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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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原谅了他。
那日,皇子从她住处离开,说是今日父皇要求他和三皇子来个比赛,有武斗,有文斗,主要想看看到底谁更适合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君。她倒并不希望他成为什么皇帝,只求与他过平常百姓家的日子就好。她在住处等他回来,可是等了好些时候也不见消息,还是皇子的一个亲信仆从趋马而来,告知她噩耗,原来十一皇子在与三皇子斗武时不慎被三皇子的长毛刺中胸膛,救治无效,已经归西。她听后觉得悲痛欲绝,心如刀割,昏厥过去,良久,她才悠悠醒来,却茫然无措,不知身在何方,又将向何处去。
多年以后,已经白发苍苍的她在一处僻静庵里静静修行了几十年,日日诵经,吃斋念佛,深感自己已与红尘断了干系,只想做那浮云野鹤,从此了无牵挂。
笙歌梦断蒺藜沙,罗绮香余野菜花
汝宁是个很有才气的女子,不光才气逼人,而且相貌也很美,又很年轻,所以这样才色兼备的妙龄女子自然被众多的男子追求,每日里应付这些人都成了她的一大烦 心事,因为她原本只爱写写字,画几笔画,有灵感时作作诗,她还有一大爱好,那就是喝酒。说起喝酒,那可是海量啊。只是她家境贫寒,买不起很好的酒,一般只 能喝些自家酿的酒。
要说这酒量还是从老爹那里学来的。老爹是个老秀才,虽有满腹诗书,可是一直在功名路上不顺畅,他一直想考到更好的功名,无奈每回都名落孙山,这样过了许多 年后,他头发也白了,心力交瘁,所以恋上了酒,从此对仕途功名也失去了信心和兴趣。汝宁她娘是个不识字的农家女子,这许多年跟着汝宁她爹可受了不少苦,一 直靠着自己那点酿酒的技艺再兼帮人做点女红而供着丈夫考功名,还要供养汝宁。
虽然穷困潦倒,可看着自己的闺女出落得越发窈窕秀丽、婷婷袅袅,做娘的心里也万分的高兴和欣慰,一心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不要再过这等苦日子。老爹打她很 小时就教她诗词歌赋,有事没事地教她书法和画画,她娘那时候看着这爷两一老一少只顾着忙活这些玄乎的东西,却不帮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她 哪怕一手,就对汝宁 说,女儿家家的,学这些劳什子有什么用,还不如跟为娘的学些女红,将来嫁人可是要学会女红的。每每她娘这样对她说时,小小的她就朝她娘挤眉弄眼,撇嘴翘 鼻,才不信她娘那一套呢。她可不想将来像娘这样天天只知道酿酒、做女红,她喜欢的是诗词歌赋,舞文弄墨,这样的事情才能让她感觉到活着的价值和意义,才能 让她感觉到快乐,这是她那个不识字的娘永远也理解不了的。
汝宁在诗文方面颇有天分,她爹看着很高兴,到她稍大一点时,爹就时常和她对对联,一起作诗,爹说出上一句,汝宁就马上接下一句,她爹就很认真地给她分析哪 个字用得好,哪个字用得不好,她因而从中学到很多作诗的玄机和技巧,灵感当然是最重要的。汝宁从小跟爹一起喝酒,一喝酒就特别有灵感,一有灵感她就文若泉 涌,写出来的诗作让爹大为赞赏,甚至知府大人都知道了她的大名,百姓们都说这姑娘将来可是要成为班婕妤那样的女官的,都说她老爹老娘有眼光,她一定能实现 她老爹的夙愿的。
到汝宁十六岁时,她遇见了让她心动的男子,这男子叫木元,乃是邻县知府,已有一妻庞氏。木元也是早闻汝宁的才华名气,故在自己寿辰之时邀请汝宁和她爹来府 上做客。席间,汝宁与木元一唱一和,作诗作画,木元深叹该女子乃巾帼奇才,不可多得,再见她朱唇皓齿、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穉朱颜只,出落得如 此窈窕姝秀,姱修滂浩,因此心中有些想入非非,这一切都没能瞒过庞氏的眼睛,她妒火中烧,恨不能立马将汝宁父女赶出去。年少单纯的汝宁可是不管这许多的, 她也深为知府大人的才气所倾倒,看他的诗作,看他的画作,居然跟老爹有得一拼,不愧是知府大人。更何况他也还算相貌朗朗,轩昂若玉的,年岁虽大自己一轮 多,但是不碍自己对他的爱慕,于是心也飘飘,老爹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有种感觉,即是不想让女儿嫁给知府为妾。
