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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江山不若三千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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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过的事情我不会忘记,你好好休养就是了。”
紫袖摇了摇头,轻轻拉住了韦墨焰的衣角:“墨焰,我不在乎什么名分,你也知道我……难得有人能让你动心,报仇的事何不先放下,这样下去你们两个都只是互相折磨而已。”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韦墨焰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女人,都说女人善妒,可紫袖似乎根本不懂何为妒忌。未婚妻的身份足以让她的地位凌驾于其他堂主之上,当初带倾鸾回来时,只要她一句话就没有了如今的红弦,可她偏偏温柔地接受了,还处处为突然闯入的女人着想,现在更是乱点鸳鸯谱,简直……
“紫袖堂主?”略带惊讶的清冷声音在背后响起,被谈话声吸引出来的夏倾鸾只见两人一前一后不知在争执些什么,而紫袖眼中依稀有悲戚之色。
紫袖遮掩一笑,轻轻点头。
韦墨焰假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夏倾鸾的左手缩在衣袖之中,似乎刻意不让人看到。
“上了药记得包扎好,东胡天冷,伤口容易开裂。”玄色的长衫消失在转角,只留下不知所以的一句话。
夏倾鸾疑惑地看向紫袖,后者淡淡一笑,拉起她的左手塞进药瓶。
第七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兰陵的三月清晨,春寒料峭尚未离去,加之这几日连绵不断的冷雨,愈发显得阴冷。
除韦墨焰和夏倾鸾外,同行的还有天市堂副堂主沈禹卿,以及太微堂紫微堂精英宿主各二人,一行七人均已备好马匹,劲装于前。
红如烈火的织锦外衫在一片素色中格外扎眼,寻常阁内子弟见到夏倾鸾如此装扮都会躲远远的,因为这红色代表杀伐,属于红弦的杀伐之色。平日里白衣胜雪的夏倾鸾冷傲如霜,周身的气息冰封三尺,而执行任务时红衣似火的红弦酷烈如炎,龙弦所及范围内绝不会有阁主之外的活口。
韦墨焰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肃杀之气不露半分,陌生人看来不过是个眉目清俊的翩翩公子罢了。
“沿路已经命人备好换乘快马,落脚的地方都是十二分会下设据点,可保安全无虞。”紫袖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所带物品并无遗漏后才放下心来,转身从随侍手中接过一件雪狐鹤氅交给夏倾鸾:“红弦姑娘自小在中原长大,东胡天寒恐难适应,不如带上这件鹤氅聊以御寒。”
夏倾鸾本不想接,毕竟一路上轻装简行,多一件物事便多一分麻烦。谁料韦墨焰忽然调转马头,接过鹤氅后塞到她怀中:“带上吧,你的内力不如他们,以防万一。”
韦墨焰等人皆是自幼习武,内力深厚,寒暑不侵,唯独夏倾鸾内力薄弱,向来只靠外功技巧行走江湖,到了东胡或许真的会被寒冷击败。
三堂前来送行的子弟私下交头接耳,各种复杂的目光逡巡在韦墨焰与夏倾鸾之间。
为人冷漠的阁主对紫袖堂主礼待有加是理所当然,可这红弦姑娘初来乍到起便多受宽待,难免令人怀疑二人的关系——最有可能成为新任武林盟主的人,难道会钟情于官宦之家的娇女?

东胡距离兰陵颇远,即便纵马疾驰也要六七日路程,一路上忙于赶路的枯燥自不必说。还有一日就到东胡界内时,韦墨焰终于放慢了速度,傍晚就留在附近的居所休息。
地处中原东北方的东胡依旧是一片风雪景象,漫天的六出冰花在兰陵分外少见,就连一向不以物喜的夏倾鸾也被万里冰封所吸引,暮色之中默然长立。
这种微冷的感觉,很真实。
肩上忽然一阵温热,厚实的雪狐鹤氅挡住了刺骨的冷风,即便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喜(…提供下载)欢雪?”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看的很少而已。在兰陵这么多年也不过下了几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你若喜(…提供下载)欢,便把这里做个别院如何?”
夏倾鸾侧扬起脸,正对上他深邃的双眼。
“只怕做了别院也无福消受。”
韦墨焰挽起红色的广袖,松散包扎的纤细手腕隐隐露出一道蜿蜒的红色伤痕。这双手并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柔嫩,有些粗糙,还有零散的细小伤口,弦这种武器往往在重创敌人的同时也会让自己受伤。
“为什么不告诉我?”
