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双星-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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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老叟沉声喝道:“你只能留下钢凿及松油火摺,其他事物交与老夫。”
郗鸿见每一事物均制作精巧,不禁爱不忍释,闻言心虽不舍,但不敢抗命,拾起递在老叟手中。
但见老叟目中射出慑人寒光,道:“这等害人之物,留在世上徒然贻祸无穷。”
说时,两手合掌交互一揑,一片喳喳微碎声响起,只见老叟两手隙缝中冒出一蓬青烟袅袅而升。
郗鸿目睹之下不禁骇目惊心,只见这老叟武功高不可测,想必是韩广耀妬才忌能,暗算於他。
此刻郗鸿也不说话,手执钢凿猛往大石之上戳去,寒光一闪、喳嘶声响,但见钢凿已没入石内四寸,大喜道:“此凿果然锐利得紧。”
自此之后,郗鸿每日凿石开辟一条通径,留下三个时辰孜孜不倦勤习武功,老叟偶而也指点一二,艺事大为增进。 最初半月,锁云崖上每隔一二日就有一些江湖人物坠下毙命壑底,但是四肢残拆,血肉如泥,惨不忍睹。
显然韩广耀为清除异己,不择手段出此一策。
但是半月之后一连十日寂然不复见有人毙命坠下壑底。
老叟长叹一声道:“韩广耀已离开九宫山了,半年之后将可目睹武林之内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腥风血雨了。
老夫谬托知己,毒计安排周详,害人害己,罪巳难赎,削足之祸,实有以得之,岂谓上苍不察。”
语罢,又是凄然长叹连声。
郗鸿惊诧道:“韩广耀所行所为,都是老丈代为划策么?”
老叟点头无语,面上凄然忧虑之色又见加深。
郗鸿暗道:“原来他是韩广耀心腹谋士,无怪招忌。”
郗鸿因急於想知道韩广耀离此将何往,遂问老叟道:“老丈真是料事如神,可知韩广耀他迁何处么?”
老叟微微一笑道:“黄山凤凰谷,想必此时他已将黄山照老夫所画的图形设下天罗地网。”
说着,将黄山伏险之处逐步清除异己之步骤扼要说出。
语毕又是微微一笑道:“你如去黄山,将陷入万却不复之地,你出壑之后速奔走江湖,暗访有无能续上老夫两腿之人,带他来见老夫,老夫必助你如愿以偿。”
这老叟在此期间与郗鸿言语中,发现郗鸿言行不符,口与心违,知此天赋恶根太重,无可挽救。
因此,有许多指点郗鸿之话也懒得说出来。
秋去多来,壑底仍是潮湿混乱,计算两月将届,那块大石被郗鸿凿开了数十丈深,老叟吐声唤出郗鸿,微笑道:“老夫需此凿一用。”
郗鸿不予置疑,信手递出。
老叟一把接过,沉声道:“出险之期无多,如老夫计算不错,你用寒炁掌力尽力施为,双掌并吐可一击而穿,你成功后再回来背老夫出穴。”
说时只见老叟用凿凿断近身两株阴沉木,欲藉钢凿之锐利削成两截拐杖。
郗鸿闻言不禁狂喜,一转身向洞穴跃去,老叟突右手迅如电光石火般往郗鸿胸后点了三指。 但郗鸿恍若无觉,电疾掠入。
一抵洞端,郗鸿即双手并胸,气凝掌心,大喝一声,双掌疾吐,气劲宛如巨浪排空,轰的一声大震,石雨横飞中已洞穿一孔。
他探首外出,只见外面仍是一条土穴,其径陡斜上升,可仅容一人弯腰爬行,不禁热血沸腾,一阵激动。
郗鸿心中忖道:“我若救得老叟出穴后,他定与韩广耀为敌,何不我就此逃去,如见得韩广耀之面,引韩广耀来此除他以绝后患,自己也可获韩广耀青睐。”
恶念一生,突闻得老叟语声传来道:“老夫料你必舍我不顾而去,但老夫也算准你一月之后,必遭奇病,到时你纵然跪求於我,老夫也当眼睁睁见着你痛苦死去。”
郗鸿恍若无闻,爬上土穴离去
一踏上穴顶,只见锁云崖上朔风强劲,大雪翻飞,四顾一望,群峯都掩盖在茫茫白雪之下。
锁云崖上屋舍尽成瓦烁,只剩下苍松翠柏,茵虬凌漠,料知老叟所言不虚,韩广耀已离去了。
郗鸿心头不由泛起一片惆怅,踏着大风雪下得九宫山而去。
他离开九宫山之后即迳往黄山而去,他两月来武功进境甚大,回异於往日。
郗鸿深入黄山,为凛於那老叟之言,伏险之地避不一履,遇上韩广耀党徒先下手为强,杀之再毁尸灭迹。
二十余日来,为他发现韩广耀形迹,所行所为俱被那老叟一一言中,但却未找出总坛所在。
他原以为侦知总坛所在,韩玉姗必居住其内,自己先私见韩玉姗后,韩广耀如发现,父女情深也无话可说。
但事於愿违,不但无法侦知总坛所在,而且韩玉姗倩影从未露面。
失望之余,一睹罗凝碧那种绝世风华不禁悴然心动,他乃心术险诈之人,费尽心机设法讨好,藉使亲近罗凝碧。
那知罗凝碧芳心已有所属,何况郗鸿俊逸潇洒不及沈谦太多。
邋遢神丐奚子彤又说他心性不端,自然不会将郗鸿放在眼内,匆匆赶奔黔南娄山而去
郗鸿为罗凝碧美色迷恋,由后赶去,不幸为邋遢神丐相阻,被迫无奈,在山村酒店中细敍前情原委,但壑中老叟之事一言未提,也支离其词。
口口 口口 口口
奚子彤道:“你断定寒冰真经为韩广耀得去?”
