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缘二品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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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一个堂堂盐运使司,怎会动脑筋动到我头上呢?”他垂眼而笑,表情却倏然阴恻,道:“很简单,不就是怕我挡了你的财路吗?”
李大人惊恐万分,“不!沃大人……”
“叫你管盐,你却胡乱增加运盐工本钱,六十万银变成九十万,实收三百斤却只报两百,还和私盐商勾搭。一手跟私盐商拿钱打通关,另一边就随便抓无辜的人充当走私犯给官府交差,利上加利,中饱私囊。”语毕,他颚微抬,轻敛眼睑,睇著李大人颤抖的身子,尔雅低喃:“如何,做这官,很赚钱哦?”
“沃……沃大人!”李大人冷汗直流,见沃英保持沉默,仿佛在等著些什麽,他勉强堆起谄媚的笑,急声道:“如果沃大人想……绝对!绝对不是问题!”给人完全掀了底,只得先想办法拉拢。
“啊。”沃英抚著唇,“你是在指责我,想用这种方法分一杯羹?”无辜地反问著。
“不!不不!如果有沃大人来加入,上定更可以顺利进行!”李大人忙澄清。虽然,那其实就像是养了头老虎在身边,不过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喔……”沃英状似称心地邪笑,道:“那,你要怎麽表现你的诚意?”
奏效了!李大人一愣,立刻道:“我府上尚有白银五千两,这些,虽只是蝇头小利,但就先给大人当薄礼,望大人笑纳。”
“呵……你可真是……懂得见风转舵啊。”轻击掌,登时有数名官差上了楼来,一字排开,教李大人满头雾水。只听沃英问道:“你们都听见了吗?”
“是的,大人!”整齐答应。
“好极。”沃英微笑,敛眸睇向李大人,慢慢地道:“哪,你身为朝廷命官,先是藉著职务知法犯法在先,又企图贿赂我在後,你说,这罪责该怎生算才好?”马上抓去凌迟!
“你!”李大人激动愤怒,没料他前一刻谈论交易,下一刻说翻脸就翻脸!
“这楼上下都是我的人,劝你不要浪费力气。”无视对方贲张的情绪,他老神在在地从衣袋里掏出个小锦囊。“我问你,关於买卖私盐这事儿,有谁在後头给你撑腰?”在掌心倒了些麦子,弄碎以後,他喂著笼中的鸟儿。
李大人没有言语,是因为说不出口,也是因为不能说。
“你不会讲是吗?那我教你好了。”很简单的。“主使者呢,就是内阁首辅严嵩的龟儿子,严世蕃;包括谋害我命的事情也是他一手策划,你要记住,在皇上面前,这说词一个字都不能漏,知道吗?”
李大人闻言大惊!内阁首辅严嵩仗恃著受皇上宠幸,专事弄权,贪得无厌,他的儿子严世蕃更是倚父而威,徇私枉法,因为权大势大,所以没人敢与之抗衡。
虽然他们图利盐运的事情,严氏二人的确也收了钱,但并不能算得上是主使人;再者,会想将沃英铲除,严世蕃更是毫无参与。
“你——”想牺牲他来对付严氏父子?
“严世蕃反正也不是什麽好货色,你何必维护他?”沃英眼瞳森冷,唇角微勾,“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稍微脱罪,何乐而不为?如果做得好,我还能让你衣锦还乡,要是做不好……啊,你就洗乾净脖子等著吧。”
李大人怔住,不过上会儿,就像是斗败的公鸡般垂下头,只能任由摆布。
沃英满意地微笑。
“你要记住刚才的话。”冷冷地提醒一句,末了,他唤来属下:“送李大人回去,顺便,把五千两也搬回来。”唉,不知要运几车呢。
李大人不可思议地望著他。“那五千两……”
“当然还是要收了。”沃英理所当然地拍去袍袖上的碎麦,温雅地笑道:“我一向来者不拒,谁给我银子,我就收来花用,你不知道吗?”拿人家钱却依旧做出龌龊的事,所以才会恶名昭彰啊。
众人对他敢怒不憨言,是因为他握有太多人攸关项上人头的把柄,纵然个个畏他如鬼,但,是利,也是弊。
像这次,小命不就险些丢了吗?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鸟儿只是寻常麻雀,不是什麽从琉球来的种,更非你说的极品。”见李大人脸色都铁青了,他才扬手,道:“送客。”
下属领命,将李大人给“请”走。
“真累啊……”他喃喃低语。
