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及其续-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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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看她吃醋的样子。”收回目光，允中低笑着对唐峋说，他俩讲的是中文，不怕旁边的老外会听懂。
“小心她晚上回家对你发飙哦！那我们可帮不了你。”唐峋对柯羽笑笑，转而对允中说，这个人，又在故意逗他老婆。不过说实话，他也很喜欢看月为他吃醋的样子……虽然，机会少之又少呀！唐峋心中慨叹。
“小丫头……”又抬起头，看着她赌气地扭过头去，不理会他，跟同事点餐去了，允中唇角的微笑又一次扩大。
但当她身边多了两个男性同事，亲密地和她谈起天来的时候，允中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了，微笑的唇角也垂了下来。
那是两个高大的白种青年，年龄大约比自己要小上两三岁，深刻的五官、卷曲的发丝，怎么看都和羽儿属于一个年龄段的人。结婚以来他都很自信，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羽儿，因为她从来没有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残缺的。但是现在，这深深蛰伏在他心底的自卑却突然冒了出来。他知道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和那两个青年之间的差距太分明了，他们是正值好年华的健康青年，而自己，不过是个严重伤残的残障者。
“允中？想什么呢？”看着他对着食物发呆，神情苦涩，唐峋立刻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吧。”放下手里的餐具，允中驱动轮椅转身径自离开。他不愿看到她和别的年轻男子谈笑风声，但他也不会去阻止他们接近他的宝贝儿。他给她最大的自由，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搞什么嘛……”中文一声低咒，出自柯羽之口。她一直都在暗暗观察他的举动，当看到他剩了那么一大半的饭菜就驱动轮椅离开时，心头的火儿就不自觉地窜了上来。
多大的人了！饭也不好好吃！看看他瘦的！今天早上帮他穿裤子的时候，发现皮带竟然又松了一个扣！
“等回家的，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柯？你在自言自语什么？”身旁的同事问道，光看着这个中国娃娃坐在那里一个劲的嘀咕，却没有听懂半句她讲的“天书”。
“没什么，吃饭。”发现自己的失态，柯羽马上端正姿态，吃起饭来。
“允中，电话，小羽。”唐峋努了努嘴，将手机递给正在检视文件的允中。
“怎么了？”见他神情怪异，允中问。
“好象生气了，口气挺冲。”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炸药？声音大得快赶上他家罗月了。
“喂？羽儿？”他放柔了声音，低低的磁性嗓音让柯羽想冲他发火都没了底气。刚才本来想就那样不管他愿吃不吃的，可坐在凳子上就是安不下心来，于是她这才跑到卫生间偷偷给他打电话。
“你刚刚怎么就吃了那么点儿饭就走了？”语气仍然有些强硬，却已经没有了刚刚跟唐峋说话是那股子冲劲儿。没办法，谁让他似乎是吃定她了呢？
“……餐厅的饭菜不太合胃口。”编出来一个理由，允中马上明白了她生气的原由。心里的郁闷被击散，她的关心让他到感觉幸福的滋味。
“那一定没吃饱了？要不要我去对面中餐馆给你买份粥？最近这两天这么忙，你都瘦了，再不好好吃饭，你是不是想把身体给弄跨啊？”越说越来气，柯羽实在是太担心太担心他的身子了。本来体质就弱，偏偏还要这么操劳，他哪里能吃得消呀！
“我让峋差人去订了料理了，你放心吧，我不会饿着自己的。”稍做安慰，允中向唐峋使了个眼色，他就会意地下去吩咐了，免得柯羽一个冲动跑上来审查他是否真的吃了东西。
看着表情温柔得醉死人的允中，唐峋很是佩服他对柯羽的耐心。要是月也这么罗嗦，他准会疯了的。
* * * *
“我初步决定就按这个计划决定，也已经跟个别几位董事商讨研究过了，剩下的各位还有什么意见么？”允中十指合握，面对在坐的近四十位股东宣布他的决定。
中鹰毕竟是传统的家族产业，外人入驻得再多，也不过四成，在决定权上占有绝对的主导地位。如果允中执意要决定某一件事情，别人的干涉，基本上是不管用的。
