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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们的天长地久-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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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她说了那许多话后萧文翰甚至都没有转身看她一眼,只是背脊有些僵硬,大步往外走,林惜南放下尊严,追问他:“用你的理智告诉我,刚才你说的都是气话,不是心里的真实想法对不对?”他站在卧室门口,只想了一秒钟,就冷冷地开口:“我就是那样想的,信不信由你。”不等他抬腿,她把自己放得更低:“四年里也不是不能见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林惜南,我不是你后宫里的妃子,要眼巴巴地等着你百忙之中抽空临幸。我想要的是什么,昨天晚上说得再清楚不过。”
  防盗门关合声重重地传来,压垮她已濒临极限的神经。一夜无眠。翌日B市难得地下起了雨。春雨啊,今春的第一场雨呢。可惜她要收拾行囊。未来四年里她的常住地都比B市要暖和,萧文翰去年给她准备的那些冬衣都用不上了,只带原来的就足够。装小件物品时,看到他送的那些项链手链,不知如何是好。愣愣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还是放回梳妆台。想起颈子里还戴着那只小天鹅,头上还插着发簪,都摘了下来,与其他的归在一处。习惯了那两件事物,一旦拿下来,头上轻飘飘的,像是醉了酒;颈子里空荡荡的,如同衣服太过暴露。仍是拿出水滴项链来戴上,她已经习惯了脖子上凉凉的触感。
  行李依旧轻巧,重量还是在那些字典上,和来时一样。可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她的心情,沉甸甸的,浑不似当时的激动难耐。只一个上午便收拾妥当,她住的屋子也打扫干净了,原属于她的东西被放在一个纸箱里,搁在墙角。放首饰进去时,那些来由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她突然想,如果,如果他在凌晨三点钟之前回来告诉她,他改主意了,他可以等她,也许她会带走它们的。
  收拾好一切,给他发了短信:明天早上五点的飞机,国际机场。先去巴黎学习八个月,随后四个月在伦敦。我还没有做好最后的决定,如果你开口,我会选择去外交部而不是联合国。
  她坐在沙发上,等到两点的最后一分钟,腕表的时针指到三时,他仍旧没有出现。她必须得走了。
  “小姐,你没事吧?”
  邻座忽传来关切的男声。林惜南诧异地睁眼,脸上凉凉的一片,抹了抹,才发现不知觉间已泪水满面。忙转过头擦擦干净,回头对邻座的男士报以宽慰的一笑:“没事,谢谢你。只是看到这样的日出心有所感罢了。”
  男士意味深长地一笑,并不戳穿她的谎话,低头看起了报纸。
  林惜南看向窗外,地平线处仍是之前的样子。她忽然觉得有些厌烦,于是开了电脑来看。首先上QQ看了看,没有留言,邮箱里也没有新的邮件。在国外,QQ邮箱是没用了。她后来也知道了,他申请QQ完全是为了和她多一点联系,自打她去了B市,就再没见他上过线。这个号,大概是要自动注销了。收件箱一页页地翻过,上千封邮件全是他发的。从他大一到她去B市,每天一封,偶尔有两封,他的生活他的思想他的一切,如他所说的那样,原封不动地呈现给了她。因为得到得这样轻易而完整,所以她走得如此干脆么?不,其实她一点也不干脆,她至少一半的心思还在B市,还在那间公寓里,还在那个大得令人发指的校园里。到底舍不得清空,只是点了右上角的叉,并清除历史记录,把QQ软件卸掉,删除,粉碎在回收站里。
  还有本地。有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他的点点滴滴,她不会自虐到一一再看一遍。因为整理得很集中,甚至不必检查,直接打了包隐藏起来。只要她不想显示隐藏文件,她就永远看不到那些东西了。看不到最好,眼不见为净。
  两天两夜未曾合眼,清理完毕后困意便汹涌而来。完全入睡前,她脑子里的唯一想法是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她是被邻座的男士叫醒的。面前搁着一份午餐,他说:“你睡着后我一直听着你肚子的咕咕声,弄得我自己也饿得不行,吃点东西再睡吧。”
  她看着午餐,精神有些恍惚。昨天整天米水未进,确实是饿了。忽然想起两个月前回C市的飞机上,她刚刚做完另一场会议同传就被他拉上了飞机。上机就睡,中途被他叫醒:“吃点东西再睡,你的身体迟早可是我的,不许你搞坏了。”去年那次胃疼吓坏他了吧,后来一直都紧紧张张。
  吃着吃着胃就开始疼,只得放下筷子缓口气。
  邻座传来重重的叹气声:“看你都多大人了,失个恋还跟世界末日似的。说说看,那男的好到什么程度了?”
