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双星-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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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第二日傍午,罗凝碧已飞骑赶过江西进贤县境,抵达梁家渡口。
风雪犹是漫天,江水汹涌掀涛。
眼看渡船犹在对河未返,罗凝碧无奈下骑等候。
岁初天寒,江岸连同姑娘仅寥寥三数人伫候。
鹦鹉云儿缩在姑娘的怀中,不声不语,姑娘闷得无聊,蛮鞋不时蹴起拳大的雪块飞落江中。
渡船终於缓缓返回靠岸了。
由舱中跃上岸来的均是清一色江湖人物,形态势猛老少不一,共是九人,身法快捷一跃而上。
由於姑娘长得姿容丽绝,艳光照人,这九人一登岸即目注姑娘,盯得姑娘两颊飞霞,心中暗怒。
只见其中有一钩鼻削脸的汉子,见得姑娘之后,面上不禁泛起异样神色,目光深沉。
姑娘也瞥见了这个人,但觉此面相鸷阴汉子分明在那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他不起。
这汉子急向近身两侧同党暗语了两句,身形立时放缓了下来。
罗凝碧正待牵骑离岸走向渡船,忽觉眼前人影乱闪,只见方才上岸的九人将自己团团围住。
姑娘不禁柳眉一挑,脸色如罩上一重寒霜,怒叱道:“不开眼的贼子,你们可知道姑娘是什么人?”
说时玉腕一抬,已搭在剑柄之上,拇指触及卡簧,蓄势待发。
那钩鼻削脸的汉子阴阴地一笑道:“这个在下知道,姑娘姓罗是也不是?”
罗凝碧不禁一怔,两道眼波犹如利双寒电,笔直注在这人身上,脑中闪电回溯,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此人。
那人又是阴侧侧地一声冷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姑娘可记得去岁暮秋在西冷桥畔曾相遇在下么?”
一言点破姑娘,猛然忆起与沈谦泛舟西湖时曾遇上巴大魁三人,其中一人就是他,而且挨了自己一拳。
罗凝碧脸色格外寒沉的说道:“你怎知姑娘姓罗?”
那人嘴角一动,泛出谲险笑容道:“名动江浙的宣威镖局局主金鞭罗耀华在杭城是无人不知,那个不晓,何况姑娘艳色武功之名,又凌盖了令尊之上”
罗凝碧不禁怒喝道:“住口,你可是想报那一掌之仇么?”
那漠子面目顿时一变,厉喝道:“不错,在下睚眦必报,而且要在姑娘身上找出一人下落”
话未了,龙吟过处,罗凝碧已是连人带剑疾挥过来。
一招“横山断岫”,出手之速,有若电闪雷奔,不但在场虎视眈眈八人猝不及料,钩鼻削脸汉子更是不虞姑娘奇袭出手。
钩鼻削脸汉子眼前只见寒光电闪,冷气逼人,惊得啊了一声,身形一歪,望外疾掠了开去。
姑娘一身武学得自七如神尼真传,岂可小视,而且姑娘判明敌我双方悬殊,联殴群攻势不能免,不如先发制人。
因此,一出手就是辛辣无比,怎能让他逃了开去,全身猛扑,手腕连震,寒光有若阻骨之蛆般跟到。
只听一声闷哼,剑光怒卷中那人一条右臂被削断,喷出一股血雨带飞在半空。
那汉子虽然断臂,却恨极姑娘,趁着姑娘前冲未止时,咬牙突伸左臂,两指飞戳姑娘“乳中”穴。
另外的八人也跟着涌袭而至。
罗姑娘实在恨不过那钩鼻汉子,身形忽晃,左手迅如电光石火般扣住来腕猛然一拧,那汉子身形被送撞向四人攻来掌风双光中,右腕一震,疾出一招“拨云见日”诡厉的剑势逼得另四人攻来的势子缓得一缓。
只听一声凄厉不忍卒闻的惨噑抡起,不言而知道那钩鼻汉子丧身在同党攻来的刃光掌风中。
突闻身后一声厉喝道:“好狠辣的贱婢!”
