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医到-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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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茉看向白老先生,“老先生,我父亲这里就先交给您。”
白老先生点头。
杨茉这才出了屋子。
外面是一阵喧哗之音,几个人抬着一张木板哆哆嗦嗦地站在屋子里,济先生弯着腰看木板上的常亦宁。
所有人都忘记了可以先将常亦宁放下来再诊治。
杨茉看过去也几乎倒抽一口冷气。
鲜血淌了一路,常亦宁身上的布巾全都湿透了。
杨茉卷起袖子走过去,“剪刀呢?什么时候拿出去的?”
常家人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若是被刀剪之类的东西伤到,到医院备血之前,定不能将东西从身体里抽出来,否则就堵不住伤口。
“这样不行。”
济先生还在压伤口,可是不论怎么压血还是不停地流出来。
这样下去别说输血,就连验血的时间也没有。
杨茉顾不得别的推开济子篆,将手指顺着伤口伸进去,“不管用什么法子首先要止住血,没有东西就用手指。”
手指就这样伸进伤口中,伤口中淌出的血顿时沾满了杨茉的衣襟和衣袖,抬着常亦宁的家人看到这样的情形腿一软差点就要摔在地上。
床上昏昏沉沉的常亦宁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微微睁开了眼睛。
“亦宁,亦宁,”常大太太呼喊着进了门,看到杨茉的手伸进常亦宁胸口,登时要昏过去,旁边的陈妈妈立即伸手搀扶,“这是在做什么啊……”
被人用手掏着身体是什么感觉。
那要多疼啊。
常大太太只想上前将所有伤害她孩儿的人撞开,却被陈妈妈死死地拉住,“太太,太太,那是康王妃啊,能救五爷的也就只有康王妃了,康王妃肯救五爷,您就要信康王妃啊。”
这一路过来,陈妈妈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的就是这些。
康王妃肯救亦宁,她就要完全相信康王妃,就不能再记着那些仇恨。
她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还想着从前那些事,若是康王妃不肯治,她就算跪死在这里也要求着康王妃救亦宁。
她刚才只是一时昏了头,以为有人在伤害她儿子。
常大太太眼看着杨茉吩咐弟子将木板从常家家人手里接过来,让人将亦宁抬到一旁,又说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让人什么验血……让人拿什么盐水,她只知道屋子里的人飞快地跑进跑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所有一切都变了,都不是她心里想的那样,她以为最疼亦宁的老夫人要杀死亦宁,她以为恨不得常家死光的杨氏却在救亦宁的性命,根本就没用她苦苦地哀求。
到底是她在做梦,还是她就是个蠢人。
☆、第三百五十五章 止血
常大太太呆愣地坐在凳子上,她弄不明白她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活清楚。
自从嫁到常家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侍奉常老夫人,有了亦宁她觉得常老夫人是常家最高兴的人,她产后身子虚弱,老夫人就带着亦宁,亦宁读书写字也是老夫人教的,她甚至觉得亦宁对老夫人比对她这个亲生母亲好。
可是为什么却有了今天的情形。
她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老夫人先是在杏仁羹里下毒,被亦宁看透之后,就将笸箩里的剪子扎进亦宁的胸口。
没有错,她从头到尾都看的明白。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杀了亲手养大的孩子,养了这么多年难道没有半点的感情?怎么舍得下手?
常大太太想到这里将脸埋进手心,她已经没有脸面去见人,她真是个蠢人,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大太太,”梅香站在一旁轻声道,“我们要给五爷输血,有些文书要大太太来签。”
常大太太慌忙不迭地点头,“我签,我签。”她之前还嘲笑杨氏弄出许多文书让病患家人签,那些人竟然看也不看就签字了。
“大太太先别忙,”梅香道,“我要跟大太太解释清楚我们为何要这样做,现在大太太不能进去看五爷,但是我们怎么诊治都会跟大太太说,不会瞒着大太太我们怎么给五爷治病。”
常大太太怔怔地看着梅香。
梅香道:“大太太要让家中妇人来试血,来试血的人必须没有得过如痘疮一样的重病,这件事要立即去办,我们杨家冰窖里存着一些血,但是不一定能够用。”
保合堂还存着人血?
