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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猫寻之旅-第10章

小说: 猫寻之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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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相信它凭一己之力,能够翻江倒海。硕大无朋的脑袋长满闪闪发亮的深黑色鳞甲,眼睛出奇的大,瞳仁修长,嘴巴微露的地方,冷森森的尖牙谁见了都丧胆心寒。古松般宽大的身躯披着厚厚的斑驳鳞甲,肚腹是白花花的颜色,长满一道道的折痕。它的头靠近了洞隙,蛇信一伸一伸,眯着眼睛看我俩,说道:

“你们干嘛要逃?”

第十一章 搏斗

(一)

“你不追,我们用得着逃吗?!”我和貌似撕心裂肺地吼它,怎么听怎么底气不足。底气不足也就算了,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我没追你们就逃了!”巨蛇嘀咕了一声,趴下身子看着我俩。

“你想怎么着?”我和貌似异口同声地发作了,我从来没有和它这么共鸣过,感觉还挺不错。

“怎么着……我怎么知道?”大蛇苦恼地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只不过顺便把锋利的獠牙也露了出来,就像是两把骑士手中闪着慑人冷光的巨剑,随时准备割断面前猎物的喉咙:这简直是它发出的战斗号角了!我瞳孔蓦地收紧,两眼紧盯它,四足紧抓地面;而貌似瞳孔放大,四足紧抱胸前,晕了过去。

情况极端恶劣。我只剩下自己一个。

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在内心深处横冲直撞的恐怖。单枪匹马,孤立无援。我的雷火就算用在它身上,最多也就是留下个疤痕,照它的皮肤和体型来看,它根本是不在乎的;逃跑?就从它的脑袋跑到尾巴,时间都足够刷个牙洗个脸了。它想怎么办?闯进它的禁地,踩碎它生不久的蛋,它可以完全合理地把我碾成一张猫毯子。我没有任何可以劝阻它的理由。

绝望,这就是绝望的感觉。我绝望得找不到任何站起来的勇气,四足一软,瘫倒在地。

“不要吃我,我不好吃……我不好吃……”我喃喃地说道,眼睛都不敢看它。恐惧在这一瞬间占据了一切,我世界里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恐惧,指挥我倒下和放弃抵抗的恐惧。这就是当时貌似初遇我的时候,心里的感受吗?

“不够我塞牙缝的小东西,我吃你们干嘛?”巨蛇不屑地把头一扭,吐一吐蛇信,“再说了,你的味道,吃起来有点呛鼻子呢。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我老老实实靠在了洞壁边,等着它的询问。

“你身上的雷电哪里来的?”它很感兴趣地问。

“两次天打雷劈,然后就成了这样。”我回答,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哦,那你是上天选中的生灵了。”它点点头,又伸了伸蛇信,十分好奇,“假如世上有改变某种命运的契机出现,上天就会操纵它附着在一个得到上天钟爱的生灵身上。真有意思,我居然能够看到这一奇迹的出现,这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啊。”

“我能不能提个问题?”我发现巨蛇并不打算开餐,就大胆了些。

“可以啊,问吧。”它倒是很爽快。

“我们踩破了你的蛋,你是不是很生气?”我稍微想想,决定破釜沉舟,先打破僵局。

“我哪有什么蛋……”它皱着眉头,很伤脑筋的样子。

“就是泥里那一堆个大又白的蛋啊!”我额上的青筋都快要爆成油条样了,还有母蛇连自己生了蛋都不知道?

“那不是我的,”它的神情变得凝重,“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我说破了嘴皮才把地点说明白。这不能怪我,谁叫这儿的地貌到处都差不多的模样?

“真有趣,”它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首先我是雄蛇,是不会生蛋的;”

“还有呢?”我开始有点不太好的兆头。它笑得很诡异,天知道能让它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到底是怎样地山崩地裂。

“还有嘛,就是那堆蛋的母亲脾气很暴躁。”

(二)

象这么只遮天蔽日的老鹰,它飞过天空的话,地上的人只会以为是乌云。它弯曲锋锐的鹰爪上,筋骨盘根错节,抓起一头牛都不难。

此刻,它正在低空不安地盘旋,时不时发出尖锐而愤怒的低鸣,仿佛正在给自己的怒火找个发泄的对象。它翅膀带动的空气,一个个龙卷风般把地面的草木一遍遍地压倒在地。它未必这就发现了我,但是我就是害怕给它看到。

我和巨蛇透过岩洞的缝隙窥视它和它的巢,假如巨蛇伸出它的蛇信,完全够得着它巢里的蛋。“我不喜欢那只老鹰,”巨蛇盘起了身子,看起来好像一艘橡皮艇,“所以呢,时不时趁它不在,把它生的蛋带到这里来,看它暴跳如雷又无处追究的样子,心里会愉快些。”

