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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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当先,率众退走。江、童二人边走边听,果有一种似吹竹管的异声,由林尽头处隐隐传来。声甚急迫,但在原处,不曾移动。
下时自较容易,一晃便到山脚。黑摩勒又侧耳听了听,上面吹竹之声越发猛急,只是相隔愈远,并未追来,忙先寻一僻处,立定说道:“既然有庙,怎会无路可上?我先当明弟听申师兄说过,以为穿林即至,可以近些,故未留意。及见林中难走,分明素无人行。我们虽不怕什蛇兽,到底费事,方想退回觅路,便听怪声。这东西还不是什好相与,况且荒山暗林之内,怎会有此大庙?不论善恶,均非寻常人物。本来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又急于上路,本应避开,不去招惹才是。一则此庙已有多年,休看申师兄投过宿,并不能以此断定他的善恶。如是高人异士,失之交臂已是可惜。如是极恶穷凶之徒,我们难得走过,由他盘踞此间造孽无尽,不知道不说了,已然发觉,如不暗地除去,问心也实难安。二则兴弟又正腹饥思食,路也绕走了好些,临到时忽又避去,未免胆子大小;去是必去,不过,我们务要小心戒备。第一步可先把路寻到,然后由你二人前往叩门,讨点水饮。我自暗中相机行事,以免出了差错。荒山野庙,无计可施。适才怪声,现已不叫,不知是什猛恶之物?进庙见到,它不伤人,不可出手伤它。”。江、童二人听了,正待转身欲行,忽听头上有人喊道:“你们如是到我庙中寻事的,不必上来,你们也找不到路。林中毒蛇恶虫甚多,见血准死,无药可医。可等在山坡底下,自有人来和你们交代。如是山行迷路,想寻吃住地方,我庙中倒可方便。不过来人得自量力,除由树林梢上飞过,不能绕到庙前,只好等在下面,我们也会着人送吃的去。庙门却无法走进了。如若来人自问能行,我们这庙是倒坐,门朝山开,上下道路都在山顶和山那一面,要绕过去,须爬数十里险地,也是艰难。此外只有左边竹林尽头有一危崖,对着庙的外墙,但是中隔五丈多长一条无底深沟。庙墙外面,地又极窄,黑夜之间,稍不留神,立有粉身碎骨之险。你们无力飞越,不必说了,就有此本领,也等月亮上来再过,免得送了性命,还怨主人极恶穷凶,不是好人。”
黑摩勒闻言,觉出语有机锋,底下已不闻声息,细一推详,对方话声发自山半,中隔大片密林。听去却似近在头上一样。三人适才所说的话,也似被人听去,好生奇怪。
情知对方本领甚高,如无恶意还好,否则必难应付。年轻人终是气盛。黑摩勒暗忖:主客异势,彼暗我明,相隔那远,低声说话,对方尚能听见,别的必瞒不住,如照前策,定被识破,反吃讥笑,还是放大方些,给他明来。一行三人虽都年幼,武功均有独门传授,自己更有这口新得的神物利器,料不至于挫败。不到此来也就罢了,既已到了门前,如不上前,外人不知是为急于要赶往黄山,还当是被对方几句话吓退回去,太丢人!
心念一动,见江、童二人也要开口,忙把手一摆,抢口向上答道:“我弟兄三人行路过此,入了歧途,天黑路远,尚要前赶。因听人说这里有一庙字,意欲借地稍息,并扰一点饮食。只为初到宝山,不知上下道路,正在作难,不料主人发话指点迷途。愚弟兄厚扰已感盛情,送来实不敢当,既有途径,想必可以来往。请主人稍待,容愚弟兄登门拜访好了。”说完,也无回答。山风起处,隐闻笑声吃吃,自顶上传来。
三人俱都有气,互看了一眼,更不多言,径照所说,往坡右绕去。果有大片竹林,竹粗尺许,甚是繁茂。月光被附近峰崖挡住,阴黑异常。黑摩勒因一行三人虽是炼就目力,如在平时,自可从容辨路前进,但值敌友尚未分明之际,双方情势,近于暗斗,稍一疏忽,便闹笑话,何苦受人讥嘲!便把金华北山由祝三立崖洞中所得的那口灵辰剑拔将出来。林密地窄,剑本神物,出手便是一道寒光。剑尖上原有一二尺的芒尾,拔势再稍一猛,剑光芒尾立似灵蛇一般,精芒伸缩,闪烁不停,暴长了二三尺,暗林之中,分外光明,剑光照处,纤微毕见。当时只觉眼前霍地一亮,随着剑光出匣略一挥动之势,耳听擦擦连声,临近前方和右方的碗口粗细的巨竹,吃剑上芒尾扫中了的约有六七根,直似摧枯削腐,全被削断,倒折下来。
