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入君怀-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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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么?”我笑得璀璨,淡淡眄向冷嘤秋,“只怕她担不起。”
言罢,转身便走。
尤临一路跟着我到东苑,见我进房,明目张胆的在我房门上头落了几把锁。然后再一声令下,很快有人拿了木条过来,榔头敲着铁钉“铛铛”杂响,四周窗户很快被封得严实。
一切早已计划好了似的尽然有序。
声响太大,吵醒了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上官清。
稚嫩的声音夹着愤怒,“你们在干什么?谁落的锁!”
听到这声音,我心中一紧。
接着就是门板被拍得“啪啪”直响。
“娘!你在里面吗?娘?!”声音惊慌中夹杂着几分恐惧。
心弦猛颤,刀割般的疼。
我疾步跑到门边,手抚在门上,惊惶失措,“清儿……娘在,清儿……”
他听到我的声音,反而更加激动,“娘,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把你关起来?父亲呢?”
一字一句猛烈的敲击在我心房。
他说到“父亲”两个字时,我再也坚持不住,足下一软,整个人没了力气的坐到地上。
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
没有得到回应,门被敲击得愈发激烈。
面对那么多人的诘问我都镇静挺过来了,可是,我该怎么和我的儿子说……他的父亲因为我的一声令下,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苡翠的声音突然焦急响起,“少爷,别敲了,您的在手流血……”
声音被淹没在一阵拍门的声音中。
我咬着唇,浑身忍不住的颤抖,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我稳着声音冷冷开口,“苡翠,把上官清带回房里去,不准他出来。”
“娘!”
我闭着眼不去听那一声熟悉的叫唤,咬了咬牙,运起真力,“带走他!”
门外清儿的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小。
好不容易静下来,好不容易安静了。
我倚着门靠坐着,房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也没有炭盆暖炉,冰冰冷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酸痛的感觉变成细细的长针深深刺入骨骸,浑身的疼,浑身的痛。
我不敢闭目,眼皮微微阖上,就能见着满地的鲜血,和他白天临走时决绝冰冷的目光,黑衣银面的十二影卫……
从小到大,我任着性子我做错过很多事,没有哪回如如今一般……我不敢想像这样的后果。
我儿子的父亲,我的丈夫,我心底深深念着又爱又恨的那个人……
心如刀割,伤痛难言。
长袖里突然跌落两枝细长东西。
我自嘲的捡起,合在手中,狠狠磨撮。
这是那个小铁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生辰那日,二哥托苏流觞带来的小铁盒子。里面是一枚再无作用的白玉戒指,和三枝响箭,三只响箭,许我三个愿望……
可是,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十二影卫没有若没有他的意思,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
血脉至亲也能利用得这么干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钝痛不已。
种种疑惑、痛楚丝丝袭来,我仰着头看着这一室的漆黑冰凉,心似也堕进了冰冷的黑暗里,无穷无尽,无限深远。
我不知道我还能够坚持多久,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只求能够快点醒来。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发突然
天不知何时破的晓,房内慢慢被外头透过窗户进来的光影照亮,一夜未眠。
我从地上起身,缓步走到妆台前落座。
一日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呆呆看着铜镜里映出来如云发髻上显目的白玉长簪,我黯然失神。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皮卷肉翻深可见骨。昨日的鞭伤,没有上药。再加上焦急策马去后山,一路之上,伤口裂了再裂。
我静静看着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面目。
我笑,她也笑。我蹙眉,她也蹙眉。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彼时,被从外封着的几扇窗户间快速掠过一道人影,眨眼,女子玲珑的身影映在离我最近的一道窗扇上,窗梗被清脆敲响三下,“府中出事。”
“怎么,昨晚的消息没有封锁住?外头乱起来了?”我自嘲笑笑。
好事不出门,坏事总是一拨一拨的接踵而来。
窗外女子迟疑一会儿,犹豫道:“看情形,不大像。”
莫非是蜀地的事?
我微微闭目,“说。”
“今晨五更时分,突然来了许多拜年的。”
“拜年?”