“因为它总是食用你的同族?”我有点懂了。

“是的。”它声音有点低沉,“一天吃好多,还是不满足,它几乎把山上的蛇都吃光了。”

“那你阻止它嘛。”我看巨蛇也不见得输给这老鹰的样子,气吞山河地,为什么不去跟巨鹰来场生死博斗呢?反正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我不能出去,我一出现,这个洞天福地就不复存在了。”大蛇说,“我们蛇类从不毁坏自己的家园。”

“可你们的同族难道就任人宰割了?”我很不屑地忘记了对它的恐惧,“同族被异族屠戮,苦守这片天地,是留着缅怀过往的?”

它沉默不语。

我接着趁热打铁:“要是世界只剩下你一个,还有什么值得缅怀的?上,上!我在背后掩护你。”

巨蛇一凛,庞大的身躯蓦然弹起,撞开了洞顶的石壁,箭一般冲向盘旋在低空的老鹰。

过多的阳光涌入岩洞的一刹那,许多相互支撑着的石柱石壁轰然崩塌,雨点一般落下。我竭尽全力才叼着貌似闪出了这鬼门关。等到乱石的轰鸣渐渐平息,这个钟灵毓秀的岩洞已经几乎被填平,整座山仿佛瘦了一半,倒塌断裂的大树不知凡几,仓惶逃窜的生灵到处奔跑,逃不过这场灾劫的,都丧生在滚滚乱石中。

我只关心,山顶上这场鹰蛇生死搏有了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待到我登上山顶,只见苍山碧血,鳞羽遍地,一场惨烈已极的搏斗已经悄然结束。巨蛇和巨鹰都奄奄一息,一个倒在平地上,一个仆在乱石中,巨蛇被鹰喙扎穿了七寸,巨鹰被蛇牙豁开了喉咙。

看着这对自然中的死敌都已命不长久,我突然觉得,斗争并非是什么愉快的游戏,这对冤家,任一个都是威风凛凛、睥睨众生的强者,可是当它们撞在了一起,一切就都归于自然。原本属于它们的声威气势,也都散在泥土里。高瞻远瞩如何?天纵英才又如何?不相容,那么自身也不容于这世界。世界本来是所有生灵的共有,当分歧产生的时候,世界便小了。

(三)

我望着大蛇,多少有些愧疚。也许它本可以在黑暗中生活得悠闲自在,但是现在,却成了瘫倒地上,奄然待毙的垂危者。其中多少有着我的过错。

“是我害了你。”我对大蛇小声说,几乎有些怕它听到。

“害啥害?奶奶的,早看它不顺眼了。”大蛇出奇地豪迈,与之前岩洞里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模样大不相同,“最后那一刻,我想通了因果,也摆脱了羁绊,与其纠缠于这么个因果,还不如让它及早结束。”它叹了口气,“至于以后的生活,就让那些后辈们自己去努力营造吧,我累了,不想再扛着这副重担等待下去。没了一个洞天福地,那就另找一个,赖在这儿不走,也未必能活得自在。”

“我答应你,发现什么好地方,一定带你的同族到那儿安家落户。”我沉重得无法承受的心情化为一个承诺,一个可以做到的承诺,起码这令我能够抬起头看它。这条蛇中的智者,已经吐出最后的一口气,随即脑袋一歪,断了生机。

当我和貌似心情沉重攀下山脚时,意外地重逢了那条橙黄色的蛇。

“你们都还活着?”它显得很惊奇的样子。

“托福托福……同喜同喜。”我没好气地跟它搭讪。给我们指的什么鬼路,把一辈子的惊吓都尝尽了。

听我们叙述了所遭遇的一切,它显得不胜唏嘘。

“那里原本是老祖宗一家的栖息地。老祖宗的夫人就是丧生在那只恶鹰嘴下,被它硬生生从岩缝里挖出来,活活吞吃了。我的同族只要游出岩洞的,几乎无一生还。同族越来越稀少,老祖宗总是闷得发慌,我带你们去那里,也无非想逗老祖宗开心。你们身上有我的气味,老祖宗肯定不会伤害你们的。”它沉默了一下,“没想到老祖宗结果还是不愿意再折磨下去了。这样也好,其实我早想离开这里,只是不忍心老祖宗孤孤零零在这里受罪。现在呢,我也自由了。”

看它摇头摆尾地上了路,前往它觉得合适的地方,我想,我对巨蛇的承诺,无非是一份抵消愧疚的好意;然而这样的好意,也未必非要人家接受不可。我不想自作主张地将这份好意强加于向往自由的生灵,让愧疚又回到自己身边。

“那我们怎么对得起巨蛇呢?”貌似傻乎乎地问我。

“我记得老鼠对蛇来说,味道很不错……”我斜着眼看它,“不如这份歉意的传达,就交给你吧!”