郗鸿道:“晚辈只作此猜测,未敢断言。”
奚子彤古怪精灵,知郡鸿所说其中还有不尽不实之处,暗暗冷笑,正待设词恫吓套出真情。
忽见郗鸿一声大叫,面色惨变,一跤翻跌於地,浑身抽缩不止
这声大叫惊动了山村酒店食客,纷纷立起围视,七嘴八舌,猜测郗鸿发了什么病,需请某某名医诊治,表现得异常热诚。
邋遢神丐奚子彤飞手抄起郗鸿腕脉一扶,发觉郗鸿脉象错乱浮窜,生机若续若绝,根本察不出究竟是罹患急症,或是暗中受了他人毒手之故。
奚子彤不禁双眉浓锁,沉吟苦思。
旁边立有一年老村农与奚子彤说本村有一精擅岐黄之术,大小六脉名手,是否需请他来。
奚子彤连声劳驾催请,村农快步走出酒店。 只见郗鸿抽搐之势渐缓,脉象但仍错乱,两眼上吊,面色惨白,嘴唇泛出青紫,额角冷汗如雨。
奚子彤低声呼唤郗贤侄,郗鸿只是不闻不应,奚子彤心内急燥不已。
不多时,村农引来一个儒冠老者,那儒冠老者伸手一搭郗鸿寸开尺,脸色变得渐渐凝重起来。
片刻,他放下郗鸿手腕,叹息道:“这位大概是武林人物,所罹症状既不是受人阴手所害,又非普通疑难重症,请恕学生无能为力。
大概这位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亏心事,获罪於天,但学生敢断言短短两三年内不致於死,只是需不时发作,所受苦痛非人可以忍受。”
说罢望了郗鸿一眼,又长叹一声飘然远去。
这时,郗鸿似乎苏醒过来,两眼恢复原状,长吁了一声道:“苦煞人了。”
抬面一望奚子彤,叹了一口气。
奚子彤道:“贤侄现在感觉如何?恢复过来了么?”
郗鸿苦笑道:“晚辈现在两腿瘫痪乏力,这如何是好?”
奚子彤不禁眉峯浓聚,无计可施,承酒店店主让出了一间空房,将郗鸿搬入房内平躺榻上。
邋遢神丐问明郗鸿从来没有这种症状,遂将方才医者之言道出。
郗鸿不禁呆住,猛然忆起逃出锁云崖壑底时,将断足老者弃而不顾,断足老者传声说他不出一月必罹患离奇重症,计算日期,今日恰是三十天之数。
他不禁愧悔交加,忍不住双泪直流,道:“晚辈诚属亏心,既为德不终,又为善不勇,若谓获罪於天则晚辈殊为不信,一定是他所为。”
奚子彤诧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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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郗鸿遂将坠下锁云崖底,得受断足老叟指点,凿开大石弃而不顾离去,断足老者传声说自己一月之后必罹奇症,想必是那断足老者暗中向自己下了毒手,于今想起已是后悔莫及了。
邋遢神丐奚子彤本就对郗鸿观感不好,及闻此言,更觉郗鸿心术阴险,欺诈不实,不禁大为鄙视。
无奈此子关系武林噩运至钜,不能坐视不顾,沉吟有顷,方道:“那断足老者面貌有何异征,现在他仍在锁云崖壑匠否?”