“今日初三,按理亲戚间走动拜年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今日却很不一样。”苡翠说话声音和缓,言语中带着几分不解之色,“大清早就来,也不知会一声,气势个个嚣张的说来拜年,一群人约好了似的直接就往正厅走,守在门口的侍卫怎么拦也拦不住。然后冷氏出面,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看。”
“哦?这样。”再睁眼,镜中人,双目睁开后眸中如泉井幽深,冷澈见底,“你方才说,一群人?”
“约莫有三四十多个,把正厅占得满满的,一点儿也不给冷氏面子,一会儿说茶不香,一会儿又说点心不够甜,一个个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冷氏站在一旁,一说话就被人打断,左右脸色难看得很。”这一些话说得倒透了几分的幸灾乐祸。
“这么大气焰,这三四十多个人都姓上官?”我顺手开了妆盒。
苡翠讶异,“夫人神了,这都知道!”
人来得这么快?心中暗忖,捏起牛角梳,细细梳理一头青丝,“管家怎么说?”
“冷氏倒是支了人去请,但是管家那一直没有消息,管家没路面,倒是那尤临一大早就跟在冷氏身边,也不知道这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勾搭。”最后一句含着愤懑。
“你也学会嚼舌根了?”我冷声开口。
“属下知错。”苡翠一哂,打着哈哈换了话题,“夫人,昨晚少爷他……”
心底骤的一紧。
头发梳到一半,被打结卡住,梳子顿在那儿。
我低眸,“你看好他,这一阵事情会比较多,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别让他出半点意外。”
话毕,苡翠很快离开。
我锁眉,微微思忖会儿,继续梳妆。
抿上朱红,匀上脂粉,细挽长发。
深红镶金曳地长裙换上,镜中女子高贵端华,眼光流动之处,寒气凛凛直逼眉间,尽是严寒与压迫。
“哗”的一声响,门锁落开。
我挑眉。
管家尤昆的声音在门外恭敬响起,“老奴求见夫人。”
门窗闭着,房里流光黯淡,带着几分逼仄的压迫感,不舒服得很。
我施施闲闲倚在主位浅抿一口香茗,目光扫过下人齐齐布上来的精美吃食,慢条斯理的开口,“昆叔有事?”
尤昆一点不耽搁,直入主题,“五更时分,天刚破晓,上官嫡系旁支上下四十五人齐至府中。”
“五更呀,倒是个好时候。”我舀了勺粥,转而更加闲散地靠着椅背,笑,“这么说来,昨晚没人能睡个好觉?”
“看来夫人已知晓此事。”尤昆低目,唇角含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知道又如何?”
“那四十五人此行目的昭然若揭,府中无主,犬子与冷氏已在府中正厅周旋,如今还请夫人出面调和,以保府中安宁。”他话语谦逊有礼,让人挑不了一点儿刺。
“瞧昆叔这话说的。汐月何德何能?能让昆叔亲自来请。”我将茶杯搁在桌上,笑得懒漫,“调和?冷氏在府中管了四年事都周旋不过来,又何况是连人都不见得识得全的的汐月?”
尤昆眯了眯眼,双手递过来一本长册子。
我疑惑,接过翻开,略眼一扫,心底暗惊。
四十五个人的画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旁边注明了名字生辰及家中排行,甚至连人际关系、嗜好、隐私也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最新鲜的私密事情记载的日期是昨日,这定不是今早才开始整理的。
连自家人都防范得如此深,这一大家子背地里的东西又该藏得多深。
敛去笑容,再无心思玩笑,冷冷道“昆叔什么意思?”
他定定地望着我,眸底深湛,笑意沉沉,“堡主曾说,夫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我狐疑看他,“昆叔应该知道汐月为何被关在房里。此事关重大,昆叔就信得过我?不怕汐月耍些什么手段,不但不帮,反而帮着那些人反咬一口?”
“夫人不会。”尤昆笑意不减,
“哦?”
“若夫人真有那份心思,昨日事端突发,便不会首先下令封锁消息。夫人机敏,老奴望尘莫及。”
我冷哼了哼。微微垂眸翻看手里头的长册子,“昆叔昨晚没露面,是摆明了试探汐月?看汐月够不够格当这个堡主夫人?”
尤昆双目一凝,双眸微深。
“老奴昨晚睡得稍早,并不知晓当时事情。”
“昆叔,明人不说暗话。”我捏纸翻页,“昨晚那么大的事,您也睡得着?”
