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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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想:这许多蛇虫猛兽俱都救死不逞,看神气只是甘心送死,已不会自相残杀,再起争斗,似此静寂战栗情景,怪物当已出现,怎会不见踪影,如说未出,中间地上怎有许多污血?方自四顾疑怪,猛觉身后微微有人呼唤。回头一看,正是玄玉藏在身后一株大树后面,朝着二人直打手势,令其速往相就。忙同赶过,正要开口询问,玄玉摇手止住,领了二人一路掩藏着,往附近不远一块兀立崖上的怪石后面走去。到后一看,江。
童二人也都在彼,面色都成了铁青,好像大病初愈情景。二人悄问:“怎会在此?怪物出来了么?”
玄玉悄声答道:“出是业已出来过。这东西想是以前吃过人的大亏,成了惊弓之鸟,端的灵警非常。刚才出来残杀生物,我们先在对崖朝下观看,正看在热闹头上,因为童师弟不留神,无意出声,怪物抬头看见崖上有人,立即向上作势,似要对我们扑来。我一时疏忽,看出怪物行动矫捷,疾如飘风,事出预料;它那惟一对头断尾怪蛇尚未寻来,既想等它们两下拼命恶斗,坐收渔人之利,又以下面恶兽虫蛇大多,欲借它的暴力除去一些,便不想当时下手,更恐打草惊蛇,难于搜戮,忙把江、童二弟一手一个挟起,纵遁光往谷口一面暂且逃退。哪知这东西真个诡诈阴毒,想是知道常人不会来此,它那上扑之势竟是假的,并未真起,并还似认得我的来历。我刚纵遁光飞退,它不但没追,反先逃回洞去。”
“这还不说,最可恶是它一逃退,我们自然停住。正观察间,它突由穴口里面把那口中毒气,泼风暴雨一般朝我三人喷来。变生仓猝,我们尽管躲避得快,仍然沾染了一些。我虽无事,江。童二弟却几乎吃了大亏。先前只觉口中烦渴,头晕心烦,甚是难耐,后把雷姑婆所赠梅子含在口中,才把毒解去多半。人虽清宁,渴也止住,但面色尚未复原。我料怪物一时不会出来,不肯冒失深入它的巢穴。知它目力极为敏锐,便借着江、童二弟中了点毒、各喊头晕烦渴的题目,口中含上梅子,随即将计就计,令其假装毒重晕倒。我也装着惊惶,双手挟起江、童二弟,假作二次逃退出谷。到了谷外,再由这面崖上偷偷绕回,在此埋伏。等已好大一会,怪物虽未再走出,但它多年封禁,初次出头,贪馋之欲未曾满足,此时正在里面狂喷腥香毒气,怒啸发威。洞外只稍微有点响动,便在里面暴跳如雷,吓得崖下环守着的这许多毒虫蛇兽,连个大气也不敢喘。
“又待了一会,那条断尾怪蛇忽然赶到,先由谷口飞人,和箭一般凌空笔直射进来,更不见有丝毫停顿,隔老远便吐着极长的信子,一到便往怪物洞中投去。过时,只听下面呼的一声,一条红影便自眼底一瞥而过,未及看真,便飞入怪物洞内。现在二怪似正在洞中恶斗方酣。你二人来时不曾被它看见,否则它料定我们为了除它而来,更不会出现了。以我观察,我以前几次搜杀未得如愿的那条断尾怪蛇,尚非洞中怪物之敌,再隔一会,不是被杀,便是两败俱伤,一轻一重。这两毒物均极狡猾,看情势怪蛇今日应该恶满伏诛,尚不知我来此。也许洞中怪物得胜之后,故意放它逃走,以试有无敌人在外伏伺。我们见了怪蛇如若追截,它必潜伏不出。好在我已在它归途设下埋伏,怪蛇自会人网送死,不妨由它自去。洞中怪物待了一会,不见动静,必以为适才三人中毒甚重,均已逃走,安心适意出来吞噬洞外这些蛇兽毒物。你们请看,洞外这些猛兽,常人遇上已难活命,更有那多毒蛇大蟒,平日为害地方太大,要想扫除是极难的事。好容易远近数百里内的穷凶恶毒之物,被怪物引了来聚在一起,又是自甘送死,决不逃退,正可假手怪物将其除去。纵不能全数消灭,内中一些最厉害的决被怪物先行杀死,难逃活命。
我们一面设法断了怪物归路,一面等它们残杀得差不多时再行下手,岂非一举两便?”
