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珏传-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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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主子,御前大总管孙公公来了,说领了圣旨,让主子前去见驾。”那宫婢道。
卫珏心底一突,正觉惊异,便见素钗喜滋滋地走进,道:“恭喜主子,恭喜主子,您这可是头一份儿的被皇上下旨见驾。”
她忙唤了外间的侍婢们进来,给卫珏梳洗打扮,不一会儿功夫,便给她装扮好了,扶她来到屋外,早有轿子等着。
夜色当中,孙辅全垂头站着,脸孔隐在夜色当中,见了卫珏,微微垂头行礼,“恭喜主子,皇上请您既刻见驾。”
轿子被抬了过来,卫珏坐进了轿子里,一晃眼间,便看清了孙辅全眼角略略的笑意,不由皱了皱眉。
轿子极平稳地向前行驶,轿帘子随风吹动,一开一合,卫珏看得清抬轿子的人靴子浅浅地印在了青石板方砖之上,蜿蜒而行。
四周围静籁无声,只有轿子在寂寂空空的广场之上行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停了下来,孙辅全的声音响起:“珏主子,请您下轿。”
轿子倾斜,卫珏下了轿,孙辅全伸出了手去,笑道:“珏主子,请扶着些奴才。”
第二百五十章 急变
卫珏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臂之上,一路走去,却只见两边灯火重重,宫婢们静静而立,不闻一丝儿人声。
来到门前,孙辅全便道:“珏主子,到了,您自己进去吧。”
在重重灯影之中,他脸上的笑意如蒙上了层灰霪,朦胧不清。
卫珏走进了那高高的门槛,如许多的宫殿一样,这里也是金碧辉煌,美不盛收,门前一方极大的白玉屏风挡着,她转过屏风,便听见有滴滴嗒嗒的脚步声从屏风处极快地过来,正怔神间,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直撞进了她的怀里,“家姐。”
她垂首一看,却是李鼎,绷住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伸手揽住了他,“你怎么来了?”
他叽叽瓜瓜地道:“是皇上叫人接我过来的,说上一次来得匆忙,没仔细聊聊,姐姐,皇上真是个极好的人,如果我有这样的哥哥便好了。”
他脸上满是灿烂之极的微笑,如旭日初升一般。
卫珏心底一跳,问道:“他问了你些什么?”
李鼎道:“也没问什么,就问咱们在纳兰家过得好不好?纳兰哥哥对我们好不好……我都照实说了。”
卫珏的心忽地狂跳了起来,道:“是么?”
李鼎是个机灵的孩子,看清了卫珏脸上的担心,问道:“怎么了,姐姐?”
忽地,大殿门全都打开了,大殿之内灯火忽然间亮了起来,那隔断的重重帘子被一层层的卷了起来,有人扬声唱诺,“皇上驾到。”
卫珏抬起头来,便见身着明黄织锦黄袍的皇帝从殿门口走进,她只来得及看清他五爪金龙的衣袍一角,便跪了下去行了大礼。
孙辅全站在他的身边,微微弯着腰,嘴角却挂着一丝晦暗不清的笑意。
左手边,是索额图,却是一脸端严,圆圆的脸不见一丝笑意。
卫珏心底更是一沉,如冰雪浸入骨髓,凉冻辙骨。
皇帝直直地走到了宝椅上坐定,孙辅全垂了眼眸道:“珏小主,皇上有话问你,你入宫之前,是不是居于纳兰府?”
卫珏眼前出现了纳兰府诸人那或鄙视或嘲笑的目光,点头道:“是,臣妾是居于纳兰府,有两三年时间,只因臣妾阿玛与纳兰老夫人是远房亲戚,臣妾便投奔于纳兰府。”
孙辅全笑了,“珏主子,奴才并没有问你这么多,其余的,你不用回答。”
皇帝垂了眼眸,年青俊美的脸颊如一板平面。
“是么?”孙辅全拉长了声音,“传证人上堂。”
证人,什么证人,卫珏心底忽起了一阵战栗。
她悄悄抬起头来,却只见了皇帝微垂着脸,脸上一片沉寂。
两位待婢模样的女子被人带了上前,捻福为礼:“奴婢月娥,奴婢青娥,见过皇上。”
孙辅全拉长了声音道:“卫主子,你可认识这两人?”
卫珏摇了摇头:“不认识。”
孙辅全道:“她们便是纳兰府的下人,月娥,青娥,你和她们相处日久,却不认识?”
