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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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玑满眸惊奇,“原来秋闱考题这样简单?”
纳兰崇摇头道:“正是因题目太过简单,才难以撰写出彩。为官者本应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可叹却有不少人并未真正参透这个道理。当今圣上对吏治清明极为看重,才钦点此四字为秋闱最后一场的考题。”
沈天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看吧,我果真是对策论全然不懂的。”
两人正说着,外头却忽然生出一阵嘈杂。
纳兰崇皱皱眉,示意身后的侍从出去看看。那侍从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回禀道:“是苏公子和苏小姐来了。正与掌柜的询问有无雅间。”
话音刚落,外面一声清脆的茶碗碎裂之声。
询问?这询问的方式未免太过奔放了一点吧?
沈天玑道,“明宣与苏公子和苏小姐本是旧友,便邀他们一同进来如何?”
楼下,苏云若正对着那掌柜的横眉怒目,方才那茶碗就是她摔的。
一旁的苏墨阡连连皱眉,开始还劝了几句,可到现在却是劝也懒得劝了,只由着她闹。心里想着,不知这位姑奶奶什么时候才会回京!
“楼上那么多雅间,怎么就全满了?便是真全满了,也得给本小姐挪出一间来!”苏云若气呼呼道。
她本以为今晚纳兰崇会去苏府,谁知道她准备了半日,他竟然没去。本就心里不爽快,如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民竟然还要她等?
掌柜的连连道歉,只道实在没法子把雅间的客人赶出去。
旁边本在等待的几位公子小姐见到这等情景,也都看起热闹来。只其中一个小姑娘好奇道:“我们都等的,怎么她就等不得?”
小姑娘一旁的公子哥儿压低声音道:“妹妹你不知道,那位小姐可是京里来的,晋远侯苏府的嫡出小姐……”
苏云若听到这声音,神色立刻愈发倨傲。
这时,楼上的纳兰崇已经立在门外,他朝楼下看了眼,声音淡淡,却瞬间止住了所有吵嚷。
“苏姑娘,你且上来吧。”
☆、第011章 苍生万民为先念
苏云若看见纳兰崇时,满是怒火的眼神瞬间春风一片。
“崇哥哥!”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掌柜,噔噔噔就跑上了楼。苏墨阡以及苏府的随从紧随其后。
苏云若如欢乐云雀一般进到雅间中,那里除了纳兰崇的侍从外已是空无一人。纳兰崇立在嵌琉璃透雕百花卷草纹红木门边,俊逸的容颜上神色浅淡。
“一个人吃酒有什么意思?”苏云若笑着说道,“这丰宁楼我前儿来吃过一次,倒也比得上京城一般的酒楼。”
纳兰崇与方上楼来的苏墨阡微微致意,随即道:“方用罢晚膳,正好给墨阡腾出地方来。两位且慢用,明宣先行一步。”
说着,就要下楼去。
苏云若一急,三两步拦住了他,皱眉道:“那桌上菜肴根本未曾动过,你哪里有用过膳?”
纳兰崇不动不动看着她,眼神中却看不出情绪。
身后的随从道:“我家大人要回去了,苏姑娘还请自重!”
苏云若眼神闪了闪,盈出几点泪光来,“我知道方才在楼下大闹是我不对!可是……”
“苏姑娘。”纳兰崇开口,语中透着淡淡的凉,“受晋远侯所托将苏姑娘带到了姑苏,我早已完成了托付。既如此,还望苏姑娘日后莫再为难我。”
说着,他绕过苏云若,脚步匆匆地下了楼,离开丰宁楼。
苏墨阡坐在雅间中一桌子菜肴面前,瞧了瞧那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又瞧了瞧尚且泛着热气的两杯茶,暗暗叹口气,朝苏云若道:“你如今追出去也是惹人嫌。进来吧!”
倒是很少见明宣如此疾言厉色,看来真是被他这个妹妹缠地没耐心了。他京城里的那位父亲,打得一手好算盘,却也不瞧瞧,他的这个女儿有没有对等的能耐。
丰宁楼不远的街道上,沈天玑领着青枝碧蔓二人,慢吞吞地走着,时而瞅瞅路边摊儿上的小玩意儿,时而瞧瞧天边的夕阳。既然“约会”被打断了,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出来一趟自是要好好逛逛的。
纳兰崇远远瞧见妃色的身影停在一处卖胭脂水粉的摊子跟前,女子手中拿着一只精致小盒,似乎在与那摊主打听什么。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她面露可惜地放下了盒子,继续朝前面的摊子逛过去。
纳兰崇走过去,将那盒胭脂买了下来,快步追上沈天玑,将盒子递给她。
“既是喜欢,为何不买?”
