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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温柔克刚强-第12章

小说: 温柔克刚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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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靠的不是别的女人,是你的妻子!”他激动什么?她可是一片好意,这时候他不能再要酷。

“就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更不能接受这种事!”

过去他的绅士风度、她的淑女气质,全在此时灰飞烟灭。现实逼人,都走到死巷底了,要吵就吵吧,还怕什么?反正天都塌下来了,一起顶着就是了。

正当两人有如铁金刚大战木兰号,发动宇宙终极战争,门外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妈……”

丁俞涵站在那儿,双眼红红的,嘴唇颤抖,许书婷内心一阵酸,立刻上前抱住女儿。“把你吓着了吗?对不起,没事的,爸妈是在商量事情,你不用怕。”

丁俞涵没回答,只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平常不哭不闹,很少掉眼泪,这一哭把父母都吓着了。

“俞涵……”丁凯轩也想安慰女儿,但他一靠近,女儿就往后瑟缩,于是他明白,他是个多余的角色。

“好了好了,我陪你回房间去,没事的,我们家会好好的,爸爸和妈妈会一起陪着你的。”许书婷抱起女儿走出书房,这些话听在丁凯轩耳里,不知该感动还是感慨,但他相信妻子只是一时勇气,她很快就会想通的,跟着他没有任何好处,离开他才是上上之策,他会再给她一些时间思考。

到底要不要离婚?这场争吵没有结论,许书婷却觉得非常痛快,她难得跟丈夫大声说话,彼此都卸下伪装,认识以来简直是最真诚的一次。

是进步了吧?她想,在毫无退路的时候,当然要进一步喽。

第七章

“书婷,你回来一趟,爸有话要跟你说。”

午后,嫂嫂的一通电话,把许书婷叫回了娘家,娘家已经没有她的房间,回来若要过夜就得住客房,是的,她已经是个客人。

回到家,走进客厅,许书婷看父亲、哥哥和嫂嫂都在,脸色凝重,八成是跟她的丈夫有关,家人显然有什么话想说。

等女儿一坐下,一家之主许庆霖就说:“我们都听说了,凯轩的眼睛将影响到他的工作,不管他能不能完全恢复,至少短期内是得停职了,院长的位子更是想都别想。”

许崇信以眼科医生的身分说:“手术后需要细心调养,复发是很有可能的,而且依照他的固执个性,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耐心回诊,你知道,医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医生。”

许崇信原本没想太多,只希望妹妹度过这一关,但回家后跟父亲、妻子讨论,越想越不对劲,这一来对妹妹实在太不划算,万一妹夫熬不过去,妹妹不就跟着完蛋了?

夏颖心说得比较直。“如果凯轩这毛病好不了,我看,你可以考虑跟他离婚。”

“离婚?”许书婷愣着了,怎么他们跟她丈夫一样,都要她尽快结束这场婚姻,她身为当事人都没发表意见,旁人却迫不及待替她做决定。

“是呀!”夏颖心说。“你还年轻,还有机会,你没工作过,难道想养一个无用的丈夫?”

“颖心!”许崇信不希望妻子说得太露骨。“别触霉头,凯轩的眼睛未必没希望,我们只是希望书婷多为自己考虑。”

“就算他视力恢复一半好了,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他还能当外科医生吗?还能开刀赚钱吗?他除了这项老本行,还能做什么工作?”夏颖心不改其态度,说得针针见血。

确实,丁凯轩穷极一己之力,就是要做个优秀的外科医生,甚至要领导这整间医院,他生来就是个人才,注定为医学创下许多纪录,他骄傲,不可能从小职员做起;他聪明,要就是自己投资做老板,但他擅长的领域除了医学还有什么呢?

许书婷沉住气,向家人解释:“就算凯轩一辈子都不能工作,我们的经济也不会有问题,只要节省一点生活就行了。”

“坐吃山空,谁知能撑到哪天?连名牌包都不能买,可怜啊!”夏颖心想到那种生活就一阵颤抖,一日为贵妇、终生为贵妇,怎拉得下脸去菜市场捡便宜?

