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改嫁记-第4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帝微微拧起眉头看他,萧珩舀了一小勺深褐色的汤药,吹了吹,试试温度之后才送到皇帝的嘴边。
“耶耶,吃药了。”
“嗯,”皇帝含住儿子递过来的勺子。
萧珩在喂药方面是胜出萧璜许多,他手拿的稳,也很注意病人吞咽的速度,所以一碗药喂下来,皇帝也没有呛住或者有其他的不适。
“寄奴,”皇帝瞅见儿子眸子深处那一抹的忧愁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萧珩手里拿着药碗,药碗里的药汤已经喂完了,他真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身后的内侍。皇帝这话才出口,萧珩的手一颤,鎏金碗便从手中落下滚在锦绣的地衣上。
“未、未曾。”萧珩勉强的笑着,虽然是在笑,但是眉宇间还是透出了忧愁和抑郁。
皇帝瞧着他,萧珩垂下头,“最近似乎又要变凉,耶耶患有头风,还是好好歇息。关中秋日干的很,面上容易皲裂疼痛,尚药局呈上的面脂耶耶要记得用。还有……”萧珩说着说着,泪水流淌下来,他眼中对父亲的依赖毫不做作。
“寄奴,你怎么了?”皇帝一把拉住儿子的手。
“耶耶!”萧珩改坐为跪,对着皇帝俯下身去,“儿想……儿想就国。”
皇帝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他看着跪在下面的儿子,想不通为什么在长安呆了这么久的儿子竟然想着去封地。皇帝给萧珩的封地是极其好的,土地肥沃,每年的赋税也有许多。但是突然说要去封地上,若是说里头没有半点猫腻,皇帝是不信的。
“到底怎么了?”皇帝急切的问道,他想要下去把萧珩给拉起来,“怎么好好的想着就国?长安不好吗?”
“耶耶……耶耶……”萧珩摇摇头,还是跪在榻边,哽咽着。泪水从他的面庞上流下,他并没有涕泪具下,原本就生的俊美,两道泪痕看在皇帝的眼里只有心痛。
“寄奴你说!别怕!耶耶在,你不用怕!”
“二兄对儿说,大兄忤逆,燕王也参与其中,你素来与燕王交好,难道就不怕也被牵连么?”萧珩说完对已经惊呆了的父亲再次俯首,“儿害怕,故想就国。儿、儿真的没有参与此事啊。”
皇帝听了萧珩的话,眼前几乎白花花一片,他整个人呆坐在那里,只有儿子的哭声盈盈绕绕的在耳畔良久不去。
良久,他伸出一只手抚摸在萧珩的头上,“你别怕,耶耶知道,寄奴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
“寄奴也累了,去休息会啊。”皇帝说着叫内侍扶着萧珩去侧殿休息,等萧珩走后,皇帝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坐在榻上,面色僵硬,手更是紧攥起来在袖中忍不住颤抖。
张淮瞧见皇帝面色极坏,大气都不敢出,侍立在那里头垂着半饷都不敢抬起一下。
“宣司空,梁国公,谏议大夫,中书侍郎。”皇帝道。
“唯唯!”张淮立即拜下身去。
萧珩躺在侧殿里的榻上,卧榻周边的御帘被放下,隔绝了一切外界的窥视。卧榻锦被中只有一只鎏金的香鸭,氤氲的芬芳从香鸭炉中升起,如同一只温柔的手在安抚人的情绪。
萧珩望着花纹繁复的帐顶,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
甘露殿中,皇帝面色阴沉如水,他下首左右坐着段晟及梁国公方泽茹,谏议大夫钱遂之等人。
皇帝阴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臣子,他沉声道,“你们都是随我出生入死打天下,如今我富贵了,不学汉高祖,也想你们与我同富贵,”说道这里,他停了一下,脸抽动起来,抬起手指着在场的臣子“可是呢!我的儿子不能与我同富贵,你们也不想与我同富贵!”
这发难发的太快,臣子们一下子惊诧在场,方泽茹更是看着皇帝一时半会缓不过神。
皇帝站起来,他指着他们,视线在臣子面上扫过,想起萧珩在他面前的哭诉,还有萧璜口是心非的话,当长子的冷笑和他身后那一群参与忤逆的宗室大臣都浮现在他脑海中时,悲从中来,身后一名十四岁的千牛备身的手里正捧着御刀,皇帝瞧见那锦衣少年手中的御刀一把就抓了过来,一道寒光在殿中闪过。
“陛下镇静!”段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拔刀,立即喊道。话音才落下,皇帝的刀尖已经冲到了面门上,“三郎,你以为你不会背叛我吗?!”