常大太太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有人道:“快去冰窖里取血来验。”
达官显贵家都有冰窖。不过是用来冰镇些瓜果,夏日的时候取出来解暑,从来没听说过谁家冰窖会冻血。
去年冬天时,她本来想让人多藏些冰,却听说杨家一家就购了能装满三个大地窖的冰块,当时她心里还咒骂杨茉兰拿了常家的银钱不得好死,让杨茉兰有命拿没命去花。想想那时候她恶狠狠的嘴脸。她就觉得浑身羞臊难堪。
怪不得亦宁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谁都逃不出去。
常大太太想到这里忽然站起身又向梅香跪下去,“劳烦姑娘和康王妃说。是常家从前对不起康王妃,都是常家的错,我开始就居心不良,觉得康王妃娘家无靠,想要将康王妃以妻为妾,常家有今天,都是我们自己的错,康王妃能不计前嫌给亦宁治伤,不管结果如何。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会想方设法报答康王妃恩情。”
若是这时候她还说不出这样一番话,她就不能算是个人。
她真的亏待了杨氏,她真是做了许许多多不该做的事。
……
维持一个姿势时间长了,杨茉额头开始渗出汗来,秋桐用布巾不停地给杨茉擦拭。
不知是不是因为用了盐水让常亦宁情形暂时好转。常亦宁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模模糊糊,可是她的声音却很清晰。
“煮好器械,将手术室收拾出来,要用大量的填塞纱布,去煮止血药,魏卯,你也过去,不用管我这里。”
怎么才能将这个人和杨家那个坐在秋千上对着他笑的女孩子重叠在一起。
除了那双带着善意的眼睛,一模一样的长相和声音,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完全相同。
他多想要问个清楚,可是每一次她都不肯和他多说半句话,也许只能趁着现在……常亦宁刚想要发出些声音,吸引杨茉看过来。
耳边就又听到一个声音,“怎么样?”
若不是能影影绰绰看到个人影,他几乎分辨不出这个声音是谁,不是因为他不认识这个人,而是没想到这个人和她说话时是这样的模样。
那么的温和那么的柔软真的是那个在外面板着脸,威风凛凛的康王爷?
想及眼前站着一对璧人,常亦宁立即闭上了眼睛,他宁愿装作昏迷不醒,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形。
原来在他心中还是无法接受杨茉兰已经嫁给了别的男人。
那种酸涩一直都在他胸口蔓延,在那里挣扎着想要从被扎破的口子喷出去,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疼,可是他却不能喊出声。
这是他最后一点点的尊严。
他不能失去最后的尊严,不是因为他仍旧自恃清高,而是万一失去之后,他不知道余生要怎么度过。
完全承认杨氏已经深深地扎在他心里,他的后半生将会生不如死。
可是现在他很有可能会立即就死,他却没有了和杨茉兰说话的机会。
……
看到周成陵,杨茉觉得浑身上下都松了口气,曾几何时只要和周成陵对视一眼,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杨茉道:“还不知道,我看来是没有伤到心脏,否则不能支撑到这里,这一路流了不少的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岳父那边我刚去看过,白老先生说情形还算好。”
杨茉点点头,可是忍不住眼泪掉下来,她的手放在常亦宁身上,所以她只能抽鼻子。
周成陵抬起手将杨茉脸上的泪水擦干。
这样温和的举动让杨茉更加抑制不住心头的酸涩,“从我父亲肚子里拿出的那些东西,没有一个是能吃的,我就想,他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心。”
周成陵将杨茉搂进怀里,手轻轻地拍着杨茉的肩膀,“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转,日后我们一起好好孝顺岳父,让岳父安享晚年。”
杨茉不停地点头,好不容易压制住哽咽,“外面怎么样?朝廷会不会追究父亲的错处?虽然父亲已经翻案了,若是朝廷以为父亲当年是诈死脱逃……”
