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第6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忠勇侯府中,枝头粉白绚烂的杏花都被卷到地上,零落一地残香,又瞬间被风雨之势狠狠吹散。
东儿撑了伞疾步踩在泥水小道上,衣裙被雨水淋湿了大半。她也顾不得许多,只匆匆忙将手里的姜汤送去姑娘屋里。
这些日子她可过得胆战心惊,姑娘踏青落水后的第二日就消失不见,可急坏了老爷和夫人,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浑身都淋透了,脸色也很不好。
一路走到柳清萏所居住的小院,她踩过泥水往里跑,冷不防看见院中立了个人影。
暴雨之中,女子立得摇摇晃晃,一身白色衣裙早被淋透,发上、脸上、身上都是雨水,鬓边的发粘在乌青的脸上,已看不清面容。
东儿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女子旁边还跪了一个人,她一眼就瞧出是碧蔓。那碧蔓此时穿的这身衣裳,还是上次和她一块儿绣的。她们的主子亲近,她们做丫头的自然也亲近些。
“姑娘!奴婢求求您了,咱们回去吧!”碧蔓的哭喊声音被风雨声所覆盖,她只能隐约听个大概。
怔怔站立的女子却仿佛木了一般,雕塑一样在雨中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瞧着前方紧闭的门。
碧蔓瞧见东儿,立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急上前道:“快去把你家姑娘唤出来!再不出来我家姑娘就要死了!”
东儿见那人果真是沈天玑,立刻点了头,顺便还把手里的雨伞给了碧蔓,自己小跑几步进了门。
可是她进入之后,却再也没有人出来。
碧蔓将伞罩到沈天玑头上,可雨势太大,这把小伞根本没多大作用。两人如同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视线一片模糊。
碧蔓早就冷得瑟瑟发抖。柳清萏是骑马回府的,沈天玑亦是骑马一路追来,她骑术不好,堪堪追上已是不易,出门这样急,别说伞了,就是衣裳都极是单薄。
沈天玑的衣衫却比她还来得单薄,一头发髻早已散乱,眸光跟凝住了一般,定定不动。
“姑娘,咱们回府吧!”碧蔓又劝道。
沈天玑一语不发,一动也不动。
碧蔓不停给她擦脸上的雨水,奈何她自己也是一身湿,着实没多大效果。她望着紧闭的门,有些咬牙切齿。就算姑娘再有不是,挨了她一巴掌还不够吗?现在还要受这样的罪!方才她在门口求了许久,柳清萏就是不给开门。
“碧蔓,你回府去吧。”沈天玑忽然出声,声音轻飘飘的,“是我一个人的错。”
“姑娘!奴婢求您回去吧!”碧蔓双目通红。她从未见过沈天玑这般模样,仿佛失了半条命似的。
沈天玑却不看她,跨出几步,忽然双膝跪在地上,溅起一潭泥水。她嘴上轻轻道:“清姐姐,我求求你原谅我。”
碧蔓实在没法子,咬咬牙,跺脚跑出了柳府。
现在只有去沈府请少爷或者夫人来劝姑娘了。
漫天大雨,砸在沈天玑身上,衣衫浸透。跪地的身影仿佛疾风暴雨中脆弱的枯叶。
如今虽是春日,可满倾风雨来袭,难免寒凉。沈天玑一身雪色薄裙,早就被淋得浑身乌紫。双眸失了往日神采,如失了灵魂的娃娃一般,只顾盯着柳清萏的屋门。
心头满满都是愧疚和负罪。
她听不见周边风雨,看不见雨水倾盆,只沉浸在心中沉重如山的负罪之中,再无其他思想。
很久以前,她在一个可怕的房屋里苟延残喘,心中也是这样的感觉。她沈天玑生来优越,受尽宠幸,可最后那些爱她的人,宠她的人,都因她而蒙羞,因她而受累,她是整个京城的笑柄,是整个沈府的耻辱。心里的愧疚如同跗骨毒蛇,那样痛苦。
在那座屋子里,从没有人保护她,关心她。她似被世人遗忘,独自藏匿在黑暗的角落里,所有人对她投过来的都是憎恶和嫌弃的视线,她什么都没有,只有独身孤寂一人。
重生以来,她再次回到人人宠爱她的时候,她万般珍惜。前世的宁清意始终是她心里的痛,此生她视柳清萏为知己,万般珍重这份感情,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是她的错。她活该如此。
恍恍惚惚间,她想起纳兰崇的脸,登时身子一晃,险些跪不住。
一手撑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她脑中昏昏沉沉,心中却执着地想要跪下去。她对不起纳兰崇,也对不起柳清萏,她对不起沈府,对不去父母亲人,对不起碧蔓和青枝……对不起……