许书婷回敬了嫂嫂一句:“我对名牌包已经没兴趣,我只想踏实地过日子。”

夏颖心还想辩驳几句,这时许庆霖又开了口。“书婷,不管你怎么乐观,总得为自己设想,我当初给你的嫁妆不会收回,你要怎么处理都行,如果你再嫁,我会再给你一次嫁妆。”

当初女儿出嫁,许庆霖将两处房地产转到女儿名下,让她每个月收租金就有十万入帐,虽然他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却不想让女儿全然靠女婿生活,人总要自己掌握一些东西才行。

“爸这么替你设想,你也要放聪明点。”夏颖心暗自嫉妒,未来能继承的财产又少了一部分,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无奈在这种气氛下,她能计较什么?

“凯轩的个性有多好强,你也了解,不能做医生的话,他简直不知怎么活下去,你真能包容这样的他吗?”许崇信跟父亲是一样的心情,从妹妹一出生,他每年都会给她压岁钱,生日礼物也少不了,在他们父子俩的观念中,女人始终是弱势,只希望她不要吃苦。

许书婷明白父亲和哥哥的意思,尽管他们从来都是高压统治,但是坦白说,这世上最无私对她的也就是这两位亲人了。过去二十八年来,所有人都习惯直接告诉她该怎么做,甚至是硬性命令她非做不可,但从今天起,她决定改变这种模式,换她向所有人宣布自己的主张。

许书婷站起身,首先问她亲爱的哥哥。“哥,如果有一天你生病了,嫂嫂要离开你,你也觉得这是应该的吗?”

许崇信哑口无言,人有旦夕祸福,说不定哪天他先倒下,到时妻子会怎么做,他实在难以肯定。指挥别人容易,换作是自己,那可不一定。

“爸,妈过世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再娶?”

许庆霖一愣,他不是没动过这念头,但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谁都取代不了妻子,她聪明伶俐、活泼好胜,比较起来,其他女人都显得乏味。

问完两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许书婷做出结论:“有些事情不能光考量利益,还有情感的牵绊,我是人,我有感受和思想,你们不能替我决定我的人生,日子是我自己在过,我自己就可以做决定,我要陪凯轩度过这些风雨,我跟他是不会分开的。”

从父亲、哥哥和嫂嫂脸上,她看到震惊和不解,也难怪,过去她都是唯唯诺诺,何曾如此勇敢坚决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她离开丁凯轩,甚至丁凯轩也这么说,但她不走就是不走。丁凯轩让她过了六年贵妇的生活,她不敢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伟大的爱情,但是夫妻绝非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关系,现在就算她是报恩也好,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良知不允许她抛下一切。

“我要回家了,多谢你们的关心,我会自己保重的。”她鞠个躬,不管娘家人多么惊异,或是多么反对,她相信自己做得对。

回到家,她发现丈夫还在书房,桌上散放着文件,无线电话也没放回原处,显然他还在处理某些事,真是不肯死心,只好让时间向他证明,她是怎样都赶不走的。

“我回来了,晚餐想吃什么?”

“你到底肯不肯离婚?”丁凯轩不答反问,心想妻子回娘家后,应该听过家人的劝说,也该清醒点了吧?聪明的话就立刻放手,何苦守着这场僵局?

“我说过我不会走的,真要走的话,我们一起走!”许书婷抬起下巴,一脸不驯,说完后走向厨房。她得跟佣人谈件重要的事,下个月起他们要搬家了,而且不需要雇佣人了,关于遣散费得商量一下。

丁凯轩坐在原位,妻子的话在他耳中回荡,到底他娶到的是怎样一个女人?或许他不曾真正认识她,或许他需要重新了解她,原来她并非那么柔顺,更不只是个花瓶……

夜深人静,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勇气去敲妻子的房门,失眠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时光流逝如此缓慢,他开始明白何谓度日如年,想到下半辈子也将如此煎熬,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过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而今只像个笑话,原来他这么怕寂寞、怕孤单、怕黑……

许书婷当真展开了行动,透过班长赖虹桦介绍,她找了一位可靠的房屋仲介,准备卖掉这个住了六年的家,她原本就不喜欢这房子,大得莫名其妙,一家三口住在其中,谁也碰不到谁,神经啊。

卖房子、卖家具、卖骨董,每件事她都自己拿主意,只问了丈夫一个问题:“你想搬到哪里去?”

