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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万千宠爱-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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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宁后退一步,躲在“东旌辰”身后,望着偌大兵营黑鸦鸦的下跪身影,振聋发聩的声音几乎还在耳边回响,心中为男儿血气莫名激荡。她禁不起如此大礼。同时地她无比清醒地确定,她偷瞄背手而立从容受礼的男子,这世上,也只有一人能得到威武大将军黄陵隳肝沥胆的效忠与众将士的顶礼膜拜。

    景朝至高无上的大圣天子。

    广德皇帝,东聿衡。

    此人对沈宁而言几近类似神话中的人物。好容易在景朝活了三年,听到大街小巷流传的关于他的种种神奇非凡事迹,只是在心里想着自己居然生活在一个有皇帝的时代,幸而这个皇帝好似是个英明君主。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亲眼见到一个至尊帝皇的一天……虽然不是他的真实面容……那也够在她的光辉穿越史上记上一笔的了。若是平常他巡视游街什么的,她指定也混在人群里面凑热闹,高呼万岁,一睹真容。只是现在这种状况,她却是如履薄冰。对于一个不求上进不求飞黄腾达更不求飞上枝头的现代人,皇帝尼玛就是瘟神是魔鬼有木有,人一不高兴一句话就能让你掉十次脑袋,像她这种说一句话半天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讳的,一天就可集满点数,光荣牺牲。

    因此,沈宁孬种地借口头晕脑胀胸闷气短逃进了自己的马车,以万分歉意之姿让车夫已最快的速度离开。

    上次因花弄影的事短兵相接,她已经明白做皇帝的是不讲道理的,只要自己想,管你别人死活,拿来便是,还认为自己是你给恩典了。

    花破月的事情,得从长计议了。

    然而还没等她想到办法,韩震已经单方面做出了决定,深夜,他穿着一身黑衣敲响了她的闺房花窗,“我要带她走。”

    沈宁吃了一惊,“走,去哪?”

    “你不必管,你顾好她的妹妹。”

    “大花她同意么?”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韩震冷声道:“我以往太迁就她,才会让她任性至此。”言下之意就是得换他的规矩办了。

    “可是花家的事怎么办?你让小花一人承担么?”

    “待安置好她,我会前往长阳,无论如何定让此事水落石出。”这是她的夙愿,他会替她完成。

    他是来硬的?“你这样做大花不会原谅你的。”

    韩震沉默一会,“当初是我来得太慢。”这回不会再犯同样的错。那美丽张扬的花大小姐,有朝一日定会让她重拾骄傲。

    沈宁心中疼痛,为他俩心中的伤痕。

    “你每日勤读心法,待背至滚瓜烂熟再行运功。”韩震交待一句,随后看着她正色道,“山长水阔,后会之期甚远,为师对不住你了。”

    “你们多保重,要是定下来送个书信,等这事尘埃落定,我会去找你们的。”古代不比现代,每一次的离别都也许会变成永别。

    “告辞,保重。”

    “保重。”

    韩震飞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沈宁站在窗阁边惆怅许久。

    翌日初旦,沈宁得知消息,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已不知何时离开了,只留下几千驻守将士。大军就像是鬼魅一般,一夜之间便拔地而起,不知去向。

    沈宁食不知味地喝着白粥,花弄影过来辞行,说是王爷不日回京,她要随行前往。

    沈宁默默应了,拿了一盒银锞子给她,再把李子祺给自己的一盒子首饰聘礼都给了她,以备她不时之需。她拉着她犹豫了许久,才将她对“东旌辰”的猜测说了出来,花弄影惊愕许久,才感激拜谢。沈宁送她走后,一个人呆在李子祺书房,愧疚与无能让自我厌恶了许久。想起大家突然间都离开了,更为难过。

