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改嫁记-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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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来的膳食尽善尽美,手一摸都是热乎乎的,但是崔宏德现在不管是吃什么都觉得如同嚼蜡,没有半点滋味。当她一抬头,见着萧珩如同无事那般,持匕进食。心中一时间又气不打一处来。
用完朝食漱口,用宫人奉上的专门用来净齿用的膏药将牙揩过。又将手洗过一遍擦上脂膏才算是将浑身上下打点好了。
新妇见姑舅是半点都不能含糊的。尤其这位阿公还是当今天子的时候。
但是她心里还是有股火气!
萧珩无事的将自己整理好,他此时懒得去管表姐此刻因为新婚之夜就被冷落而受的委屈。
苏寿善亲自奉上一条干净熏有浓香的手巾,“大王。”
萧珩抽过手巾将手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苏寿善见着萧珩将手里的手巾放在身边小内侍手里的盘子上,他躬下身提醒道,“大王,您和王妃该去圣人那里了。”
“嗯。”萧珩应了一声朝屏风外走去。
苏寿善赶紧跟上去。
皇帝心疼儿子从千秋殿走到甘露殿,特地派来步辇。但是萧珩依旧拜谢不受,带着崔宏德从千秋殿走到了甘露殿。
皇太子萧琬自从挨了皇帝的那一顿鞭子,之后在父亲的面前总是有些恹恹的,尤其是爱妾被杖杀之后,他的性情比较以前越发乖戾和叛逆。这次他听说皇帝又派出步辇去接六郎,他心中一声冷笑,身边坐着的卫王也动了一下。当张淮进来说赵王辞谢不受的时候,萧琬的嘴角才有了一丝笑影,他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二弟。
六郎比起这个肥猪,实在是识趣不少。
过了一会新婚夫妇上来。
皇帝向来重嫡庶,皇后薨逝,但是也轮不到那些嫔妃来和他一起受儿媳的礼。
崔宏德低眉顺眼,上来就跪在内侍摆好的茵蓐上,对着上位坐榻上的皇帝拜下身,“儿拜见阿翁。”
她身边跪着萧珩,此时他也跪下身来,“儿拜见耶耶。”
崔宏德长得杏眼桃腮,姿容靓丽,今日前来拜见天子也是做了准备。她发髻高绾,一袭大袖上襦,披帛半边压在肩上,半边勾在手腕内。
看着觉得靓丽端庄。
“起来吧。”皇帝一手抚着长髯,见着儿子儿媳心中觉得十分好。郎俊女俏,站在一处说不出的登对。
“佳儿佳妇。佳儿佳妇啊。”皇帝见着心情大好,点头说道。
崔宏德听得天子的这一句称赞,原本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也渐渐有些真心实意。
见过舅舅,就该是见大伯子们了。
萧琬脸上淡淡的,他身为皇太子,和赵王妃不仅仅是普通的大伯子和弟妹,更是君臣。因此他受了崔宏德的全礼,他回礼之后,便坐在那里。似乎不太容易清净。
崔宏德出嫁之前也曾经听说过关于这位太子的荒唐事情,宠爱妾侍冷落太子妃,而且喜好突厥那边的风俗,时不时在东宫搞的乌烟瘴气的。
想到这里,崔宏德心中对这位皇太子也只有表面上的恭谨,她向卫王萧璜行礼,萧璜身材肥胖大腹便便,行动颇为不便。而且在三个嫡出皇子中,萧璜的长相算是最差的了,萧珩自然不用说,萧琬行事荒唐又跛腿,但是长相却是上佳的。但是萧璜身材肥胖,大腹便便不说,就连脖子都胖的没了,不管近看还是远看,都觉得是一颗球在胖硕的身子上。
当年崔宏德随着清河长公主入宫,也认得这位表兄。此时前朝注重长相的风气只重不轻,她能对这位相貌欠佳的卫王难以有什么好印象。
萧璜面上笑呵呵的,圆润的脸上这份笑容倒是显得有几分憨厚。
萧琬瞧见萧璜这份憨厚的笑,心底里一阵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恶心。他历来讨厌这个和他一母同胞又没什么情谊的弟弟,瞧着萧璜故作憨实,他只有满心的恶心。萧琬别过眼去扫了一眼皇帝,发现皇帝脸上也是笑容满满,眼里头都是对萧璜和萧珩兄弟和睦的欣慰。
