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风依旧-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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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逸风。
宛珠愣住了。撑在门边的手臂下意识定在那里，感觉像是拦着门似的。
Susan就有些讪讪的。“嘿，Pearl，Johny是我邀请的。”
当着Susan的面，宛珠自是不能把盛逸风怎么样。腹诽半天也还是只能表情僵硬地让开身子。
盛逸风眼里含着笑意堂而皇之地打量着宛珠。
因为在家里，她就只穿了一件洗得发旧了的蓝色衬衣，外面套着件米色粗针织开襟大毛衣，穿着条大红色带小猪图案的围裙，头发随便地挽了一个蓬松的髻，用一根铅笔固定住。大概刚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烟火气。脸颊旁边的几根散发仿佛被水蒸汽浸润得有些汗湿，贴在耳侧的皮肤上，让盛逸风心里有些发痒，很想伸手帮她捉下来。
“我下班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Johny，他问我晚上去哪儿吃饭，我说我晚上回家吃，因为你给我做了饭了，他就说自己很久没有吃到家常菜了，我顺便客气地邀请了他一下，然后……他居然就痛快答应了……”
Susan趁着帮宛珠到厨房里盛汤的机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宛珠交代了原委，偷偷觑了眼宛珠的脸色，“哎，你不会不高兴我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我高兴得很哪，老板的老板来吃饭，多有面子～”宛珠叹口气，把盛好的汤拿给Susan，顺便瞪了眼那位正不把自个儿当外人、舒舒服服坐在沙发等吃的仁兄。
盛逸风好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对着厨房里的她微微一笑，颇有几分“你能耐我何”的无赖气。气得宛珠咬牙切齿，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晚餐很丰盛。四菜一汤，味道很不赖。每盘菜的分量都不少，其实三个人吃倒也绰绰有余。宛珠故意一脸谦卑地跟盛逸风客套：“不好意思啊总监，没有想过您会来，所以这些菜的分量只是预了我跟Susan的份，如果不够吃的话您可别怪我小气啊。”
她把“没有想过您会来”这句话咬得特别重。连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的Susan都有点听出来了，有些不安地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的脚。
“没关系没关系，我吃得也不多的。谢谢你帮我做饭，下次我也回请你们啊。”盛逸风像是忽然变迟钝了一样，完全没有听出宛珠的弦外之音，笑容不减，嘴上说“吃得不多”，筷子下得比谁都狠，看得宛珠心里更发堵。
“我不是帮你做的，我是帮Susan做的。”宛珠皮笑肉不笑地夹起一片沾满辣椒的回锅肉送到盛逸风碗里，“不过来者都是客，您千万别客气，多吃点噢～”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盛逸风在吃辣一道上，完全是门外汉。这片回锅肉她用眼神搜寻了很久了，绝对是整一盘子里沾到辣椒碎最多的一片。
“宋校友，你记性不错嘛，还记得我喜欢吃辣。不过，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胃不太好，平时还是少吃点辣的东西。”盛逸风居然还是笑得很开心，举起筷子把肉片放进嘴里。又麻又辣的味道瞬间激得他的舌尖像是有火在烧，只好掩饰地喝了足足半碗汤下去。
Susan觉得饭桌的气氛有点诡异，打算救救场，顺着盛逸风的话头，很有兴趣地问：“Johny，你跟Pearl以前就认识吗？”
“认识。他念理科班我念文科班，总监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魅力无两，风靡全校，怎么会不认识，不过也就是点头之交，不熟。”宛珠抢先回答。
盛逸风终于有些沉不住气，脸色不太好看。
Susan再迟钝，也知道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一个说不熟，一个却连对方胃不好不能吃辣的都知道。
正好宛珠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就起身到阳台上去接了。
餐厅跟阳台是相通的。虽然她接电话的时候还顺手拉了一下阳台门，但仍然能依稀听到她讲电话的内容。
“在家里吃饭呢……就我跟Susan……你妈做的菜比我的好吃多了……下次吧……”