    她想回家的愿望愈发强烈,想回到那个有严父慈母的家中,投入他们的怀抱,汲取他们的力量,仿佛这样才能继续前行。

    然而,思绪清明,不过是美梦一场。

    沈宁越发沮丧,在李府足不出户,两日后,差役双手捧来圣旨,李府长媳救云州有功,龙颜大喜,特准其临朝受赏贞节牌坊,择日启程。

    她接过圣旨思量许久,低头终是下了决定。

    随后另一差役传来六王爷口令,准其回都同行,令其准备行装,明日出发。

    沈宁总算是出了府,到府衙跪在“六王爷”面前,“中元节即至,亡夫新丧,家中须设案超渡,加之云州一战,孤魂野鬼甚多,云州设食燃烛祭无主冤魂,民妇谢王爷美意,但请王爷准民妇节后再走。”

    “六王爷”没有勉强,宽容允之。

    东旌辰却是不曾来要过蛐蛐儿,不知是那人管得太紧,还是怕她发觉什么异样,总之,沈宁让家丁给捉的蛐蛐儿没有派上用场,待一行人走后,她便把蛐蛐儿给放了。
第二十六章
    沈宁心中烦闷,伤口也不识时务地隐隐作痛,她回到镖局,却见镖局众人聚在内院门口,翘首不敢进,她上前询问,才听闻韩震不知为何大发雷霆,脸色铁青地闯进了花姑娘屋内,旋即便听到争执之声,他们心中担忧,却不敢上前去劝。

    “小花姑娘也随后进去了,我看她脸上有一道巴掌印子,好不可怜,莫非是大花姑娘打的?”一人胡乱猜测。

    沈宁没功夫理会他们,让他们散了之间进了内院花破月屋里,一踏进门便见一片狼藉,外室正中的木桌如今被劈两半倒在地上,四周散落着破碎的茶壶瓷杯,花破月垂着臻首慢慢地拾着碎片,韩震紧绷着下鄂立在屋前,虽不出声却也能轻易感受到他身上巨大煞气。花弄影在一旁低声哭泣。

    骂骂她们也好,让这两姐妹乱来。沈宁心里想到,跨进屋子并不说话。

    花破月挑眼见她进来,轻叹一声又垂下了头。

    屋里一片死寂,韩震突地一握腰前长剑,大步便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花破月猛地抬起头。

    韩震并不回答。

    “你若是乱来,我即刻死在你的面前!”花破月急着起身说道。

    沈宁拦住他,“你去哪儿?”他身上的杀气太重了。

    握剑的手青筋暴出,“去把那六王爷杀了。”

    沈宁一惊,“你杀他做什么?”

    “他不死,她就得死。”韩震怒道。

    沈宁着实不解,“你是什么意思?”

    “王爷倘若禀明天家,她便是个死人。”不死就是欺君,依旧死路一条。“黄将军认得她,游知州认得她,云州百姓也认得她,若是天家得知真相,花家大小姐,将喜获一条送命白绫!”天子威仪岂容冒犯,既是说死,怎能还苟活于世?

    沈宁大惊,真有这么严重?她还以为最坏的结局是她没了花大小姐的身份,不能堂堂正正做花家后人,反而要以□□云仙儿的身份生活下去。没想到……

    “你又何必气恼?只要能清清白白恢复将府声誉,爹爹九泉安息,我这条命没了也是高兴。”她的存在,就是将府的污点。

    “花破月!”韩震转身大喝。

    花破月浑身一震,犹是倔强地迎向他凶狠的目光。

    两人僵视许久,韩震满腔怒火无法发泄,终是紧绷着声音道:“你早就一心求死,可曾为我想过半分?”他失望之极地抛下这句,头也不回地出了厢房。

    花破月双唇轻颤,直直注视着他离去的背景,泪水已盈满眼眶。

    “大花,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你真的会小命不保啊。”沈宁快被这两姐妹愁死了。

    “我苟且存活于世,不过是不甘花府蒙受不白之冤,如今王爷允诺奏与陛下为花府平反,此生无憾,若陛下赐下白绫,花破月当以死明志!”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的爹娘肯定是希望你们活得好好的,而不是以这种方式下去跟他们见面!”

    “人死虽不能复生,然爹爹与花府一片赤胆忠心,却不能被小人所污,蒙蔽圣听!”

    这个名声比性命更重要的时代!沈宁不知该如何劝说,急道:“你就真的放得下韩震?”

    花破月一颤,想要开口,沈宁又抢在她前头打断,“你不必说那些不在乎的鬼话,我一点也不信!”

