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琅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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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依然安静地躺在那儿,自从她妄想摘掉他的黑面罩后,他宁死都不肯闭上眼休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与她大眼瞪小眼。细瞧之下才发现原来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生得分外漂亮,气质如玉,灿若明珠,优雅婉转,女子的眼睛大抵也不过他来得好看。若不是亲眼见着,定是无法想象,这样清澈灵秀的眼睛会与一身黑衣的冷血杀手联系在一起。
他倒也倘然对上了她眼眸,竟也丝毫不介意她无底线地扫射打量他的目光,仿若早已习惯了别人的注目了一般,那温眸里好似雪中带柔的气质,一点一点的在眼中晕开。
“扶我起来。”他淡而宁静的声音宛如秋夜玄水,眸光漆黑,惊鸿一瞥,便再难以忘怀。搀着他缓慢的走至马前,他倒也配合,即便是每走一步便淌下数滴血,愣是一声没吭。她先上马再伸手下来拉他,他视若无睹,也不顾及她悬在他身前的手,只身上了马。唉,她略带郁闷地收回了手,与自己有仇么,这又是何必呢。
两人一马走了一段路,便步入成片雅致的青竹林,穿行其间,骤然暑气全无。如此一来,便不会酷热难忍,出一身恶汗,她下了马,腾出些地,让他半躺在马上会舒服些,悠然地牵着马一路走一路看,倒也有几分自在。在魏皇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就数这几日走过的路和经历的事最多。
一趟溪流自山间横穿流过,溪边碧绿丛生,映在清澈的水中,情致怡然,清淡而脱俗,从前的她哪里会见过如此美景。走至溪畔,蹲□取出了一张丝绢浸入水中漂了漂,置于脸上冰凉清爽。回望了马上的他,又将帕浸水洗了洗,便朝他走去。
轻轻擦拭他露出的脸容,起先他先是敏感地睁开眼见她并不是企图取下面罩,便放心地任她湿润他的面庞。又取起他的左手,一点一点地拭掉他手里的血污,他的手指纤长而灵巧,除了执剑的地方微凸茧,肌肤可说是润如白脂。一根一根手指擦完,便拿起他的另一只手重复同样的工作。
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他的右手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口,为何方才他的剑会倏然落地,从此便不能再执起剑。方想得出神,他的手却微微一动反手攥紧了她的,他手心的温度慢慢地蔓延在她的手背上,抬眸望他,却见他平静而淡然的眼眸一沉,闪着从未见过的柔情。
对视了许久,他却依旧未收回那热烈温情的目光,直至她的脸颊被他盯得腾地火辣,才转开视线不去看他。他也未说些什么,低低地笑了一阵,便自顾自地下马走至了溪边。他先解开了黑色上衣,露出了光洁凝脂的后背。见她的余光依旧徘徊在他的身上,他竟也毫不在意地继续低头解衣裳,接着是解裤腰带。正当他要脱下长裤时,她的脸霍得通红,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他轻声一笑,如玉潋滟的眸光中稍带媚惑的神态,“姑娘以为在下要做什么?”她立刻转过面背对着他,找了块大石头靠着,不去理他。在他沐浴的期间,高渐离催马而来,见他已摘掉了黑面罩,半个身子浸在溪水里清洗着伤口,渐离不禁快步来到她身前道:“祢祯,你不要介意,负屃他是有洁癖的。”这是,他对四龙子随地更衣沐浴的解释。
与她道完,他便朝四龙子走去,不知他们耳语了些什么,便听闻一阵妖媚至极的笑意从天而降。竹林深处,光线昏暗,只见一名身着鲜红色敞口衣裳女子,碧波荡漾的艳眸眨了眨,扭动着细枝般的腰身,慢而优雅地走了过来,那样的媚态,却不会令人觉得别捏,反而是与这清雅淡香的竹林相映成趣。
红衣女子似是忽略了她的存在,拖拽着及地的长裙,径直擦过她的身边,走至溪边,竟也丝毫不避讳此刻正在赤身裸体沐浴的四龙子,神态大方怡然,比起她一见美人春光外泄便小家子气的大呼小叫,不知要优上多少。美人自然指得是那位四龙子,虽看不清他的面容,想必有那么美丽的眼眸,姿容也不会差到哪去。“负屃,我来服侍你沐浴吧。”