沈天玑转身一看,接过盒子,朝他微微一笑,“只是问问是何种胭脂。这种颜色并不是我常用的,所以没买。不过,既然明宣已经买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她喜滋滋地把盒子递给身后的青枝,又道:“明宣怎么不与苏家兄妹一同呢?”
纳兰崇却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微微笑道:“与沈妹妹同来丰宁楼,又怎忍心让沈妹妹独自离去?”
沈天玑亦爽朗而笑,眸中满是灵黠的光彩,“那……便劳烦明宣送我一程吧!”
两人并肩而行,男俊女俏,竟是一道极美的风景。
身后的青枝和碧蔓互相对视一眼——莫非,她们姑娘的桃花运到了?
当纳兰崇携同沈天玑绕过这条熙来攘往的街道时,却有另一位玄衣男子出现在街道旁的小巷子里。
夕阳的光芒打在男子刀削斧刻的侧脸上,年轻而俊美的容颜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彩。
这人周身带着某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那是多年来掌千军万马御天下乾坤而养成的从容镇定和慑人气魄。
他正与一个□□岁大的孩童说着什么。
那孩童一身褴褛,蓬头垢面,只手上拿的一只浅粉绣花的丝帕,看上去十分名贵。那丝帕中还躺了一只小小的翡翠玉佩,在金色夕阳光芒的照耀下,绿得愈发透彻,仿佛夏日碧翠欲滴的荷叶。
“这块玉是哪里来的?”
男子声音略显冷漠严肃,但是那孩童却并不害怕。
方才有几个坏人要抢他的玉,就是这个人帮了他。他自小就崇拜行侠仗义身手不凡的大侠,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
他不仅是大侠,还很慷慨,给了自己以及周边一群小乞丐好多白花花的银子!
孩童目光中满是崇拜和仰慕,他将那玉递给男子看,“这个是我从阿黄那里用一块糕换来的!”
男子又问,“阿黄是谁?”
“是住在山神庙里的一个小乞丐。”
“……”男子顿了顿,不死心地又问,“你可知,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小男孩兴奋地点头,道:“是他哥哥给他的,说是好东西!他哥哥说这玉原是在城门外的草丛里捡来的!”
常怀看着主子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心头战战兢兢。
这块玉可是主子从小贴身佩戴的,本身就价值连城姑且不说,就说它对于数万皇家禁军的意义,那也是举足轻重。。
但为何会被弃在城门外的草丛之中?若说是主子不小心弄丢了,他是如何也不会信的。
小男孩瞧着男子脸色不好,遂不敢再作声。
这个人的气场太过冷硬悍然,透着高位者的睥睨之姿。那双深邃的眸子,一旦冷然,便令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只素来引他不悦的俱是社稷江山之事,头一回因一块玉作出如此形容来。
纳兰徵闭闭眼,收拾了一下从未有过的乱七八糟的心情。
他上前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脏兮兮的乱发,丝毫不嫌弃的轻柔动作。又问道:“你的家族父母呢?”
孩童开始有些僵硬。他身上脏兮兮的,刨泔水捡破烂儿,平常锦衣华服的少爷小姐们是看见他就躲得远远的,可是眼前这个人却不嫌弃。
“我娘早死了,爹是在朱员外府里守夜打更的。我们没有家,就住在城南大柳树下的破庙里。”孩童毕竟年纪小,不识身世疾苦,便是说起这事儿,竟也是笑着的。
纳兰徵微微点头,用袖子擦了擦小男孩脏兮兮的脸,瞧着孩童明亮清澈的眼睛,半晌才道:“男子汉,小则修身而养家,大则治国以安天下。我看你是极聪明的,不去就学未免可惜,日后让你爹爹送去入学吧!”
小男孩愣了愣,瞧着男子坚毅沉稳的目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块玉,你放在身上也是危险,我用五十两银子与你换如何?”
常怀立刻递上一袋子银两。
“用它你便可以寻个私塾就学。日后考个功名便能跻身朝堂,为万民谋福。”
小男孩看见这么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当即就把玉佩递给了纳兰徵。
“常怀,我们走。”
小男孩抬起头,却见二人已经重新上了马。
他用力点了点头,小小的眼睛里有某种火光。“大人的话我都记得了!”他日后要进学要考功名,要跟眼前这位大人一样,会说文邹邹的话,会有好多银子,还会去帮助其他人!
