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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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截了当的令罗正卿吃了一惊。他不相信她会离开振环，因为她为振环投入了满腔的热忱与辛劳，振环的成功有她的一份功劳，她舍得丢弃么？然而她今天确实没来上班。罗正卿的心陡然间变得空落落的。
他仰靠在椅背上，木然地凝视着对面的粉墙。她不来了！她在振环步入正规之际，她在振环日益发达的时候离开了。无疑，她不是来与他分享成果的，而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毅然辞了她的工作来帮助他的。罗正卿想到这里，感动得眼睛潮湿了。他的心里乱糟糟的，同时眼前浮出了许多童曼芹的影像，尤其她那双多变的眸子时时横在他眼前，离他这么近，这么近，几乎是与他对视。时而他看到她含情脉脉向他微笑，时而那双眸子变得忧郁凄迷，时而他看到的又是一双哀伤的泪眼。罗正卿的心动了。
我为什么不早些向她求婚？为什么总是优柔寡断？他忽然醒悟，自己是多么地需要她。这种需要是出自灵魂深处的渴求，他是爱她的，不管他承认与否，童曼芹这个人已深深刻在他心里，他无法回避这一事实。
长长的烟灰落了下来，掉在了他的衣襟上，他忙用手指掸了掸。香烟自燃了多半截，他索性把残剩的香烟从唇间取下，揿灭在烟灰缸里。
他的目光盯住了桌上的电话。给她挂个电话动员她留下，告诉她振环是多么需要她。为何不把自己对她的爱慕之心告诉她呢？马上告诉她，告诉她自己要娶她做妻子！想到这里，他把话筒握在了手里。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过于鲁莽了。你敢肯定她还爱你么？罗正卿自问。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上的事都在瞬息万变中，你敢肯定她就没有变化？也许她对你已经没有了恋情，她对你的帮助只是出于同情呢？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吧，想到这儿，顺手挂上话筒。
回到憩园自己的房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环视这间屋子，忽然觉得它好空旷，好寂寞。他从三十多岁孑然一身来到台湾，十几年过去了，他仍孑然一身。十几年的奋斗，十几年的挣扎，十几年的孤身独影，使他不由黯然神伤。
不知怎的，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与其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的，不如说他的这种感受出自他的内心，他是多么需要充实啊！他需要温情，他需要爱。作为一个健全男人，一个独身十几年的健全男人，他的这种愿望难道过分吗？！
童曼芹，童曼芹，他在心里不停地呼唤这个名字。他在房间里徘徊着，思考着。是否给她拨电话，还是去找她？去个电话吧，这样妥当些，可以避免直接见面时可能出现的尴尬。
电话拨通了，罗正卿握紧话筒，等着童曼芹来接。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过后听到童曼芹的声音：“喂，哪位？”
“我是罗正卿。”
“喔。。。。。。我准备睡了，你有事么？”童曼芹的声音很轻柔，但是说出的话却表示她没有兴趣与他交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但是她的内心却在“怦怦”跳，她又是那么喜http：//www。345wx。com欢听他的声音，希望他能对她说些什么。
“曼芹，今天上午已经和阿克曼先生签定了十万美金的合同，中午宴请了他，本来你应该作陪的，可是。。。。。。”罗正卿停顿片刻问道：“你听着了么？”
“嗯，我听着呢。”童曼芹抑制住激动心情淡淡地应着。
“曼芹，你回来吧，这里需要你。。。。。。”
“是振环需要么”她冷冷地说。
“嗯，是的，”他听出她话里有话，马上补充道，“不仅仅振环，还有。。。。。。还有。。。。。。”他有点说不出口。
“还有什么？”她仍在追问。
罗正卿对着话筒柔和地说：“曼芹，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晓得应该及早离开振环，及早离开。。。。。。”童曼芹的嗓子一下低了八度“。。。。。。及早离你远点。”
罗正卿听到她的话是言不由衷的，因为她的话音里面明显带着些哭腔。他一下明白，她仍爱着他。
