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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且试天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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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一株梧桐,偶尔飘落几片黄叶,房内十分的安静,静得可听到叶落发出的轻响。
  “女人,听说你什么也没吃。”丰息轻松的声音打破室内的沉静。
  “没胃口。”风夕依然看着窗外,懒懒的答道。
  “真是天下奇闻!素来好吃的你竟会没胃口吃东西?我是不是听错了?”丰息闻言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你竟只给我吃白粥!”听得此话,风夕回头一瞪他。
  那种淡而无味的清水白米谁爱吃?!
  “病人当然应该口味清淡。”丰息理所当然的道。
  “公子,药煎好了。”
  钟离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打断两人。
  “给我吧。”丰息接过药低首闻闻,脸上又掠过一丝笑意,“我本来还想,中了萎蔓草之毒的人可能救不活了,这样呢,世上就真的只存我一个丰息了。”
  “那你何必救。你不救我不会怪你,你救了我也不会感激你,反正你这黑狐狸从不会安什么好心的。”风夕看着那碗药,眼中有着一丝畏缩。
  “若这世上少了你白风夕,那我岂不会太过寂寞无聊了。”丰息抬首看向风夕。
  “哼,若我死了,这世上唯一知你真面目的人都没了,你确实会要无聊多了。”风夕冷哼一声,然后又问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药能解萎蔓草之毒?”
  “唉,说来心疼!”丰息长叹道,满脸不舍,“浪费了我一朵千年‘玉雪莲’!这可是比‘佛心丹’还要珍贵千倍,用来救你这种不知感恩的人实在不划算!”
  “‘玉雪莲’?”风夕一听眼睛一亮,“听说雪莲入药既清且香?”
  “女人。”丰息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脸上的笑带着一分诡异,“‘玉雪莲’当时就给你服用了,现在的药可不是雪莲,而是我这位神医配出来的清毒补体的良药!”
  “你配的?”风夕的眼睛眯起来了,看着那碗药,仿佛看着某种最为可怕的东西。
  “对,我配的!”丰息似看清她眼中神色,脸上的笑容越发欢畅。
  “我不喝了,我怕这药比萎蔓草更毒!”风夕已是一脸戒备。
  “夕姑娘,我家公子为了找你可是把整个宣山都翻遍了的。”钟离见风夕毫不领情的模样,觉得应该为自家公子说说好话,“而且用‘玉雪莲’给你解毒时,你却是药一入口就吐出来,多亏了公子亲……”
  “钟离,什么时候你话这么多了,舌头要不要我帮忙修剪一下。”丰息凤目斜斜扫一眼钟离。
  “我下去了,公子。”钟离登时噤声,躬身退下。
  “女人,来,吃药了。”丰息走近,在软塌坐下,用汤匙舀起一勺药递到风夕嘴边。
  风夕皱着眉头移开头,这药肯定是极苦极苦的,光是闻着这气味就让她作呕。
  “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假好心。”
  “女人,我这是关心你哦,要知,能得我亲手喂药的人可真不多呢。”丰息却是摇头叹息,手中的汤匙依然停在风夕的嘴边。
  风夕却不为所动,极力转着头,只想躲开,这药味真的很难闻啊,她已快要吐了。
  “难不成闻名天下的白风夕竟怕苦不成?”丰息整以好暇的看着她,“你身上的毒可还没清完,这药还得喝上三天。”
  “三天?”风夕闻言瞪大眼睛,天啦!喝三天!便是喝上一口也会要她半条命!
  “女人,你什么时候返老还童了,竟如三岁孩儿一般怕吃药。”
  “哼!”
  风夕冷冷一哼,然后屏住呼吸,口一张,含住汤匙,吞下药,眉头随即皱起,然后口一张,“哇!”的一声,刚吞下去的药又吐出来了,幸好丰息动作快,闪避及时,否则必全吐在他身上了。
  “你慢慢吐没关系,我早叫钟离多煎了一锅。”丰息却淡淡的道。
  风夕一听,心凉一半截,抬首看着丰息,目射怨光,但随即收敛,以难得的温柔语调道:“黑狐狸,你有没有丸药?这种水药我一喝必吐!”