“早就有伤,你又不是不知。”
“不是说伤口。”韦墨焰解下包扎用的白绫,尽管刀刺的结痂处尚未平整,但就着原来伤疤刺出的鸾鸟图案已经清晰可见。
“因为我说的那句话?”
紫袖送药过来时,夏倾鸾就隐约猜到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果不其然。
“只是觉得这样能把伤疤遮住罢了。”可是这种借口,谁会相信呢?
“倾鸾。”
宽大的手掌覆在手背上传来柔和的温暖,夏倾鸾下意识缩了下手,却又慢慢松开。有些东西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伤痕确实存在着,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抹去。
“如果报完仇后我们都还活着,你愿意继续陪在我身边吗?”
近乎呢喃的声音带着无穷魔力,差点在瞬间摧毁夏倾鸾的心智,绕过腰身环在背后的怀抱散发出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温柔而宁静。
家没有了,师父早已过世,双天寨已湮灭在回忆之中,如今自己能去的地方除了这怀抱还有哪里?
若不在他身边,又能何去何从?
“我会为你肃清这天下江山,哪怕是真命天子,国之帝王。等到一切纷纷扰扰都结束那一日,兰陵的花开成雪,东胡的天地苍茫,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在身边,直到你我共赴九泉。”
许久无话。
若得他此番承诺,世上有哪个女子能有足够的力量去拒绝?他的冷傲为器宇不凡增加了层层神秘,两年间白手起家创下破月阁与各大门派对抗,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莫说是武林盟主,江湖王者,便是覆了昏庸的帝王也不过抬手之力。万人之上的他有多少人仰慕,为了他失心断魂的女子又可曾有人数的完。
如此的风华无双,惊才绝艳,偏又摆出专情的颜色,便是她夏倾鸾又有何能力抗拒?
只是……
“女人于我而言不过是刍狗而已。”
那个冷酷无情的破月阁阁主,又何尝不是他?
究竟是为情所困,还是把感情当做工具来获取利益,是是非非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而答案,夏倾鸾并不想开口询问。
“说些未曾来到的事情有什么用,或许上天注定你我要命丧东胡也未可知。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看一场雪落无声天地冻结,对我来说这便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冷淡的回答显然不符合韦墨焰的期待,眼帘低垂间一丝黯然神伤。
他一个眼神一个命令便可令得江湖风起云涌,天下动荡不平,却换不来一个女人的心,这便是作恶太多所得的因果报应吧。
“这次回去,你就会与紫袖堂主成亲?”夏倾鸾努力保持着声音的淡漠,袖中的右手指关节已经握得发白。
“不会。”
“你们不是有婚约在么?”
韦墨焰冷笑:“婚约又如何?我并未与人顶下如此荒唐的约定,而且,紫袖于我而言至多算是同门之情,我敬她是因为她受韦家牵连失身受苦,说白了不过是可怜同情而已。”
失身受苦?
总是温婉和气的紫袖堂主曾经受过这样的痛苦?
“韦墨焰,你还是不是人?!”一道银光闪过,细密柔韧的琴弦凌厉而来,韦墨焰却只用剑柄轻轻一挡便化解了所有攻击。
一丝冰冷的酸痛蜿蜒涌上心头。
她居然,对自己出手。
第八章   苍山无晴雪如杀
“韦墨焰,你还是不是人?!”夏倾鸾拉着龙弦,另一端紧紧缠在韦墨焰手中的优昙剑剑柄上。
“不管你跟紫袖堂主以前是什么关系,她既然是为了韦家才出了那种事,你就该担负起应有的责任,可怜同情?谁稀罕你的施舍!”
“你发什么疯?我待她如何与你何干!”刚才的宁静瞬间被打破,韦墨焰甩开龙弦的缠绕,恼怒地拉住激动的夏倾鸾:“我欠她的自会还回去,并不是非要娶她才行,你就这么期望我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爱?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不爱,女人对你而言不过是刍狗而已不是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信,韦墨焰,你不过是个骗子而已!”
夏倾鸾挣脱离去,只剩下韦墨焰静静站在原地。
一声苦笑揉碎了暮色,那道苍凉比积雪还要寒冷。
只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罢了,谁都没当得真,偏偏是她当了真。夏倾鸾啊夏倾鸾,原来你一直认为这不过是利用与算计,却不见我为你付出的一切。

一上午的雪花连绵,连阳光都不见半点,韦墨焰却要在这种天气下坚持赶路,沈禹卿想劝又不敢劝,只好勉强牵来马往山中走。
“馆主,我们已经提前一天到了,何必这么急着进山?还没摸清天狐教情况前是不是有些太急躁了?”