“曼芹，不仅振环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喜http：//www。345wx。com欢你。”他终于鼓足勇气把要说的说了出来。
童曼芹正色道：“罗先生请你不要说得这么肉麻好不好！”
罗正卿碰了个钉子，羞愧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听到话筒里出现童曼芹的声音：“罗先生有话以后再谈好么？”她的口气缓和下来，像是与他商量。
“曼芹，”罗正卿的喉节上下滑动了一下：“曼芹，请你不要恨我，我以前是不得已。。。。。。”停了停，他喃喃说道，“。。。。。。我一直忘不掉你，真的，曼芹，请你相信我。”
电话另一头沉默许久许久，后来又出现童曼芹的声音：“是么？”她的语调分明带着嘲讽，“你一直忘不掉我？你的这些话，应该对你的太太去说！”
“太太？”罗正卿不解地问，尔后他说：“我和我妻子已经被隔绝了十几年了，你是知道的呀！”
“我不是指你大陆的妻子，好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这些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请你等我把话说完，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意见。”
“考虑振环需要我是不是？”
“曼芹，你理解错了，不光振环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只听童曼芹又说：“罗先生，我觉得，振环已经在市场上站住了脚，我应该退出了。”她故意绕开私人情感而不谈。
“曼芹，”罗正卿喘了口气，“你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们应该生活在一起。”
“生活在一起？”她疑惑地问。
“是的，我们应该结婚，林怀德和苑凤已经结了婚，我们为什么不能？！”
“结婚。。。。。。结婚。。。。。。”童曼芹重复着这两个字，她一直期盼他对自己说这两个字，现在她终于听到了。
“是的，我们应该结婚了。”
“你说的是真心话么？”童曼亲的嗓子哽住了，“那么，那么那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童曼芹心里酸酸的。
“什么女人？”罗正卿大惑不解。
童曼芹气呼呼的说：“难道你这么健忘？”
罗正卿如坠五里雾中，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你跟我说说清楚，那个女人是谁？”童曼芹醋意大发穷追不舍。
“你说的是哪个女人嘛，我记不得了。”
“什么，你对她这么关心，那么亲密，还会记不得？”
“你跟我说说清楚，我跟哪个女人亲密？请你不要跟我打哑谜好不好！”罗正卿如同受了屈辱，他愤然回敬。
“在医院里扶着的那个女人！”
罗正卿恍然大悟，他“哈哈哈”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你得对我讲清楚。”
“我笑你是个醋缸，”他虽这么说，心里却是高兴的。
“你倒底爱她还是爱我？”童曼芹仍步步为营，“如果你对我有三心二意，我决不嫁你。”
“我爱你多些，爱她少些行了吧。”罗正卿故意逗童曼芹。
童曼芹却认了真：“什么，你还是有女人呵！”她声调里又有了哭腔。
“别急嘛，”罗正卿觉得有趣，他笑着说：“你呀，怎么像个小姑娘呢，什么女人！那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来台湾十几年里，只有你让我动心。”
“真的？”童曼芹娇嗔地叮问一句。
“是真的，”罗正卿又向她解释，“那天你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女人是住在我们附近章老先生的女儿，那天她病了，章老先生打电话给我，请我帮忙把病人送医院。情况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童曼芹的一块心病算去掉了：“正卿，为这事我一直都在恨你呢。”
“现在还恨么？”
“不，不恨。正卿，我真想你呀！”
“我会来看你的，不过这几天你要安心在家休息。”
“什么时候你来？”
“明天晚上我就来看你。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见面再谈。晚安，曼芹。”
他两人互祝晚安，同时放下电话。
罗正卿一下变得快活起来，多年来一直缠绕着他，折磨着他的一桩心事总算有了明了的结果。他从房间里出来，想到院子里走走。不知不觉，他吹起了口哨，清脆嘹亮富有激情的“拉德斯基”进行曲从他嘴里流淌出来。他被这首曲子的魅力所感染，他的脚步显得特别轻快，他觉得自己变年轻了。
