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琅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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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蝴蝶。
在她们愤怒而龌龊的思想里,必定把方才发生的事想成:那婢女示爱不成,兽性大发直接将其扑杀,玷污了他们心中伟大而神圣的蔚公子!我吐!
他抖了抖衣襟站起来,经过她身边时,俯下来低低地说了声:“这就是你违反约定的下场。《约法三章》第二,不得随意动用我的东西,我的身子也是你随意乱摸的嘛。”嗳,道理是不是太牵强了点啊。然而不知为何,她却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了以往的冷漠,反而是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心理在欣赏眼前的一番闹剧。
一路跟着他回到蔚彤院,皆有人投来或是嫉妒或是嘲讽的目光,大概明白她与蔚染的绯闻可以登上名花榜最叫座的看点之列。那蔚染一副事不关己地冰山样,板着张冷漠的脸,好似一副与谁都有仇的模样,人皆远之。其善可人的自己则惨绝人寰地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总之,不论是与蔚染有仇的,还是与蔚染的绯闻女主,也就是她有仇的,那目光都像是说好了一般齐刷刷地射过来,她成了不择不扣地靶子加挡箭牌,唉。
进屋坐下倒水喝茶,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心里默念着他是病人,不跟他计较之类的碎碎念。蔚染一进屋面色就显得很不堪,大抵人前冷漠风光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他甚至还未跨进门槛,身子就晃了晃,靠着门框坐下来,她亦不理他,谁叫那厮方才整她整得过火。
可渐渐他连身子也不动了,不会是见阎王去了罢,她心中一凛,忙过去将手探在他的鼻端,而后将他的身子平躺放在地上,再在下面垫了床被褥。反正她无非是弱女子一名,拖不动男人上榻子,就这样将就着罢。
然后出门去找四龙子,既然他对用毒颇为在行,医术又深藏不露,必定知晓此毒是否严重,可解不可解。他听了她的叙述,只淡然而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我学毒,从来只杀人,不救人。”
她气愤得皱眉,道:“你怎可以如此无情,怎么说蔚染也与你相识了多年,念在微薄的情意上,不是都应出手相救。”他的表情依然沉静如初,缓缓抬眸,轻声说道:“祢祯,蔚染同你有何干系?”她一时语塞。她与他确实毫无关系,相识不过数日,不见的日子比相见的日子长得至少三倍,论情论理她都与他不相干,可她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并不坏的人在眼前死去。
与四龙子论情意是毫无用的,当务之急,不如想个有直截了当的法子,据她对他的微少了解,仅有一点,说白了就是没有利益的事我不干,而她手中又无掌握他所需的利益筹码,这条路怕是走不通。
他沉吟地片刻,顺手取起茶,淡淡地道:“你给我一个医他的理由,我便教你解毒的方法。”
那么,她只有报着试探一下的心理,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中毒的是我,你会救吗?”他长长的眼睫微微动容,波光潋滟的黑眸却安定自若,静若无物。她又继续道:“如果我说我喜(…提供下载)欢蔚染,你、愿意、为我救他吗?”他那双灿若星辰,清如止水柔媚的眼中,依然波澜不惊,纹丝不动,他的指端优雅地持着茶杯,淡定地喝了一口,方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理由不够充分,不治。”
她这是在赌,她怀疑他的身世,怀疑他是否认识过她,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曾与他在感情上的有着牵扯不清羁绊与纠缠,甚至于海誓山盟。然而这些仅仅都是她的猜测和臆想,虽无法从他的口中得知,她却想试探他一番,没想到让她大失所望,他的表现就如同从来不曾认识自己一般,安静从容,冷淡无情,她这一番赌注无疑是输了。
不,还未输,他还欠她一个问题,她忽而抬头,非(提供下载…)常认真地望进他的波光似水的美眸里,道:“我想我可以使用那个问题了。”平静地抬起头,坦然自若地对上了他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吐出:“告诉我,毒如何解?”不论值不值得,她都那样做了,失去了问出他身世的机会,得到了治疗蔚染的法子,纵然豪放得如同舍生取义,说实话,她是真的放不下。如果可能,她宁可死都会牢牢抓住那个问题的机会,纵然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模糊的轮廓,却唯独肖像极了他。
他依然在安静地微笑,漆黑的眼底仿佛深不可测:“祢祯,你可考虑清楚了,用掉了这个问题,永远都不能知晓我的身世,即便是这样,你还要为了蔚染这么做吗?”
