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自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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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一边把着弟弟,不让他站在炕沿处,一边往炕尾挪了挪,太热。老太太是阿玛凌柱的额娘,也是她的奶奶,父亲之上还有一个伯父凌敏。因为之前伯父凌敏外放为官三年期满,头年才调回京,相对父亲为官的中庸,按照历史发展成为四品典仪之外,这位大伯父倒是一个精干之人,回京后任二品户部侍郎。两家虽然走动不多,但感情还是亲厚的,毕竟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是从童年苦日子过过来的,后来尽管老妇人以老旧的思想让父亲纳了几房妾,让额娘颇有不满,但在她出生后也有好转,特别弟弟出生,更是得老夫人喜欢。所以,这礼不仅要全,而且操办还要得益。本来自己的父亲任礼部典仪,这个方面自然经验不少,但自己这个大伯父官位居上,再加上嫡长子的身份,这次的大寿就成了一个回京后的政治场。
想到这,润福一凛,今年是康熙三十五年,按照这个发展,九龙夺嫡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可是这些未封贝勒的皇子们的蜜月期,但再过不到两年即将开幕,正是各派拉拢人选之际,自己的阿玛自然是无关紧要的小官,但伯父这个官却是轻忽不得的重位,进可攻退可守,宜上宜下之位,怕是早被人盯上了。
钱氏见女儿逗弄着小儿子并不答话,也不以为意,本来离寿辰还早,要过了正月近三月了,她此时也不过闲口而言。
“额娘,今年过年我们要回府去么。”思量了会,润福开口问。
“是呀,是要回去的,我们别府另居只是方便日常过日子,这种大日子还是要阖家团圆的。”钱氏想了下,确实要先安排好过年的一应杂事比较重要,虽然满族的规矩不如汉族的大,但像我们这种官宦之家倒也简单不得。
卷一 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四章 腊八 (修)
日子轴线一样的抽延着,转眼又到了康熙三十八年冬天了,凌柱家阖府都忙着准备着过年,毕竟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事。
转眼间就是腊八了。
这日早晨,红招绿袖伺候着润福起床,这是润福值得称赞的地方,自从3岁起,便每日卯时必然起床,从不贪睡,这个可不是7点,而是现代基本将近五点半左右的样子,这点让凌柱都不禁佩服这个女儿,小小年纪便如此自制。
早上起来,润福自己将衣服穿上,这些日常的事情,她基本不假他人之手,她想这辈子被人伺候的日子长着,不想还有点自由的时候,就让自己僵硬成一个木偶。她接过绿袖递过的帕子,将脸湿了湿,然后,用盐漱漱口,又换用醋去了味,这里的条件确实是和现在不可比拟,但人都是有了比较才会不满,对于润福而言,活着本来都是一个奇迹,在这些事儿上也不会计较,自有怡然自得享受的淡然,更何况这种日子,较之那些穷苦人家,已是好了太多。
因为一会要晨练,她就穿了藏青色粗布罩衫,里面也只是穿了一件比较宽松的线衫,下面配了条白色类似于灯笼裤的冰丝裤子罩在绒裤外,脚上蹬着软底的布鞋,便于活动。
她让红招将早饭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走到院子里,按照以往的习惯,绕着院子走三圈,再依照现代的广播体操,做了一遍。散步倒是早就开始,但广播体操却在这两年才开始做的,这个广播体操本来就是古代五禽戏的演变组合,她做起来大家也没有感觉多少吃惊,只当她是从书中学来五禽戏,胡乱改的。
他们家早上倒不是一同进食,除非年节或重大的日子,一般她都是在自己屋子里用过早餐才到正房额娘的内室去。
之后,她拭了汗,慢步走到卧室旁的一个小书阁,因为还小,这个书阁也是因为父亲见她喜书,在她的要求下,从主卧隔了出来,并又向院墙方向延了三尺,地方不大,但被润福收拾的倒有几分雅意,而不似一般的儿童书房那般凌乱。地上是仿汉的床榻,铺着浅蓝色的地毯,上面无其他装饰,只是缀着几朵米色的小花,靠东边的墙边设着一个紫红色实木书架,前面置了三个台阶的同色木质脚踏,不是很宽,书架因为考虑到润福的个子还小,就只有一米的高度,间了3层,长度倒是和这个书房的长度排齐了,足足有十五尺见余,架子上不乏经史子集,奇文异志和天文地理类的书籍,排的齐齐的一溜放着。
