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皇华-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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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笔直端坐在龙座里,缓缓看了此时殿中所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徐皇后身上,对她笑着说:“委屈你了。”
徐皇后也和武令媺一样跪倒在皇帝陛下膝旁,双手握住他冰凉的右手,仰脸含泪却是微笑着说:“臣妾能陪伴在皇上身边,此生无憾!”
皇帝陛下笑着点点头,转头朝向特意让人打开的窗户,望着窗外漆黑夜空,喃喃低语:“即便不能站着,朕也绝不躺着就死!阎君,不用你请,朕自己来了,摆开兵马与朕争阴间天下吧!”
他慢慢阖上肆恣睥睨的威严双眼。
武令媺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父皇,他此时的面容平静安祥,他唇边有一抹骄傲笑意。数次呼吸,被她紧握着的她的老父亲的宽厚大手,微松。
ps:这章写得好伤心。。呜呜呜。。。。L
☆、第一章 真假遗诏
沉重钟声惊破静谧子夜,整座太宁城都被震醒。无数已经入眠的百姓披衣而起,随着钟声连绵不断敲响,他们的心也渐渐沉入深渊。
咣咣咣,咣咣咣,九九八十一下余音缠绕的钟声,宣告一位帝王的离世。至德陛下龙驭宾天,去了阴间与阎君争夺天下。
长青殿内殿,大行皇帝安静地躺在龙床上,他的儿女孙辈们已经换上了孝服正在哀哀哭泣,一个个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武令媺没有哭,她直挺挺地跪在皇兄皇侄们和嫡姐东昌兰真公主身后,面无表情地等着注定要上演的好戏,也等着唯一还没有赶来的皇子,寿王武宗厚。
她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大行皇帝陛下留有遗诏。这封遗诏将指定大周朝下一任的皇帝人选,同时,也将掀起惊涛骇浪。
脚步声接连响起,几位宗亲和重臣着孝服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大行皇帝生前深为倚重的宣旨大太监冯良兴,他的手里端端正正捧着一只被黄纸固封了的紫檀木方匣。
目不斜视地穿过跪在地上的一群龙子凤孙,冯良兴的手有些发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捧着木匣站在龙榻一侧,肃然宣告:“大行皇帝遗诏,诸皇子公主宗亲重臣接旨!”
还没跪下的宗亲重臣赶紧跪倒,恭迎遗诏。冯良兴刚要开匣取诏书,就听有人低声喝斥:“好大狗胆,冯良兴,你竟敢矫诏!”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抬头看去,就见大行皇帝生前更为倚重的内卫大提督乌义自长青殿宽阔梁柱之间飘飘然落地。他的手里。居然捧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被黄纸固封了的紫檀木方匣。
乌义脸挂寒霜,冷声道:“本督手中才是真正的传位诏书!先皇写下诏书之后,命本督将其藏于长青殿殿顶梁柱之上暗阁内,严命本督日夜监看,以防万一。冯良兴,先皇待你向来优容,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可对得起先皇!?”
冯良兴寸步不让。连连冷笑驳斥:“可笑!可笑!竟是贼喊捉贼!”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宗亲和重臣,不慌不忙一甩拂尘:“各位老宗亲和老大人可以做证,此匣乃是金甲军安大将军从乾宁殿龙座之上‘海宴河清’匾额后面取出再交给奴婢来宣诏的!”他的意思是。就算遗诏匣里的遗诏是假的,又与我冯良兴何干?
几位宗亲和重臣面面相觑,伏地还在痛哭的众人也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庞,表情各异地看着互不相让的乌义与冯良兴。
片刻窒息后。却听被冯良兴点了名的金甲军大将军安叹卿冷漠道:“此匣确为本将军自‘海晏河清’匾额后面取出,本将军身为辅臣之一。曾经接到过先皇派遣内卫传达的口谕。乌提督若是不信,可将那名内卫找来与本将军对质。他名,区宝智。”
乌义寒声道:“安大将军恐怕是被人当枪使了,在京的辅臣不止大将军一位。为何只有大将军接到遗诏所藏之处的口谕?最重要的是,那区宝智早年因事被派遣外办事务,根本就没回来过!”
“那名内卫出示了先皇时刻不离身的金龙令牌。由不得本将军不信。至于为何只有本将军接到了口谕,本将军不知原因。”安叹卿嘴边一缕讥笑异常明显。“乌提督,本将军尚有人证,你呢?又有何人可以证明先皇曾经命你监守遗诏匣?”