良久,她坚定地点头道:“是。”
白玉面具后那张儒雅的面容,似是柔情似水,却又是冷漠无情,两种截然不同的影像在眼前交叠,却不感觉得到突兀,因为他是那样完美无垢,仿佛这世间最洁白无暇的璧玉,玲珑剔透,这就是四龙子,白衣出尘,神色若定,纤然不染的绝色美人。
回了屋,蔚染的脸色愈见苍白,那薄薄的面容宛若张纸般虚弱透明,病毒已经在全身纵横肆虐,必须抓紧时间。慢慢揭开他的衣衫,动作轻缓生怕弄疼了他,污血已自肩头渗透出来,越往内揭开血就显得更黑,那是毒血。
将唇轻轻覆了上去,触碰到他因高烧而滚烫的肌肤,一寸一寸地吮吸着伤口周边的黑色血液,然后朝一旁吐掉,再继续同样的动作。四龙子并没有告知解药的配方,只说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笨拙的方法,那就是替他将毒血吸出,只要还来得及他就不会死。
他如此说,也许只是想让她死了救蔚染的心,吸了毒血自是会死。然而她只是苦笑,因为心中又生出了一个更加残忍的念头,既然她痛苦了,那就让他陪自己一起痛苦好了。如若可以,她愿意以生命做赌注,以试探他是否是她记忆深处,那名爱之深爱之切的男子。不是为了蔚染,只是为了他,她愿意以身犯险。
眼见重新涌起已然是新鲜的血液里,她的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尽管唇角满是黑色的血迹,也不以为然。按照他的法子取了根细长的针将火烫过,一根一根地将“暴雨梨花针”剔出,接着用烧好的热水替他洗了一遍身子,才安静地靠在门框便笑望着蔚染。在此其间,一件事也没为自己做过,她已经把生的希望全部交给了他。
从没有这样想念过触摸记忆中的爱人,从没有过,他离她这样近却这样远,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莫过于此。她不明白还在魏皇宫时为何会答应为秦王妃,那时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从未考虑过与他浪迹天涯,不管战事纷争,或许是因为离开了束缚人心的皇宫,流露了本性。她从来是敢作敢当之人,她的生命也值得一搏,这,她还是赌得起的。
说她无知也罢,说她痴情也罢,终归是体内的叛逆因子作怪,当一个人太过于想知道一个答案的时候,会变得痴狂和放纵,特别是仅此一次机会后,会尤为得想要把握,下一次一定没这么好运,她的眼前渐渐升腾起一片白雾,模糊了视线,即便是慢慢昏睡了过去,依然记得唇角挂起一抹微笑,那是笑给他而看的。
***残***缺***蔚染篇***
朦胧寂静的夜色里,月光若水般流淌下来,静谧地洒在一位白衣男子的身上,他负手而立,神态从容自若,幽黑的眼眸却是深不见底,比四周的黑夜更加的深邃黯然,他在等一个人。而另一个方向,一名蓝色衣裳的男子正大步朝这走来,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淡淡的亮着犀利的光,冷漠至极。
白衣男子缓缓地勾起唇角,他要等的人终于来此赴约。夜色中,风吹起他的宽大的衣袖,宛若夜空下绽放的一只白蝴蝶,洒脱飘逸,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蓝衣男子只身来到他的眼前,面无表情地站定,似在等在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
“你果然来了。”白衣男子淡淡地开口,明眸皓齿,轻轻地撩起衣袖,取出一包药粉,指骨稍一用力,便丢向蓝衣男子的身前,言谈举止是令人欣赏的优雅淡定。蓝衣男子准确地接下来,只冰冷地说了一句:“你要什么?”残忍若他,他不会那么好心随意地交予自己解药,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身上有他所想要的情报,正所谓利益交换。
白衣男子莞尔一笑,沉静若水地眼眸微敛,嘴角的笑意依然是淡淡的,“那么请你告诉我,要你刺杀嬴政的人是谁?”嬴政如今尚且年少,也未真正接手朝政之事,树敌之人必定是寥寥几人。秦国上位把握朝中重全者无非二人,幕后者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趁陛下年少,暗中夺权。