丁凯轩听得出她的决心,显然她是不会离去的,一时间他百感交集,人生中有些难以强求的事,也有些难以割舍的事,原来妻子属于后者,过去是他太小看了她吗?他竟无法坚持让她离去,是因为他比想像中更需要她吗?不愿承认自己也有依赖心,但他真的因此暖了起来。

许书婷继续等待他的回应,她知道这是意志力的拉锯,没关系,她愿意等待。

终于他开了口。“……南投。”

小时候他常去南投的外婆家,虽然老人家都已过世,却在他心中留下难以抹灭的回忆,儿时唯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那片田野山林间。

“好,就这么决定!”她立刻答应,只要丈夫还有些留恋,就值得为此努力。

当妻子走出书房,他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却感觉得出她气势万千,这个全新的她相当耀眼,他的眼睛被刺痛到了,但很奇妙的,她还是让他感觉温柔,无比的温柔。

说服了丈夫,接着就是女儿,他们三人是一家人,应该征询意见才能做决定,许书婷相信这是必要的,于是她找了女儿商量此事。“俞涵,你喜欢幼稚园的老师和同学吗?”

“不喜欢。”丁俞涵回答得毫不犹豫,幼稚园的同学都是小笨蛋,老师都是大笨蛋。

“你喜欢我们这栋大房子吗?”

“不喜欢。”爸爸常常不在家,家里只有她跟妈妈,这个家好大、好冷清。

“如果我们搬到别的地方,你说好吗?”

小女孩没有思考太久。“好。”

“真的?”许书婷颇为意外,女儿一向讨厌变化,搬家可是个巨大改变,为何女儿会轻易同意?

“嗯。”丁俞涵只是点头,没说原因,她无法适切的表达情感,她只是单纯的认定,会让母亲双眼发亮的事,一定就是好事。许书婷也没追问,等女儿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何必强求在一时?

总之既然决定搬家,她把所有重复的皮包、华丽的衣服、细跟的鞋子都整理出来,交给嫂嫂处理,日后“仁心联谊会”举办义卖将用得着。

原本许书婷很少自己开车,辞去司机后,她花了两、三天来练习,幸好技术还不算太差,从今天起,她不能再做个由司机接送的少奶奶,她必须自立自强,天晓得这份认知让她觉得棒透了!

先卖掉大房子和两辆名车,辞去佣人和司机,再买一辆平价车,到南投县买一间平房,其实是大有赚头的。她大略计算过,凭着这些余款和她的嫁妆,只要过着平常人家的生活,他们的财产应该可以过几十年,就算要送女儿出国深造也不是不可行。

她剪掉所有贵宾卡和金卡,只留下一张普卡层级的信用卡,方便偶尔在网路上采买物品。从此以后不会再有重复买到的皮包,她应该感激这种单纯,比起许多经济困顿的身心障碍者及其家庭,他们已算是极其幸运的了。

她将所有细节都写下来,一一报告给丈夫听,丁凯轩听完了妻子的计划,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再次提起:“你可以去找个新对象,你要怎么过日子都行,就是别可怜我!”

他无疑是矛盾的,既感动妻子的不离不弃,却又不断自问:留住她好吗?很久以后,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怨他?想到那可能上演的情节,他宁可孤独以终,至少没有太多愧疚。

许书婷完全不理,并非她不尊重丈夫的意愿,而是这念头太可笑了,她哪有力气可怜他,光是要活下去就忙得团团转了。但她很开心,他千方百计为她着想,她就知道他也有体贴的一面,只是常用刚强作伪装,她会试着突破这面具,多多欣赏他的优点。

来日方长,他们有很多明天可以认识彼此,可以重新来过……

十月,许书婷实践了自己的计划,吩咐搬家公司员工把行李运走,整间大屋子只剩下屋子本身,她没有太多舍不得。然后她自己开车,载着家人离开台北,前往南投埔里,丈夫和女儿都坐在后座,一家人的命运就在她手中的方向盘,她不能出差错,她必须勇敢而坚强。

望着窗外陌生风景,越来越少人车,越来越多草木,丁俞涵终于开口问:“妈,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新家。”许书婷踩着油门,方向越来越清楚。

丁凯轩一路上都不说话,把眼神藏在墨镜下,对外界一切不做反应,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落寞至此还能有什么悲喜?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原本支撑家庭的角色,现在他连开车都做不到,除了沉默还可以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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