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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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旁,独臂金刚范显和荷花仙郎汪桂对敌。二人本领相差更远,本来打不到这久时候,因在上场以先受了祝三立和神偷葛鹰叮嘱,说今日之局,双方俱约有许多能手,成了骑虎之势,事已闹大,已不容善罢。对方所约,不是凶僧妖道,便是绿林中淫恶盗贼,好容易聚在一起,正好乘此时机,为世人除害,去他一个是一个。对方本想倚势逞强,借个题目,一言不合,便作为主人出头主持,与蔡党合在一起,同肆凶恶,将浙帮中人杀个落花流水。不曾想浙帮竟请来了好些意想不到的高人,虽因双方主要人物多半闻名已久,不曾见识过他的本领,非经动手,分辨不出谁强谁弱。先声夺人,到底也是心惊。快开场时,忽又来了闻名数十年的老前辈奇丐,双方谁也不加理睬,只把随身品级袋往主台下面一铺,按照行规,坐地观战,也测不透是什心意。想起奔走江湖数十年,费尽心力积建下的大片田业,稍一管施不当,便一败涂地,不可收拾,未免心胆更寒。
这才拿话稳住一干首要妖邪,想仍按江湖规矩,一对一派出人来上台打擂,好使少时能够脱身事外,却没想到恶贯满盈,一时利令智昏,好名心胜,欺浙帮无人,又出多事,已成尾大不掉,凭蔡党派出的人,决非丐仙门下之敌。几场一败,势必羞恼成怒,哝使所约会剑术妖法的能手出敌,终于一拥齐上。只一混战,便成不了之局,何况又有十年前的仇人早在暗中潜伏,伺机而动,想要保全身家,置身事外,岂非作梦?可是浙帮这里虽当胜算居多,一则承平时际,不使一举杀戮多人,又恐一干妖邪情急,乱用飞剑邪法,不问青红皂白混杀一阵。诸位剑侠前辈万一照顾不到,纵然结局大胜,终是不免伤亡。为防此着,另由李、寇二老约请了一位剑仙,此时尚还未到,也想多挨一时。一则等人,二则可以乘机暗中观察,各人认定对手,以免少时敌我功力相差,有人吃亏。知道对方所派三人,如有一人先败,保不恼羞成怒,改全会邪法异术的强手出场接战。为此令范、邹、卞三人,不妨和敌人多对些时,务要同时取胜,免生别的枝节,以便接得人到,一举成功,大获全胜,并还全师而退。及与敌人一对手,汪桂竟差得多,心中有气,便只管拿他开心。
其实汪桂本领也曾得过高人传授,并不甚弱,更发得一手好暗器,并非庸手,只比范显却是不如,加以平日淫凶骄妄,酒色淘虚,如何能是对手?他也和崔大头一样,先比拳脚,后比兵刃暗器,全都落了下风,吃了好些苦头,跌了个头晕眼花。他比崔大头却要灵巧,自知再打下去决无生路,本心就想喝住认输。无如范显早看透他无耻惜命,手法甚紧,逼得连气都透不转,如何能纵出圈去:正在气喘汗流,无计可施,忽听何文开喝住,心方暗幸有命。哪知范显心辣手狠,随时备就杀着,一听敌党喝住,便知再不下手,对方只一认输,立被滑脱,白费了一阵气力,便乘他匆促闪躲,不及发声应和之际,一翻怪眼一声狞笑,猛用重手法当胸抓去。汪桂见来势猛急,喘吁吁强挣出“朋友”
两字,随手往上一格,本心是想告饶停手,底下话未出口。范显只知这次安心制他死命,与前几回杀着大不相同,又是独门硬臂,其坚如钢,敌人用手来格,竟连理也未理,独臂用力,手掌平舒,往下一按,口中“闷”的一声。汪桂方觉手臂格处骨痛如折,情知不好,赶急身往后仰,待要倒纵出去,敌人掌风已然压向胸前,心肺皆震,心方大惊。
范显手掌已用全力下压,势疾如风。汪桂连转念的工夫都没有,只觉胸前似有千斤重力猛压下来,气堵窍闭,两太阳穴直冒金星,两眼发黑,一声也未及出口,当时七孔流血,仰落地上。
铁剪手何文开见同上台三人死了两个,老大不是意思。如若不知进退,再斗下去,自己这条命一样白饶。再者这次师父答应借将,本是碍于情面,先并不知对方底细和所约之人,就此为蔡乌龟这类人把命送了,也实不值,师弟郁潮生先已败走,实是无颜再见蔡党的面,觉着还是走为上策,便对卞莫邪说道:“兄弟们学艺不精,不是老哥对手。
