个伙伴经过,看到门敞开着,便进来了。
编导看到村长时,上前询问是否方便,刚要让孩子们另寻地方,小米糍手里挎着个篮子就来到了内堂,她一眼看到荣浅,“阿姨,阿姨!”
荣浅心一热,“小米糍,你来做什么?”
她小脸别向老人,面带讨好,“爷爷,你家有青椒和牛肉吗?”
老人绷着脸,似乎并不情愿被打扰,“没有。”
荣浅放下手里工作,“小米糍乖,到隔壁阿姨家去看看,爷爷这儿有事忙好吗?”
“好。”小米糍很懂事,当下便转身往外走。
她跟杰米说着话,小男孩全身脏污,来的路上肯定摔跤了,这会闹着情绪,“土豆是我要来的,你快去要牛肉。”
“我们再去找啦,这儿忙呢。”
杰米也不知怎得居然生气了,一把推向小米糍,她趔趄下没稳住脚步,撞在了椅子上的花瓶上。
一阵碎裂声传到诸人耳中,老人大惊,手掌撑着桌沿起身,“哎呀,我的宝儿啊,毁了啊,你们这些小伢崽知道要多少钱吗?”
小米糍吓坏了,哇地惊叫出声,“爸爸——”
编导赶紧过来,看看地上的狼藉,老人脾气暴躁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他上前用烟斗敲敲椅把。“你们这些人,谁让你们进来的,看看……”
荣浅推开椅子,快步跑到小米糍身边,“乖,不哭,别怕啊。”
小米糍挣开她的手,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往外跑,摄像反应一句,“快追!”
四岁的Y头,撒着跑居然能这么快,她很快跨出门槛,往左,编导急得不行,“追上啊,外面很乱。”
荣浅是最先跟在后面的,这儿的房屋有个特征,屋子之间挨得很近,走廊又多,出口也多,摄像扛着机器在后面,编导让助理留下看住杰米,等她出去时,只有几条廊子摆在她面前,哪还有小米糍的身影。
荣浅追着喊道,“小米糍,别跑,快等等我。”
她出来时看到女孩闪过去的身影,一路找,总算在某家的墙角根看到自己的女儿蹲在那。
小米糍的菜篮丢在脚边,哭得很伤心,荣浅放轻脚步,她知道女儿是被吓坏了。
荣浅来到她跟前,伸手将她拥抱住,“不怕啊,没大事的,就是个花瓶而已。”
“爷爷说好多钱。”
荣浅被逗笑了,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他老爸说句话都比个花瓶金贵吗?
但荣浅不能这样说,“是啊,是好多钱,但已经打碎了,爷爷也很伤心,我们躲起来也没用啊。”
“我没钱啊。”小米糍很转得过弯,荣浅抬起手指替她擦拭眼泪,“对啊,因为你还小,所以这种事情就要找大人帮忙,不用跑。”
“臭杰米推我,我讨厌他,都是他!”
荣浅转个身,坐到凸起的石块上,她将女儿抱到怀里,“杰米是不是摔跤了?”
“嗯,路上太滑,他手摔破了。”
“那就是啦,你要体谅他知道吗?杰米摔痛了,肯定心情不好,但他还在走路找食材,他很勇敢对不对?”
小米糍止不住抽泣,垂下脑袋,“是。”
“所以,小米糍原谅他好么?”
女儿还是很伤心,手上还有泥巴,她撅着嘴巴不说话,荣浅耐心地跟她说话,“那你说,爸爸好不好?”
“当然好啊,爸爸是好爸爸。”
荣浅两手圈紧怀里的孩子,她有着张粉嫩的小脸蛋,配上公主一样的打扮,谁都喜欢。
“但爸爸也有小的时候,他小时候也很皮,还跟人打架,被人打哭了,他就回家告状,后来,好多小朋友都不跟他玩了。”
“啊?”小米糍张大嘴,“为什么啊?”