  “没有。”丰息回答得很干脆,然后又舀一勺药至她唇边,“你若吐完这一碗,我就让钟离再送一碗来,那一碗可比这碗更苦哦。”
  风夕一听手才一动,却又听得丰息淡淡的道:“忘了告诉你了,你的白绫在我房中。”
  他话才一出口,风夕手便止住了,狠狠的看一眼他,然后闭紧双目,张口吞下药,紧闭唇,咽下去,而一双手紧抓衣服,一张脸皱成苦瓜。
  丰息含笑看着她的动作,只是眸光扫过她唇上那个伤口时,眼光一沉,手中的汤匙下意识的便往那一压。
  “哎哟!”风夕一声惨呼,“黑狐狸,你乖人之危!你别哪天撞在我手中,到时……唔……唔……咳咳……咳……黑狐狸,你……”
  “吃药时别说那么多废话。”淡淡的语调依然不变,但不难辩认其中那一丝诡计得逞的得意。
  屋外的钟离、钟园相对摇头,真不明白,为什么公子对每个人都那么温和有礼,独独对夕姑娘却是如此,难道真因为夕姑娘名号排在他前头?
  终于,一碗药喝完,风夕已是一付死里逃生的模样。
  “茶!”风夕张着嘴,使劲哈气,极想散去口中那股味道。
  “喝药后不能喝茶,这点常识你都不懂?”丰息将手中药碗放置桌上,然后从桌上一个盘子里挑出一盒东西,“这是梅干,你解解苦吧。”
  风夕迫不及待的从他手中接过,马上往口里丢下一块,“好酸!”不由自主伸手拍拍两边脸颊。
  “黑狐狸,你真的翻遍整个宣山?”解了口中苦味,风夕睨一眼丰息,实在不能相信这个跟她一样懒的人会去搜宣山。
  “听说在皇国有一个古老的习俗,男女黑夜中幽会时以吻定情,而定情时若咬破了对方的唇,那便代表着非卿不娶,生死不悔!”丰息却不理她的问话,反倒说起了闲话。
  “非卿不娶,生死不悔?”风夕抚着唇畔,黑暗中那灼热的气息,那低沉而坚定的话语……下辈子我会回来找你的!记住我!是这样的吗?许下下辈子的誓言?可是人有来生吗?
  燕瀛洲……忽然间,口中酸甜的梅干变得如药一般苦涩,难以下咽。心头有什么直往底下沉去……沉去……一直沉至最隐密的一角,深深的藏起来,此生都不会再浮起。
  “女人,你和谁定下盟誓了吗?”丰息拈起一块梅干,似要喂给风夕,到唇边时却忽又往那伤口上压去。
  “咝……”风夕一痛回过神来,看一眼丰息,然后转头看向窗外,“怎么可能,那是皇国的习俗,与我何干。”
  “是吗?”丰息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目光却停驻于她脸上,似研判什么。
  风夕闻言回头看他,脸色平静,目光沉静,“黑狐狸,你哪听来这些闲言,难不成你想找一个人试试皇国之盟?凭你这付模样,倒是会有些蠢女人被你骗的。”
  “呵,我用不着誓言。”丰息一笑,看着她,从她眼中却发现了以前未曾见过的深沉,仿佛在她心中有着什么深深的沉入,别人永远也无法触摸!
  宣山南峰脚下,走来一个白衣人,黄昏中,那个身影显得有些单薄、瘦弱。
  风夕抬首看看暮色中的宣山,依然静寂如画,并未因有一条英魂永远安息于此而有丝毫的变化。
  抬步往山上走去,想去看看那个人,虽然只是坟墓。
  蓦然,鼻端似闻到什么,低头一看,草地上似乎经过了清扫,但依然留下了几抹浅浅的血痕,想来都是那些抢令者争斗间留下的。忽然眼光被几块石头吸引,这样的石头大而平整,不似此处天然的,怎么会出现在此?走近细看,上还有刀划的痕迹,很明显,这是从它处移来的。
  她飞身而起,落在一株高树上,居高环视,果然,相隔不远处也散落着这样的石头,但都已移动过,且有的明显的扔在隐蔽处,似想藏起来。她审视着这些石头散落的方向,猛然,一个念头跃进脑中,让她脚一软,几乎摔下树来,稳住心神,仔细数数那些石头,一、二、三、四、五……不多不少,一百三十六块。果然……竟然是这样的!