适才本想招呼崔,汪二位一齐认输,保全本行义气。不料话说稍迟,刀枪无眼,致令崔、汪二位送了性命。各凭本领相拼,自无话说。按理我不应一人下台,一则今日多蒙老哥高抬贵手相让,再打下去也无结果,转不如揭开今日之局,改让别位高明人登场见个高下。兄弟暂且可去习练两三年,再行奉教的好。后会有期,兄弟去了!”说时,蔡党中人见自己这面又有两人惨死,个个愧忿交集,想报复主意。旁边守候救搭伤人的徒党早挤上台来,抢抬尸首。何文开恰好说完,也不使卞莫邪答言,把手一拱,乘乱往台后纵落,竟自出谷往村外走去。
蔡党见他师兄弟二人俱是败在人手,不辞而别,暗中自有一些讥嘲,有的还主张追将回来质问:胜败常事,怎如此不义气?这时,蔡乌龟已气倒座上,心想:众妖人见他连败,许能拔刀相助。及至侧觑主台上一于妖僧恶道,果多怒形于色,中有两个和己交厚的已然起立,待要发话,似吃花四姑拦阻,互说了几句,重又坐下。再看中台三敌人已交代完了过场,各回西台去,心越气忿。其实,自己这面除几个极重要成名的人物人多认识,不能冒充徒党,俱往正面主台助威外,随在东台的能手尚多,纷告奋勇想要上场,正开口争出的尚不在内,只为两次连败,测不透敌人小一辈中,怎也会有这许多高手?惟恐随便遣人上场,三次再败,更是丢脸。
正看着一干党羽踌躇,忽由身后闪过两人,同说道:“蔡老哥,浙帮上台的,我看多一半都是外人和吕花子门下。反正是这回事,论什本帮外人?索性放大方些,谁有本领谁就上去。暂时先由我二人代你去上一场,不行,你也别着急,求胜不在一时,我们的人还多着呢。再说各位神僧仙长俱都在此,没有不捞本的事,生气则甚?”
第一九回 会花村 群英打擂 诛恶党 异丐施威
蔡乌龟见那两人,正是生平好友,当年山东路上绿林中有名的飞贼,一名张胜,一名张康。因他家居闽、浙交界大厦岭深山之中,弟兄二人,从十余岁起便练就一身惊人本领,远离家乡,专在北五省常做独脚强盗。二十以后,虽在山东路上各设了一处小寨子,平日仍在老家,各拥爱妾度日享受,并不常去。每年往山东一次,做上两三水大买卖便即收手。每次总是二人前往时候居多,寨中徒党,无事时种些山田,只作为他弟兄二人北方落脚之所,极少带出作案,谁也看不出那是大盗窟宅。行动隐秘,来去飘倏,又是同胞弟兄,俱都手辣,行止永在一起,人都称他二人为“黑煞手张氏双燕”。后积有极大家财,做未一水买卖时,忽然遇见一个高人,当场失风,仅得活命。看出这生涯不能终老,随即遣散徒党,隐退回山。待了两年,终改不了盗贼脾气。因上次为了徒党受累,从此改做飞贼,由弟兄二人合作,不加一名外人,出没益发无常。所经各州府县的差役,也不知为他受了多少活罪,始终捞他不到。有一次,被一名捕买通两个妓女,乘醉将二人一齐擒住。因是恨他们不过,先折辱了一个够,正要将手脚筋抽断,恰值蔡乌龟得信赶来,将他们救走,因此成了过命的交情。这次被约助拳,自恃练有好些阴毒手法和暗器,亟欲人前露脸,为友争光。自第二场起,便避向台后暗中准备,也没往前台观看,等准备停当才上台外望,蔡党二次又复惨败,看出对方上场的多是外人,便告奋勇出战。蔡乌龟知二人身具专长,可以一试,称谢应诺。
二人身非丐党,觉花四姑一意自私,心存鄙薄,也没去中央主台之上行礼致辞,照直纵上台去。因出场较快,西台上人还未派出。二人到了台上,把手朝四外一拱,说道:
“我弟兄二人,一名张胜,一名张康,当年也曾在北五省道上走动过几年。在场诸位伯叔弟兄想必也有知道的。按理此时还不到我们外人上场时候,一则见广、浙两帮出场的人多半不是本帮,就许和我弟兄一样,明是外人,却借别人门户出场都说不定。虽然为朋友的心盛,怎么都行,到底这种行为,谁占了上风都不能算光鲜。再者双方所约请的前辈高人、各地英雄豪杰还多着呢,暂时胜个三两场也不能算数。想是一般为朋友圆场,与其这样,转不如光明正大,谁愿上台都行,反正高对高,矮对矮,一位对付一位,索性叫明人,倒显光棍,免得嘴里说得满好,只顾自家合适,却叫人吃暗亏。这是我想说的话。二则向来比武打擂和唱戏一样,好的都在后头。我二入学艺不精,适见上台诸位打得热闹,有点手痒。惟恐打到后面,高明人上场无人奉陪,千里远来,岂不白跑一趟?