“默，这样不行，你要是这么进行下去，会有很多大股东亏损的。”斜对面坐着的一个董事在听了他的计划之后，马上站起来反驳。
“是么？如果股东本身没有将公私混淆的话，我想就不会有任何的亏损，我说得对么，乔安生？”看向他，允中向来淡定温和的目光多了些冷冽，这个人，算得上是条大蛀虫了，他竟然还会站起来为自己的利益辩护，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很“佩服”他的勇气。不过，他当他真的是病到一无所知了还是觉得自己有本土的集团做后备势力就可以在中鹰嚣张了？
“这……”乔安生被他清明冷峻的目光骇住了，难道他已经查出了他在运作上的手脚？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稽查处的保罗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一份厚重的文件放到乔安生的桌子上。让他自己看看他在过去的半年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很遗憾，乔，峋给过你机会悔改，可是你没有珍惜，那么我们只好起诉你，以及牵扯进这次事情的那几个公司了。”允中轻描淡写地将唐峋的疏漏一笔带过，不留一丝情面的说。不是他太冷酷，而是，这家伙做得太过分、太明目张胆了。仗着峋还不是很了解航运方面的问题，就借机安渡沉仓，平白让公司损失了半个亿，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今天这个会议，只有一个目的，我只是想警告那些有小动作的有心人士，收敛一些，毕竟大家都是合作了多年的合作伙伴，为了这么一点小利润，而和中鹰作对，是不是有些不值得，大家好好想想，好了，散会。”说完这一席话，允中不待其他人都散去，就转动轮椅拐进会议室旁总裁套房的门里，唐峋在看清他青白的脸色之后，也紧跟着赶了过去。
“怎么了？”见他按住胃部，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缝，唐峋开始紧张了。刚才开会的时候他没有一点不＇炫＇舒＇书＇服＇网＇或者疲惫的样子呀？怎么突然之间……
“峋，我想吐，推我去卫生间好么？”允中白煞煞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带着铂钛双色合金戒指的手捂住唇，一股恶心的呕吐感涌上来。
“允中？怎么样？好点儿了没有？”看着俯身在冰白洗漱池前擦汗的人，唐峋问道。
“没事了……”吐到快虚脱，他的声音极度虚弱。
“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唐峋递给他一条毛巾，问道。
“不知道……”允中接过毛巾，应了一声，却微弱得几乎不可闻。
“要不要叫医生来？”唐峋问道，允中的身体比常人要脆弱许多，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牵引出些并发症，所以一有异常，就要提高警惕。
“嗯……现在几点？”允中抬起头，蜡黄的脸色看起来憔悴得吓人。
“三点半了，怎么了？”
“最好在羽儿下班之前让他过来。”不想让她知道，不然说不定她会红着眼眶逼他扔下工作回家老实的休息。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一小时后
“疲劳过度也会吐……”唐峋送医生到门口，自语道。
医生说允中是因为情绪紧绷，工作时间过长，才导致的消化不良。还说他的胃蠕动本来就不如普通人，最近工作又这么累，他吃东西不定时，这呕吐事小，再牵扯出别的什么病来就麻烦了。
“怎么样？好点儿了么？就又开始拼命？”蹙眉看着又在翻阅文件的允中，唐峋不免有些恼火。允中这个人，绝对是属于典型的工作狂，一忙起来就很难控制自己停下来歇歇喘口气儿。
“没事了，好多了。”他笑，三分灿烂七分温雅，叫人无法抵抗。
“拜托，你休息一下不行么？真的要我去请小羽你才肯歇？”
“你让我看完这些嘛，反正剩得也不多了。”
“你……唉……”敌不过他的坚持，唐峋只能由着他来。
“允中，今天晚上……我们部门的同事要去酒吧玩儿，那个我……”柯羽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口，她晚上应该回家陪他的才对，可是她没有抵抗住奎安娜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她。