说时,众人遥闻谷尽头怪物洞中,腾扑之声时起时歇,势甚激烈。中间杂以两种极凄厉猛恶的异声,十分刺耳,令人闻之心悸。似这样叫啸腾扑了五六次,最后一次声势较前愈发猛烈。始而闻得尖锐的厉啸,到了后来,好似双方纠结在一起,互肆毒吻啃咬仇敌,由厉啸又变成一种急遽惨厉的哼声。那腾扑之声也自停歇,不时听到形似有什重物在洞底滚转撞击,隆隆作响。每响一次,哼声也越发惨厉急锐。洞外排列守伺的蛇兽中,有几条特大的蛇蟒之类,身长几达十丈以上,看去猛恶无比,听了二怪相并恶斗之声,竟会吓得乱抖。别的毒虫猛兽更不必说,看去都是战兢兢、胆寒身颤情景,为数大多,互相皮鳞爪牙一起颤动,无形中又起了一片寨寨饵饵的骚音,与洞中斗声遥遥相应,山谷回音,大是聒耳。加以毒雾如云,弥漫谷中,腥风阵阵,刺鼻难闻,衬得形势分外险恶。
众人正看之间,猛听洞中一声厉吼,跟着又是一声惨嗥,由洞口内蹿出一条怪蛇,想系重创惨败之余,筋力乏疲,已没来时迅急。洞中怪物并未追出。那怪蛇周身作红紫色,粗约七寸,长约两丈,比洞外蟠的两条大蟒要小得多。尾梢早已被人斩断,伤愈以后,由那断处长出一个菌形肉球,颜色红鲜鲜的,隐隐泛光,似曾被仇敌抓伤,上有两条晴黑影于凸起,一处已破,沿途留着粉红色的毒血,十分鲜艳。蛇身中部粗壮,往上渐细。蛇头独大,作鸡口形,顶上有一鲜红芒形肉冠。蛇颈两旁各凸起一个碗大肉包,行动之间,气鼓鼓起伏不已,口里发出虎虎之声,生相狞恶非常。出时,怪首高昂,目光如电,凶芒四射,全身只近尾部有两三尺着地,两头上翘,一高一低,略似乙字形,向前疾驰。洞外所有毒虫蛇兽,见怪蛇出现,好似害怕已极,抖颤之势愈烈。
怪蛇始而理也未理,等快过完那片盆地,倏的旋转蛇身,仍是前形,停立地上,朝着那些成群排列的蛇蟒毒虫张开毒吻,红信焰焰,呱呱叫了两声。众蛇虫立即噤伏地上,不再动转。怪蛇似觉自己斗败失势,无什答理,益发暴怒,顶上芒形肉冠突然挺高尺许,又怪叫了两声,二目凶光便往蛇虫队里射去。内中只一队蜈蚣伏处较近,内有几条大的,其长竟达五尺以上,先是身子缩短,由大而小排成行列,伏在地上,随同众蛇虫一齐抖颤;自从怪蛇一回身怒吼,便停了抖颤,身旁两行短足,连同前后钩钳同时伸开,舞爪张牙,大有蓄势待发之状。
及至怪蛇二次发声怒吼,目光一扫向蜈蚣队里,内中一条首被触怒,腾身暴起,两行短足一齐划动,由相隔两丈以外平空飞起,箭也似直向怪蛇颈间飞去。双方天性原本相克,照例十与一之比,蜈蚣身长只在九寸以上,丈许长蛇遇上便少有幸免,不死必伤。
这条蜈蚣长逾四尺,宽也尺许,如以双方长短来计,怪蛇非死不可,万无生理。那蜈蚣周身赤红如火,飞在空中,身上又闪动着一片紫蓝色的磷光,前面毒吻怒张,毒牙森利,口中狂喷着墨绿色的毒烟,舞着火一般的钩钳,目中凶光映日生辉,看去形相十分威猛,凶恶可怖,势又急如飘风。
众人伏身石树后面往谷中偷看,多以为物性各有克制,照此情形,蜈蚣所畏乃洞中怪物,并非畏蛇。这时怪物未出,蜈蚣一经激怒,突发凶威,怪蛇就算不为所杀,也必落个两败俱伤。哪知事竟不然,眼看蜈蚣身子腾空,朝怪蛇夹颈飞来;怪蛇见状,一毫不动声色,等快相接时,忽将长身往下一矮,看似退避情景,紧跟着将头一低,又猛迎将上去。双方势子都是迅疾非常。蜈蚣原是想咬怪蛇七寸致命所在,已然飞临切近,张口要咬,见怪蛇往后退缩,不禁暴怒,两列短足一划,身子一面往前猛蹿,一面乘着前扑之势,觑准蛇颈便咬,其势甚急,满拟万无一失;不知怪蛇故意诱它上当,不但不是真躲,反倒迎上前去,可是头已低下,将蛇颈要害避过。
蜈蚣收不住势,这一口正咬紧在蛇头芒形肉冠上面,乍看仿佛将蛇头咬住,占了上风,再一细看,那么长大凶毒的蜈蚣,竟中了蛇毒,紧紧咬附在蛇头肉冠上面,不能自拔,两排密层层铁钩一般的短足还在乱抓,抱紧蛇身似欲拼命,晃眼工夫便自昏迷如死,两排短足忽然无故纷纷脱卸,落了一地。待不一会,蛇头往起一甩,蜈蚣立被甩脱,两边短足已全脱落,只剩一个光身子仰面朝天,斜搭地上,肚腹当中有一茶杯大小的洞,血似被蛇吸尽,微流沁着紫色血水。