心中一声冷笑,到了现在耶耶都还不知道这个死肥猪的真实嘴脸。萧琬垂下头,心中又想起了年前挨的那一顿马鞭,自从那顿马鞭过后,萧琬和太子妃是彻底形同路人,这会萧琬的背上隐隐作痛,两个月足够背上的鞭伤好全了,但是想起来还是疼,疼的撕心裂肺。那顿鞭子不仅仅是打在他的背上,更是将他作为皇太子的尊严给打碎了。
耶耶果然是更加在意老二那头肥猪。说不定哪天,他的太子之位就被这样不明不白的抢过来送到老二那里去了。
萧琬的手在袖中默默的紧攥成拳,嘴角也绷的有些紧。
皇帝扫了一眼萧琬,瞧见他嘴角的笑有些牵强,心中顿时有些不喜。这么大的年纪了,弟弟成昏,竟然还摆出这样的脸来。
萧珩带着新妇给兄弟们见礼,皇帝对庶子比较苛刻,一旦年纪到了十岁上头都会让他们去封地上,无事不得离开封地。要是在封地上做错了什么事情,那更是能得皇帝的一番训斥。
如此算下来,崔二娘要见的左右不过是那么嫡出的皇子,宫城里庶出的皇子基本上都还年幼,再加上没有皇帝的诏命,是不会到甘露殿来的。
皇帝心情好,赏赐了许多东西。宫外的赵王府邸已经全部完工,就等着主人搬进去了。皇帝不太舍得让萧珩出阁,但是又没神马办法,他要是真让萧珩成昏之后还留在宫中,那边大臣们又是不肯了。
皇帝当着萧琬和萧璜颇有几分慈母的样子,感叹几声当年的小孩子如今都已经成家立室了。
萧珩是皇帝亲自养大的,段皇后薨逝,皇帝又不立后,做父也做母,如今萧珩成家立室将要出宫,皇帝除了舍不得还是舍不得。
“那会六郎才这么高,如今一眨眼的功夫都长这么大了。”皇帝说着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当年六郎才多大?他那会记得妻子才去,两个儿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六郎抱着十二娘坐在那里眼泪巴巴的掉,咬着嘴唇都不敢哭出声怕吓着怀里的妹妹,十二娘那会还小,睁着双眼睛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会他瞧着心里和被捅刀子一样,发妻已经撒手而去了,留下年幼的儿女,还需要他照顾。
这会阿猗都已经十一二岁了,而六郎都已经娶妇了。
父子俩执手好生说了一会话。
之后崔二娘去见后宫高位的四夫人,萧珩仍然留在甘露殿陪着皇帝好好说话。
今日窦湄陪在襄阳公主那里,陪着公主烹茶。襄阳公主不喜崔二娘,只是在贵妃那里跟着瞧了瞧就回来了。
窦湄今日有些不在状态,她双手持在鎏金壶门座茶碾上,将饼茶黏成碎末,那边的壶门高圈足银风炉下炭火正在烧着,这会水还没有烧滚,有时间来将茶饼碾碎。
有宫人见着窦湄手下茶碾中的茶末已经碾好,跪在她身边将一只鎏金仙人驾鹤纹样银茶罗打开,来收集这些已经碾碎了的茶粉。
“窦才人。”宫人将银茶罗打开,想要收集茶粉,可是却见着窦湄双眼无神,一双手机械的推动着手中的碾子,似乎半点都察觉不到手下的茶饼已经被碾碎。
“窦才人,窦才人?”宫人叫了一声窦湄没有反应,不得已宫人又多叫了几声。
那边公主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阿窦怎了?”
窦湄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将茶粉收到那只茶罗里。
“妾刚刚不小心走神了。”窦湄说起脸上颇有几分面前,她去持起那双拨弄炭火用的系链银火筋去将炭火拨的更旺一样,炭火红彤彤的,被她这么一拨又被撩出了一众的火星。鎏金风炉上的水烧的顶起了上面小壶的盖子,窦湄将盖子打开,用匙子将茶粉倒进去,摩羯纹三足盐台上装着小堆的盐,还有一只鎏金小盒子里装着姜末等物。
烹茶必须要姜盐等物倒进烹茶的水中与茶粉同煮,窦湄垂目看着炉下的炭火。一名宫人走进来禀报道,“贵主,六大王来了。”
窦湄手中一抖,一只鎏金飞鸿纹银匙哐当一声落在她的铺在席上的衣裙上,银匙上沾有茶粉,立即就落在衣襟上。
“阿窦你怎么了?”
公主瞧着窦湄脸色苍白,出身问道。
带病入贵人宫中服侍是大罪,窦湄不敢叫公主误会,她下拜道,“妾只是手抖……”
“哦,这样。”
窦湄听着那边茶汤已经差不多了,起身去将茶汤舀进调达子里。宫人接过她手中的调达子,放在一旁的凉水中。
这边萧珩已经走了进来。
窦湄垂下眼,退避到一边。
萧珩进来见着那边摆设的茶具笑道,“阿猗是在烹茶汤么?阿兄可不可以讨一杯喝呢?”