貌似一下呆住,想了老半天,摇摇头。

我突然觉得,它其实也蛮可爱的。

第十二章 惹祸

旅途光阴似箭,转眼已是隆冬。呜咽的江水藏在冰下,寂静无声。两岸的树木枯黄干脆,一阵风来,便咔啦啦地发出断裂的声音。这座小山村的穷人家,早晨傍晚总有人来把枯枝败叶捡拾了去,在家中生火取暖。把枝叶点上火,浓烟过去,倒有一股树脂的清香弥漫起来,迷醉得人心里舒坦,忘了严冬。家家户户溢出的清香,笼罩着这个小村庄金黄色的朦胧傍晚。

在某一家屋顶的烟囱向阳的一边,两个身影蜷缩着,一只像是猫,另一只像是不太大的刺猬。

“就那么冷吗?”我懒洋洋地向貌似问道。它这些天老是喊冷,我于是凑了些结实的叶子,求只蜘蛛给它编了个蓑衣,它披在身上,自觉暖和多了,而我看着它一身绵绵密密的叶子,却觉得身边老是跟着个刺猬般,不很自在。

“拜托,我巴不得穿多一件!”它使劲把肚子靠在温暖的烟囱壁上,贴得紧紧地,要远远看它,倒是活像个烟囱旁不起眼的鸟巢。当然,只是像,鸟儿们总是在屋檐下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来安家,没有哪只鸟会笨到把巢筑在雨水一浇就透的屋顶。那些鸟搞建筑本来是外行,跟蜘蛛又是死对头,指望不上它帮忙,造一个巢得飞来飞去叼泥衔草忙活好几天才完事。开始它们的巢动不动就会被狂风刮到地上,这些有翅膀没胳膊的可怜虫,根本没力气把它拎回屋檐下,所以多次受难之后,巢能够筑得紧贴在墙壁上,就像长在上面的一样。用墙上的鸟巢来形容此刻烟囱上的貌似,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其实看到它冷成那样,我是很想帮它取暖。可是有一次刚用电在它身上试了试,它立即嗑了摇头丸般倒在地上狂抖不休,之后浑身大汗,还似乎有点冒烟……虽然效果总的来说不错,但之后它就坚决谢绝我的好意了。

没法子,你想要给的,人家想要的,总是两回事。我想。

我不管貌似在烟囱上充当鸟巢的行径,只顾眯着眼睛欣赏着夕阳。迷迷蒙蒙的雾霭中,那种微亮而温馨的光仿佛在流动,它并不像朝早般充满朝气喷薄而出,也不像正午时大气磅礴普照众生,它只是呼吸般自然地释放着光和热,一呼一吸间让你尝遍炉火纯青的满足和韶华老去的哀愁。

多少暮鸦晚雀归巢去,声声嘶啼如歌如泣。稻草人披蓑戴笠,二三绺笑靥外,有华发几许?伤情如醉,难寻觅。

谁能手捧一轮岁月,脚踩住春天的尾巴不放它走?又有谁能饮尽一江春水,不使朝午随江波东流?我东拉西扯地寻思着,不料烟囱上的貌似吧嗒一声,掉了下来。我吓了一跳,凝神看时,发现它只是睡着了。

金乌西沉,夜意渐渐浓了。晚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貌似身上的蓑衣哗啦啦直响,不一会儿就冻醒了。它招呼我到墙根下躲一躲风,不要让这严冬的朔风塑成一座冰雕。

当我俩躺在厚厚的稻草丛中时,夜已经深了。家家户户熄了灯,关上了门。我虽然不畏寒暑,但耳边尖锐呼啸的风声,令我有些不安。这厚厚的稻草绵软的触感,仿佛真能抵御那严冬的肆虐,浑身摩擦着这些稻草,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安全的错觉。

好像这种环境很适合谈心。我忍不住有找谁说一说话的想法。熟睡的貌似怎么看都不太合适。我只好把这种想法闷在心里,不断地跟自己聊天。

这时我不禁羡慕起一些人类来了。一支烟,忽明忽暗,吸一口,呼一口,这一吞一吐之间,稀释了无数的心酸。掐灭了烟头,又是一个彼岸。我是不是可以学一学?烟草?我有稻草。火?这很容易。结果我呛个不停,倒把貌似给吵醒了。

“你对这个有兴趣?”它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一脸的烟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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