郗鸿答道:“锁云崖壑底云迷雾绕,幽晦冥暗,难见天日,断足老者长发披面,更难瞧得清楚,恕晚辈不知。
晚辈因他指点才得以逃出,但因土穴陡峭,需弯腰爬行揉上百丈方可出得崖顶,又仅容一人,晚辈弃他不顾,虽觉道义有亏,却事实难以兼顾。”
奚子彤冷笑道:“断足老者既熟知九宫山地形,又睿智无比,能指点你逃生之路,何不能藉你之助安然出穴,反强词夺理说事实难以兼顾,分明是你另有用心。”
郗鸿闻责更羞赧无地自容,辩道:“断足老者曾对晚辈说过,晚辈出险后代他天下奔访有无替他续上断足之良医,带来见来,晚辈只道他在壑底相候晚辈,独自离去也是为了这缘故。”
奚子彤闻言更是不耻郗鸿为人,冷笑道:“你说话是越描越黑,欲盖弥张,断足老者对你说过他就在壑底等你带来良医么?
你帮他出险后,为他安排一个隐秘居处,之后你才可代他天下奔访良医,即是如你所说,你在一月期内,可曾为他奔走么?
似你这等过桥抽板,推井落石,心术不端之人,我老人家更应该立即便将你毙命于掌下。”
声色愈说愈是沉厉,目中暴涌杀机。
郗鸿不禁吓得魂悸欲飞,忙道:“晚辈一时不明,才做下如此糊涂之事,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晚辈当知悔改。”
口中虽是这么说,但对奚子彤恶毒之极。
奚子彤是何等人物,见他眼中神光有异,便知他怀恨在心,暗道:“此子诚不可救药,合该受尽折磨苦难。”
佯装不知,怒容一收,奚子彤随即微笑说道:“知过必政,善莫大焉,老夫对你实寄予厚望,不觉责之过切。”
说着略略顿了顿,又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老夫料断足老者事先在你身上已做了手脚,以老夫见多识广,尚无能察出你究系何种阴手所伤,可见断足老者亦非常人,老夫立即赶赴九宫山,你暂在此地调养。”
说时,身形一动已出得室外,留下一锭马蹄金交与酒店主人,嘱他照顾郗鸿,便疾掠如飞奔向锁云崖而去。
隆冬寒冷,大雪封山,邋遢神丐奚子彤费尽心机仍无法找出郡鸿逃出之洞穴,不禁怅然而返
按下奚子彤与郗鸿暂且不表,且说罗凝碧一路赶奔娄山,途中即传闻沈谦已名震西川,威望非常。
但姑娘对沈谦与抚军之女成婚之事,盛传江湖,抚军之女淫荡无耻,泰半为沈谦求助泰山成名之愿过切有所不耻。
罗凝碧闻讯之下,不禁珠泪暗流,芳心悲苦,又为风寒所侵,内外交迫,突发高烧染病客店。
所幸店主人为她请医诊治,半月后方自痊愈。
赶至娄山关后,雪儿不停地指示路径,直登山程飞红所居峰顶,夜黑迷茫,星月俱无,突见翠竹丛中烛光一闪,映出红光如豆。
雪儿低声道:“这贱婢还在此地,罗姑娘速去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制住贱婢,逼他说出将主人藏在何处,雪儿在檐前相候罗姑娘。”
说后,由罗凝碧怀中飞出,冲霄而起。
罗凝碧掣剑在手,使出“巧燕出林”身法,香肩一振,凌空飘出,悄无声息的在窗外落下。
忽听得程飞红媚笑连声道:“原来还是雉鸡儿!”
她因心急擒住程飞红,未及寻思此话,即娇喝出声,一掌震开窗棂,电射入室,手中长剑电闪星射卷向程飞红。
剑势如电,将程飞红右臂生生削落,程飞红曳着一股血雨望窗外逃去。
罗凝碧正待迫去,未遑沈谦神智丧失,赤条条地由杨上扑来,一把搂住
这是前话,罗凝碧与沈谦此刻并肩倚偎而坐,姑娘话及此来经过,不禁把途中传闻相质于沈谦。
沈谦微笑道出抚军之女已死,由银儿替身,这样做也无非是为武林苍生,自己又何尝愿意,并说出自己奔蜀经过。
不知怎地,罗凝碧只觉酸酸地不是滋味,白了沈谦一眼,嗔道:“怪不得你将姐姐忘了,原来你在此沉缅于温柔乡中,哼,天下男人都是薄幸。”
沈谦知罗凝碧捻酸吃醋,不禁附耳说了一句佻皮话:“姐姐,你已拔了头筹,还自吃醋做什么?”
罗凝碧不禁霞飞双颊,忆及前情,愈发羞不自胜,呸了一声,立起狠狠重槌了沈谦一拳,叹道:“贫嘴油舌,姐姐永不理你。”
天色已是大明,金黄色朝阳透窗映入眼帘。
罗凝碧猛然想起正事,急急掠向窗前,翘首窗外娇呼道:“雪儿雪儿”
连呼了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