面对寒光凛凛的刀尖,段晟原本要说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这会刀尖一转指向了方泽茹面上,“你也会背叛我!”
方泽茹双眼瞅着锋利的刀尖,身子一下子就朝后面倒去。
“陛下镇静,陛下镇静!”臣子们喊道,终于是被段晟瞅到一个时机,他扑上去抱住皇帝的腰,那边谏议大夫也赶紧扑过来抓住皇帝的手,方泽茹上去要把到从皇帝的手中卸下来。
清瘦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耶耶?”
段晟瞟见熟悉的身影,立刻喊道,“六大王!”
萧珩立即就从门口冲了过来,皇帝手里的刀咣当一声落地,钱遂之趁机一脚将御刀踢出去。
一只着白细麻足袜的脚踩在滑过来的御刀刀身上,萧珩弯下腰将那把御刀捡起来。他手提着刀,抬头看着皇帝。
“耶耶,不会有事的。”他说道,然后看向谏议大夫,“刀鞘呢?”
“哦哦哦!!”臣子们恍然大悟,慌慌张张的到处找刀鞘,找到刀鞘后立即丢给萧珩,萧珩一手持鞘一手持刀收刀回鞘。
“耶耶,我替你拿刀。”萧珩将御刀小心翼翼提着说道。
皇帝看着萧珩,眸子渐渐的柔和下来,他喃喃道,“这孩子……可以做太子。”
段晟听到皇帝这句话立即跪道,“陛下英明!”
钱遂之见段晟如此,立即也下跪道,“陛下英明!”
方泽茹看着大势已经如此,只能低下头来。
“将卫王萧璜宣进来,不要惊动他”皇帝坐在御座上,此时双眼已经恢复了神采,他对段晟说道,“将他锁在大吉殿里,卫王的臣属一并拿下。”
此时皇帝已经没了对这个儿子的温情脉脉。
“唯。”段晟领命。
**
窦湄下值归来,最近天子身体不好,也不会召嫔御侍寝,她靠在自己居所的柱子上,看着西边的那一抹似血残阳。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翻脸无情了╮(╯▽╰)╭
☆、太子
当立赵王为皇太子的朝报一下,长安里哗然一片。原因无他,这个赵王比起前头的两个兄长来说实在是不起眼,原本许多人以为皇太子被废,接下来该立的应该是卫王,没想到最后立的竟然是赵王。接下来卫王一党被皇帝下令逮捕入狱,就是卫王本人也已经被软禁了,梁国公的小儿子方懓因为是乐安公主的驸马,勉强逃过一劫,不用被抓去吃牢狱之灾。在这个当口,梁国公一家都恨不得低调得没人记得他们,但是这个愿望委实是有些奢侈。
中书省门下省将立皇太子的诏书拟出最终通过,皇帝颁布天下,在太极宫的太极殿里举行册立太子仪式,萧珩头梳总角,绑绕在总角上的丝带为红绿二色,中间梳发髻戴冠。皇太子的坐席设在皇帝御座之下,皇帝坐在御座上,经过嫡子争位一事,他比以前要苍老的厉害。
萧珩着太子冠服坐在叠高了的太子席上,两边的看上去全是紫色朝服,封太子的时候皇帝也把太子三师和太子右庶子太子宾客等东宫属官定下来,萧珩听着,不出乎他所料,司空段晟为太子太师,而方泽茹也被封上太子太傅,如今不管方泽茹是情愿不情愿,一旦封了太子太傅,就和他这个皇太子绑在了一起。
册立皇太子大赦天下,同时长安城里也会举行狂欢的仪式。这是老传统了,每当天家遇上册立皇后太子或者其他的喜事,都会下令长安城内狂欢。
皇太子册立,原本的赵王王妃也被册封为皇太子妃。
清河长公主可是高兴坏了,她也没想到这个侄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运气,跳过前头的兄长被封太子。二娘这下做了太子妃,将来可就是皇后了,她美滋滋的想。
长安城内热闹非凡,一辆戏车上满载着伶人乐器从朱雀大道上行过,道路两旁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皇帝已经册封嫡三子为皇太子,那么前头的两个嫡子,他也要帮着处理了,萧琬之前谋逆,虽然不处死,但是必须流放。萧璜也差不了多少,降爵流放,原来的属官全部流放岭南,岭南之地多瘴气,去了八层是死在那里。
皇太子只能是一个皇子做,当选定了那个皇子,皇帝也要出手为皇太子斩去将来可能的祸患。