回到家里,汝宁就开始想象着嫁给木元的好光景了,她想象着,两个人一起天天诗词歌赋的肯定比跟爹在一起吟诗作对浪漫多了,更何况她看得出木元也对她有意 呢。木元也在思忖着该怎么跟庞氏说要娶汝宁为妾的事情,庞氏恨恨地根本不理会他,只见他眉头紧锁,在屋里来回踱着方步。木元终于跟她来说此事了,庞氏突然 笑着答应了。那厢,汝宁也求爹娘能够答应她嫁给木元,爹娘死活不同意,说这知府大人家虽然也算有地位,他人也有才华,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嫁过去做人家的 小妾,更何况那木元的妻子庞氏看来不是面善之人,你嫁过去只恐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奈何汝宁铁了心,她以死相求,说是非木元不嫁,爹娘见她态度如此决绝,知 道多说无益,也只得由她去,是福是祸,也终究是她自己的命。
于是,木元就大张旗鼓地将汝宁娶了回来。本想着两夫妻能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地过小日子,却没想到汝宁的苦日子就此拉开帷幕。这庞氏本就诡计多端,心胸狭 窄,她原本就恨死了汝宁,木元先前要娶汝宁时,她辗转难眠,心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心想绝对不能让木元这个见异思迁的死鬼得逞,可后来她又转念一想,何不 让她进得门来好生教训教训她这等狐狸精,让她尝尝老娘的厉害,看她还想不想做木元的小妾。于是当木元亲口跟她说此事时,她一脸的笑容,木元心下感激不尽, 觉得庞氏真是贤妻,大度豁然。
汝宁一进门,庞氏不准许木元去她房中过夜,连洞房花烛夜都是汝宁独守空房。后来,府里每日本是仆从丫鬟们做的事情却轮到汝宁来做了,更加让汝宁气愤的是, 庞氏说自己陪嫁的金手镯不见了,就说是汝宁偷的,说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你一进门家里就丢东西,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汝宁眼泪婆娑地去找木元,无奈木元 也只有叹气的份,他是个怕老婆的人,想当年,他虽有才情,可要不是靠着老婆她爹爹的权势,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当上知县的。所以他能有今天可说是老婆的恩赐, 老婆既然能够将这些地位财富赐予他也就能够剥夺,让他变得一文不值。因此他虽然对于老婆如此苛刻地虐待汝宁也心感愤愤不平,可又能怎么样呢?
又过了不久,府中的一条狗死了,后来发现是吃了有毒的食物,那狗是庞氏喜欢的一条很名贵的狗。庞氏做出很心痛的样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是汝宁跟她过不 去,故意毒死了她心爱的狗。汝宁只有抹眼泪的份,百口莫辩,庞氏于是叫家丁狠狠将她打了一顿,打得她后背和屁股皮开肉绽的。
半年后,庞氏偶然看到汝宁的腹部微凸,她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在老娘我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让你怀了孩子,这还了得,于是当着府中男女老少的面硬说是汝宁在外偷 人所生,说老爷都没去几次她房间过夜,怎么会莫名其妙怀了孩子呢,这等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打。说完一脚朝汝宁腹部踹去,她登时倒地,随之大出血,那庞氏还 恶狠狠地逼她说出奸夫是谁,她用求救的眼神望着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木元,木元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他既不敢告诉庞氏说是自己偷偷跑去跟汝宁约会的,更不 敢替她求饶,所以只能望着地面,不敢看庞氏,更不敢看汝宁求饶的可怜的眼神。汝宁痛得昏厥过去,庞氏指挥下人说不要管她,这种女人死了世道干净,还把木元 也拉走了,任由汝宁自生自灭。
自嫁进这个门以来,她就每日里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惹出什么岔子来又让那凶狠的庞氏生气找茬。可是不管她如何小心,那个凶残有如母夜叉的庞氏就是能想 方设法折磨她,而懦弱的木元也只有暗暗陪着她掉眼泪的份,根本帮不上她半个指头的忙,甚至在庞氏面前他连半句话都不敢帮汝宁说。