他定定看我,突地一笑,“夫人聪慧。”
我眼底暗沉,撇嘴,“昆叔,不厚道呀。”
尤昆是上官堡的老人了,近年来虽不大管事,但府中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他。威信极重,他的话,上官若风也不得不听一听,更何况其他人。
昨晚那么大的事,他一直没有露面,任我当时一力以暴行管束了众人的嘴,事后,亦任我被他儿子和冷氏软禁,直到今早有事才来见我。
利用完了便抛到一边,又要用到了再重新拾起,从始至终都维持着好人形象,黑脸总叫别人唱。这如意算盘倒打得极好。
指下页面不断翻过,半晌,到了最后一页。我抬眸看他,“昆叔要的是个能对堡中有利的堡主夫人,而不是飞扬跋扈的南宫汐月。我说的可对?”
尤昆眼底眸光刹那间一抹清明透亮,似夜空突现的一瞬流星,闪亮即逝。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庭笞
这事到底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
婢女奴仆擦着冷汗进进出出,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里头的厉声诘问。那声音有男有女,有讥讽,有嘲笑,还有挑剔。与之相比,冷氏的软声周旋,怎么都了无力气。
行至门口,尤临眼尖见着我,便从里头出来,寒目看了我一眼,便冲着我后头的尤临问,“爹,你怎么把她放了出来!”
尤临沉目,呵斥,“闭嘴。见着夫人,一点礼数也没有了?”
“爹,里头已经够乱了,您还把她带来……”似是在里头被磨灭了耐性,尤临此刻说话毫不顾忌。
“昆叔还是在这好好管教儿子吧。”我侧眸看了尤昆一眼,“汐月一人进去就是。”
言罢,自顾上了那厅前石阶,向门走去。
府中正厅并不如我想象的喧闹,说话的人虽多,却无同时几人开口的现象。厅中热闹正好,隔着几层幕帘,盘算好了似的一人一句或几句,再有几声附和,井然有序的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族中会议。
“我们天明时至,到如今坐了已有两个时辰,茶水都来去好几趟,却始终只有你一人招待,这便是这偌大府邸对待宗亲之道?”声音闲懒,却话语逼人。
冷氏的声音没有什么底气,声音含糊着,“众位恕罪,堡主事忙——”
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打断,“事忙还是不在?再怎么忙连来见见我们这些宗亲的时间都没有?”
“这……”冷氏语塞。
内里传来一声妇人的讥讽,“从头到尾就你一个下人前来说话,府中连个管事的都没了?”
我在幕帘后头止步挑眉,“下人”这个词用得真真妙极,也不知那冷嘤秋此刻神情如何?想必定时十分精彩。
一个声音娇甜的年轻女子很快接话,“娘,您看错了,这哪是什么下人,这位可是堂兄的如夫人,当年堂兄纳妾,那排场,可真羡煞极了旁人。”
之前的妇人继续搭话,“不过一个婢子出生的妾,说是下人也差不离了。”
言语里的讥酸意味毫不留情。
年轻女子故作一叹,“就这么个人来招待,府内说得上话的人都死光了么?”
“你什么意思!”令我意外的,上官若雨也在厅内,这话恼怒的似要上前同人拼架。
那女子继续嘲讽,“有些人,恬不知耻的与男人私奔,如今还算是这府里的人?”
上官若雨本就是个直性子,被人说到这个份上却无话反驳。
有一男声低沉呵斥,“若霜,说话注意点。”
那换做若霜的话语一顿,声音清脆,“哥哥,也没什么好注意的,我看这府里就是没什么人了——”
再听不下去,运起真力愠声开口,“谁说府内没人的?”
陡然一声,厅内众人齐齐一怔,转眸向我的方向看来。
我敛神寒眸,迎着众人目光,不躲不避,直直踏进正厅。
厅内四十五人,摆了三十张椅子,按辈分嫡庶排位依次坐着,剩下十五人站在空余之侧。
见我过来,冷嘤秋原本带有薄红的面容突地变得刷白。
上官若雨本是站在角落,满脸通红的。见了我,眸中一亮,迫不及待的奔了过来,伸手过来要如以往般挽住我的手臂,却突地神情一滞,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