屋里早被丫鬟们笼上了炭盆,烧的热乎乎的。在外间将鞋子脱了,喝了一碗温水,走进书房,拿起笔,用唐楷默了遍心经,方在绿袖的招呼中回屋吃了饭。许是确实受到上辈子的影响,尽管这辈子有机会回到童年放纵,她却总是没了那种恣意的性子了。不是说她不爱这辈子的父母兄弟,也不是说她格格不入这个时代,只是她更清楚这个时代的需求,在造就自己的同时,也忘记了灵魂,或者灵魂本来的平静让她更加顺利的成为古人,虽然三从四德对她而言确实是难以克服的心理障碍,但她更愔做一个大家闺秀之道。
餐后,润福吃了茶,洗手沐浴更衣。这也是润福的习惯,是从上辈子演戏下来的,虽然冬天的水比较难得,但运动过后,毕竟汗渍难免,她每日也就是简单的擦洗下身子,再加上她比较小,也就未增添多少麻烦。
整好这一套的晨工,也就过了卯时,是时候拜见额娘了。这段时间基本上是她每天最放松的时候了。
“阿玛、额娘,早上好”润福走到正屋,见礼。
凌柱和夫人刚用过早茶,因为今天是沐修,凌柱也未去上班,再加上他那个闲差,倒也日日清闲的多。看到女儿过来了,钱夫人招呼女儿赶紧过去。
而圆圆看到润福了,更是开心的想从奶妈的身上挣脱出来,一边挣扎还一边喊:“姐姐,姐姐,亲亲”,他今天照例虎头鞋虎头帽,披了件虎皮小马褂,小辫子被扎起来了,那急切的神情让大家都轰然笑了起来。他见到润福笑了,但就不过来抱他,不禁撅着嘴巴,一扭扭屁股,眼里还含着泪花,看似你要不过来誓不罢休的样子。但熟悉这小子的人都知道,他不知道从哪学来这招唬人的,眼泪从来都在眼眶里转着,就是不掉下来。
“圆圆,1个圆圆加一个姐姐是什么”,润福看着弟弟可爱的样子,边往他那挪动,别逗着。
“两个乖宝宝”圆圆毫不含糊的答道,还用眼睛以斜觑的姿态望着她,大有一副我多聪明,夸夸我的样子,又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润福,过几天就是腊八了,你好好帮你额娘呀,多照顾下弟弟,也好好玩玩,阿玛知道你素来都是个懂事的,但该玩还得玩呀”凌柱忍住笑,看了眼女儿,缓缓说着。
这几天全家丫鬟婆子们都忙着洒扫庭院,红招绿袖也是忙里忙外的指挥小丫头小厮清扫庭尘,腊八的头一天,早早将各种米果浸泡了起来。
上辈子的腊八是什么样子?润福在屋子里翻着前不久刚刚淘到的白晋的《康熙皇帝》这本书,心里思量着,妈妈不擅烹饪,基本上是爸爸和吴姨煮饭,这一天一般都是正常过,只是晚上家里都会回家吃饭,吴姨会将腊八粥煮好,等大家一起吃。
润福想着想着,眼泪打湿了书页,真的想家了,想那个回不去的家了,想那个总是一脸严肃却无限疼爱自己的爸爸,想那个总是高贵端雅的妈妈却在自己病倒的时候被吓的花容失色的脸,还想那个比自己大两岁总是捉弄自己的哥哥,却在自己被人欺负时候一拳将那个人扪倒。你们,听到女儿的思念了么?如果真的有神明,请告诉他们,不要为我牵挂,我很好,这一辈子的父母对我很好。
待到中午时,润福前往主屋,和大家一起吃饭,今儿是腊八,按规矩包括凌柱的妾室和庶子庶女都聚在一起吃饭。自从润福上次出了事之后,凌柱对妾室就淡淡的,连带对两个庶出的子女也是教有余亲不足,再加上钱氏治家的手段更为高明,齐家上下虽然说不上和乐融融,倒也在面上风平浪静。
古代比现代好的地方,就是风俗等事物皆很纯粹,不像现在因为把时间都放在工作上,忙着赚钱,而忘记了生活的含义。再加上古代的娱乐活动很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被执行的很彻底。
腊八算是需要隆重的大节,就算驱鬼的含义不再,也有祈福的意思。熬的腊八粥也特别的地道,混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粥,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今天的桌子正中摆的就是如此熬制出来的一大盆八宝粥,四个压桌碟里乘着蜜汁里脊肉条、腌渍蒜、花生米和醋姜。凌柱和夫人坐在正位,润福坐在左手边,祈德坐在右手边,妹妹沁福坐在润福的下手处。
“额娘,我们今天不用去奶奶那么?”之前因为伯父外调,在润福没有出生前他们一直居在主宅,年节之类也是大家一起过。但之前因为大伯父回调回京后,又升了职,老宅子就稍显拥挤,于是大伯父和阿玛商量了,暂时别府另居,待将老宅子修葺完毕后,再回来。因为父亲是次子,也就理所当然的搬出来,将家里的修葺等事宜交给伯父。这样规矩少了,他们阖家倒也觉得这样自在。但尽管搬出来,平日年节什么的他们也倒是要回去立规矩的,这次腊八这样的大节却在家自己吃,润福吃下嘴里的东西,稍微诧异的问道,感觉有些事情不对劲,什么即将开始了?是九龙么?
