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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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多的人把职业培训当成了终生奋斗的事业。在经济效益上,研究会账上的钱流进流出,进多出少,账面上的钱已超过了七百万。庞处长让我想办法花钱,给研究会减肥。我又拟订了一个花钱计划:出版优秀论文集,十万;内部交流刊物改成全彩印刷,全年十二期,二十万;技术工人的人才库实行微机化管理,十五万;北京电视台合作栏目,每周一期,一期一万,全年五十二万;给每个示范培训基地赞助十万,需要支出一百万。粗粗算下来,要花掉二百万。庞处长把我拟订的花钱计划报到张局长那里,张局长又增加了一笔去德国的考察费用,局里要去五个人,每个人三万,要开支十五万。考察团是在金秋季节成行的。我是第一次迈出国门,衣冠楚楚,像天外来客一般降临到德国法兰克福机场。当飞机向下面那片灯海俯冲时,我的心掠过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此生能踏上德国的土地是我没想到的。杨倩已经出了三次国,可能怕刺激我的神经,每次回来最多让我看看照片,欣赏一下老婆在别国阳光下的灿烂笑容,并不和我谈什么见闻。我这次能够成行,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考察团是我组织起来的,我和那个讲模块式教材编写课程的大胡子卡因博士取得了联系,卡因博士请德国工业培训协会发来了邀请函。考察团成员的名单也是我落实的,忙前忙后把自己捎带着忙出国,应该是在情在理的。意料之外是,郑处长的年龄比我大得多,从来没有出过国,按照机关干什么事都喜欢排队的习惯,这个机会如果给了他也毫不奇怪。在庞处长通知我进入出国名单时,我注意看了看郑处长的脸色,他显然已知道这件事,脸上的表情只是暗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像突然断电又恢复正常的灯泡。“要不然先紧着老同志去?”我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句。“出国名单是局党组研究决定的,不能改变。”庞处长说,“以后多组几个团,让大家都出去走走,开开眼界也是一种收获。”“老喽,不吃香了。”郑处长嘟囔道。
第二部分 诱惑 10(3)
“老郑,你发什么牢骚?这是我们处出面组织的第一个考察团,要是拿不出成果,以后就别想组团了。”庞处长不客气地说。“我没说什么,我是说我自己老不中用了。”郑处长小声辩解道。他像是很怵庞处长,明明大庞处长十岁,却像个受气的小弟弟。“你别给我添乱,以后安排你去就是了。我们走了以后,处里的工作就全交给你了,二十天呢,别给我出问题。”庞处长叮嘱道。“能出什么问题?你过去出差,我也不是没盯过摊儿。”“中午无论谁请你吃饭,绝对不能喝酒。”“是,我绝对不喝。”“要是让我查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你放心去吧,我老郑跟你二十多年了,你还信不过我?”郑处长站起来表示道,就差敬礼了。因为庞处长多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的情绪变得神采飞扬了。在飞机上,我和庞处长的座位紧挨着,我们闲聊着,聊到了郑处长。我觉得他和庞处长除了同事关系之外,还有点别的什么,说朋友不像,说兄妹不像,说情人更不像,说不清,道不明,但又的的确确存在着。和庞处长在一起,能够感受到一个成熟女人特有的亲和力,无论是作为她的同事、下级,还是男人,都会被这种亲和力所吸引,愿意成为她的知心人。我把心中的疑惑,在这万米高空上吐露出来:“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郑处好像很怕您。”“是吗?”庞处一挑眉毛问,“还有别的感觉吗?”“很尊重您。”“还有呢?”“还有点……不知我该说不该说。”“说吧,咱们已经在天上了,所以天不会塌下来的。”“还有点喜欢您。”我犹豫了一下说,同时瞄了一眼庞处长的表情。“作家的感觉一般都很敏锐。”庞处长笑着说。她抬起右手把头发往两边捋了捋,露出光洁的额头,把往事从记忆中拽了出来:“我和老郑相处的时间快三十年了。我十八岁那年分到机床厂机加工车间时,就在他手下工作,他那会儿是班长,也是我师傅,我跟着他学开120床子。我那会儿长得可不赖,干活儿又上心,还没出徒呢,在厂里就出名了。