盛逸风一听就知道电话那头的是石希楠。虽然还在勉强吃着，但显然已经没有了胃口，Susan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盛逸风有些不豫的脸，只好硬着头皮，“Johny，你怎么不吃了？多吃点，别客气。”
盛逸风对她极勉强地笑笑，心里憋闷，索性开始大口地吃那盘桌子上唯一的川菜。吃到嘴里却再也觉不出辣味，只觉得胃里心里像有把火在暗暗地烧。
一顿饭吃完，宛珠一边把碗收到一起，一边笑咪咪地说“总监啊，您看，饭都吃完了，您不会想要留下来洗碗吧？”
“好啊，我在国外留学这几年都是自己洗碗的，洗得还不错。”盛逸风说着就开始挽袖子。
Susan哪敢真的让他洗，赶紧自己抢着把围裙穿上了，指挥宛珠：“Pearl，我洗碗，你陪Johny聊聊天吧。”
“我想总监很忙的噢？不会有时间聊天的噢？”宛珠斜睨了盛逸风一眼。
“呃我是该走了。”盛逸风笑笑。
“你送一下Johny吧～”Susan尽职尽责地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带着大堆泡沫。
宛珠暗自咬牙，又找不到理由推脱，只好披上一件旧的大棉袄，送盛逸风到电梯口，空前殷勤地帮他按了往下的电梯钮。
“走好，不送。”
电梯很快就来了，当地一声，不锈钢的两扇电梯门轻巧地开启。
宛珠完成任务，转身就走。
盛逸风却一把拉住了她。
“宛宛，你做的菜很好吃。”
“关你什么事？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再吃到了。”宛珠冷笑。
盛逸风却置若罔闻，“只是那盘回锅肉实在太辣了，辣得我到现在都难受。”
“谁让你不能吃辣还逞能？没人请你吃啊。”宛珠翻了翻白眼。亏他好意思说，这盘回锅肉是她的心头爱，只打个电话回来，就被他吃得只剩个空盘子。
“怎么办？我现在真的很辣，菜是你做的，你要负责。”盛逸风手上一用力，将宛珠拉到自己怀里，嘴角扬起一道向上的弧度，眉眼里都是恼人的笑意。
“反正你那么能吃辣，帮我解解辣吧。”
宛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挣扎，他却把自己的唇温柔地盖了上去。手上不忘用力，把宛珠在自己身前收得服服帖帖。
他的唇齿间还隐约留着辣椒略带辛辣的芳香，宛珠敌不过他的力气，索性放弃了抵抗。只是在他吻完，正是目光最深情脉脉，表情最柔情满怀的时候，冷冷地说了一句：“盛逸风，你是不是有乱伦的情结啊？以前是喜欢吻你女朋友的姐姐，现在是喜欢吻你表哥的女朋友。”
这一句话实实在在地让盛逸风的身体一僵，慢慢地放开了她。
在楼梯间昏昧的灯光下，他看着宛珠，极慢地问：“宛宛，在你的心里，我真是这么污浊的人吗？一个人只要犯过一次错，就要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吗？”
他的表情有些萧瑟。
平时那样光彩照人的一个人，忽然露出落魄的样子，便显得格外让人难受。宛珠有些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点点头，“别人我不知道。但在我这里就是的。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的。我现在跟石希楠在一起，很安心，也许，明年等我毕业的时候，我就会嫁给他。”
“是吗？”盛逸风点点头，居然还笑了一笑，只是那笑容到了嘴角就停止了，并没有到达眼底。“那我到时候是不是应该备一份大礼？毕竟，一个是我的表哥，一个是我的前女友。”
“不用了，我不想将来的生活中还有你的影子。”宛珠淡然作答。
盛逸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表面的笑容都已经懒得维持，宛珠看着他黑透了的脸，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控制不住地继续说下去，“再说了，将来你跟我姐姐结婚的话，我也要送你们礼物的。毕竟，一个是我的亲姐姐，一个是我的前男友。所以咱们还不如都不要送了，互不相欠，更省事。”
“宋宛珠！”盛逸风低喝一声，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墙上。“说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索性一口气都说了吧！”
“没了。”宛珠忽然有些意兴索然。
“你这就没话说了？我倒是还有几句。”盛逸风冷笑，“我就跟你姐姐接过一次吻，你呢？你跟我的表哥上床了没有？上过几次？”
“盛逸风，你太过分了！”宛珠气极，挣脱了盛逸风的钳制，扬起右手就掴了他一个巴掌。她用的力气不小，很快，盛逸风的脸上就浮起了一个淡淡的红色掌印。
盛逸风愣了愣，放开了手。
宛珠转头就走。走了一半的时候，又站住了脚，却并未回头。