虽然外表和动作上看不太出来,不过,他的气力尚只有恢复四成左右,大夫说他不可太过疲劳,最好是再补养半年最为妥当。
半年?他可没那麽多时间躺在床上醉生梦死。
“臭小子。”才出声,就有一名面貌极其秀丽的黑衣男孩不知从哪里出现。沃英从怀中拿出两叠厚纸信,“把这送至邹徐两位大人府上。”
“我有名有姓,你别乱喊行不行?”约莫八、九岁的男孩没大没小地接过。
沃英当听不见,只道:“还有,帮我带口信给你爹。”倚在栏旁,他望向远方,“就说……鱼儿已经捞获,看是要煎煮,还是炒炸?何时下锅,悉听尊便。”
“喂……”他又不是他的奴才。
“还不去?”仍在逗著小麻雀。
男孩嘟著嘴,不过还是正事要紧。转过身,先行离开。
楼里只馀他一人,睇著鸟笼中拍翅的麻雀,沃英的眸色渐深。
皇帝逐渐对严嵩失去耐心,加上一直以来所收集的罪证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只等隐居福州的邢观月衡量时机是否成熟。严氏两个家伙横霸朝廷的嘴脸实在不太顺眼,计画拉拢他又犹豫乾脆除掉他,他不会任人有机可乘。就让姓邹的跟姓徐的上台面去收拾他们,至於他嘛……
将长指移至鸟儿旁任它轻啄,他淡勾唇线,道:“就继续当个坏人吧。”
※※※
“小二哥,你今儿个要去哪里?”抱起一堆萝卜放入马车,张小师喘口气问著。
“去一个官大人的府邸作菜。”矫健的小二扛起两袋米,轻松丢上。
“喔,咱们客栈还兼做外食啊?”而且是到官大人家里耶。
“呃,是啊。咱们厨子手艺好,那大人喜欢嘛!”小二又随便甩了几袋蔬果,随後跳上座。“好了好了,其它的甭拿了,再不快去,我怕人家等得不耐烦了。”
“嗯。”挥挥手,要跟他道别。
“妳跟我挥什麽手啊?”小二翻个白眼,“还不上车?”
“咦?”她指著自已鼻子,“我、我也要去啊?”怎麽事先都没说?
“当然要去啦!”小二哇啦哇啦的,“我不是跟妳讲过咱们很缺人很缺人的吗?除了厨子外就剩我和妳,要是没有伺候好大人怎办?”
她皱著眉,“可是客栈里就只剩掌柜的了。”不用做生意?再说,官大人府里应该有足够的仆人供使唤吧?哪用得著她这种粗手粗脚?
“欸,大人比较重要嘛!总而言之妳就快些上来啦!”催促著。
“喔。”握握辫子,她爬上马车,望著身旁一篮篮食材,糟糕地又想到:“厨子还没上车呢。”怎麽就走了?
小二驾著马,喊道:“厨子已经先过府准备了!”加快速度。
“这样。”张小师只好屈膝坐下,靠在其中的一只木桶旁。
又一个月过去了。她从城东找到城西,沃英的下落还是没有半点进展,不过她倒是逐渐摸熟了自个儿的工作。
总之就是洗碗擦地端盘子,什麽杂事儿都有她的份,虽然辛苦,但这样用真实汗水换来酬劳让她做得非常愉快,不再总是愧对内疚。本来她还以为,这家客栈一定偷偷地在贩卖人口,不然怎会随随便便在路上拉人,又老说他们好缺好缺?
事实证明,至少他们待她算是不错的。
一路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到了目的地。马车停在後面小门,跟守卫打过招呼後,管事来带路,她帮著小二将货物卸下搬进。
两手抱著上好的香菇,一踏入府中,她顿时被那粉嫩娇色的後园给吸住了视线。天属晚冬,整园只剩梅花安静簇放著,那淡淡的馨香和绵软的颜色涵盖一大半後庭园,感觉无比柔和,虽不比万紫千红艳奇抢眼,却更另有一番动人美丽。
“哇……”她忍不住张大嘴,结果吃到几朵飘落的芳香花瓣,“噗呸……咳!咳咳!”不太美味。
“走错了!走错了!”小二回头不见她,赶忙叫魂:“妳是要去哪里啊?”那边没有人,方向不对啦。
“啊?来了!”张小师恍然醒神,很快地跟上,眼睛四处瞅著。
这麽大的院子,种了这麽多树啊花啊,房子也好大好漂亮啊……屋檐的边边都翘翘的,上面有绚烂的彩纹,看不懂的图案虽夺目却不至奢华,这就是人家所说的画栋飞云吧……
“唉呀,”小二看到了什麽,放慢速度,悄悄低声对著张小师道:“瞧,那就是咱们今日要伺候的官大人。”扬扬下巴指著。
“是喔……”官大人,应该是个很老的老头子吧……张小师望过去。
横跨水阁的不远处,一名身著蓝衫的男子倚著木栏,背对她而坐,长长的墨发顺风而扬,同色的束发锦带垂落於肩旁,随著细微的动作左右晃荡;有仆接近,向他说了什麽,男子随即合上手边书本,站起身交代著,举手投足间略显不经心,但那淡淡的散漫却更凸显他的雍容自若。
仿佛察觉了她的目光,男子微微偏首。
仅是一瞬间,张小师如被下了定身咒般,霎时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熟悉!