太子新立,皇帝首先操心的是如何让他熟悉政务,因为之前一直有两个年长的嫡子顶着,皇帝并没有急着让萧珩处理政事,但是如今却是不可以了,皇帝忙里忙外带着他上朝讨论政事。另外皇帝没有忽略了皇太子空空如也的后院,萧珩并不好女色,只有正妻一人,就是原先赐给他的宫人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死活。
皇帝也曾经听说过外甥女的做派,发弄脾气推死了侍娘,逼问夫君是否碰了别的妇人。外甥女的这番作为倒是和长安城里那些彪悍的贵妇也没大区别。不过皇帝乐意看见妹妹们彪悍的管教夫君,不代表他乐意看到自己儿子尤其是皇太子被太子妃管的严严实实。
立即他也稍微的关心了下萧珩的后院之事,令人采选有德行的女子入东宫,其中可以放宽选士族之女。
士族经过战乱几百年的敲打,身上的傲气虽然也在,但是远远比不得祖上时候了。与皇家结亲,只要不是娶公主,他们乐意的很。入东宫,就算不是做太子妃,也有士族愿意将女儿送进去。
消息传到东宫,崔宏德失手就将手中的蜜桃给掉在席上。
清河长公主见到,让宫人给她收拾干净,“二娘,无事,天家何人不如此?”
长公主是没有那么本事让侄子独宠女儿,而且更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皇太子到现在都没有和太子妃合寝过。
清河长公主颇有些后悔,怎么不在侄子还是赵王的时候,干脆到民间寻点媚药,让他们夫妻成事算了。东宫内对药物,尤其是外来的管的十分严格,侄子也不太到女儿这里来。
满肚子的计谋也要化作无用。
她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模样,心疼之余,也想不明白,明明那么温柔懂事的侄子,怎么就和女儿闹的这么僵。
要是实在不行,她也要想想办法。
清河长公主想着有些发狠,那边崔宏德眼角已经有些许的泪花,她不得宠于太子,在太极宫里不是什么秘密。圣人再为东宫采选美人,她以后在东宫里还怎么过?
崔宏德想到这里,更是觉得心情郁卒。也没法想自己到底有哪里的不对,让萧珩把她当做母老虎一样的看待。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依偎在母亲怀里。出嫁之前她是连天家公主都能比一比的人物,结果嫁入天家做了皇太子妃反倒是不如未嫁前肆意快活,处处受制。一旦走错,也不知道何人能帮她一把,在太极宫中,崔宏德是半点都不指望萧珩,而天子阿舅……这次就是他下令给东宫充美人的。
顿时,她不禁觉得前途有几分渺茫难测。
这太极宫里竟然就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帮的上她的!阿娘虽然是天子嫡亲阿妹,但是在宫中是没有多少影响,相反还要仰仗天子的喜欢才能维持在公主里独一无二的肆意。
**
今日是窦湄上值,今日皇帝在朝堂上带着萧珩听政之后,回到甘露殿,又带着他一同商议政事,窦湄侍立在帷幄之旁眼睛低垂着,而萧珩更是坐在皇帝身边,垂着头面有忧虑之色。
皇帝原本靠在御座凭几上看着手中呈上来的要事,突然身边的太子起身跪到他面前。
“怎么了,有事吗?”皇帝开口问道。
“儿有表上奏,”萧珩说道。
“怎么了?”皇帝有些奇怪,太子新立就有表要上呈,“你我父子,有话直说就好。”
“儿听闻,琬、璜衣服不过随身,饮食不能适口,幽忧可愍,乞敕有司,优加供给。”说着他拿出一卷用黄麻纸写好的上表,双手毕恭毕敬的呈送给父亲。
张淮上前将皇太子手中的表接过,双手呈给皇帝。
皇帝拿过表书,见到里面兼二王之长的字,上面陈述了已经流放的两位兄长衣食不好,形状委实可怜,请求圣人加恩等等。
皇帝的心里突然觉得很安慰,嫡出的三个儿子里,嫡长子和嫡次子为了皇位打的头破血流,唯独嫡三子宅心仁厚,哪怕兄长威胁过他,也能在得势后不忘兄弟之情。
他早年为了皇权和一母同胞的兄弟痛下杀手,到了如今步入老年,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
这个太子是立对了。
“好,我准了。”皇帝放下手里的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