我们厂子有五千多人,要让全厂职工都知道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出名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活儿干得好,进厂第二年就当了全厂先进,照片贴在了厂门口宣传栏里,那时候的感觉还是很自豪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搞对象。”“搞对象?”我觉得奇怪,“因为搞对象出名?”“是啊,我那会儿又漂亮,又能干,是许多小伙子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慕名而来的人很多。老郑不干了,他说我还年轻,不许我搞对象,凡是来找我的,或者托人来说媒的,都被老郑一概轰走了。他的保护措施很到位,上班接我,下班送我,在班上几乎寸步不离我。我想下班回家后再出去,也受到了限制。他对我父母说,现在社会风气很乱,晚上最好别让孩子出去。再加上有几个小伙子摸到了我家门口,轮流在我家窗下弹吉他唱情歌,搞得我父母很紧张,就把我的自由限制住了。”“那您不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了?”“是不是金丝鸟不好说,反正我失去了行动自由。好在我比较爱看书,主要是小说,回家吃过饭后就躺在床上看书,和外界几乎不接触。这样一来,我的外号‘冷美人’就传开了。厂里的小伙子们都知道机加工车间有个凡人不理的冷美人。一晃五年过去了,我成了二十三岁的大姑娘,围在我身边的小伙子越来越少,已经没有人在我家窗下唱歌了。老郑还像以前那样接送我,给我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压力。二十三岁了,不能不为自己的幸福着想了,身边老跟着一个武装警卫似的大男人,谁还敢接近我?那天快下班的时候,我去厕所,有一个小伙子突然在半路拦住我,送我一张电影票,我接受了,并约好下班后在厂门口见。老郑这关得过啊,在厕所里我约了同车间的一个女孩,让她下班后陪我去逛商场。女孩答应了,下班后来找我,当着老郑的面叫我走。老郑很奇怪,问我们去哪儿,我们说一起去商场。说完我们就走了。到了厂门口,送我电影票的小伙子已经等在那里,我对陪我的女孩说,我今天有事,改天再去逛商场,就和小伙子去了电影院。”“那么久远的事您还记得那么清楚,真是难得。”我有些感慨地说。“因为是第一次接触小伙子,所以很难忘。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电影演的是什么我已经忘了,因为当时就没有用心看,小伙子一直握着我的手,把我的心全搞乱了。出了电影院,我们一起去吃饭,是我请的客。他请我看电影,我请他吃饭,两人扯平了。吃过饭,他想送我回家,我却想和他再走一走。小宋,你别笑话我,二十三岁第一次接触男孩子,只能跟着感觉走,自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我们走到筒子河边,我抱住了他,是我主动的。可能我太疯狂了吧,小伙子吓坏了,被动地接受着,后来借口太晚了,撒腿就跑,把我一个人丢在了筒子河边。寒星、冷月、清河,还有孤独的我,那一刻我真的好孤独。我不怨小伙子,没有哪个男孩儿愿意接受初次约会就如此大胆的女孩儿。第二天上班后,老郑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骗他,没去逛商场,而是去了电影院。原来他跟踪了我,这让我觉得受到了侮辱。我正有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发泄呢,就对他吼了起来。让他不要管我的事,我早已经出徒了。原先我在他面前老是唯唯诺诺,从来没有说过半个不字。我的突然发火使他非常震惊,他看着我,一句话不说,眼泪却下来了。那个送我电影票的小伙子再也没找我,老郑却病倒了。”
第二部分 诱惑 10(4)
“庞处,看来从你一进厂郑处就喜欢上你了。”我打趣道。“如果只是喜欢就简单多了,”庞处长感叹道,“他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守护神。自从我发火之后,我们的关系就颠倒过来了,我好像成了他的师傅,只干我吩咐给他的工作。好在厂领导很快让我担任了车间副主任,正好管他,才使我们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名正言顺。后来我嫁给了我们厂的一个工程师,生活总算安定下来了。可是我和老郑像是有缘似的,我当车间主任时,老郑调到厂职工培训中心当副主任,我读完职工大学后,被调到厂职工培训中心担任主任。我爱人那时已经调到外贸部门工作,常年在国外,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确实比较劳累。我父母那时已经过世了,有个哥哥还在外地工作。