  林惜南想了好半天,怅然道:“再没有第二个了。”
  “他甩的你?”
  林惜南又想了好半天,说:“不知道。”
  邻座没话了,终于轮到他“好半天”了:“反正都发生了,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飞机抵达戴高乐机场已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多,而巴黎,一天才刚刚开始,阳光穿透了西风带上的云层,华丽地洒满整个城市。一下飞机她就把手机时间改成了巴黎的区时,依着手机的再改腕表的。当表盘上的指针重新滴滴答答地走动起来,B市的一切彻底远离。
  生活很快就紧张起来,甚至比在高翻时紧张数倍。学习重心彻底转移到法语上,完成法语课业后,不得不抽出时间来维持英语水平。巴黎数得上是“世界会议城”,她也能定期做做中英同传,不至于荒废了刚刚修炼得有点眉目的英语。
  她的睡眠逐渐糟糕起来。搬进公寓后除了第一晚睡得还好,后来就接连失眠。萧文翰见她精神不济,难免追问。得知缘由后,常常搂着她跟她说话,低语呢喃,情话绵绵,她又羞又臊心里却安定,睡眠很快就调整过来。现在没有人会这样做了,她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寓,时常听着汽车来去的声音失眠整晚。于是习惯了喝咖啡,上午一杯下午一杯,速溶的,最苦的那种,只作提神用。
  还好意志力强大异常,即便每天睡得那么少,白日里也不耽误课程不浪费时间,上课睡觉那种事情在真正的小班里纯粹是天方夜谭。
  法语水平日渐提升的同时,与国内的联系却越来越少了。手机在某次洗手间时间里掉进马桶,她迷迷糊糊的,冲完水才想起来。只好再去买了新的,除却学习和工作上有联系的人,就只给老林、景晓阳和老张头去了电话。萧文翰的号码她早已熟记心中,根本不必翻阅电话簿,但是,来了一个月也不曾接到过他的来电,她实在没有勇气主动联系。
  法语、英语之外,她的西班牙语和俄语也见长——当然,仅仅在会话层面上,因为班上有母语是那两种的同学,常常一起去买汉堡或者三明治当正餐。公寓是与人合租的,另一个租户是意大利人,B语言是阿拉伯语。两人有空就凑到一起,林惜南教她汉语,她教林惜南阿语。林惜南在把所有情况完全整合后,惊讶地发现她可以把联合国六种官方语言全部溜一遍了。这实在是很有趣,某次和景晓阳通话时,一开篇就用六种语言把景晓阳问候得七荤八素。
  巴黎的春天来了又走了,夏天如是,秋天亦如是,当冬天来临,她把最暖和的羽绒服套在身上后,终于得以和巴黎说再见。临行前,室友把她硬拖着在市区玩了整天,走马观花地在卢浮宫凯旋门那些游客必至的地点晃了一圈,晚间爬上巴黎地标——埃菲尔铁塔,极目东望,却看不到城市灯火之外的地方。
  八个月了,音信全无,真的结束了。她埋首在各种语言里,一分一秒不敢懈怠,生怕稍稍遇到困难就想起他就要放弃,所以在这浪漫之都,她的生活全是各种字母字符。直到最后这一天,正式告别时,才匆匆看了这个城市一眼,因为她害怕某种情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忽然想到,要是他在这里,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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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小番外
  看完早间新闻,林惜南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于是去书房找萧文翰。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捏着书页,眉头皱着,想来遇到难题了。那……她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文翰,我想去买点衣服,你陪我吧。”
  被呼唤的某人纹丝不动,仍然瞅着书页,直到翻页的时候才冷淡地回答她:“我得把这个看明白了,你自己去吧。”
  “哦——”林惜南失落地长叹了一声,然后恍然般说,“其实,有个事情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现在的衣服都是在纽约的时候Aron送我的……”
  “我们马上去买,把现在的衣服全部扔掉。”某萧立刻站起身来,书也不收了,揽了她的腰就往外走。
  因为是七夕的缘故,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情侣都出动了,品牌店或者山寨货都热闹非凡。
  走到Scofield,门口一模特儿身上的白色休闲长款衬衣把林惜南的目光吸引住了。
  “文翰,你看那件,那条细皮带很显腰身的,配上一条偏白色的七分牛仔裤,再加蓝色格子帆布鞋,很精神是不是?就那件吧。”林惜南把四处张望的某人拽住,献宝似的跟他讨意见。
  萧文翰盯着那件衣服至少三分钟,忽然把她拖出店门,步子很快,直到到了某个临时摊位才停下,根本不理她的抗议。
  摊位上挂着牌子:跳楼大甩卖!全场19元!走过路过,机会不可错过!