任凭沈禹卿怎么问,韦墨焰只是沉着脸不言不语,红弦则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也似个哑巴一般沉默着。
天市堂这位副堂主和堂主乔飞雪一个样子,有些过于直率,过于简单。四位宿主互相对了个眼色,悄悄把沈禹卿拉到一旁:“沈堂主,阁主今日心情不好,少惹为妙。”
沈禹卿正要回话,冷不防一声古怪的嘶吼划破天际,前方的风雪裹成一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天狐教以其邪术著称,尤其是利用风雪为媒的邪术乃是三大教之首,这般景象必定是天狐教所为。眼见那团迷蒙的雪团逼近,韦墨焰却是波澜不惊,从容地翻身下马。
在祖父无涯老人处修行的六年中,他已经学会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八门中唯一的死门又有月老的唯一传人把守,只要夏倾鸾不死,能伤他的人便是世间罕见。
“我天狐教一向不过问中原江湖恩怨,二十年前若不是韦不归重伤我教教主,逼得教主入关修炼,何至于这二十年来我们低声下气受你们这些中原门派掣肘?当是狐神明鉴,竟让教主在此时出关,呵呵,这二十年来天狐教与你韦家的恩怨也该一并清算了!”
空旷的山谷间,沙哑苍老的声音阴森回荡,那一团风雪眼见愈加厚重庞大了。
沈禹卿手执七尺宽刀护在韦墨焰身前,心脏随着风啸声一点点紧缩。自入破月阁的一年间也曾多次与敌人刀兵相见,可这样诡异的景象还是第一次,就连敌人是虚是实都不清楚。
“天狐教已与我破月阁定下互不干涉的约定,何故派人以邪术闹我东胡分会,杀我子弟,如此出尔反尔却要喊什么报仇,真是可笑!”
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是方向难以辨明:“我在与破月阁阁主说话,岂由得着你个小畜生插嘴!”
话音甫落,破空之声蓦地响起。
沈禹卿脸色一变,手腕疾挥,漫天的刀光竟在身前织出一片密集的防护。
“他的目标不是你。”
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沈禹卿引以为豪的沈家刀法,韦墨焰依旧是面无表情,手中的长剑纹丝未动。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自背后传来,那是龙弦与金属相交发出的低鸣。
沈禹卿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多谢红弦姑娘……”紫微堂宿主少宰看着地上三枚梅花镖不禁后怕,若不是千钧一发之时红弦出手,只怕现在自己小命不保。纵是内功不济,红弦这一身硬功夫也是仅次于几位堂主的。
“听闻天狐教三大护法之首残国一手四指一手六指,刚才这三枚毒镖想必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再加上两个手指,结果可能会大不相同。”
风雪中隐隐传来一丝惊叹:“龙弦……!原来你就是红弦!”
世人只知道拿着龙弦的女子叫红弦,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夏倾鸾收起刚才一瞬间布下的弦阵,表情漠然。
“难怪如此年轻便敢于染指武林盟主之位,有着月老传人做你的守命者确实无后顾之忧。只不过——”一阵令人厌恶的嬉笑肆意而出:“一个大男人要靠女人保护,说出去还真是笑掉大牙。也不知这月老泉下有知,见自己唯一的徒弟没名没分跟着男人厮混会作何感想。”
韦墨焰脸色一沉。
“废话一堆。”
若说东胡万年冰封乃是极寒之地,那么此刻韦墨焰的表情比这极寒还要冷上三分。
残国一生经历战斗不在少数,韦墨焰气息收敛的刹那他便知道,这个传说中罕有人敌的年轻人即将出手。风雪围绕而成的圆球乃是残国真身所在之处,一旦依靠内力催动的雪之屏障被侵入,残国便再无反击之力。
胜负,只看这风团雪球是否能被击破。
“退下。”
听得阁主命令,沈禹卿只得后撤。按实力估算他未必打不过残国,破月阁内高手如云,能坐上副堂主之位的岂会是等闲之人。只是阁主一向偏于速战速决,磨磨蹭蹭势均力敌的战斗并非他所爱,是故很多时候为了节省时间,面对较强的对手时都是阁主亲自出手。
又一声嘶吼响起,那雪团竟是加快了速度向几人袭来,眼见便与韦墨焰撞个正着。
如此庞大的雪团夹杂着浑厚的内力,其冲击力不难想象,可韦墨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甚至剑不出鞘,只略略抬起左手,看样子竟是想徒手与之较力。
夏倾鸾面无表情,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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