多少个黑夜她独自对着月亮默默流泪到天明,爹娘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过着这样的日子,因为庞氏暗中安排了两个下人监视她,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踪她,所以她压 根就回不了娘家,只怕还没出门就会被庞氏拽回来又找个什么借口将她暴打一顿。她抚摸着自己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痕,深深浅浅,那都是血啊,都是泪啊,都是痛 啊,更痛的是她的心,那些悔恨啊,那些抱憾啊,可有什么用呢,无济于事。她想到了逃跑,跑到庵里去剃度修行,这样庞氏就奈何不了她。于是她趁一个下着大雨 的深夜,悄悄从后院逃了出去,一路狂奔,逃到了静宣庵,跟庵里的尼姑说了自己的遭遇,她们都很同情她,于是收留了她,并说这里很安全,庞氏是不可能到此闹 事的。
她于是静下心来,可是往日的悲惨遭遇让她对庞氏充满了恨意,她几乎都想跑回去把庞氏杀了,不光要杀了庞氏,连木元也该杀,就是因为他的懦弱,所以庞氏才会 如此嚣张,才会如此地虐待她,让她受尽非人的折磨。如此这般她便觉得天下男人都靠不住,做个好女人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像自己这般受尽欺凌,倒不如做 庞氏那样的恶妇,只有别人受她气的份,她是从来不会受别人的气的,她总是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过去都是自己太软弱了,从此要做就做庞氏那样的恶妇。
不久,她听说木元带着庞氏到扬州做官去了,她于是在城里贴上一张告示说“韩汝宁诗文候教”,从此静宣庵成了她汝宁的天下,那些老尼姑们都拿她没有办法,纷 纷转到别的庵里去了,就剩下她每天迎接一个又一个以交流诗文为名而来的男人,她成了半个娼妓,这是她的爹娘始料未及的,甚至是木元和庞氏始料未及的。
慕她芳名而来的不光有普通寻常的男子,还有当朝权贵名士,他们都是打着诗文会友的幌子而来,实则将静宣庵当成了寻欢作乐的烟花柳巷。就这样,她跟这群名士 中的一个叫于蔚的人产生了感情。这个于蔚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爹在朝中做官,故家中也算有权势地位,再加上这人样貌风流潇洒,身形笔挺直立,气度也算卓尔 不凡,又写得一手好字,做得一纸好诗,因此汝宁倒真正对于蔚动起心来。而于蔚当然是慕着她的如画容貌、不凡才情而来,再兼江湖传闻此女极其妖冶妩媚,很会 讨人欢欣,于是前来会会,果不其然,于是也对她产生了些许感情,只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自轻自贱。
两人时常在一起饮酒取乐,吟诗作画,于蔚也叫她不要再这般作贱自己,好好过正常人家日子,汝宁于是说,那好啊,你娶我为妻吧,可于蔚犹豫了,没有答话。汝 宁也不再追问下去,而是倒上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只有她自己知道,泪水掉进了杯盏,和着苦涩的酒水一股脑儿灌进了肚里,当面对于蔚那张俊秀的脸庞 时,她依然笑得无比灿烂妩媚,仿佛从来不曾有丝毫怨愁停留似的。
晚上,于蔚在庵里留宿。半夜,汝宁醒来,发现于蔚不在身边,就轻声唤他的名字,不见人答,于是她就到隔壁丫鬟箐枚屋里去,想问问她有没有看到于蔚。当她敲 箐枚的门时,她听到箐枚屋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她听出来是于蔚的声音。于蔚好像在对箐枚说早就很喜欢她了,要娶箐枚回去做小妾,要箐 枚答应他,箐枚好像是答应了,所以于蔚很高兴地说太好了,过几日就摆酒席娶她过门去。汝宁听得火冒三丈,真想踹门而入,给他们两人一人一记闪亮的耳光,可 是她又压抑住自己内心如火山一样熊熊喷涌的火势,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假装睡着了。过一会儿,于蔚轻手轻脚地回来了,在她身边躺下。第二天早上,汝宁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依然很高兴地称呼 于蔚为于郎,但是劝他早点回去,过些日子再来,因为庵里这几日请了人来装饰,等装饰好了就立马叫于郎过来。于蔚想着也好,正好可以回去好好准备迎娶箐枚, 于是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临走时还偷偷冲站在汝宁边上的箐枚眉目传情,这丝毫没有逃过汝宁的眼睛,她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依然妖娆妩 媚、风情万种地目送着远去的于郎。
等那于郎一走,汝宁就在箐枚的饭菜里下了砒霜,可怜箐枚这年方二八的俏丫头,悄无声息地就这么去了。汝宁悄悄将她的尸骨埋在了后院里。时值夏日,庵里这几 日来客也还算多,三五成群说是来跟汝宁探讨诗文技巧,汝宁正为除了心腹大患而舒了一口气,虽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