那男人从容不迫的举止,那男人高傲任性的眉目,那男人温雅又狡狯的神态,虽然不再如此透明憔悴,但是轮廓和眼神却是那麽地相像!
是他?是……他吗?
捏紧了怀中的香菇!她的手隐隐颤抖著。
只听小二在她耳旁说明著:“看,那就是现今朝廷命臣,左都御史大人,官拜正二品,是很有幸才能见到的高官贵人哪。”
她瞪著那男人,目不转睛,整个意识只徒留自己震撼的心跳声。
噗通!
第七章
大明创设都察院,为主管监察的中央官署。
其职责是专弹劾百司,辨明冤枉,监督不法不公之情事,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举凡大臣奸邪,小人乱政,百官贪猥,败坏风纪,学术不正,结党作威,皆在纠劾之列。
御史职权独立,做为皇帝代表,直接向皇帝负责,代天子出巡,并得以在朝廷预议大政,势力凌驾於地方机构之上,独揽司法大权。
“两司见御史,屏息屈躬,御史出入,守令门跪”。即便职位高於御史,但官员仍是畏其三分,其势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说,你就是皇帝老子的眼睛,看到哪儿有坏事,你就跑去告状,要是有什麽唉哟不得了的事给抓住了,就得乖乖听话,被你威胁,就算根本没事,你也可以看谁不高兴,然後写个摺子去说嘴,所以大家恨你恨得牙痒痒的,又怕你怕得要死。”异常美丽的男孩翘著腿,弹指抛了颗杏核儿,昂首用嘴接住。
总而言之,御史这个东西本来的功用是监视坏蛋不准作奸,但一般人因为明哲保身的关系,所以大多官官相护,敷衍过去;久了以後,其中开始产生弊病,收钱勾结袒护他人的御史越来越多,而真正在做事的御史则只剩个屁!
嘿,简单嘛!他还是有爹的血统,聪明绝顶。
“臭小子,把你的脚放下来。”沃英眯著眸子,问道:“还有,你手上吃的是哪来的?”他这儿最近可真热闹,走了岳华和樊九呜,又来个小混帐。
一进书房就见他大刺剌地跷脚吃杏核儿,把他这儿当什麽?到底是谁准他在人家家里坐没坐样的了?
他就是讨厌死小孩。这臭小子长相和他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个性却跟他粗鲁的娘如出一辙。说什麽要让他汲取江湖经验,趁早独立!他们办的是要紧事,还以为在玩啊?
若非臭小子的确如他爹所言,武艺不错又能掩人耳目,他早受不了拆夥不干。
“去厨房拿的。”男孩将最後几颗全数塞进自已嘴里,吃相“豪迈”到完全破坏了他那张白俊秀丽的面孔。“我肚子很饿嘛,厨房里有个长得像盘子的大姐姐,我跟她讨的。”刚好经过闻到有香味,他就去要啦。
大姐姐人很好,不过他还是想说,不要再夸他长得漂亮,还有,他是弟弟,不是妹妹。
“你倒是越来越来去自如。”沃英隐没笑容,突然不高兴起来。
“你来福州的时候也很神出鬼没啊。”彼此彼此!男孩笑著,当成赞美,根本不会察言观色,“若你的门户连我的轻功都防不了,那真的很糟糕喔。”相信想宰他的人定是多到一箩筐不止。
不过,之前来明明还很戒备森严的,真是太退步了。
“多谢提醒。”皮笑肉不笑,态度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我要你办的事,如何了?”不跟他小鬼闲聊,直接切入正题。
“在这里。”从後腰处抽出信笺,男孩手腕一甩,那薄纸便灵巧地飞射过去。
沃英接下,打开後游览一遍,唇边缓缓勾起冷笑。
“咦?你那只麻雀呢?”之前玩得凶了,怎麽现在都没瞧见?
“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