    花破月用力眨眼,将泪水逼了回去,“他……也只有我死,才能打消了念头罢。”月老的姻缘薄上,没有他俩的名字。

    “那你妹妹呢,你也不管她了么?你傻她也傻,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对六王爷说要以身相许伺候于他?”只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声!

    花破月吃了一惊,她转身看向角落的花弄影,见她正在拭泪,“妹妹,宁儿说的可是真的?”

    花弄影不料沈宁竟这么快就知晓这事,她绞了手中微湿的丝帕,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唉,你为何如此?是王爷逼你了么?”花破月深知她们美丽的容颜也是祸端。

    花弄影摇了摇头,“是影儿自愿的。”

    “你这是何苦?”花破月上前拉了孪生妹妹的手,斥责中带着疼惜。

    “姐姐不必介怀,一切都是影儿自愿的,倘若能恢复将府清白,王爷便是花家的大恩人,如今影儿罪女之身,以身报答王爷恩典也是应当的,幸而王爷不弃,应允影儿近身伺候,还望夫人体恤,允了奴婢离开李府。”

    沈宁沉默不语,她觉得很愧疚,她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事,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容不得她说不。那个人……太仗势欺人。以她平民百姓的身份只能任人宰割,她连花破月其实还活着的事实都不敢对他说出来,人心难测,又事关重大,她就怕她说出来,那个无情又心思诡谲的男人会改了主意,一旦恼怒,花家便就平反无望,她又有什么颜面见花家姐妹?

    如今落得这步田地,全怪这姐妹俩擅作主张。可是她们一个求死一个献身,她一个外人又能斥责什么?

    看着姐妹俩泪光莹莹抱作一团,沈宁心灰意冷,一时又无计可施,怏怏地出了屋子。

    她向人问了韩震所在,走到了镖局后的一片小竹林里。这是韩震平常练功的地方,沈宁自远处就能听到竹林沙沙乱作,雀鸟乱飞。不必想也知道是他在发泄着怒气,她轻叹一声,提着裙摆往里头走了两步,却听见声响戛然而止。

    冷静下来了?她自幽径而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七扭八拐的可怜青竹以及散落一地的长叶,再看却是韩震面无表情地与背对着她的一人说话。

    是谁?沈宁停了脚步。细看那人背影,虎背熊腰,手中握的那柄大刀好生熟悉,竟是黄陵。

    韩震发现了她的身影,旋即黄陵也转过头来看向了她。

    沈宁唇角微勾,上前盈盈一福,“黄大哥。”

    云州一战,黄陵对沈宁很是另眼相看,已在心中当她是异姓妹子,“小沈妹子。”

    “几日不见,黄大哥战场杀敌可是无恙?”

    “哈哈,喀城一战,全仗王爷统率,大哥不过在后头捡好马罢了。”克蒙有二宝,其战马便是一宝。

    “那就好。”沈宁松了口气,“二位是否有事相谈,我便不打扰了。”

    两人默许,她知趣地就要离开,突地黄陵又将她叫住,“小沈妹子,大哥明日便要离开云州,今日一见,便当是辞行了罢。”

    沈宁愕然,“这么快?大哥这是要去哪?”

    黄陵笑而不语。

    沈宁心下一惊,却是隐隐有了谱。

    果真多事之秋啊。

    沈宁闷闷不乐地回了李府,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便回了屋子闷头大睡。直到日暮西垂,老夫人怕她睡多了头疼遣人来唤才醒来。

    揉揉果真有些刺痛的额角,她看看天色,思量了一会,让人准备马车,自己捧了个细长盒子,往景军驻扎之地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在主帅营中商议要事的黄陵接到小卒通报,“黄将军,帐外有一云州妇人求见将军,自称城南李氏。”

    黄陵略为诧异,看一眼主位上的主子,只见他笑道,“去罢。”

    黄陵领命而出,在一侧营帐中接见沈宁。沈宁笑眼弯弯,捧了一个雕云红木盒走了进来,“黄大哥。”

    “小沈妹子,你怎么来了?”大将军之尊的黄陵望着她很是温和。

    “我来为大哥饯行。”沈宁将木盒放置案上,小心翼翼地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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