“你去吧，没有关系的，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司机去接你。”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允中应道。
“不用接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柯羽知道她如果没有回去，他一定不会睡，所以她决定只玩一会儿就回去。
“那你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放心好么？这里毕竟比国内乱。”如果他没有记错，她来纽约到现在，还没有去过娱乐场合呢！整天就是围着他打转转，连玩的机会都没有。
“好，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去。我妈今天做了些清淡的菜色，应该和你的胃口，要多吃些哦！”
“嗯，知道了，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听见电话那边的招呼声，允中催促道。
“好的，那我挂了，Bye，亲爱的。”
“Bye。”
“柯，你在跟谁讲电话呢？”奎安娜问道。
“哦，我妈。”柯羽挂掉电话搪塞过去。
“你刚才不是已经给她打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打？”奎安娜诧异。
“呃……忘记了一件事，又打了一遍。”
“这样哦，那现在可以走了吧？詹姆他们快等急了。”
“好，走吧。”柯羽偷偷吐了吐舌头，差点说穿邦了。
* * * *
“怎么了？峋？”车行驶进快行道，唐峋的车速突然提快，允中忙问道。平时他担心车速太快他会受不了，所以从来都是开得四平八稳，怎么今天突然变成飞车党了呢？
“后面有车跟我们，你扶稳了，我甩掉他们。”唐峋没有回头，但却有些担心的从车镜后看了他一眼。
“你开吧，我把稳了。”忍下因车速提快而引起的恶心感觉；向后望了一眼。跟在他们车后的是一辆黑色的奔驰，在这个傍晚时分，根本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脸和衣着，只能隐约看清车里人带着墨镜。
“跟得这么紧，他们想干什么？”唐峋低咒了一声，踩下油门到底，宝蓝色的蓝鸟风驰电掣的冲过前面的一个红灯，暂时将后面的车甩开。
“允中？不要紧吧？”透过镜子，唐峋看到后座人煞白的脸色，心里暗叫糟糕。
“……”允中摇了摇头，手紧紧抓住座椅的下沿，手臂因过于用力而颤抖。
那辆黑车拐了个路口又跟了上来，和另一辆车左右夹住唐峋驾驶的蓝鸟。可恶的是他们竟然用车身去撞击他的车身！摩擦火花划过车窗的边缘向后飞去，蓝鸟被撞得左右晃动，车身跟着不稳。
“可恶！”唐峋稳住方向盘，跟他们周旋，可他毕竟不是专业的赛车手，面对对方不要命的攻击方式，他渐渐开始无从抵御了。
“你能打个电话给嵩陛么？让他过来，后面的人好象很麻烦。”唐峋空不出手，只能问允中。
“……好……”从口袋里掏出电话，允中强忍着恶心眩晕的感觉，按下唐人街大哥嵩陛的手机号码。
“嵩陛，对……我是允中。”
“我们在六号路这边出了点问题，我们车子后面有……人在追踪……”
“……我没事……和峋在一起。嗯，好，你到了给我们打电话吧。”
“好了，他带人五分钟之后过来……”手扶住胸口，允中闭上眼睛，想抚平激烈心跳引起的疼痛。他俊秀的眉蹙紧着，纤长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西装外套。外面的车每次撞击他们的车一下，他的手就跟着紧受一下，本来笔挺的西装上衣业已被他抓出了褶皱一片。
“允中？你怎么了？”唐峋一边开车，一边还要看着他的状况。
“没事，你安心开车，不用担心我。”咬紧了牙关，允中勉强冲他笑了笑，心跳越来越杂乱，他的呼吸也开始急促，可现在他不能让峋分心，只能咬着牙硬挺。
唐峋甩掉后头的车，一个急转弯，车子向一边倾斜，甩出一道尾烟。允中把住车上的扶手，身子没有倒，可他的腿却不受控制的就向右边的轮椅撞了过去。
咔！
一声轻微的声音没有引起唐峋的注意，但允中却皱起了眉头。
虽然没有知觉，可是从声音来分辨，他的左腿膝盖骨可能撞裂了，黑色西裤亦开始渗透出湿粘的痕渍。
空出一只手去摸，再翻手来看，掌中殷红一片。
没有做声，他放下手，不去理会膝盖上的伤处。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唐峋不懈地同对方周旋。
允中的手机始终没有响，唐峋心里越来越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