江、童二人方自惊喜,黑摩勒觉出此举迹近炫弄耀武,恐对方多心,深悔拔时大意,又不便再事分说,忙使眼色止住江、童二人,不令开口,一面握紧手中仙剑,觅路前行。
走没多远,发现林中有一条上行之路,宽约四尺,蜿蜒前行,上面虽仍林荫密覆,两旁竹子排列甚整,路也宽窄如一,地上无什杂草。三人循径盘升,上有数十丈远,正走之间,地势忽然中断,前面绝壑瞑沉,深不见底,形势峻险非常,不能再进。左侧却有一片,似与两岸相连,高林之中隐现红灯两盏。月光已由遥峰透出,正照其上。三人定睛一看,原来绝壑横亘半山之中,那地方乃是一个极广大的石梁,恰将两岸连住,庙便建在梁上,前后三面俱是密林环绕,只对三入去路一面,现出两丈许一段庙墙,墙基紧傍梁边,仅有半尺左右隙地,相隔三人立处有五六丈远近。此处俱是危崖削立,无可攀附,庙墙高峻,约有三丈。两株大树由庙墙内伸将出来,虬枝盘舞,亭亭若盖,态绝雄奇。
左侧危崖陡险,上半外突,已难上援,崖上下更遍生着极密的毒荆棘藤,直是无法过去。
黑摩勒暗忖:这样一座大庙,深藏荒山绝域已是不称,又占着这样奇险的地势,形迹太已诡异。主人善恶居心大是难测。照此布置,就许庙墙内外还有别的埋伏都不一定。
江、童二人本领虽都不弱,经历识见还少,临机应变也似稍差。不如自己飞越过去先往一探,看看主人是否只较这一点斤两,还有无别的用意?想到这里,对二人说道:“主人庙门离此甚远,我们又不识路,虽然主人命我们这等走法,越墙入见到底失礼。你二人可在此稍待,等我过去见了主人间明门径。如若不甚难走,我再出来,领了你们登门拜访吧。”二人会意应诺。
五六丈的远隔本不在黑摩勒的心上,说完了话,便到岸畔,就着月光,把侧对面落脚之处连同上下形势一齐观察清楚,以防骤入重地,万一对方心存叵测,庙墙内外有什机关埋伏,变生仓猝,好作应付。又以身将入门,照理剑须人匣,不能再用。但处此情势之下,主人真相未明以前,不得不有戒心,防身利器如何可以离手?便把宝剑还匣,右手紧握剑柄,双足轻轻一点,使一个“飞燕投怀”之势,朝对崖斜射过去,身却不往庙外墙脚下落。等到临近,左手往前一扬,化出“金龙探爪”的解数,一把抓紧墙外树枝,猛把真气一提,身子就势倏的起来。正打算落在庙墙上面,觑准庙内地势,再往下纵,猛瞥见庙内另一株大树上,一条尺许粗的白影,口中发出吹竹之声,匹练也似,迎面抛将过来。听那叫声,正与适才在林中所闻怪声一样,知是庙中所养蛇蟒之类的恶物。
黑摩勒以为主人心怀不善,不禁大怒,顺手拔剑出匣,照准来势,往上便撩。同时脚也落到庙墙之上,待杀死怪物,再寻庙中敌人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白影来势本疾,当拔剑时,两下相去不及两丈,剑又神物,略一挥动,剑尖上便有青莹莹丈许长的芒尾飞出。按理两下非接触不可,就这事机不容一瞬之际,忽听一声断喝,那白影来得快去更神速,立似电一般往树上撤了回去,紧跟着又听那人喝道:“尊客请慢动手!”声到人到,倏地由下面飞上一个小女尼,落到近侧墙上。黑摩勒近来连经大敌,已不似以前轻率,见那小尼年约十五六岁,虽生得又丑又瘦,口音与适在林中所闻语声相似,武功极高,凭自己的目力,竟未看出她发脚之处。
心想:一个小尼已有如此本领,主人可想而知。便不敢造次妄动,决计先礼后兵,问明底细再作打算,忙将剑还匣。