不料，第二天一早，罗正卿为业务上的事亲自跑了趟高雄，直到次日下午五点钟才从高雄赶回来，他没顾上回厂，而是直接驱车来找童曼芹。他迫切地想见到她。
在往巷子里走的时候，他想象着见到她时，是什么情景，她是先哭还是先笑？想到这儿，他自己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这天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空中飘着霏霏细雨。虽说已经是春季了，但是从蒙古来的冷空气仍时不时地光临这座城市。
他来到门前，只见那扇门关闭着，他推了推没有推动，又去按门铃，并竖起耳朵静听院里的动静。许久，没有听到一点响声。又按了一下铃，仍没有反应。
他只得在门外踱来踱去以聊寂寞。天渐渐暗下来，雨仍稀稀落落地下。虽是毛毛细雨，但抵不住时间长久，罗正卿的头发被雨淋湿贴在了头上，他的外衣也湿了一片。他感到又冷又累，想回到车里去等，又怕她从巷子另一头回来，他只得耐下性子等待着。腿痠了，他便靠在门框上，这样稍稍轻松一些。等人是最令人心焦的事，他等的心烦，想离开又舍不得。每当听到有人经过，他便急切地把目光投过去，但每次都让他失望。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有些沉不住气了。正准备离开，又听到脚步声。
来人正是童曼芹，当她正要拿钥匙开门锁时，忽然发现门旁有个高大的黑影，她吓得惊叫起来：“啊－－－－什么人？”
“曼芹，不要怕，是我。”
“是你呀，”童曼芹转惊为喜，“上午我打电话到厂里，他们说你到高雄办事去了。”
“我办完事就往回赶。”
“你是怕失约是么？”
他不予否认：“有一点。”
她感到温暖，同时又觉得委屈，不知怎的，多年来对他的爱对他的恨，一股脑地塞满心头：“你为什么让我等这么久，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啊！我真恨死你了，你把我害苦了！”
“都怪我不好，其实我也很苦。”
听他这么一说，她的心一下软了，是啊，他何尝不苦呢！
黑暗中他们面对面地站着，离得这么近这么近。童曼芹摸出手帕为罗正卿拭去脸上的雨水：“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你看你身上都湿了。”
她那女性温柔把他的心焐得暖暖，像是被股暖流激荡着。他倏地一下把童曼芹揽入怀里，两人同时迫不及待地寻找对方的唇。他们的心都醉了。不知辗转吮吸了多久，两人才如梦方醒。
童曼芹笑道：“一对大傻瓜，有家不进，站在雨里发傻。”
罗正卿搂着童曼芹舍不得松手，此时他什么都不去考虑，什么都不去想。满心只有一个童曼芹，怀抱着这个女人使他感觉到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他从中获得满足，有了一点幸福的感觉。
她把大门打开，两人相依相偎进了客厅，抑制不住又是一阵长吻。过后，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去给你烧盆水，好好洗个热水澡。”
童曼芹为他烧好了一盆热烘烘的洗澡水，趁他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享清福的时候，又去厨房包馄饨。
等到罗正卿洗完澡，童曼芹也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出来。每碗上面撒了些芫荽，淋上些麻油，再加上些胡椒面，真是香气扑鼻，诱人垂涎呢。
泡过热水澡后解除了两天来的疲劳，浑身筋骨舒展开来，罗正卿觉得舒服极了。他从澡间出来，一走进客厅，就闻到了香气：“做的什么这么香？”他走到饭桌前看见碗里的馄饨，高兴地说：“我正饿着呢。”
“喏，给你，快趁热吃吧。”童曼芹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他接过筷子，笑容满面地对她说：“什么时候变能干了？”
“本来我就不笨嘛。”
罗正卿把她拉入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曼芹，我真高兴。”
“我也是。”童曼芹仰起脸，动情地望着他。
“我们一起吃吧，我真饿了。”说着，他吃了起来。
童曼芹坐在一旁看着他。这个她爱了十年之久的男人终于和她在一起了，没有拘束，没有顾虑，设在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沟壑终于填平，她觉得幸福极了。
她见他吃得香甜，便把自己碗里的一个个拨进他的碗里。
等到他放下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