钱氏和丈夫对视一眼,对女儿不同于同龄的顽劣和敏感感到欣慰,于是钱氏回答道:
“是这样的,你大伯母一直以来身子不是很爽利,再加上家里修葺和你堂姐刚刚入选恭亲王府,杂事繁芜,老祖宗就发话,年前的一应礼节皆能减则减,能免则免,今年的腊八就不过去立规矩了”。
“哦”润福应了声,这位大堂姐和自己不是很熟,但也很照顾她。以如今伯父的官位,大堂姐入王府也是一件高攀的面子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妾位。很值得玩味,大堂姐被指入的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而是指给了恭亲王爱新觉罗。常宁,润福知道此事的时候很纠结,常宁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的长女,那位此刻正长在红墙外的固伦长公主,是康熙的唯一的养女,是皇帝觉察到什么了,是要凌家不要妄动么?
凌柱和夫人倒是没有想的那么多,因为本身就是次子,家里及爵位自然不会落在凌柱的身上,阿玛早逝,从小大哥就充当父职教养他,他也乐得过这种天塌下有人扛的清闲日子。再加上凌老夫人尽管稍有恶婆婆之嫌,但对这个小儿子也是亲厚的,凌夫人也不会多想,毕竟媳妇熬成婆的人,谁都有那么一天。
卷一 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五章 疹子 (修)
过了腊八,这时间就嗖嗖的向大年逼近了。钱氏忙着春节的杂事儿,天天和婆子管事们打交道。润福眼看额娘忙不过来,就应了照顾弟弟这一事情,圆圆倒也听话,结果这几天黏糊的直接效果就是润福顺利在他心里从第二升到第一位,这直线上升的快,让润福圆圆这姐弟俩一见面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圆圆彻底把润福的腹黑闹性引了出来,这两人折腾的,红招和绿袖现在一见到小少爷过来,全部在心里哀叹。
这天,润福在书房里看着最近看了一半的《康熙皇帝》,这本书是白垩今年在法国出版,同时还有一本《中国现状》,这两本书是无意中在京城洋货十三行淘到的,因为是全英读本,一直被老板丢在角落落灰尘。虽然不是什么经典读本,但难得可以看到国外的版物,她就委托了当时同行的哥哥祈德去购买,这几年兄妹的感情虽然不甚亲厚,倒也互相谦让。那个店小二也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庸风附俗,就按照进价卖了。
如果不是来到这个时代,想她从文字里再读多少都无法领略到这个时代的宏大。这种宏大不同唐朝的那种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宏大,而是一种庄严肃穆的礼教宏大,是一种睥睨世间的宏大,尽管它还在沉睡,可是国力强盛的毋庸置疑让他仍从仓廪鼎足中,气数十足。白白垩的在文中尽管写的东西不尽中肯,有夸大的嫌疑,但自然有些事情也不是空谈。再转念一想,外国的教士已经进入中国了,中国尽管开了海禁,却还在闭关锁国的状态下,光被西方国家学走自身的优势,却不屑学习西方的先进,一边护着孩子,一边还将孩子的资源无偿献给别人,造成后世,特别自己所身处的21世纪在很多专利方面的被动。
想了想,她又暗自摇摇头,这些又与自己何干呢?别说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低微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利,就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