前世今生的画面交相错杂,让她分不清往昔与现实。她思绪逐渐模糊,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很多人,一生罪孽深重,再难赎清。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继续跪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不知日月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雨幕中,孱弱的身形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泥水之中。
意识涣散的刹那,她仿佛听到有惊促的脚步声走近,狂暴风雨中混进几分秋水清冽的气息,恍惚中她觉得很熟悉,却再没气力看清来人,只感到抚上来的温热大掌微微颤抖……
☆、第074章 病弱娇宠点绛宫(上)
禁中上林苑,花事正好。太液池上烟波浩渺,香风细细。
临月立在去往湖中岛的小船上,眺望中湖中心隐隐绰绰仿若仙境的宫殿轮廓。她手上拿着数枝梨花,淡紫娇蕊,雪白花瓣,清丽动人。她瞧了半日,心里虽喜欢,却不敢碰触分毫。湖边上一阵清风吹来,脆弱娇嫩的花瓣被吹落几片,她一惊,小心翼翼伸袖来挡风。
这是皇上吩咐了要送给沈四姑娘……哦,不,是皇后的。
今日天色极好,明媚的春光下,湖上粼粼波光,微风阵阵吹来岸边百花的清香,清爽宜人。临月到了湖中岛,进了点绛宫,却只候在外殿。
皇上吩咐过,皇后正病中,需要清静,点绛宫中不能有闲杂人等,唯有青枝和碧蔓才能进得内殿,近身伺候皇后娘娘。
青枝出来接过那几枝梨花,便转身回了殿内。
殿中一片春意盎然。水玉牡丹色的纱帐静静低垂,掩下榻中女子的身影。榻边熏香袅袅,熏炉边上一只香几,上面有汝窑美人花瓶,瓶中有数枝梨花,已经枯萎了一些,案几上落下几点雪白。
青枝将那萎败的梨花取出,又把方送来的开得极盛的梨花插到美人花瓶中。雪白花朵美艳清绝,开得热烈,给室内增添了几许生机春意。
春天过去快大半,早过了梨花花期。整座京城的梨花都已经凋谢,换上了碧叶翠枝。可春景园的梨花还开得极好。那是皇上派了能工巧匠专门伺候着那些梨花,那些花儿才得以久开不败。皇上吩咐,每日要从春景园中摘些梨花,快马送进宫里来。点绛宫中梨花不谢,这样姑娘醒来时,就能看到新鲜的梨花。
青枝将那数枝梨花好好摆放了一番,鼻尖盈过清淡浅香。
这花儿娇嫩可爱,姑娘极喜欢的。
可当她望向榻中毫无动静的女子时,忍不住眼中一热,又要掉下眼泪来。
这已经是第十五日了,再不醒来,这个春天都要过了。四姑娘最爱暮春花木,如今正是繁盛季节,若是错过了,只怕又要遗憾。
那日京中风雨大作,满倾风雨折腾了整整一日。碧蔓回府找夫人,待沈府的人赶过去时,四姑娘已经被皇上带走了。
第二日,就有封后诏书公告天下,四姑娘也再没回沈府。
她和碧蔓是前几日才进宫的。皇上神情甚是冷沉威仪,只吩咐她们好好伺候姑娘。她和碧蔓本就是从小看着姑娘长大的,姑娘遭此大难,她们担忧不已,如今能伺候姑娘在侧,她们已是万分感激。
可是,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青枝用帕子轻拭了眼角泪水。给金猊熏炉中添了几块安神香,她朝榻上女子看了几眼,叹息一声,守在了殿外。
快到正午时,皇上才来了湖心岛。以往都比这要早一个时辰。
今日西境有些急奏,他在勤政殿忙得久了些,到得比平日晚了。
走进点绛宫时,脚步不自觉加快,心想着今日大约醒来了吧?待看到殿内同往常一样静谧安宁时,他心头有一阵失望,以及越来越重的担忧,甚至恐惧。
宫中的太医都通通被他斥责了一遍,好好的一个人,不过在雨里站得久了些,怎么就醒不过来了?一群庸医。
进入内殿时,他的脚步放得极缓,生怕惊扰了榻中昏睡女子。掀开帐幔,入眼而来仍是同前几日一样的娇小面容。
这半月,她整整瘦了一圈。本就极小的脸庞如今愈发小了,肤色愈发雪白,落在锦绣牡丹色的床褥之间,仿佛娇嫩可人的小白花。
她还在静静睡着,恍然不知外间日月几何。
想到那日她跪晕在大雨中的情景,他瞬间心痛得不能呼吸。心头肉被这样折磨,任谁都要惊动颤抖的。
她就是他的心头肉,她受一分伤痛,他便要赔上十分。如此得不偿失。