卫珏心底更是凉冻辙骨,只听得那月娥道:“珏主子,你不认识奴婢了么,奴婢是伺侯纳兰大人的,虽只是捧茶奴婢,可也和您常常面对面地撞见。”
青娥也道:“是啊,奴婢只是奉墨的,不比得卫主子,每日陪在纳兰大人身边,也难怪卫主子不记得我们了。”
卫珏心底凉意更深,眼望殿门之外,那朦胧的光线从门内射进,竟如冰雪一般。
却听那月娥怯怯地道:“珏主子,您和纳兰大人每日里朝夕相处之时,眼底哪容得了别人,也难怪连我们这些姐妹都不放在眼底。”
卫珏抬起眼来,望定了圣座之上坐着的皇帝,他垂着头,年青俊美的脸沉沉地合着,眼眸半闭,似是睡着了一般,脸上却全是冰霜之色。
她虽是想离宫而去,想的却是全身而退,无病无灾,可今日,她却明白,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孙辅全脸上现了些悲悯之色来,却是转向了李鼎,和颜悦色,“李家小兄弟,奴才问你一些话,期望你能如实回答。”
李鼎仿佛感觉到了大殿之上隐隐而来的沉重气氛,脸上全是张惶之色,抬起头来,望了卫珏一眼,嘴里边喃喃,“姐姐,义姐……”
卫珏垂了头,替他把面颊边发辫上的络子拨到了脑后,道:“义弟,别怕,既是孙公公问你话,你便照实回答就好了。”
李鼎稚嫩的脸现了丝紧张,点了点头。
孙辅全语气依旧和悦,“奴才也不会问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你七岁生日那年,据奴才查知,你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过的,你这位义姐,为何没能给你祝贺?”
李鼎转头看了看卫珏,这才转过身去,规规矩矩行了礼,道:“禀皇上,草民七岁那年,义姐生了病,老夫人叫她去别庄避病,因此,才没能给草民庆祝生日。”
孙辅全道:“你一向视纳兰大人为大哥一般,照道理来讲,你这义姐没能给你祝贺生日,那么,你这纳兰大哥也应当替你庆祝,你可知道,为何那一年,他也没能赶了回来?”
李鼎脸上露出一丝紧张,摇头道:“不,草民不知,听府里的下人们说,纳兰大人外出未归。”
孙辅全却是微微一笑,眨眼之间,将脸上的笑容收了,“看来李家小兄弟年纪小,的确不明白其中关键。”他转身向皇帝微微弯腰,“皇上,奴才便传召下面的证人。”
皇帝微垂了眼眸,没有望向下边,只道:“总要弄个明白才好。”→文¤人··书·¤·屋←
大殿里边明明是金碧辉煌的,到处都是福字喜气吉祥话儿的摆设,脚底下的金砖光滑平整,透着温暖灿烂的色调,可卫珏却只觉无边的冷寂从四面八方而来,那丝丝缕缕的凉意直渗入骨内,连面皮上都没了一丝温度,她知道,她的脸色现在必定极为冷白,她抬起头来,看清了皇帝面上的冷,那透入骨子里的漠然,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第二百五十一章 胆寒
那种冷,居然让她从心底里觉得胆寒。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弄不明白,她将眼眸转向了孙辅全与索额图,他们一左一右站在皇帝御座旁边,两人却是垂眸低首,不与她的视线相碰。
有脚步声起,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安家嬷嬷带到。”
卫珏微转了脸望过去,却是两张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生面孔,约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她心里边虽是忐忑,但也没几分害怕,这是她不认识的人,在皇帝面前,总不能将白的说成黑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是安家家奴?安佳怡府上之人么?
为何将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带到了大殿之上?尚且让皇帝亲自接见?
这是何等重大的事儿,才让皇帝视规矩如无物,破格如此?
卫珏不由心绪如麻一般地繁乱,脚底下的金砖也仿佛变成了冻石一般,凉气从脚底直直地透入。
此时,那两位嬷嬷已上前行礼,趴伏于砖面之上,“皇上万福,珏主子万福,各位大人万福。”
这两妇人显见着没见过什么世面,嘴里边不停地道着万福,身子趴在砖面上索索发抖。
皇帝道:“平身吧。”
那两妇人却是腿脚直发软,怎么也站不起身来,孙辅全便一挥手,两位小太监从侧边上前,扶起了两人。
孙辅全道:“且报上名来,在安府居何值?”
两妇人道:“奴婢阿柯,奴婢阿妙,是安府别院居云山庄管事。”
卫珏注意到,这阿柯,阿妙两人虽是垂了眼眸,却偷偷地向她打量,神色似有异样,一颗心更加地忐忑起来。
孙辅全道:“我且问你们,庚子年戊辰月你们在居云山庄为管事,发生过何事?”