“不必。”纵然只能听闻他淡漠的声音,却晓得这位红衣美女并不怎么着四龙子待见。她背对着他们,不甚清楚里面的情况,只是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后,又传来美女媚惑无方的嗤笑声。“负屃,没想到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没骨气,一个小小的魏国公主便把你迷得失魂落魄。”
四龙子微怔了片刻,却是发出轻柔而优雅的低笑声,“你也还是没变,一张嘴还是那么不饶人。”红衣美女更是媚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对人家那么冷冰冰的,若是换了任何女子,恐怕都要被你吓走了,我自然是要杀杀你的锐气才行。”
他们这一来以往的对话,听得她愈见糊涂,这两人的关系大抵是非同一般,然为何又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方一见面四龙子还是给人那么冷声冷气回避的感觉,这回倒好,有一着没一着的聊开了。偏头一看正好见渐离过来,正想得为何不曾听见他出声原是他去为她采止血止疼的草药去了。
他在她一侧坐下,将草药放在地上,轻轻地将她的右手举了起来掌心朝上,放在他的掌上凝视了片刻,才道:“祢祯,幸而没有伤及筋骨,但是你要忍一忍,可能会很痛,这只箭并不好拔出。”
“好。”她淡淡答道,忽闻身后没了动静,竟下意识地回头,这一望把她的肠子都给悔青了。四龙子刚沐浴起身,整个人自水中站起,温暖的阳光穿透过竹林照耀在他的周身,晶莹白脂的玉肌凝露着薄而湿润的水珠,他的身子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璀璨妩媚,美若星辰。最难以置信的是,他浑身满目疮痍的创口,此刻却也一道消失不见了,一身的肌肤光洁如新,若那初生的婴儿般透明,竟让她情不自禁看得痴了。
那红衣美女撑开一件白色大褂正走上前欲为四龙子更衣,却注意到了她,痴笑着抛来一个媚眼,她细声细语地道:“负屃,你那位小情人倒是有几分迫不及待了想看你呢。”他浅浅的微笑,声音却淡而无味,“就让她看吧。”
此时四龙子已然转身,面向着她,她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胸膛慢慢往下,不偏不倚的见着了尚未婚嫁女子不该见的东西,脸腾地蹿红,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转过脸来的,只是平复下来时瞧见身边渐离的眼眸带了几许好笑的神色,于是脸更加得红。
高渐离笑道:“祢祯,不要太介意狻猊的话,她总是喜(…提供下载)欢这样,个性虽然古怪,却也是个好人,习惯了便不会觉得奇(提供下载…)怪了。”原来红衣美女叫狻猊,渐离似若又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狻猊无非只是个名号,太宸宫中任何人都不会使用本名,这是规矩。”就像螭吻是高渐离的名号,仅仅只是代表。
狻猊不乐意了,娇声娇气地道:“哟,螭吻,你这个小子倒是吃里扒外,还没有哪个龙子这样敢无理地与人介绍我狻猊的名讳吶。”渐离轻笑应道:“失礼了,螭吻给你赔罪便是。”说着,优雅地做了个揖,狻猊红艳的唇微微向上一勾,似笑非笑:“看在你如此诚意份上,今夜姐姐我就好好伺候着你罢。”
渐离闻言,忙摆手道:“不必了,螭吻还尚未考虑此事。”她正欲开口道,这是何意思,渐离明显地甩过来一个少儿不宜的表情,她已猜到了□分,立刻就闭了嘴。
四龙子已更好外裳走了过来,一身云缎白衣,蹁跹止步,剪裁适当的衣裳将他的身材衬得修长而性感,略微湿漉的乌发如同黑缎般轻柔地垂落下来,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戴着一面白玉面具,他轻轻一笑,宛若千桦万草竟折腰,唇角盈盈勾起的笑意,优雅而秀美。
比起方才那套人神皆杀的黑衣,她更是喜(…提供下载)欢他这身轻扬逍遥的打扮。虽与渐离的同时白色连身长袍,料子却不尽相同,渐离那身衣料若柔软的轻纱,风一吹拂,轻舞飘渺;四龙子那身却是最常见朴实无华的粗布衣,许是最返朴却堪堪将他高雅脱俗的气质衬得更优。
他没有走近,随意地找了一块干净的青草地坐下,立觉周身的光线弱了几分,方一抬眸,身前却是一抹妖娆而艳丽的红色,“负屃,你的小情人都快把你看得望穿秋水了,好歹也表个态不是。”他缓缓抬起灿若明珠的墨色眼眸,似是在看她,又似乎并不是,笑了笑便摇摇头俯在狻猊耳边说了什么。
为何自从遇见了他,她的视线从此便难以再从他身上离开了,自来只相信日久而生情,没有时间的积淀,感情是难以刻骨铭心,一见钟情之事虽不能绝对否定,然而即便海誓山盟,亦能变卦,又谈何讨论感情有几分真、几分假。