我和老郑在一间办公室,又比较熟悉,家里有些事情忙不过来了,他就伸把手,后来形成了习惯,下班就帮我接孩子,赶上我出差或者生个病什么的,老郑还真是帮了不少忙。他帮忙从来不讲回报,就和他自己的事情一样,甚至比自己的事情还上心。后来我调到咱们局,他也非要跟过来不可,说是已经习惯和我在一起工作了,没有我在他身边,他已经不会工作了。”“郑处这人还真有意思,认准了谁就一条道走到底,太执著了。”“老郑人不错,心眼儿挺好,就是水平低一些,你看他分管的工作到现在也没有多大起色,比你管的这两块可差太远了。”“我做得也不好,离领导的要求和同事们的期望还差很远。”“就咱俩聊,你就别谦虚了。你干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好了,我这个位子都该让给你了。”“您别开玩笑了,我比您可差远了。”“你比我会有前途的,不知道你将来当了大官还认不认我。”“庞处,您真逗,我还能不认您,只是当不了大官而已。”“你的基础很好,不会没有希望的。”庞处长说中了我心中的渴望,这种渴望犹如一朵火苗,不管风吹雨打,常年在我心窝里跳动。她的话把火苗捻大了,把我的心照得更亮了。我闭上了眼睛,在飞向异国土地的夜空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踏入德国的土地后,所见所闻、所感所受不断累积着能量,最终在我的身上掀起了一场风暴。
第三部分 诱惑 11(1)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仰面朝天,迎接着暴风雨的狂暴抽打。身在痛,心也在痛。当年在德国考察时,在我身上掀起的那场风暴又呼啸而来了。风暴里外夹击,一起轰击着我,使我在风雨中犹如一片叶子瑟瑟发抖。当初我要是留在德国,在多少年之后奇…书…网,还会像今夜这样站在楼顶上忍受暴风雨对心灵的拷问吗?
德国是以日耳曼民族为主体的国家。在二十世纪上半叶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日耳曼人企图两次独霸世界,让数以亿计的人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虽然两次世界大战的失败者都是德国人,但却让全世界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个崇拜鹰的国度。在飞机降落前,除了和卡因博士的有限接触外,我对德国的了解基本上是来自书本和影视作品,二战史和描写二战的小说、电影我看过不少,在我的印象里,德国的土地到处是战争的废墟,也许空气中还弥漫着肉体被烧焦的味道。出关时,在明亮、整洁的大厅,我将护照递给了一个金发女警,在她灰蓝色的眼睛里,只有专注的神情,几秒钟之后,护照递了出来,还有一声用英语说的“谢谢”。自始至终她没有笑容,于是我从空气中闻到了严肃的味道。出关后,我一眼就看到了大胡子卡因博士。博士身边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和博士等人握过手之后,翻译告诉我,中年妇女是德国工业培训协会国际部主任菲妮女士。在卡因博士和菲妮女士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二十人坐上了两辆中巴向市区驶去。窗外的夜色和首都机场大道两侧没有明显的差别,惟一不同的就是空气的味道。北京的空气是混浊的,吸气需要小心翼翼,惟恐一不小心把什么东西吸进肺里。这里的空气是清冽的,甚至可以用舌头尝出甘甜的味道。你无须担心空气中有什么不洁物,尽管大口呼吸就是了。给我第一个强烈刺激的是酒店的客房。我们落脚在一家三星级酒店。进大厅时我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巨大的枝形吊灯和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和国内三四星级酒店没有多少差别。异样的感觉来自于客房,当我将客房的灯打开之后,里面的整洁让我吃惊地站在了房间门口。床上铺的花色毛毯有棱有角,靠床头的地方摆放着一床雪白的棉被,棉被同样被叠得有棱有角,好似一块巨大的豆腐。两个单人半圆形靠背沙发,向里呈同样的角度摆放,沙发中间是一个雕花玻璃面的茶几,茶几上有一个淡蓝色的花瓶,和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房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我在国内住过很多家酒店,其中包括五星级的,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是豪华所能替代的,眼前的摆设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