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可心--心殒-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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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秋宛瞳用最轻柔的语调,却是最固执的坚定,从粉玫色的唇间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愿意,比愿意更愿意。我不仅愿意,而且好;不仅好,而且当然,当然!
年迈的牧师脸上动容,像是被突然蔓生的感动枝繁叶茂藤脉缠绕地扼住了喉咙。他噎了一下,才转向凛隽铭:“凛隽铭先生,你愿意娶秋宛瞳小姐为妻吗?”
凛隽铭目光闪亮,定定望住秋宛瞳,在转向牧师的时候,老人发现他的眼睛里,是一片对天盟誓的死忠之诚——
“胜过一切!”
微微颤抖却掷地有声的回答,终于在大厅里催起了一片抑压着啜泣的感叹声。
牧师微微颔首,令二人交换戒指。伴郎便上前一步,将两枚戒指分别递到二人手中。
当那枚白金指环被放到掌心的时候,秋宛瞳心里一动,像是突然从一场暗无天日的昏睡中醒来。她抬眼去看凛隽辰,倏尔扑去的目光立即在他唇边漾开一圈涟漪。
她陡然怔住,忽然觉得在自己不曾再见过他的这几个月里,他的目光却始终紧紧追随苦苦缠绕,而仅是她的一瞬幸福,一脉目光,便已足够他,微笑出终身的欣慰……
重誓
凛隽辰带来的这一个分神,令秋宛瞳不知恍惚了多久,直到她惊觉左手已被握在一只厚暖的掌间。
她惶然回眸,便撞上凛隽铭温热绵长的目光,而左手无名指的指根一凉,垂目只见一枚灿光水亮的钻戒闪烁其间。
她神思顿敛,心里一定,仿若正在忽起的大风里跌跌撞撞的风筝,终于重被线圈套稳。
她拈起自己掌心的那枚指环,也学他的样子,握住他的手,推到指根上去。
刚刚定格,耳边已经听得牧师沉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请新郎新娘宣读婚誓。”
凛隽辰将一页纸递到了凛隽铭手上,凛隽铭下意识地接过去,却并未低头去看,而仍是直直地看着秋宛瞳的眼睛。
她看着他缓缓开启的唇,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许是在替他紧张吧?
“宛瞳!”他柔声唤她的名字,为了郑重,不敢再用“宛儿”的昵称。同时,他的手上不知怎样已经捧着一只小小的盒子,他托起她的手腕,将它放在她的掌心。
“你曾经对我说,你要的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场婚姻。你说,说结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其实是一种语病,因为幸福的并不是结婚这件事情,而是此后的婚姻。
今天,在这里,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想,说结婚是幸福的事情或许也没有错,因为在这场婚礼前后,有那么一天甚至好些天,我们两个就是所有人的主角,是这个世界的明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反正,这是我的感觉。
可是,我也同意,这么一天或者好些天,终将过去,也许将来再回首,它们短暂得只能称得上转瞬即逝。
所以,我要许给你真正的幸福,而这种幸福就是——我要我们从此以后,都是彼此永远的主角,是彼此永远不会被厌弃、永不会黯淡下一分一毫的——明星!”