“不会,你放心,岳父会安然无恙,朝廷只会体恤,我不会让人再定岳父罪名,我只说有人密报冯皇后的案子另有隐情,我才会追到刘砚田的庄子上,救出了被囚禁的人送来保合堂,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个人是岳父。”
要不是提前知晓了父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她也认不出周成陵让人抬来的就是父亲,父亲如今瘦骨嶙峋,已经像是变了个人。
——
没赶上三八节发啊。为我的盟主和评论区的副版主加更,打赏那么多又那么辛苦,谢谢你们。
☆、第三百五十六章 涌动
外面传来脚步声,杨茉从周成陵怀里抬起头来。
秋桐捧了干净的长袍进来给杨茉套上,杨茉的一只手不敢离开常亦宁的伤口。
张戈看到杨茉苍白的脸色,“师父,不然让我来按压,你换换手。”
杨茉摇摇头,“不行,这样一换不免又会有血淌出来,还要增加血栓的可能,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周成陵也换上衣袍,站在一旁揽住杨茉的腰身,让她借着他能舒坦些。
常亦宁听着周围的声音,平心而论,如果是他,他不会让杨茉兰这样行医治病,他会觉得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已经是伤风败俗,更何况身边有这么多男人,而且还要给他这样的人治病。
周成陵心胸开阔,所以才能让杨茉兰嫁给他。
他是配不上杨茉兰,幸亏杨茉兰没有嫁给他,否则不知道进了常家会是什么样的境遇,忽然之间他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走在杨家祖宅的小路上,周围是盛开的大玉兰花,被风一吹如同飘落的雪片。
无论走到哪里鼻端都会闻到花香,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他多么希望能永远留在那里,因为那里还有一个他想远远地看着的人。
……
“张戈,”杨茉忽然抬起头,“叩击心脏,快……”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常亦宁的心脏在颤动,若不立即纠正血循环就是停止,常亦宁就会死。
张戈来不及多想,就像平日里练习的那样快速地将左掌放上去,一拳打下来。
“心肺复苏。”
木板上的常亦宁顿时被按压的上下颤动。
……
“血来了,血来了。”
常大太太听到声音立即站起来,转头看过去,保合堂的几个郎中冲过来,她立即感觉到了一股凉气。
“怎么才两袋?”
“都冻在冰里了。不好取啊。”旁边的郎中低声道。
“都怪我,”一旁的小郎中满脸自责,“本来还能拿出一瓶,我……没想到瓶子那么脆,一下子就裂了。”
穿着青色长袍的小郎中满手都是鲜血,看起来十分吓人,他说着话,手指上的血还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保合堂里的人都是各司其职,他真怕因为他的原因没有将人救过来。
常大太太现在才知道保合堂救人有多么难,原来不是所有人的血都能随便用的。那个叫胡灵的郎中挑选了那么多人,最后只有一个人的血能给亦宁用。
所以康王妃能救活那么多人根本不是侥幸,也不是骗人,真是用尽全力去救治。
里面诊室的门才打开,常大太太就听到杨茉的声音,“快,先将新采的血用上,将冰冻的血解冻,再找一条静脉。胡灵你过来我这边……”
常大太太脱力坐在椅子上。
……
常老夫人靠在软榻上,陈妈妈陪着常大太太去了保合堂,平日里管杂事的江妈妈就上前伺候。
“和刘家那边说了没有?”常老夫人有些焦躁,骤然间常家好像就冷清下来。不止是常家,她身边也再没有人围着。
江妈妈声音有些发颤,“说了,那边让老夫人别太着急。他们去打听消息。”
这话听起来像是敷衍。
常老夫人皱起眉头,“没有别的话?”
江妈妈停顿了片刻,“刘夫人问。五爷死了没有。”在她看来刘家根本不在意老夫人如今的处境,刘家只是想知道五爷到底有没有死,老夫人为了刘家做了这么多事,就没有换来一句关切的话。
“五爷那边怎么样了?”常老夫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