乌义冷哼数声,傲然道:“本督无须人证,先皇对本督的信重有目共睹,本督何须旁人来证明?”
眼看要吵起来,怀睦老亲王两声咳嗽,一手拄着手中先皇亲赐龙头拐杖缓缓站起身,一手捶着老腰身,慢腾腾地说:“还是分出哪封遗诏是真,哪封遗诏为假,再来宣召吧!”
他摇摇头,看向大行皇帝的遗体,声音凄凉:“大行皇帝之灵还未走远,便有矫诏之事发生,真真叫人寒心呐!”
目光缓缓扫过前排那些沉默不作声的皇子,老亲王摇摇头,哀叹一声。肃亲王也道:“皇叔所言正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须得尽快验明遗诏真假,令先帝属意之人登基理政才对。依本王看,还是去澄心殿明辨是非,免得先帝英灵不愉。”
环视四下,肃亲王惊讶问道:“为何不见季良全?”
东昌兰真公主轻拭腮旁珠泪,款款起身,扭头看向各位宗亲重臣,低声道:“父皇殡天后,良全公公意欲跟随父皇而去,幸好有神医在旁,救下良全公公。他虽无生命之险,但仍然晕厥不醒。”
季良全服侍至德皇帝几十年,可以说是先帝身边最得用的心腹。他企图自尽跟随先帝,正是一片赤胆忠心。只是不知为何,此事被东昌兰真公主这么一说,竟透出几分诡异之意。
武令媺瞥了东昌兰真公主一眼,紧紧闭上嘴,一言不发,双眼之中无限悲哀。
听得要去澄心殿验看遗诏真假,禄郡王和瑞王都不约而同起身,唯有泰王反倒再度趴回地面,埋头泣道:“还请各位长辈和老大人前往澄心殿议事,切莫在此搅扰父皇英灵!”
他这么一作派,禄郡王和瑞王便僵在原地,只将怨毒目光狠狠投向泰王的后背。禄郡王蓦然冷笑两声,一拂长袍,扔下“虚伪”两个字,昂首挺胸当先走出人群,眨眼就消失在长青殿内殿门口。
瑞王不发一言,阴沉着脸紧跟而去。东昌兰真公主掩面抽噎两声,默然离开。和王看了泰王一眼,慢吞吞地爬起身,漫不经心地低声嘟喃:“瞧好戏去。”也走了。
乌义与冯良兴对视一眼,双双冷哼,一言不发,并肩离开。怀睦亲王和肃亲王交换眼色,老亲王咳嗽两声道:“玉松儿,你也来吧。”
武令媺摇摇头,仍然跪得笔直,双眼须臾不离龙床之上先帝的遗体,声音微哑道:“叔祖,玉松在这里陪父皇。”
老亲王低叹一声,又点点头,不再相劝,与肃亲王带着其余宗亲和几位重臣缓步徐行,慢慢走出了长青殿。
殿内又只剩下哭声,想必此时的后宫也是一片愁云惨雾,也不知徐皇后能否镇住那些儿子有望成龙登天的高位妃嫔。武令媺的目光在长青殿内殿慢慢滑动,目中泪光点点。这里,她曾经与父皇度过了许多美好日子,她真舍不得。
忽然有人在扯她的裙裾,武令媺扭头一看,是武宏嗣青白着小脸,满脸张惶,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瞧着她。“宏儿,怎么了?”她问。
“小皇姑,为何……为何……”武宏嗣又是害怕又是紧张,脸上还挂着大颗泪珠子,结结巴巴地问,“为何不见侄儿的父王?”
武令媺沉默片刻,抬头对着侍立在殿内的长青殿宫人道:“传孤的旨意,让康王到长青殿来哭灵。”
满目的白色布幔当中,有个宫人默然无声深施一礼,悄悄退下去传旨。武宏嗣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一番作态之后,成功留下的泰王眼中掠过惊异神色,低声道:“玉松皇妹,康王兄早就进宫了?”
武令媺应了一声:“仿佛为了什么事惹父皇不快。”又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想必父皇还会愿意见到康王兄。”
泰王缓缓直起腰身,目光深沉地望向龙床之上的大行皇帝,嘴角慢慢滑过一缕讥讽之色。他点头说:“确实,些许小事而已。玉松皇妹,不知宗厚何时会来?”