那小尼也不向黑摩勒说话,先偏头向那株半伸出墙的大树戟指喝道:“这是师父叫来的客人。因我适才忘了嘱咐,不知这墙不能飞越,快些退去,不得无礼!”黑摩勒闻声侧顾,=个粗如盘盂的大蛇头,二目凶光四射,口中红信如焰,吞吐不休,另喷出二尺方圆一蓬红丝,后面还带着丈许长一段蛇身,正由树”厂当中大空隙里待要暴起袭来,相隔自己只五六尺远近。闻声立即把头一“昂一缩,收了红丝,往树荫深处退下,晃眼无踪,更没一点声息。看神气,小尼如不上前喝止,自己只顾用剑去敌当前大蛇,此树乃适才援枝飞跃的来路,对崖还有江、童二人,决防不到身后还有这种厉害的恶物,必为所伤或被毒气喷中无疑,心方骇异。
小尼已转面笑道:“这庙自从去年家师移居,已无外人足迹。以前原本住着师父一个相识的朋友,为了静修,不愿与外人交往,盖庙时,特意找这古怪惹厌的地势,将山门往后山顶上倒开。由前面来,有山顶挡住,人看不见,并且前山虽较有路,也不好上。
再要翻山到此,中间还有两三处阻碍。再由后山绕越过去,更麻烦了。走后山呢,虽然近些,但有森林遮掩。不知底的人,路过决看不见。就是知道,如未来过,要想穿行那片树林,外人没有领导,真是休想。漫说弯曲转折,阻碍横生,内中更盘踞着不少毒虫毒蛇,误入险地,千百成群,一齐来攻,地方又窄,四处尽是好几抱的林木,老干纠结,其坚如铁,多好武功也施展不开,被它咬中便难活命。还有毒荆,刺人麻痒欲死,只有由竹林中穿到对崖再纵过来,比较好些。如今林中虫蛇繁生越多,师父又不大许杀生害命,连我们庙里的人也嫌过时费事,没有这里简便,不由后门走了。但是由这里过来有一点小忌讳,就是庙里树上有两条大蛇,原是以前庙主人防自己入定时节,徒弟偷空出去淘气,更防对头来此侵扰,命两条蛇在此把守。如见有人越墙出入,便将他缠住,听后发落。凡是友人来往,必须由对崖纵到墙下,用手拍墙,将人唤出,主人应诺,方可人内。不料日久成了惯例,只有人不等通报等人应诺,一上墙头,二蛇便前后来攻。其实二蛇听经年久,你如不想伤它,它也不会伤你,至多将人缠住,师父不说,不肯放开罢了。我适才偏少说了两句,心想你们不会来得这快,正赶上手边有事走开,没在此等候,几乎惹出事来。休看这两条无知蠢蛇,它在这庙里年代不少,以前很有些出了名的恶人被它咬死呢!你们杀了它倒是无妨。要是你们三个人被它咬死,不留神被它咬伤一个,知道的说是无心之过,不知道的还当主人少调教,随便让它在外头冒失走动,连个好坏香臭,都分不清,岂不得罪人吗?”
黑摩勒听她唠叨了一大片,已是不耐,又听出未几句借着说蛇讥刺,隐含轻视之意,虽然未便发作,心中老大不快,冷笑答道:“我原想不到佛门善地会养有这等毒虫,总算小师父出来得快,稍晚一步,我们黑夜之中轻造宝山,主人面还未见,先将把门的东西杀死,怎对得起?愚弟兄虽然年幼,似这类冷血毒虫见得还多,向例遇上便杀,免留世上害人。既是主人家养,自然不便再有别的举动。我想贵庙必有庙主,令师法号怎么称呼,就请告知,并请代为通报。愚弟兄赶路心急,拜见之后奉扰一点饮食,还要连夜上路呢。”
小尼翻着一只三角怪眼,望着黑摩勒把话说完,慢腾腾笑嘻嘻说道:“庙主虽是我师父,但她老人家现在入定,轻易不管闲事,我也还作得一两分主。这两条蛇原为以前庙主所养,颇通人性,只是性子倔强,不大听话,除师父外,谁也不服。因重前主情面,又不好意思去掉。每日蟠伏树上,腥气烘烘。有时还喜多事,隔着庙墙探身出去,与近邻家养看守门户的东西淘气,常引了人上门理论。家师静养,不爱和人说话,多是我出去赔话,自从移居以来,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心里真恨极了,听你所说,这类毒虫你们见得多,遇上便杀,那妙极了。家师原不一定见客,先前知有客来,已然备下茶水食物,想给你们送去,因你们能纵过来,东西都放在后殿台上。家师世外之人,不愿留名,你们又亟于上路,更不消问了,可将你那两个同伴请将过来,吃完之后一同下手,将两蛇除去,再好没有,或是杀完蛇再吃也可。反正主人决无话说,你们也不必看什情面。好在这是明来,三个人杀两条蛇,不比适才两蛇一明一暗向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