  天明明还很热的,可她却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意从四周笼来,让她瞬间只觉得一种凉到心底的寒冷,手指抓住的树枝发出脆响。
  飞下树来,依然往山上走去,一颗心却沉至谷底。
  南峰山腰之上,新堆起一座土坟,墓碑上三个简单的大字——燕瀛洲。
  良久后,伸出手指,轻点墓碑上的字,心中一片凄然。
  这么一个人,就这样永远沉睡于此了。可是三天前,那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还曾紧紧抱住她,以身体保护着她。
  一滴泪落在石碑上,手指飞快的拭去它,蹲下身来,轻抚墓碑,燕瀛洲,你最后……最后死于谁手?若是断魂门,我必为你报仇!若是他……若是他……
  夕阳收起对大地最后的一缕回望,投进西天深广无垠的怀抱,黑色的天幕慢慢降下,掩盖天地,遮起世间的青山绿水,红花碧草。
  “女人,你要在此结庐守墓吗?”朦胧的暮色中,丰息的优雅的声音淡淡传来。
  蓦地,一道白影飞出,瞬间缠在他颈上。
  风夕转身,手中紧紧攥着白绫,一双眼睛冷若千年寒冰,闪着刺人肌骨的寒光。
  丰息一动也不动,优雅的站立着,任白绫在颈上收紧,收紧……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狠绝?”风夕的声音从齿缝间逼出,若刀锋般锐利。
  “你知道了。”丰息语调依然不紧不慢。
  “东南西北四个山口,你虽已清理过,但那些石块、那些血迹足够让我看明白,那里曾布下修罗阵!你竟然布下人鬼俱灭的修罗阵!那一夜,这宣山之上上千余人想来没有一人走下山去,全部命丧于此阵中!”风夕攥紧白绫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悲伤,“为一枚玄尊令你竟如此狠绝吗?你也和那些人一样不择手段要得到玄尊令吗?也以为得令即能号令天下吗?”
  “果然,我做任何事,可瞒过天下所有人,却独独无法瞒过你白风夕。”丰息叹道,“不错,修罗阵是我布的,那一夜宣山上所有人,除你之外,全部魂归此山!”
  语气间轻描淡写,似毫不将上千余人的性命当一回事。
  话才一说完,颈上白绫又紧了几分。
  “玄尊令最后落入你手中?你为着不想任何人知道,所以杀尽宣山所有人?”风夕看着他,眼前的人忽然变得如此陌生,这真是相识几年、任她嘻笑怒骂的那个丰息吗?他不曾如此狠绝过啊!
  “对。”丰息回答得十分干脆,”那一夜所有事几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但玄尊令是假的却出乎我的意料。”
  “假的?”风夕手中白绫缓缓。
  “想来燕瀛洲也没告诉你,他手中的玄尊令是假的。他们得到玄尊令后,明里由‘烈风将军’护送回国,引天下所有人追来,暗中却将真的另派人送走。”丰息暗暗吸一口气道。
  “难怪我问起你玄尊令时你竟答‘没有’,让这么多人为之丧命的竟是一枚假令?真是可笑啊!”风夕冷冷的嘲笑,转头看向墓碑,“而他竟然拼死也要护着那枚假令?”
  “传闻‘风霜雪雨’四将皆对皇国世子忠心耿耿,赴烫蹈火再所不惜,看来所言不假。”丰息也看向坟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为将真令安然护送回皇国,燕瀛洲携假令引天下人追杀,至死也未吐露出真象,这一份忠心实是难得。”
  “不管令是真是假,那么多人命丧于你手却是真。”风夕看着丰息,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你虽享有侠名,但我素知你从不做无利于己之事,实际而自私,只是我却没想到你竟会如此冷血!那些白国士兵,不过是奉命行事,那些江湖人有许多是受人惑弄,他们原不至死,可你……”
  “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丰息却只是淡淡的道,似不想解释。
  “你也想得令得天下?”风夕冷冷一笑,“这样滥杀无辜、满手血腥的人怎配坐拥这个锦秀江山!”
  “哈哈……”丰息忽放声大笑,脸上带着一丝讽刺,“女人,满手血腥的人不配扔有天下?那你看看,哪一代开国帝王不是血流成河、尸陈如山得来这个天下的。”
  “至少他们不会愚蠢的相信一枚小小令牌能让他们得到天下,他们杀人在战场上,为土地为城池而战,而非为一枚令牌而杀上千无辜之人!”风夕冷冷道。
  “哼!”丰息的笑带着一丝冷,“别把那些人说得那么崇高。女人,在这个天地间,任何一位成为王者的人,他绝不是你心中认为的那种英雄!”
  这话若仿佛击中的风夕,她似乎十分清楚丰息话中的意思,神色已是一片黯然。忽然本已松缓的白绫又是一紧,“他是不是你杀的?”
  丰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蕴怒,但瞬间消逝,回复一片平静,淡淡的道:“你我相识以来,我可曾有骗过你?我丰息是做事不敢承认的人吗?况且我早说过,他那样的人我不杀。”
  风夕闻言垂首,然后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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