就知道泰王留下,不光光是作秀以示孝心。武令媺很清楚,泰王一系虽然有众多文臣附从,但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有执掌重兵的大将跟随。所以,武宗厚是泰王极力想争取的人选。
“快了。”武令媺含含糊糊地说。她不再言语,默默地等待。既等武宗厚,也等康王,还等那边的遗诏辨出真假。时局进展到如今,她也有些分不清大行皇帝的心意究竟如何了。
不一时,康王跌跌撞撞进了长青殿。一进殿门,他便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扑嗵跪倒,一路从门口膝行至大行皇帝龙床之前,伏地埋头痛哭流涕。
在大行皇帝殡天之后等待众人进宫的那段时间,武令媺已经从季良全那里得知了康王为何事进的宫。此时,她的心情异常复杂。她万万没想到,先孝仁太子竟然还有遗孤在世,而这个人居然会是颜无悔!
但很显然,父皇并不认可颜无悔的这一身份。对于被东昌兰真公主当了枪使的康王,武令媺也不知是该叹其可悲还是恨其不孝。不客气地说,即便父皇确实时日无多,但他老人家也算是被不孝子女给活活气死的!
此时康王哭得死去活来,武令媺脸上一片漠然。武宏嗣则是满心惊骇,小身体抖成一团,瑟瑟缩缩,害怕得死命揪住武令媺的裙裾。
忽然一缕细微声音传入武令媺耳中,她精神微震,只听那个声音道:“殿下,寿王殿下已经进城,最多半个时辰便能入宫。澄心殿里,那两封遗诏,一封令禄郡王登基,一封令瑞王登基。两王各执一词,又派亲信秘密往宫外传讯,但所有传讯之人都被金甲军拦下。”L
☆、第二章 凤印之争
禄郡王?瑞王?泰王呢?武令媺看向一动不动伏地低泣的泰王,对这位便宜王兄的心机再度有了认识。她忍不住猜,泰王是不是也有一封没有拿出来的遗诏?
另外,金甲军封锁宫内外讯息往来,毫无疑问出自安叹卿的意思。那么这位深受先帝孚重信任的安大将军,此时此刻,他尊奉的究竟是先帝的旨意,还是……以东昌兰真公主和谢骏为中心的玄鹤会的号令?安大将军,他的态度极其重要!
武令媺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万分的疲惫。父皇殡天,事出突然,哪怕她这些天殚精竭虑反复思考,此时也有力不从心之感。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座煌煌宫殿失去了最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父皇陛下,另一个也能给予她安全感的兄长却还未到来。同时她也担心,母后娘娘那里,能否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妃嫔。
坤熹宫,一片缟素,满堂哭嚎。
徐皇后无力歪坐于正殿凤椅之上,一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胸口,以缓解胸闷之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送先帝在自己面前龙御归天,她还是遭受到了人生最大的打击。
她是继后,比先帝小近三十岁。当年在闺中,她与几位地位不算尊崇的公主殿下还有过交集。她记得,那年宫中采选妃嫔,原本,家里已经打算想办法通过泰王妃的门路让她避过最后的殿选,可是,一次秘密召见,一切都变了。
变了,都变了。她进了宫。从最低级的宫嫔努力地往上爬,一步又一步,经历不知多少磨难,避过或者直面不知多少鬼域伎俩。她知道,她没有退路,只因有一双无情冷漠的眼睛一直在高高俯视着她。
入宫,她别无选择。争斗。她别无选择。封后。她亦别无选择。唯有她的这颗心,她可以选择是留是给。
到底还是给出去了。哪怕那个人无情地操纵了她的人生,哪怕那个人只将她当做政治棋盘上的棋子。从来不曾真正爱过她。
她还记得,举行封后大典的那天夜里,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叹息一般地低低声音对她说。这些年辛苦你了,素儿。
——不是皇后。是素儿,是她的闺名。
忆及过往,徐皇后心中大恸,实在忍不住。伏在凤椅扶手之上失态大哭,喃喃只念着,先帝。先帝!
听得皇后哀声又起,跪在坤熹宫正堂内的妃嫔们先是一愣。继而也是哭声大作。尤其是一些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妃嫔,更是悲痛不能自己。她们哭,多半是在哭自己黯淡无望的未来罢。
能进坤熹宫陪着皇后伤心的这些妃嫔,最低也在嫔位。嫔位以下的宫妃们,都被徐皇后下令守在她们自己的小宫室内,不得随意外出。
此时跪在当场的妃嫔们,以贵妃郭氏为尊,还有德妃崔氏和淑妃刘氏,这三人跪了最前面一排。紧随四妃的,便是诚敬夫人林氏、诚顺夫人陈氏。贤妃闵氏因病离世,大行皇帝并未补上空缺的位份。
郭贵妃育有一子两女,到如今只有一位公主站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