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9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居民不多见的家用电器,并打算回台北之后给家里寄一笔巨款以购买一处宽敞的房子。他只得以金钱作为弥补对发妻及儿孙们的亏欠,以金钱换取他心灵上的安宁。虽然,这对于他显得很可悲,但不如此又能如何?!
随着对丈夫一次次挽留的失败,徐忆兰的一颗心渐渐冷落下来,同时感悟到自己过于迂腐。时过境迁,一切都在历史的风尘中演变,难道丈夫还是过去那个丈夫吗?
出于女人的敏感,她感悟到丈夫实则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他的心变了,他已不是以前的罗正卿了!最让她感到痛心的是丈夫居然不肯多留几天和他们母子共度一个团圆的春节,她觉出,自己和儿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极有限极有限!否则,他为什么一门心思想回台湾呢?难道那边他还有妻子?还有他的子女?想到这里,满心的悲怆和委屈。
她的美丽梦境破碎了,丈夫回来的短短数日仅仅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她祈盼了一生的合家团聚安居乐业,着着实实地变成镜中花,水中月。
徐忆兰认为丈夫一定对她隐瞒着什么,她决心要把心中的疑问弄个水落石出。
今天是罗正卿在家的最后一天,一家人的心头都像蒙层雾,沉甸甸的。
午休后,罗正卿来到大屋,见孩子们无精打采地磕着瓜子,便问:“你们没休息?”
“眯了会儿,”天佑瞅瞅父亲,“爸爸休息的好么?”
“睡不着,只是歇歇乏罢了,”见妻子不在屋里,罗正卿忙问,“你妈呢?”
“在厨房吧,爸爸你坐。”天佑挪到方凳上把沙发让给父亲。
徐忆兰在厨房忙着,她把煨好的银耳盛进一只只碗里,她的心情比任何人都沉重。“明天他又要走了,又要离开家了。”她心里空落落的很伤感,嘴里不由叨唠出声来了。
端起盘子往大屋走,马上又把失落之情掩饰起来:“来了----来了----让开----”她做出一副轻松模样吆喝道。进了大屋,不料被绊了一下:“哎哟!”她惊呼一声。
见妻子身体失去平衡,出于本能,罗正卿“腾”地跳起来想去保护,见妻子只是打了个趔趄并没摔倒,他才吁了口气,埋怨道:“岁数大了,走路当心点嘛。”
“买这么多东西,屋子里一下就挤成这样。”徐忆兰似乎抱怨买的东西太多。
赵崇颖起身接过婆婆手里的托盘放到茶几上,笑着与婆婆打趣:“妈把问题的本质弄颠倒了,不是东西太多而是屋子太小!”说着,一家人跟着她笑起来。顿时屋里沉闷的空气被打破了。
“屋子是太小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转都转不开,”罗正卿附合着儿媳妇的话头对天佑说,“房子的事委托你了呵,要抓紧打听,能买到现成的房子更好,没有合适的,能买块地皮我们自己建也行,一有眉目马上写信告诉我,钱款可由大佑从美国转过来。”
对于徐忆兰来说,房子并不是她第一需要,她需要的是丈夫永远留在她身边,于是她抓住时机说道:“正卿,你能不能多住些日子呵?”不等他答复马上鼓动孙女,“毛毛,快求好公不要走,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快说呀毛毛。”她希望丈夫再次考虑她的请求,希望丈夫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
“好公不要走,好公不要走嘛。”毛毛摇着罗正卿的手请求着。
“不行啊,好公的日期到了,以后好公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罗正卿这种毫不犹豫的拒绝大大地伤了徐忆兰的心,连孙女的请求都打动不了他,他的心真狠呐!这么想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本不想再说什么,但越想心里越难过,越气懑,忍不住开了口:“怎么不行?我不是你的老婆?他们不是你的儿子?这里不是你的家?为什么一定要走?!”
出乎意料,一向温柔的发妻,竟然有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对妻子他感到羞愧,避开那双刺人的目光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如果不惦念你们我能回来么?以后我会经常回来探望你们的,忆兰,你尽管放心。”
徐忆兰惨然一笑,微微摇摇头,悠悠地叹谓道:“时局变幻无常,谁能料到以后的事!”