手背发热得厉害,她这才发觉渐离温暖的手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许是我愚钝,多年以后,她才察觉,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她的眼她的心在注视着何方追随着何人,他却始终未变,只是安静地轻笑只注视着她一人而已。
渐离轻咬她的耳际,说了声:“会很疼。”之后,她的手心像是重新被一支箭贯穿般,喷溅的血带着剧烈的烧灼感,疼得浑身抽搐不止,眼泪含在眶中,低声祈祷着痛苦赶快过去。她紧闭着眼,感觉到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地说了声:“渐离,好疼。”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第三章
马车一路颠簸驶进了城,醒来时依旧是在渐离怀里,如同每一次昏厥初醒,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第一个人总是温柔微笑的他。她倚在他的腿上,睡了足足一天一夜,将头探出窗外,已是到了繁花似锦的咸阳。四龙子就那样安静地坐在对面望着她,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唇角轻勾暧昧不明地在笑。
拉开门帘,车夫不过是名寻常人,戴着遮阳的斗笠,三十上下,娴熟的驾驶着马车。车上仅三人,狻猊似是太宸宫任务在身,不便同来,不过却让渐离给带了话,等她执行完任务之时,会来与她相见。说实话,这个女子带给人太多神秘的地方,不光是那直爽又古怪的个性,还有那妖媚无方的神态,让男人与女人觉得喜(…提供下载)欢亲近,也难怪四龙子和渐离与她感情相当不错。魏皇宫佳丽三千,父王身边妩媚的女子见得多了,而这样的一名艳而不华,骄而不奢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马车驶进一条偏僻的巷子,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小茶楼下。四龙子正欲起身下车,刚迈出脚,身子晃了晃,便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由于与她面面相对,他的身子却堪堪向她摔来。好在渐离上前一步,急时扶住了他的双肩,否则岂不是要把自己压死。
渐离温和的笑意散去了不少,黑眸中带了一丝担忧:“发作了吗?”四龙子无力地点头,脑袋微垂,整个身子一软,仿若无骨般趴在渐离的胸膛,任由他抱着,不发一言。他睁着莹亮的眸子,眸中带笑,方才英挺的身姿似是残疾一般狼狈,若一面残缺破损的风筝,神态却依然那么从容安静,宛若那身子根本不是属于他的。
渐离让她先下车自正门进茶楼,自有人来招待。他让车夫转了个弯,直接驾车开进茶楼的后院,那里离厢房较近。抬起头,正上方有一块棕红的木制牌匾,歪歪斜斜地用秦国的文字写着:晓晴楼。
这便是这茶楼的名字,字体歪歪斜斜地,店址也选在这僻静之地,倒也显得这店家大概是随性至极,经营此处之人必定是无拘无束,不求钱财,以此会知心好友之人吧。然而当她踏进茶楼那一刻起,便知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这间茶楼着实怪,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怪。大抵这般集会的茶馆,会极力将门外修饰得富丽堂皇,以抬高身价吸引贵客,而晓晴楼却独独一块腐朽多年的破木匾,还处于如此人鬼不鸟的破巷子里,此一怪。简陋便简陋些,大抵文人身无太多银两,倒乐意挑这些朴实之地,畅所欲言,显得文雅而不奢。而踏进门,你便会发现此地不仅穷奢极欲,而且雍容华贵的装饰,雕栏玉砌的梁柱,几欲媲美于皇宫,此二怪。那边颈上环绕着白毛巾的仁兄,在为一位客人结账,开口就是十万金,这茶楼岂止是黑,简直就是黑得闻不可闻,而那客人似乎也不足为怪,令奴仆取了钱,便大步而去,此三怪。
她踟蹰着是否趁他们未注意,溜之大吉,却见那位环绕白毛巾的仁兄已笑脸迎迎,擦了擦那位客人方才坐的位置,招呼着她过去。她硬着头皮过去坐下,思量着死就死吧,反正打死她也没那么多钱,好死不死都让高渐离给撑着,到头来还不是他让她进这茶楼的。
仁兄乐呵呵地招呼:“姑娘,要上些什么?”她问道:“你这都有些什么?”他似乎来了兴趣,打了个迷糊眼:“姑娘心里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