为此上场,向浙帮邢团头、诸位朋友讨教,不论是邢团头和同来诸位,或是已上过场的人物,只凭真实武力,兵刃、拳脚、暗器悉随尊便,全都奉陪。区区不才,并无什真才实学,不过为朋友尽心,不愿坐观成败,死而无怨,也不懂什过节行规,哪位赏光,请早登场,免得多延时候。”说时,邢党中正有两人起立讨令。
司空晓星、葛鹰、祝三立等几位久走江湖的老辈,俱知张氏弟兄不比寻常,本领颇高,各都练有专门武功。一班老辈虽打胜之不难,不屑出去。但这讨命两人,都是邢飞鼠的好友,只管武功本领俱有七八成,但因生长富家,不在江湖上走动,未经大敌,如何能与这类极恶穷凶大盗巨贼对手?忙和邢飞鼠使眼色,令其推托拦阻,不令轻出。因对方两人俱非丐党,身份不高,武功却好,必须派两个新出道还未成名的后辈出去才合适。正在忖量何人去好,晓星一回首,瞥见江明正和祖存周二人互相低声说笑,便道:
“你两个正好出去会这两贼。年纪轻轻,不抢功劳,躲在人身后作什?”江明笑道:
“小侄等两次都要出去,都没赶上呢。”说罢正往前走,还有几个旁立的小弟兄也要讨令出斗。葛鹰骂道:“小猴儿们,不去都躲,要去都往前抢。躲开些!谁先说的谁走。
这又不是什人物,两个毛贼,捏臭虫一样一捏就死,也值当这么大惊小怪!”说时祖、江二人已绕到前面把令讨下。
二人俱都心细,问:“还有礼数过节没有?”邢飞鼠未及开口,葛鹰已先发话道:
“有屁过节!上台把两毛贼抓死就回来,换别人上去。反正今天不把这帮毛贼恶叫花收拾干净,没完没了,有的是贼打。你们走吧!小毛贼们大概把作贼的家伙全带了来,什么钩子、钳子、叉子、剪子、钢丝、铁钉都少不了,留神抓破你们衣服。邢花子自己饭还讨不过来,没法赔你们。”
祖、江二人会意,知是令他们留神暗器,笑答:“知道。”便即走向台口,正赶张氏弟兄把话说完。张康为人又阴又贼,故意作出不经意的神情,笑对张胜道:“大哥,邢朋友那多高朋贵友,怎还无人出来,选将这难?我弟兄只是无能之辈,不过为朋友事,多少得出一点汗,跳蹦跳蹦,这算什么?随便派一个人出来,还不就把我们打发回去,这等挑选作什?莫非真个场场都非胜不可么?”祖、江二人听敌人在台上正说着俏皮话,又知对方是飞贼,不禁有气,有心露一手与他看。江明首喝:“鼠贼休要装模作样!你说的话对,他们都怕把手脏了,嫌你不配。我们也是不屑出来。你既心急找死,小爷脱了衣服马上就到?”话未说完,张氏弟兄一见西台口走出两人,一个是十多岁的小孩,一个年纪也不甚大,未曾上场,开口先骂,不由气往上撞,厉声大喝:“乳毛未干,无知小狗,也敢出口伤人!即速上台领死!”话声才住,江明已声随人到,西台相隔十多丈,轻轻一纵,便即横飞过来。祖存周见状,也跟踪飞身纵起。二人先后脚落向当中擂台之上,疾如鹰隼飞坠,连点声息皆无。
张氏弟兄见敌人轻功这好,才知二人年虽幼小,本领却高,委实不可轻视。张胜先向江明喝问道:“我和你素昧平生,打架不恼助拳的。彼此都为朋友,互相交手,胜者为强,为何出口伤人?你是何人门下?你师父是谁?怎这等不知江湖上规矩礼节,信口狂喷!难道说就没教过你么?”江明笑道:“小爷乃黄山萧隐君门下,师父只教我遇上侠义高人、前辈名家敬礼低头。最恨的是狗偷鼠窃,强盗恶人。似你这样小毛贼,和你有什么好脸嘴?少放狗屁!齐齐利利过来让小爷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