“按目前趋势看,海峡两岸的交流会越来越广泛,即使是间接的,也可谓大势所趋。以后爸爸还会有机会回来的。”
“是啊,过去哪敢想象,爸爸能够回大陆看望我们,现在不是做到了么!”大佑附合哥哥安慰母亲。
“快吃,快吃,点心都凉了。”赵崇颖见两位老人说僵了忙打岔。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有你的,慢慢拿。”赵崇颖一边照顾女儿一边对公公说:“毛毛特别没出息,贪吃的不得了。”
“小孩子胃口好是好事嘛,吃得足身体才会壮,毛毛你说对不对。”罗正卿笑眯眯地望着孙女说。
毛毛耍起人来疯,吃得更起劲了。
见毛毛天真可爱的样子,一家人都笑了。
笑归笑,但徐忆兰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拿着小勺在碗里搅来搅去勉强吃了两口,便把碗放回茶几。
罗正卿则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银耳全部吞进肚里,以此表示欣赏妻子的手艺:“好吃,好吃,”他夸张地咂咂嘴,然后说:“忆兰,西洋参你要坚持吃噢,不要舍不得钱。。。。。。”说着从身上掏出皮夹子,从中抽出一叠美金,隔着茶几递给发妻:“。。。。。。这两千块你先拿着用,以后我会经常往家寄的。”
徐忆兰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说:“你留着吧,我不缺钱用。”丈夫的一番好意反而引起了她的悲伤和不悦。难道钱能代替她的情感?她需要的是人!是丈夫!
发妻回敬过来的软钉子,深深扎痛了他的心,他感到一阵悲凉与辛酸。徐忆兰没有错,一切错都在自己身上。她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委屈,难道不许她发泄?!伸出去的手孤零零地停在半空中,没人接应,这使他感到难堪,僵持片刻,他顺势把钞票放在茶几上,小心地用指尖把美钞往忆兰那边推推:“忆兰。。。。。。我。。。。。。”他想对她解释,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他取出一支香烟衔在嘴里。
那边他有什么舍不得丢弃的东西?仅仅因为有他的产业?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有个女人勾住了他的心,一定的!否则他不会是这种态度!不行,他得把实情告诉我,他不能糊弄我。想到这儿,徐忆兰正色道:“正卿,你要对我讲实话,那边是不是有了女人?”说罢,盯着丈夫的脸,察颜观色。
“啊----”罗正卿吃了一惊蓦然抬头,看到发妻一双探入他心底的眸子。否认么?不行,这是事实呀,一切均被发妻洞察,瞒是瞒不住了,他微微一点头:“是的。”
“啊!----”徐忆兰失声惊叫一声,自己的猜测不幸言中,她被深深地伤害了。想想自己长年忍受寂寞,为他守身如玉,这一切换来的是什么呀!他在那边另有所爱,我在他心中算得了什么?!我们母子对于他已不重要!难怪他急吼吼地要走!他来看我们不过是良心使然罢了,老天爷呀!这一切是为什么?她的心好痛好痛,一腔委屈似缺口的大堤奔涌而出。她忍呀忍,不让眼泪流出来。为了掩饰揪心裂肺的痛,她下意识地去抓茶杯。不料杯子从手中脱落,“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一家人惊呆了,愣愣地望着她。徐忆兰急忙弯下腰来捡拾残杯,用力将脸埋入胸前,她不想让丈夫看见她夺眶而出的泪水。捡起碎片跌跌撞撞地奔向厨房,一进厨房她再也忍不住地呜咽起来。
“妈妈”,“妈妈”天佑兄弟俩跟了过来,见母亲痛苦不堪的样子,嗓子也被涌上的泪水噎住,泪汪汪地望着母亲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忆兰呜咽一阵后,发现儿子们陪伴在侧,自然多了份安慰。她长长叹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他变。。。。。。了,他不要我们了。。。。。。他既然。。。。。。舍弃我们。。。。。。为啥还要。。。。。。回来呀。。。。。。”
天佑取过毛巾为母亲擦脸:“没这么严重,妈妈,爸爸是爱我们的,他只是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他不爱我们!”徐忆兰打断儿子的话,气哼哼地说。
“他不爱我们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回来?妈妈,你错怪爸爸了。”大佑也劝母亲。
“妈妈,你想想爸爸对我们有多好,他见到我们时是多么激动,又是多么开心,这两天他也和我们一样难过呀!妈妈难道没有看出来么?”天佑接着说,“我们应该谅解爸爸,他的事业在那边。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他回来定居,这里有什么工作适合他?工作惯了的人一旦无所事事,身体马上会垮下来,我们应该替他想想呀!”