这段誓词说完,哽在秋宛瞳喉头的感极而泣已令她几不成声。她拼命抑制着自己,过分的卖力使得她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于是她也在凛隽铭眼里,看见了自己刚才心里的那注脉脉的紧张。
她强迫自己微笑起来,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使得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也没有想起来,此时此刻,鄢絮正试图把写着她婚誓的纸片递到她手上。
她只一心一意,望到凛隽铭眼睛的深处去,努力用最平稳的声调,缓缓地说了起来——
“隽铭,在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套古代神怪故事集。其中有一则故事,讲到一个上古时期的传说,其中提到有一条河,若用科学的语言来讲,它是一种密度比其他一切物质都小的液体,所以就算是一片羽毛落上去,也会触之即沉,人掉进去,自然更无浮起的可能。
这条河就叫作——
弱水。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许多人都会反复说起‘弱水三千,终有一瓢’,然而其实许多人都并不真正明白这句话到底典故何在。
而因为看过那则故事,在我初初明白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理解了它的含义。
如果人人取到的情感归宿是一泓弱水,那么,也无怪乎会从此一沉到底,万劫不复了。
隽铭……”
她的眼前,晶亮迷茫的泪光轻颤交错,世界迅速地重又模糊起来,带着他的影子骤然退远,仿佛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濛欲雨的天地间,举目茫茫,只看得见自己的一片真心——
“隽铭,我已为你万劫不复,只要有你在,这一生里,任何些微点滴,于我都是至上的幸福,因此,请你为我保重,你就是我的幸福,请你为我,珍爱护卫他……”
两个人的婚誓立罢,大厅里响起了掌声,夹杂着观礼客们衷心感羡的长长一片“噢……”牧师微笑颔首,示意新郎,可以亲吻他的新娘了。
凛隽铭立即伸一臂搂住秋宛瞳的纤腰,另一只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她便顺从地仰首,迎住他倾俯而下的唇。他的唇舌炙热如焚,隐忍在心里的焦烈的渴求,一启口便泄漏无遗,仿佛她的樱唇,他已守念了一世,只在如今才初初吻到。
他那只原先托住她下巴的手,缓缓滑过她修长的脖子,落在她的背上,他就完全变成了将她紧紧怀抱的姿势,那种捧在心口百般呵护的深情。
末了,他的唇轻轻放开她的,悄悄滑到她耳边,一句呓语般的呢喃便从她的耳畔一直痒痒地吹进了心窝——
“宛儿,怎么不看看我给你的结婚礼物?”
凛隽铭的提醒使秋宛瞳恍悟过来。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再抬眼看了看他。他鼓励而急切的目光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她低头启开盒盖,盒子里的内容便历历呈于眼前——
好像有一道超强电流突然径贯动脉,秋宛瞳的心脏顿时狂跳如同鼓擂。过激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刹之间就把所有的血液都泵压而出,而它自己,则突然之间就沉沦在了生死线上!
她啪的一下把盒盖重新关上,捏紧它的双手指骨青白,过度用力使得她晕眩战栗,而就是这样的死死守护,好像也仍令她觉得远远不够,不够安全,好像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别人对这个盒子的一眼窥探,都能令她万箭穿心,零落成泥!
秋宛瞳的激烈反应好像有些出乎凛隽铭意料之外,但错愕的神情也不过在脸上飞快一闪,他马上就自觉了然,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望她安心。
接下来还有一系列活动,在晚宴开始之前,他们还要在附近拍一些外景照,而晚宴之后,将有大型的舞会。
从拍照到晚宴,一直有人紧随左右,秋宛瞳始终等不到能同自己的新郎单独说话的机会。她坐立不安度秒如年地好容易熬到舞会,第一支舞只属于新人,空旷的舞池里,不必担心近旁有耳,她才得以伏在他耳边,悄然说出心里那憋了一整个下午的话。
“隽铭,你怎么……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凛隽铭再度微愕,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那件结婚礼物。
他忍不住怜爱地笑了:“小东西,真吓坏你了?刚才给你的时候就见你脸色不对。”
秋宛瞳的一只手正被他握着,她便用一只指甲轻轻划了一下他的掌心:“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那两件东西,你不应该让我知道,你不应该让任何人有一丁点的可能找得到!那是你的身家性命啊,你知不知道?”
凛隽铭稍微调整了一下脸部的角度,使自己正面着她。他低下头,抵住她的额,迫近地闪在她眼前的这双眼睛,黑黝黝浩如烟海。
而他低低的声音里,洋溢着一种任己沉溺的深情:“宛儿,那是我对你发的誓啊!幻极冰库的敲门砖,那是能够直取我性命的最关键证据;丹宁士银行的账号和密码,那是在法庭上只能列于来源不明、同时也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的财富。宛儿,若我但有一分一毫胆敢负你,你可以用前者杀死我,用后者来让自己继续幸福。”
秋宛瞳的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不,隽铭!这个誓我不要你发!若有一天你要负我,那你就负我好了,这两件东西……那个帐户,你藏好它;至于敲门砖,咱们立即毁了它!”