“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可以吗？就当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就当我们只是两个曾经在一个学校里共处过一段时间的校友，不好吗？这样，谁都不必遗憾，谁都不会伤心。你就放手，让我像从来都没有爱过人那样去爱一个人吧。”
过了两天，宛珠终究还是没有回去上班，借口想回老家，跟Eric把假延长到了年后。都说了是回老家，再住Susan这里也不好，学校又退了宿，索性就真的收拾起小小行李，买了张回B市的火车票。
其实她现在拿的实习工资买张机票绰绰有余，但她偏爱火车。那种缓慢向前的节奏，微微摇晃的车厢，路上似乎一成不变的景色，仿佛是在一段没有终点的路途中行走，可以心无挂碍地放空自己。
石希楠知道之后，想陪她回去，却买不着火车票。毕竟是年前，火车票一票难求。宛珠这么临时都能买到这张票也真是运气好，恰逢一个学生来退票，学生票需要出示学生证才能使用，别的人没法买，正好宛珠也还能再用半年的学生优惠，就直接跟对方买了下来。
“你不能坐飞机回去吗？我让助理帮我买两张。我们一起回去。”
“不能，”宛珠干脆地拒绝了，“我不喜欢坐飞机。”
“宛珠，听话，平时倒也罢了，快过年了，火车上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子，干吗去凑这个热闹？你这样叫我怎么安心呢？”石希楠耐着性子劝她。
宛珠笑，“我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车回家了，你当我是没出过门的啊？放心吧，我到家了就给你打电话。”
从S市到B市大概有6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近也不算远。石希楠还想送宛珠上车，却没买到站台票。售票的中年大妈满腹狐疑地看着他说：“我们现在一律停售站台票了”。
石希楠耐心地试图以情动人：“我是送我女朋友上车，她一个女孩子东西不好拿。方不方便帮个忙？或者随便卖我一张站票也行，只要能进站。”
宛珠拽着他的衣襟，不让他掏钱，“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不用送了，我就这么点东西。哪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为了送我上车还特意多买一张牌，多不划算。”
石希楠拗不过她，只得放弃。
被人群挟裹着上了车，把行李放好之后，宛珠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这节车厢大概都是被各大高校预订的位子，前后左右的邻座显然也都是在读的大学生。坐在宛珠旁边的是一个脸上有几颗青春痘的男生，长得倒还算清秀，说话的声音有些尖细，像是拿指甲刮着玻璃发出来的声音，听着不太舒服。
青春痘男生对宛珠颇感兴趣，问了她的学校和目的地之后又开始打听宛珠的年级，恰逢检票员来检票核对学生证，宛珠把学生证打开递过去的时候，他还伸长脖子瞄了一眼，接着便有些惊喜地低呼，“哇原来你也是学经济的”，明显是想宛珠回应一句“是啊，难道你也是吗”，然后就此找到话题可以聊下去。
宛珠却无意聊天，草草点了个头就扭头去看窗外的景色。青春痘男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悻悻地从书包里拿出一部mp3，插上耳机也开始听歌。
宛珠松了一口气。专心开始欣赏车窗外的景致。
这一段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走了。然而窗外经过的那些大片的原野却似乎跟几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正有些微微出神，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宛珠随手按下接听键，还没等她出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就急急地从话筒里窜了出来，带着明显的怒气和焦灼。
“你在哪里？”
宛珠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是盛逸风的声音。
“火车上。我回B市。”她回答得很平和，倒叫盛逸风颇感意外地顿了顿，语气也柔和了些，“怎么忽然要回老家？”
“盛总监，我要回老家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忘记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再说，我只需要告诉我男朋友我的去向就可以了，而那个人好像不是你。”
盛逸风立刻又怒了，啪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宛珠有些不相干地想，幸亏他用的不是固定电话，要不然以他的脾气，没准使大劲一摔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