只觉一股劲猛强烈的掌风袭向背后。
罗凝碧虽是武功上乘,却难以照护八人联袭
更何况,这八人武功均属能手之列,奇招迭出,配合无间,绝不令罗凝碧有攻招之机会迫得姑娘一招未出又自变换,空有一柄利剑却无还手之力,所幸姑娘变招奇快,奇奥诡绝,使八人不敢侵越雷池一步,可也惊险频频。
江岸之上,竟发生此一生死之分,间不容发凶险的搏斗,漫天风雪中只见剑光连闪惊电,人影兔飞鸢落。
八人出手奇攻,口中秽语不时发出,姑娘不禁又羞又怒心神一分,难免在剑势上稍稍散乱。
对方八人就是要她这样,趁隙而入,着着迫攻得有若雷霆万钧,迅猛无俦。
罗凝碧猛咬银牙,心说:“若不走险,自己定要遭擒被辱,何不变守为攻?出奇致胜,拚着身受一拳,也要歼毙数人。”
心念甫定之际,蓦闻一声冷笑响自空中道:“八人合攻女流之辈,真忝不知耻。”
话毕劲风散漩,八人纷纷倒跃开去。
只见一条人影电泻落下,罗凝碧抬目望去,瞧出是在汤口镇外及在黄山所过的不知来历的怪少年。
不禁一怔,她心中暗道:“他怎么会在此现身?”
那少年目扫八人一眼,那森厉的眼神,似一柄利刃般刺人心胸,八人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只见那少年冷冷一笑,朗声道:“诸位放着正事不办,竟联手围殴,有失武林动手规矩,冲着少爷,就放你们不过。”
八人中闪出一花白短须的老者,沉声说道:“阁下怎知道我们放着正事不办?至於我等合袭罗姑娘是另有原因。”
说时眼神投在那倒卧血泊中的尸体。
少年面色一沉,冷笑道:“什么另有原因?罗姑娘只身等候过江,被你们阻截,难道罗姑娘与你等有不共戴天之仇么?且说与少爷听听?”
老者不禁一怔,道:“罗姑娘是与死者有仇。”
说时,老者又望了死者一眼。
那少年声色俱厉追间道:“是什么仇恨?”
老者言语顿塞,不知所答。
蓦地两个黑农大汉一跃近前,大喝道:“你也配管闲事!”
两抡刀光疾卷,挥向少年。
少年剑眉一蹙,挪出一步让开两人正面,右臂迅捷无伦斜伸而出,一把扣住一名大汉右肘环节,左手飞砍而下。
动作快得出奇,只听得咔喳一声,那大汉一条手臂被少年肉掌砍折,离肩而落。
这一手把那些围攻姑娘七人震慑住,个个面目变色,罗凝碧也不禁紧皱柳眉,暗暗心惊。
原来少年左拳臂下之势宛如利刃切腐一般,断痕平整,肉色血红,却又不溢出一丝鲜血。
少年这一手端的诡绝怪异,自动封闭血穴不使外溢。
只见那大汉神情不胜痛苦,咬牙闭嘴强忍着不哼,两只眼睛变得通红火赤,身形摇摇晃晃。
这是逆血回攻的现象,七人只觉背脊上冒起一股奇寒,比身外涌袭而来的凛列的西北风更胜十倍。
花白短须老者神色黯淡,拱手苦笑道:“阁下绝艺惊人,自忖不敌,阁下高姓大名可否见告,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少年冷冷说道:“就凭少爷这一手是何武功你们都不知名称,可见你等孤陋寡闻,末学艺浅,还配问少爷的姓名,报仇妄念再也休想,你等快滚吧!”
七人面色又青又白,敢怒而不敢言。
一个罗凝碧已是难惹,再加上一个武功怪异的少年,即有心欲争挽颜面动手相搏,必然讨不了好,甚至要毕命当场,是以忍受这般难堪的奚落。
突然,那断臂大汉狂叫一声,立见七窍鲜血喷溢,仰面翻倒於雪地中,气绝而死,令人骇目惊心。
花白短须老者望了怪少年一眼,苦笑道:“今日拜领阁下之赐,永铭之心,有道是人不熟路熟,地久天长,日后江湖道上终须见面。”
说完右手一挥,当先疾奔而出,六人亦急随身后相追。
此刻罗凝碧忽杏目圆睁,向七人身后大喝道:“站住!”
七人不由心神一震,花白短须老者停步回面,目露惊容道:“姑娘还有何话说?”
罗凝碧粉脸铁青道:“那有这么容易走路,各人留下一点记号再走!”
这少年心中微感不悦,暗道:“好不容易替你化解危局,你又多生纠葛怎的?”