凛隽铭手掌一紧,汗水渗进了她的掌心。他的笑容隐去,声音沉黯下来:“宛儿,傻姑娘,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对你发的誓,你怎么可以不要?你不要它,就是不要我!”
秋宛瞳方急急开口道一个“可是”,他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而且,敲门砖不能毁。这是爸爸生前最大的心血和骄傲。我固然明知它并非善物,可爸爸临终前,我在他的病床前发过毒誓,拼尽全力,也要保住它。我诚然不会再让它为害人间,可只要不毁掉它,也总算没有违背爸爸的遗愿。至于那个帐户……”
他重新深深地看住她:“宛儿,你已是我的妻,我必须实话告诉你,虽然姬汝昌已除,我这条命,也许还是被攥在了警署的手上,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将它拿走。到那时……”
他再度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打断她正欲张口要说的什么话:“宛儿,你或许也会被暂时骚扰一阵子,但你是清白的,终究能够脱身。那以后,这笔钱,就是你和隽辰的,知道你们从此还是富足喜乐,我不管在哪里,都是开心的了!”
说完这段交待,他垂颈吻住她,将她复欲随泪花一并喷涌的话语,尽皆堵在她口中。
然后,他的舌柔韧地扫过她的,好像是在把那些他不让她说出来、却早已全然明了的想法,统统赶回她的心里去。
良宵
当这长长的一天终于结束,整套公寓里只剩一对新人时,秋宛瞳发现,外面沉沉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或者,是很润湿的雪?
映着喜房窗户透出去的粉橘色灯光,无数亮晶晶的小彩片从天空撒下。它们散落的所在,一场婚礼刚刚过去,抬头仰望,幸福扑面而来。
秋宛瞳穿着一袭银白色的真丝睡裙,面窗而立。因为是冬天,屋里暖气再盛也挡不住心里那股本能的对寒冷的担忧,因而她在细吊带的内衣之外,还披着配套的半袖开襟外衫。
然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她把目光收短,便看见映在玻璃上的凛隽铭的身影。他刚刚沐浴过,系着白色的浴袍,正一脸温存地走到她身后。
她方欲转身,他粗壮的手臂已经暖暖地环住了她的腰。她娇羞难抑地低吟一声,便靠在了他的怀里。他的颊热烘烘地贴了过来,沿着她的脸庞,厮磨着蹭入了她的颈窝。同时,他腾出一只手,呼啦一下拉上了窗帘,另外那只手,揽着她后退几步,身体一低,他已坐在了床沿,她则轻摔下来,被他横抱在腿上。
“隽铭……”她嗓子发紧地轻唤了他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话要说,只觉得能这样对着他近在咫尺的耳朵喃喃念他的名字,就已经幸福到无以伦比。
“嗯……”仿佛是知晓她的心意,他也并不追问,只含混地应着,腾不出的那对唇,正一心一意忙于埋首在她的锁骨上碾揉。他的不满足的手,正在把她睡裙的外衫退下一半,露出雪白的肩膀和粉嫩的上臂来。他那专注地燃烧着的吻,一点点下挪,激昂的情…欲使得他搂住她的那条手臂紧紧地绷得很硬,而另外一只手,已经钻进她的裙底。
秋宛瞳绵软无力地任眼睛半闭着,整个卧室的灯光,深暖的粉色,已经碎乱成一片幻彩迷离。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变成了一架琴,他的指尖轻轻一动,她就忍不住释放出醉人的乐音……
“隽铭……”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随着情动的欲…念把秋宛瞳撑着翻身而起。她捉住凛隽铭那只正欲忘情弹奏的手,跨过他的腿跪坐在床上,反把自己的一只手变作蛟行的蛇,伸进他低敞的浴袍里,轻柔而坚决地向下游去……
“宛儿……”这回换成凛隽铭被动地局促起来。他的胸膛在烈焰的追逼之下猛烈地起伏,浩大而强烈的欲…望卷挟在正迅速滑落的理性里,突袭而来的无措在他早已成熟的躯体里胀开了一片慌乱。他挣扎着,同她,更是同自己——他捉住她的那只手,想要制止她,却更想要她愈加疯狂地继续。他左右为难,只好不舍地握着她的手停在原处,而心中喷薄欲出的热望正在迅速渗过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