那第二条蜈蚣与头一条好似一对,又似众中之主,老早便在发威,脚钳齐动,寨饵乱响,觑准怪蛇,作势欲起,同类一死,愈发暴怒。怪蛇头上肉冠自被蜈蚣一咬,越发肥壮鲜明,得胜之后,态更安舒,不时低头,用那鸡形毒吻向地上啄那蜈蚣断足。每啄一节,只在口边略衔,口中红信略一伸缩,便即甩向一边,并未真个嚼吃。似这样啄了七八下,第二条蜈蚣见同类惨死,仇敌还在饱啄残肢,好似忍耐不住,想要上前报仇,只是方法不同,不似头一条飞身蹿起,朝前猛扑,而是临敌以前先将头左右连摆,口中发出极低厉的怪声,然后目注仇敌,缓缓前进。下余千百成群的大小蜈蚣,跟着纷纷移动,一齐紧随在后,行动均缓,如临大敌,甚是齐整。等到行近怪蛇约有两丈,一齐停住。为首一条又急叫了两声,全体目中齐射凶光,注定蛇头,身子频频伸缩,双钳连挥,两边密足不住舞弄。
怪蛇似知仇敌势众难侮,也颇持重,把个长颈往后一弯缩,先把颈间要害护住,再把满蕴凶光的毒眼注定那群蜈蚣。两下相持不到半盏茶时,为首蜈蚣倏地将口一张,首先喷出一股黑气。身侧身后一些次大的同类,也各相继由口里喷出紫黑二色的毒气,共有二三十股,箭也似疾,齐朝蛇头射去。怪蛇见状,身子益发缩紧,也把口一张,喷出一股浓绿色的毒气,将那黑气抵住。双方都是狂喷不已,两不相下。正相持问,为首蜈蚣忽将身上环节一曲一伸,毒吻微一开合之间,猛又喷出了一粒酒杯大小的红丸,奇光四射,火球也似,由黑烟中朝怪蛇打去。怪蛇好似此举正合心意,口中一声怪叫,突然往里一吸。
本来双方势均力敌,互相抵御,用力甚巨,稍微疏懈便易被仇敌攻进,其势甚急。
这一改进为退,蜈蚣这面阻力忽去,再加蛇的猛力吸收,去势急上加急。蜈蚣所喷那粒内丹宛如弹丸飞射,往蛇口投去。等到蜈蚣觉出此举上当,已自无及。蛇口张处,那粒内丹连带那二三十股黑气,业被全数吸入腹内。蜈蚣见状,似是情急万分,为首一条首先不顾性命蹿起,老远便张着鲜红血口,伸出口边毒钳,照准蛇的头部扑去,无如这次怪蛇防御更紧,颈部向后弯曲,头再往下一缩,恰似一个缩了颈的公鸡,将蛇颈要害护住,一面早安排好杀敌之策。待把仇敌内丹一收,益发操了胜算,一见为首蜈蚣迎头扑来,似知仇敌伎俩已穷,连身子也未动。后面大群蜈蚣也随着为首一条,相继纷纷飞起。
眼看双方就要接触,那蛇忽然把口一张,喷出一股箭也似激的毒气,正喷在为首一条的头上。那么长大凶恶、来势猛急的蜈蚣,竟和中了弹丸相似,当时打落下来,激撞出两丈多远,仰翻身子落在地上,只头和两排脚爪略一舞动,便自僵死,不再动弹。
毕竟蜈蚣对蛇天性克制,尽管为首两条最大的遭了惨死,不特不稍畏惧,同仇敌忾之心反而更加炽烈,连后面随来那些只有七八寸、尺许不等的大群小蜈蚣也齐发动,为数何止千百!一条条和疯了一般,爬的爬,蹿的蹿,纷纷毒吻齐张,毒钳伸举,朝着怪蛇飞驰上去。这一展开阵势,越显众多,把当中一片土地全都布满。一时毒烟滚滚,腥风怒呜,蓝紫色的百脚环节映在阳光中,闪动起千层彩浪,其密如织。当头一排二三十条次大的,身子也有二三尺长短,已和飞蝗一般扑在怪蛇身上。有的张口紧咬,有的通体附紧在蛇身上,爪牙齐施,粘在上面。因数大多,蛇只一条,任多灵活凶猛,也是照顾不到,身又不甚长大,除却几条扑向头部的被蛇仍用前法喷出毒气打落出去,跌翻地上死掉以外,晃眼工夫,上半身全被蜈蚣布满,后面的仍在来之不已。由上下视,宛如一根蟠龙彩柱,映日生辉,甚是好看。
这些蜈蚣俱是立意拼命,上来咬钳极为猛烈,大有与蛇同归于尽之势。那蛇仍似不怎在意,只把一对凶睛注定后来那些飞蜈蚣,见一个喷一个,虽然一喷蜈蚣必死,始终全神贯注,不稍松懈。对于身上粘附、钳咬不放的,却如未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