“因为小朋友们都喜欢坚强的孩子啊,爸爸是爱哭鬼,大家就不敢和他玩了。”
小米糍噤住哭声,“阿姨,你怎么知道啊?”
荣浅笑了笑,轻揉下她的脑袋,“我看你这么爱哭,我就知道啦。”
女儿使劲擦干眼泪,“我不哭,我坚强了。”
“这样才乖,小米糍也是坚强的宝宝。”
“可说不定,我是像妈妈呢,妈妈会是爱哭鬼吗?”
荣浅答不上这个问题,但若让她答的话,小米糍这点似乎是遗传了她的。
“小米糍喜欢这个节目吗?”
“喜欢,我喜欢杰米哥哥,喜欢拉拉姐姐,喜欢……”
荣浅好不容易安慰住她,节目组的人肯定是跟丢了,荣浅站起身,“我们回去好不好?不然叔叔阿姨都要着急了。”
“好。”
荣浅抱起小米糍出去,走过廊子后来到一片空地,并没看到任何人。
她等了会,想先带小米糍去老人那儿,刚走出两步,就看到厉景呈从远处大步而来,他面上是拂不去的沉重和焦虑,似乎已经找了一圈,裤腿上还有溅起的泥渍。身后,摄像和编导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脚步。
厉景呈三两步走到荣浅跟前,猛地抱过小米糍,手里的力道将她隔开,“你把她带哪去了?”
“我就跟小米糍说了几句话。”
厉景呈扬起手臂,铂金镶钻的腕表几乎撞到荣浅眼前,“几句话?从她跑出去到现在都半小时了,你一声不吭把她藏在哪?”
身后的几人见孩子找到了,并没再跟来。
荣浅眼里噙满委屈,她声音不高不低,“我能把她带去哪?我跟着她出去,她哭得厉害,我自然要安抚。”
厉景呈看眼小米糍,将她身上的麦和录音掐掉,“这三年来,她也是这么过的,她现在哭,你倒是听见了。”
小米糍眨着一双眼睛,疑惑地扫向两人。
但她的聪明劲还不够听明白厉景呈话里的意思。
她双手抱住他脖子,“爸爸别生气,阿姨好好,我喜欢她。”
“小米糍乖,你还不懂好和不好。”
荣浅闻言,眼圈微红,她咽下喉间的苦涩,转身要走。
她的委屈,他全看在眼里,荣浅当着小米糍的面还是没把话说透,那种隐忍浸透在眼中,令人看了就莫名的难受。
荣浅走出去两步,手忽然被人拉住。
她惊愕回头,视线慢慢落下去,看到厉景呈紧紧拽着她的掌心。
修长的五指收拢,捏得她指关节发疼,荣浅张张嘴,厉景呈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也完全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只是那一眼,触痛了他本来已经坚硬的心,他想到三年前的荣浅,那般恣意、那般无法无天,这样的改变令他心真得疼了。
但他很快便收回神,自然地松开了荣浅的手后,他抱起小米糍往前。
荣浅手背上仍留有厉景呈的体温,那里因他的用力而血色尽褪,衬出一道道苍白的印子。
荣浅怔怔盯着父女俩的背影,意识到是往方才的老人家里而去时,荣浅快步跟上。
她太了解厉景呈了,编导肯定将方才的事全说给他听了,依着厉景呈的脾性,当场揭掉这都有可能,况且被吓跑得又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荣浅大步跑去,在厉景呈跨进门槛之时越过他,双手拦住他的去路,“厉景呈,那名老人也是无心的,没有刻意责怪小米糍的意思。”
“无心都让我女儿跑丢了,若是有心呢?”
荣浅猜得没错,他果然是要去兴师问罪,“花瓶的事我来解决,你带小米糍离开吧。”
“你?”厉景呈手掌按向荣浅胸前后一推,“你是小米糍什么人,要你操心?”
荣浅面色苍白后又红透,如果说昨天那把真是无意,那现在呢?他总不能每次推人都朝胸口推吧?
但她哪有时间想这些,她转身快步跟上,厉景呈修长的身影越过庭院,已经来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