蓝衣男子只道:“作为一个杀手,至死也不会透露客人的身份。”白衣男子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做了让步,“好,你只需告知我那幕后之人的名字有几字?”对于幕后之人,他早已掌握了七八分,只是无法分辨是那二人中的哪一人,所幸他们的名字长短不尽相同。
在等待蓝衣人考虑的过程中,他的表情亦没有显得焦急不迫,像是他说与不说都与他无关般,悠然俊逸地轻轻地微笑,儒雅风流,气定神闲。白玉面具下,那张无人见过的脸容却在黑暗深处悄然泛起一阵优美的诡笑。
蓝衣男子将药粉收入袖中,在转身的瞬间,他低声说了一个名字,声音不大,转瞬便消失在了残卷的风中。然而白衣男子却听清了,一清二楚。
他回到屋中,她依然还在榻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哪一次看到的不是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她,而这一次她的脸容却因他变得憔悴和惨白,濒临死亡。她的唇干裂开,发白的唇瓣上溢出了几丝黑血,嘴角则是更多的凝固的血迹。
他冲了药粉泡在白瓷碗中,将手伸进她的后颈稍稍抬起,枕在自己的膝上。为了换取解药,他平生第一次,忤逆主公,犯下了有违杀手道义之事,也许还会因此遭来杀身之祸。而这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她特别,权当是普通的婢女使唤。然而这个面上平凡的女子,却带给他太多的震撼。她像是一块璞玉,尚未精心雕琢,却依然清晰可见华奢尊贵的内在,无需任何修饰,足以坦然自在的,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活着。
当她一阵见血地指出《广陵散》以及他琴音染上了焦躁和杀气时,他愤怒摔琴而去;当她自愧而费尽心机为他奔走修琴,他微微有所动容;当她史无前例地与他约法三章时,他佩服她的胆识和机智;当她用唇将他的毒血一点一滴地转移到自己体内,不管原因是为何,他的心,彻底为她所折服。她一次又一次做出了别人所想像不到之事,做出了别人所不敢做之事。
琴,是乐师的生命,她比他更加的清楚。她懂他的琴音,更懂得他的人。他不晓得是谁教导过她音律,只觉得她领悟琴音时,不矫揉造作,人云亦云,一双认真倾听的明眸,静若止水,宛若在思考。这世上最难觅的是琴乐知音,因为复杂难懂,而难以交心,君不见原来知音其实就在身边。
自重度昏迷中清醒后本以为是侥幸捡回了性命,却意外发现倒在身旁面容虚弱的她,他前所未有地慌乱和茫然无措。她对他所做的一切,足以令他以用生命来感激和报答。他失魂落魄地去见了四龙子,即便知晓他另有所图,却也清楚这偌大的国家有能力救她的也只有他。
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执起调羹将药水一勺一勺地送到她的嘴边,然她的唇闭得紧。他将手把她的唇掰开,强制将药灌了下去,虽然法子粗鲁了些,却很有效。他不懂得温柔,也从来不晓得对女子该如何温柔,表达爱意的方法无非就是让她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他坐于床头,视线一刻也未离开她的身上,她的面色依然连丝毫的起色也无,沉默半晌,他起身挥袖而去。
他并不是去找四龙子讨说法,聪明的人会晓得四龙子给他定是解药,不过那人心思缜密残酷,或许在其间耍了些许手段,致使她的病情没有恶化,却如何也醒不过来。换言之,解药没有错,就是四龙子并未告知其中某个步骤,并以此随意改变解药药性,由此可见此人用毒之术之深,恐怕是无人能及。
为此,他必须去请来一人,大步踏入晓晴楼别院的最深处,那里清幽静谧,鸟语花香,如同佛堂般圣洁得不知人间烟火,一草一木,肆意生长,如入仙境。楼规规定,无事不可扰,于是此地约有三年未曾有人踏入,人际罕至,连无事上心的他,都有了一丝久违之感。
他抬起头,别院的门匾上依然空无一字,晓晴楼大大小小几处别院,唯有此处有匾手机。据说当匾上写上字时,便是此院主人出山之时。他推开门道了声:“司镜……”那是许久未曾谋面的晓晴楼主的名字。
***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