温热的手掌拂过她鬓边碎发,他轻抚她细嫩滑腻的脸颊,动作柔和如春风。这里本有被掌掴过的痕迹,如今已经完全不见了。可他如今看着她脸色娇嫩肌肤,还是分外心疼。
他说随她闹,没想到,她还真闹了这么一出,还把自己闹得这般半死不活,真让他不知是该骂还是该怜。
静静瞧了她半晌,他起身走出帐幔,坐在榻边不远的青玉案旁。那里摆了些今日尚未批完的奏章。
这些日子,他都尽量陪在她身边。生怕一个眨眼,她又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只是,她如今一直不醒,他便是想叫她做些惊世骇俗的事,也不成了。
室中熏香袅袅,窗边的数枝梨花,刚换了不久,开得一片雪白。
沈天玑却犹在梦中。
梦里诸多魑魅魍魉,都朝她逼来,她一路慌张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待回过神来时,周边一片清寂,竟似荒无人烟之境。
再一细看,她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晋远侯苏府的后院中,那些久远的肮脏不堪与痛苦凄凉又重重将她围困,她一个人在冰凉的旧衾中挣扎着,最后终于有人来了,可来的人却一脸怨毒,满是得意之色,正是宁清意的脸。
她吓得想要尖叫,她莫非要重生回了前世?可下一刻,场景又换作了江南姑苏。她和柳清萏以及沈天媱泛舟湖上,采莲嬉荷,少女恣意欢乐的时光,如琴弦般流淌而过,沉静悠然。
心里莫名一阵刺痛。潜意识告诉她,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的梦境落在柳府的狂风暴雨里。她跪得晕倒在地,却有一个人将她抱了起来。小心翼翼,温柔满怀。
这个人其实很可恶,强势霸道,逼得她不得不对他妥协。可他那的冷硬暗沉的眉目与每每落在她身上的柔和目光相比,总让她不自觉心头轻颤。
他毫无预期地闯进她的心房,她意识到时,他已经在她心头生根发芽。
这超出了她的预估,让她无所适从。可最后终是淹没在他编织的柔情蜜意里。春景园那片雪白梨花木,她欢喜得很,欢喜地一时忘记心中的负罪感。
那梨花泛着清淡浅香,让她迷醉不已,巴不得化作林中细风,夺尽清丽浅香……
熟悉的淡香划过她鼻尖,她脑中划过清朗之感,想要仔细闻一闻到底是何味道,挣扎一会儿,抵抗着昏沉的神智。
秀眉微皱,她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终是睁开来。
入眼一片水玉牡丹的柔软温暖的色泽,这是她喜欢的颜色。纱帐飘飘荡荡,恍然温暖的梦境。
她愣了半晌,涣散的瞳孔才逐渐聚集起来。
浑身仿佛僵了许久都不曾动过一般,她勉强想要动动手都不能。这副身子似乎衰弱了不少,倒让她想起了前世死前的几年,她也是这般,瘫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只不过,眼下的境况似乎好太多了。至少这室内温暖如春。将她从梦中唤醒的浅淡花香若隐若现,她心中喜悦,偏头朝帐幔外头看去。
透过半透明的纱帐,她瞧见男子雍华而凛然的身影。执笔伏案的姿态清萧落寞,窗外的明媚日光将他的脸照得明亮,透出几分肃然与专注。
身形挺拔而隐隐含威,她觉得十分熟悉。
干裂的唇微微张开,她轻唤一声,“皇上。”
这声音沙哑干裂,失了一惯的清脆娇嫩,而且还柔弱的很,几乎听不见。
可他却清晰得听见了。正批着朱字的手狠狠一顿,他豁然起身,三两步走到榻前,掀开帐幔,只见女子眉目苍白,双眸却澄定清澈,动人如昔。
男子僵了一瞬,仿佛不敢置信这样大的惊喜。下一刻,他将她狠狠抱在了怀里。
“唔……”身子被这样大的力道抱得很疼,她轻吟一声,他登时又慌张地将她放开来。
伸手拂过她微蹙的秀眉,他忍不住心头满涨的欣喜,削薄刚毅的唇忽然落下,含住她的双唇。
气息焦灼缠绵,力度柔若春风。
她双眸似水,浓密的长睫仿佛欲飞的蝶,微微震颤着。
他深深地望着她,唇间夺取她的气息,以慰藉这些日子以来,他所经历的揪心煎熬。
终是怜她大病之中,承受不了太多。他放开她,浅浅勾唇,“妍儿终于睡饱了?”
沈天玑也微微笑了,轻轻点了点头。她细嫩的双唇被他方才一番润泽,如今终于有了些嫣红血色。可眉宇间的苍白孱弱,仍然清晰可见。
纳兰徵轻轻拂过她雪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忽而皱了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