姑娘生性好强,见少年显露一手怪异武功震慑当场,心中大是难受。
她暗暗忖道:“自己若再不显露师门绝技,岂不是叫他瞧不起我,好似非他就不能解开这场危局。”
其实也是如此,姑娘即欲施展师门威力夸大绝招之际,正巧少年赶到,被他占尽锋芒,越想越是不念,是以七人离去时出声喝阻。
只见七人面色惨变,不则一声,纷纷抬刃割下一只左耳弃掷於地,随即转面疾奔而去。
罗凝碧万没料到这七人如此乾脆,不动手过招即留下记号,不禁气得连连顿足。
少年见状测知姑娘心意,当下微微一笑道:“罗姑娘不必气愤,往后江湖道上还怕见不着吗?姑娘上乘剑法,玄奥莫测,委实令在下佩服,就无在下及时相阻,他们也落不了好处。”
罗凝碧粉面不禁一红,暗道:“这人好锐利的眼力,自己心意竟为他料中。”当下展齿一笑道:“有愧谬奖,谢谢相劝盛情,阁下今欲何往?黄山之事已完了么?”
少年脸上突涌起一片暗云,一张玉脸变得青惨惨地,异样难看,冷笑道:“那能算完,此仇如岩海深,倘不把老贼尸体粉骨扬灰,难清此恨”
姑娘接口问道:“阁下可是说那白衣老人么?”
少年默然点首,随又长叹一声道:“如非是为了她,在下岂可成此进退维谷之局。”
罗凝碧秋水明眸中闪出一抹诧异神光道:“她是谁?”
少年玉面微红道:“就是白衣老人的独生爱女。”
罗凝碧暗道:“奚老前辈判断不差,说他暗恋韩广耀爱女,关系一段儿女私情,难怪他心情矛盾之至。”
她随即问道:“那么她现在何处?”
少年冷笑道:“那老贼不知将她移居何处,只恐怕不在黄山了,在下得了一份黄山山川形势图,想按图索骥,找出老贼巢穴所在,不幸失去,使在下废然无功,现在因急於邀请一极为熟悉黄山地形友人相劝,不料与姑娘在此不期而周。”
罗凝碧淡淡一笑,也未再问。
水花乱响,只见渡船缓缓驶回江岸。
这渡船舟子前见姑娘与九人动起手来,深恐遭受无妄之灾,急唤停候两三旅客登船,疾向对岸撑去,拢至对岸后待这面平静无事时,才撑了返来。
罗凝碧牵着座骑当先走下渡船,少年望着姑娘婀娜的身形眼中现出一种异样神光,倏又隐去,随着慢慢下得船中。
江风扑面,挟着片片雪花,两人目注对岸一声不语。
驶至江心时,那少年忽低声吟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罗凝碧不由心中一动,暗道:“此人至情过人,奚老前辈为何说他心性不端?”
她那知道这少年初见她时,即已惊艳动心。
这少年乃心性险谲,城府深沉之人,决意抱着若即若离态度,施展手段博取姑娘芳心,以期水到渠戍。
那知在黄山他一时心急窥视断魂谷秘密,致失去良机,在山中一晚迭遇惊险,侥幸脱身赶返客店时,问知姑娘才离去不久,所以急急赶来。
人心莫测,不要说是罗凝碧初涉江湖不知,就是老於世故者也在所难免有失足之处。
少年一面低吟,一面陪暗察视姑娘神色,只见姑娘面上显出一片浅浅红晕,不由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船已拢岸,罗凝碧牵骑上坡,回眸一笑道:“我因赶路要紧,只有先行一步,珍重再见 !”
一跃上骑,长鞭一挥,马匹亮蹄如飞,荡起一片雪尘而去。
少年不禁一愕,心说:“这姑娘委实刁灵得紧,我但用欲擒故纵之计,谅你终久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两肩一振,跟着疾行而去
姑娘马行如飞途中,云儿忽伸出首来道:“这小子故作至情,矫揉做作,姑娘万不要堕入他的术中。”
罗凝碧娇靥泛霞,唱道:“胡说,你怎知道?”
云儿道:“这种事,云儿已司空见惯,尤其是这小子言语闪烁,不尽不实,奚老前辈曾说他暗恋凤凰谷主之女,他如果真心爱这位姑娘,就该不计生死艰危在黄山中搜寻,他为何跟踪姑娘?
像他这心性不定之人,必是对凤凰谷主有所图谋,所以藉爱恋其女作进身之阶,不料为凤凰谷主窥破心意,逐图谋致他於死地”
罗凝碧嗔道:“别说啦,我怎么不知道?”
云儿道:“哼,今晚姑娘要特别留意,万一这小子施用迷魂毒药,恐怕姑娘清白之身不能保全。”
罗凝碧不禁心惊胆颤,忙道:“云儿,难道我们已在他掌握中吗?”
云儿偏头作思索状,片刻才答道:“这不过是云儿臆测而已,但凡事总要朝最坏处作想,惟愿这小子是无意撞上姑娘,不然前途后果难料。”
罗凝碧不由芳心焦灼,黛眉深锁。
云儿忽然钻出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