大佑接着说:“关于爸爸再婚的事我是这么看的,”他望了望母亲,“请妈妈不要见怪,我还是要把我的看法讲给你听,”他咬了咬嘴唇又说,“听王学勤告诉我,爸爸独身十几年后才又结的婚,他是在与我们无望团聚的情况下才又娶的,我认为不能怪他,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受苦受煎熬呢?!妈妈,这种苦头难道你还没吃够?!为什么非让爸爸也。。。。。。”讲到这儿,大佑看看母亲,见她认真地听,并不反感,他心里坦然了许多,接着又说,“难道我们不希望他过得幸福一些吗?难道他身边有个人爱护他不好吗?为什么要对爸爸求全责备?!为什么不对他宽容一些呢?!”
“妈,弟弟说的对呀,对爸爸宽容一些吧,我们自己也要放宽心不要钻牛角尖,那样对身体不好,妈妈,你要想开些喔。”
听着儿子们句句在理的话语,徐忆兰心胸开阔了许多。是呀,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呢!为什么不谅解他呢!为什么不让他高兴而来,愉快而去呢!唉,他也不容易呀,他那边有女人就让他有吧!还扯这些做什么呢?过去一直求菩萨让我们见一见,现在见到了为什么还不知足?
徐忆兰一句句扪心自问,问得她的心豁然开朗。听到门口有动静,抬眼一望,丈夫出现在面前,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一切恩恩怨怨化解贻尽,有的只是满目的怜爱。
“正卿----”
“忆兰----”
夫妻俩同时迎向对方,忽而怔怔站住,两人都想说些什么,动动嘴又都闭上。太多的悲怆,太多的遗憾使他们无从说起。
“唉!----”同时一声叹息,包容了他们全部情感。
尾声(另一种结局),三
更新时间2011…10…28 15:44:01 字数:5028
三
徐忆兰为罗正卿送行。她又来到十天前迎接丈夫的机场。然而这次的心情却与上次大相径庭。没有了幸福时刻来临前的激荡,没有了为幸福而生的焦灼,有的是内心的隐痛和满目苍凉。
在等候登机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心绪说话。罗正卿仍旧用那种爱怜与歉疚的目光时时瞥一眼发妻。而徐忆兰则呆呆地站在那儿,失去了热忱,没有了希望,昨日那一刻的开朗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的一切变得空寥与苍白。她的心情是那么沉重,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使她不得不紧紧握住儿子们的手镇静自己纷乱的思绪。当播音小姐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后,她的心一下被震撼了,只觉大地在摇动,建筑物向她头顶倾压下来,她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叫:“正卿!----”
罗正卿一把把发妻抱住,痛苦地呼唤:“忆兰----忆兰----”此刻,两人都泪眼迷漓凄苦不堪。
“忆兰,你要珍重,你要珍重啊!。。。。。。”罗正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最后登机的时刻终于来临,罗正卿把发妻交给儿子们:“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的妈妈,你们要好好地照顾她喔。”说罢,大步流星地奔向飞机,再也不敢回首望一眼他那仍留在大陆的妻儿。
这种欲走不忍,欲归不能的为难,也许在他决定回大陆探亲的那一刻,已经预料到了他将再一次面临生离死别的场面。这种场面,这种心态使他不寒而栗,然而他还是回来了。
此时,他感慨万千,战乱与国家分裂伴随他们这些人的漫漫人生,在时代的洪流中,作为“个体”是多么微不足道。他们的一生注定要经历种种磨难,他们被命运摆布无法挣脱。
飞机终于在跑道上滑行,带着轰鸣腾空而起,斜斜地向蓝天插入,从而越变越小。。。。。。飞机终于变成一个小白点,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溶化在湛蓝的天空里。
徐忆兰挣脱儿子们的手臂,朝着飞机隐去的方向追赶。
飞机带走了她的心,带走了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希望,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