男子不再言语,只将那块翡翠玉佩重新挂在腰间,扬鞭策马而去。
两匹骏马出了姑苏城门,并未行走官道,而是转至姑苏郊外的一条小道。
如今正是夏末初秋,姑苏郊外的微风已泛着微微的寒意。锦翠山下有十里稻花香。
金黄澄澄稻田中间,一片翠绿色的栀子园尤其引人注目。
纳兰徵停下马,朝那栀子园中看去。
却见一片林木碧翠欲滴,再无一分栀子花的素华霜雪。
香雪间灿若仙子的人儿也再难得见。
想到那张倾世雪颜,纳兰徵深若秋水的眸子瞬间漆黑如夜。
不知是第几次了,他从袖兜中又取出那枚雪白莹润的玉麒麟来,轻抚着那玉上精致的刻纹,一惯镇定从容而冷硬卓然的神色中隐约透出几分柔和的回忆。
不知她……如何了……
那日他办完事情后急着回了暂住的小院,门人却道未曾有什么人来过。这几日他去了那荷塘多次,却再不见佳人踪迹,只在荷叶间发现了曾经在她身上见过的这枚麒麟玉。他甚至暗中将姑苏府所有富贵之家的少女的籍录都调了来看,仍无一丝线索。
这几日风平浪静。她的身影仿佛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他此间事情已了,京中势力蠢蠢欲动,万般决策待他敲定,他本该早就启程回京,却一延再延。
幼时父皇训诫,为帝者,掌天下命脉万民诸业。既然这天下万民都是他的,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一个女子,又有何不可?故此,那夜在荷塘之中,他才未曾自抑。
他素来沉稳镇定,冷情冷性,私情不足以动摇国事。如今为了一名女子心神犹豫至此,已实属反常。
身为昭文帝中宫所出嫡长子,他自出生起就被立为皇太子,注定要坐四海平天下御世间万民。自登基以来,天下大局在前,凡有繁杂难决之事,他皆以苍生万民为先念。
而大昭正值战火结束,朝堂改制之际,铁血褪尽,华幕初起,诸多累及社稷稳定万民福祉之事皆待他裁决。
他终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将那枚麒麟玉再次收进袖中,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栀子园,转过头来朗叱一声,一人一骑已是飞奔而出。
冷硬刚毅的玄色衣角,瞬间卷起万千烟尘,将安宁温柔的姑苏城远远抛在身后。
☆、第012章 虑深计远心谋算
正如沈天玑所料,秋闱放榜时,果然是聿九道夺得江南三路头名解元。聿钦之名轰动一时,姑苏城南的聿家也是连续数日车水马龙,迎来送往,宾客如云,好不热闹。沈天玑在祖父书房的一干古玩字画中寻了半日,挑了一枚前朝惠文年间的象牙雕如意螭龙纹镇纸做贺礼,特地遣了碧蔓给聿家送去。
碧蔓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名贵镇纸瞧了半晌,抬头来好奇问道:“先时姑娘不是说要亲手画副扇面儿赠与聿公子做贺礼么?怎的改送这个了?”
沈天玑正坐在案前写字,雪白的薛涛笺上是一个个工整而娟秀的小楷,泛着清淡的墨香。
闻言,她握笔的手并未停顿,眼未抬,只淡淡道:“画得不好,便不送了。”
画得不好?姑娘那会子不是说亲手画的才显得诚意,至于画的如何并不计较的么!
但是姑娘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碧蔓也不再细想,将那镇纸用只古朴雅意的紫檀木盒子好好装了,就送去了聿家。
沈天玑好不容易写完一张纸,自己仔细瞧了一会儿,还是不满意,又将那纸团成一团,扔到了书案脚下的青竹编织的废纸篓子中。
前世她无甚才能,引得高门小姐们多般嘲笑,也让苏墨阳对她不屑一顾,最后弃如敝履。就说这书法吧,人说字如其人,果不其然,前世她沈天玑的字毫无筋骨可言,一笔一划都透着股懒散劲儿。这两年她与沈天媱交好,两人时常一起参悟学习书法诗词,倒也颇有心得。昨日沈天媱自她外祖府中回来,给沈天玑带了张柳体字帖,颇为爽利挺秀,沈天玑瞧着喜欢,临了几张后,便自己动手写,可怎么写也不能如字帖那般骨力遒劲。
看来这字儿,还真不是朝夕而就的。
沈天玑干脆放下笔,坐在紫檀藤心圈椅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视线落在那字帖上,不知怎的,就想起沈天媱昨日与她说的轶闻来。
沈天媱的母亲方氏出自姑苏府的一家书香门第,虽并未有世代做官的荣耀显赫,但是祖上也出过许多秀才贡生,甚至出过一位翰林学士,也算得上是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