襄阳公主翘起嘴答,“儿让阿窦烹的,阿兄你没份。”
萧珩坐到公主身边一脸伤心的模样,“阿猗难道就如此狠心么?”他眉目俊朗,就是做出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也是入木三分。襄阳公主瞧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叫宫人奉上装着茶汤的调达子。
里头的茶汤已经温度适口,闻着是淡淡的姜味。
萧珩自然是见到了那边垂首的窦湄,他手里拿着调达子,嘴角微微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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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崔二娘回到千秋殿之后,赶紧的沐浴更衣,更是在所穿着的衣裳上熏了传说可以勾起男子欲望的香料。
她满怀期待左等右等,终于月上树梢听得陪嫁侍娘的声音。
“娘子,郎君身边的内侍来了。”
“呀!”崔二娘赶紧从寝榻上跳起来,满脸的欢喜,赶紧奔出去。绕过屏风后她看到的却是苏寿善袖着手站在那里。
“大王呢?”崔二娘不见萧珩问道。
“娘子。”苏寿善弯下腰,“大王今日已经就寝在前头了,特意叫小人来别让娘子久等。”
“什么?!”崔二娘顿时一双眼睛都瞪圆了,她楞了那么一下,脑子里空白一片。她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她顾不得双脚没有着履,就要冲出去。
“我去找郎君!”
“娘子慎行!”苏寿善见着身形敏捷的一伸手就将崔宏德拦下,他脸上满是笑,“娘子,京大内不比长安城中平常人家,娘子可不能这样。圣人要是知道了多不高兴啊。”
苏寿善面上笑着,他见着崔宏德面上怒气翻腾,恭谨的弯下腰退了出去。
崔宏德呆呆的看着苏寿善退了出去,缓了那么一息,终于暴怒,“那个老阉奴!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不知尊卑的田舍汉!”
“娘子,娘子!”陪嫁的侍娘慌慌张张的去拉住崔宏德,崔宏德暴怒之中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本来就是被长公主千依百顺娇养长大的,就是在公主面前她都敢争一争,如今受了这么一番委屈,母亲长公主又不在身边,她的脾气也没有人去容忍了。
“走开!”
崔宏德一把将陪嫁侍娘推开,侍娘身形一个不稳,一头就砸在了那边还吐着氤氲芬芳的仙鹤香炉上。
崔二娘哭泣着奔向内室,扑在床榻上痛哭起来,“我要回家,我要见阿娘……”
那边服侍的内侍见着那个侍娘一动不动的趴在香炉上,他用手将那个侍娘拉过来,结果拉过来一看见着的便是侍娘一头一脸的血,血滴答着沿着脸一路流下去。
内侍吓得一个哆嗦就瘫在了地上。
第二日大清早,萧珩起身,苏寿善在他耳畔轻轻说了几声。萧珩嘴角渐渐的弯起来,“让这事传出去。”
苏寿善双手拢在袖中对着萧珩拜下身去,“奴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萧珩你个渣渣
☆、回门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在宫中其实也是一样,行善的如果是皇后,那么自然而然会得到上下的爱戴,要是哪个嫔御,估计也只有她自个殿里传传了。皇后在,只要有脑子的就不会没事儿去传妃子的好话。但要是哪个嫔御干了坏事,又没把下面宫人的嘴巴捂实了的,那就不好说了。
长安城里的王妃贵妇们也是如此,想要让别人传颂贤名,不知道要坚持几年,咬多少年的后糟牙,但是彪悍之名却是相当容易。例如清河长公主管教自家驸马,把一众姬妾挂在房梁上和风干腊肉似的,不消几日就在长安上层里传播开来。
赵王妃新婚里便出手让陪嫁侍娘致死,萧珩也根本就没出手让人去管着宫人内侍的嘴,千秋殿在崔二娘嫁过来之前,他不想要传出去的事情,哪怕一丝味道都不会传出去,但是崔二娘自己陪嫁过来的侍娘们就不如宫中那般懂规矩,毕竟他们到底还是会出阁到自己府邸中居住。
在宫中随意处死宫人的主人都要受到非议,虽然崔二娘那边死的是自己陪嫁的人,但毕竟是在新婚中,皇帝看着儿媳妇,不仅是耶耶希望新妇能够贤良,更是带了一种考量,对于妇德更是有些看重。
他知道千秋殿里的事情之后,嘴角上的笑微微有些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