阿柯显见着能言善辨一些,上前道:“禀公公,奴婢记得,那是戊辰月的晚间,因前些日子下了好几场雨,天气难得的晴朗,奴婢们替安家看守别庄,别庄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的,因此,奴婢偶尔会贪两杯,因怕人看见,和人调了班,只在别院后门外守着……”
阿柯一边说着,一边拿眼角闪闪烁烁地朝卫珏扫了过去,卫珏感觉到那目光,如夏天柳树上跌到衣领子里的毛毛虫,毒毛沾在了肌肤之上,却让人浑身发痒。
只听孙辅全道:“接着往下说。”
阿柯收回了目光,“奴婢独个儿一个人守着后门,就着碟子里的花生把一小瓶酒喝完了,便听见了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奴婢吃了一惊,忙把酒藏起,上前招呼,却见是老爷,吓了一跳,心想奴婢满身酒气,怕是少不了一顿责骂了,可老爷却没有顾及奴婢,挥手叫奴婢退下,只转过身去,将另两人人扶了进门来……”阿柯又将视线转向了卫珏,似是极为害怕,收回视线,“奴婢虽是小醉,但依旧看得清楚,那两人全都穿着披风,把头脸皆都蒙住,一个身材清瘦修长,一个却娇小玲珑。”
孙辅全拉长了声音道:“你可看清楚那两人是谁?”
阿柯吞吞吐吐:“当时是夜晚时分,奴婢着实不是看得很清楚……”
孙辅全冷笑,“既已入到宫中,到了皇上面前,便不能有半点隐瞒,如若不然,可是连累家人之罪。”
阿柯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奴婢不敢乱说,奴婢索知那人名声,绝不可能出现在别庄里边,而且,而且……”
孙辅全尖声打断了她的吞吐,道:“要再送进慎刑司打板子才说么?”
阿柯涕泪交加,“不,奴婢不敢妄加惴测,实则因为那人在京师一向名声清贵,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孙辅全语气森冷,“何等事?”
“那身材娇小之人,进门之时,没能走得稳当,把披风跌开,奴婢便看得清楚,那是名女子,小腹微微凸起,竟象是身怀有孕,原本奴婢也没放在心上,可老爷却将奴婢唤去,严加训戒,让奴婢守口如瓶,奴婢这才注意了起来,老爷可能以为奴婢既已知晓了,索性叫奴婢去伺侯那两人的茶水,奴婢伺侯了他们好几日,才渐渐弄懂他们的身份,更不敢多嘴。”
孙辅全冷冷道:“那女子是谁,可在这堂上?”
阿柯闪烁着抬起眼来,直朝卫珏望了过去,手指颤颤抬起,“就是这位贵人。”
卫珏如遭雷击一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不敢置信地望定了她,大脑一片空白。
许是卫珏的眼神太过可怕,那阿柯朝了她一眼,又避开眼去,嘴里边却坚持,“不错,就是这位贵人。”
殿里的灯光照射下来,将皇帝的脸色照得更为清冷,再着可怕的青白,他眼神一眨不眨地望定了卫珏,眼眸如冰石一般,卫珏偶抬眼眸,只觉他眼神冰刀般地射下,竟让她牙关都在发紧。
孙辅全道:“这倒是奇闻了,居然有这等奇事,简直匪夷所思,你当宫里的验身嬷嬷都是吃闲饭的么?连这等事都验不清楚?”
阿柯身子抖得如落叶一般,“奴婢也不清楚,兴许是面容相似,却不是同一个人?”
孙辅全慢吞吞地道:“这倒也有可能,咱们可不能冤枉了好人,珏主子,你说,是不是?”
卫珏只觉心口一阵阵发紧,心脏仿佛要从心廓里跳了出来,无边的羞辱之感铺天盖地而来,面前金碧辉煌的宫殿,似在摇晃,她想了千万种困局困境,却从没想过,自己会处于这般的境地。
她张惶地抬眼,朝御座之上的皇帝望了去,只觉那披锦穿玉的身影冷得似冻到极点的冰雕。
她苦笑:“孙公公,你也相信她所说之言么?我如果不是清白之身,又怎么会罚入幸者库为奴?早被发配边疆充为军奴了,难道说初为宫女之时,那些验身嬷嬷都瞎了眼不成?”
孙辅全声线悠柔,“珏主子,奴才也觉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是奴才这么多年当差从未遇到过的,因此,不得不辙查清楚,只能得罪珏主子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阴冷
卫珏仰起头来,顾不得御前失仪,直盯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