  萧文翰闷头走进挤满中老年妇女的围场里,随走随拿,大红色的T恤,衣领扣得严严实实;土黄色的麻纱衬衣,印着大朵大朵的粉红色牡丹……在他把手伸向印着硕大红心的白色短袖时,林惜南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文翰,你妈穿不下小号,至少也得大号。”
  谁知他还是把那件短袖拿在手中,转过头,困惑地看着她说:“不是给你买衣服吗?还有,我妈就不是你妈了?以后不许这样称呼了。”
  林惜南被他那一脸正经和满嘴教训给结结实实地气到了,咬牙切齿地提醒他:“萧文翰,我有钱,没想要你付账!”
  萧文翰无辜地眯了眯眼:“你的人都是我的,难道钱不是?”
  “我不买了!Aron送我的那些很好!”
  林惜南撂下话便走,却被他扣着腰肢捉了回去,额头狠狠地撞在他胸口,疼得她龇牙咧嘴长吸冷气。
  萧文翰抬起她下巴逼视着她,眼睛里火星直冒,就跟放烟花似的:“你自己说说看,女儿快十二岁了,儿子也三岁了,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招蜂引蝶像话么?我最爱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出门的时候我无所谓,穿得越丑越好!”
  “谁招蜂引蝶了,你这流氓!”
  “上次去东京的时候,有一日本人跟了我们三条街,竟然是你研一去那儿开会时惹的风流债吧,啊?去巴黎的时候,搭讪的竟然有十二个!从八岁到七十八岁一网打尽了吧,啊?去伦敦的时候,那个英国佬还想跟我决斗要你改嫁是吧?啊?纽约!你这辈子要是再敢去纽约,看我不……你试试看我能不能要你十天出不了房门!”
  “从今晚开始,你要睡书房睡客厅睡厨房还是睡洗手间随便!卧室?禁足!”林惜南扭身挣开他,感觉吐血身亡的下场离自己不远了。
  萧文翰像是魔怔忽然醒过来般,谄笑道:“那我去把Scofield那件衣服买了是不是你每晚都听我的?”
  林惜南吸气吸气再吸气,正准备直接走人,忽听他加了一句:“或者把那个店买回去也行。”
  好吧,这是他逼的!再顾不得什么大庭广众了,林惜南嫁人好几年了,终于河东狮吼了出来:“萧文翰,我要跟你离婚!”

  第三十五章(中)

  巴黎三大的高等翻译学院侧重法汉翻译,对英语的重视程度很不足,所以林惜南才会去巴斯再学习四个月。在巴斯大学,翻译技能方面主要是英法互译,更多的时间则是学习各专业领域的知识。不容置疑的是,一名优秀的翻译家称得上是一部活的百科全书。有人说,一名译员,如果可以与任一领域的专家聊十分钟而不被他发现是外行,那么他的知识面就算过关了。这绝对不是夸张。
  林惜南从大学时代就曾想过有一天能去巴斯大学口笔译研究所学习,到真正实现这一天,足足八年过去了。八年,那个罗马时代的温泉已经从故障频频饱受争议到重建成功开门迎客,那个campus university也有了新的校区,而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想而不得、不敢的女生。(campus university是英国的一种说法,指的是一所大学建在一个地点,集食宿、教学、休闲等于一体,与由多个学院组成的大学或者多个校区的大学相对。慕小尘翻译水平不足,也找不到现成的,只好用英语了……掩面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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