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峰双星-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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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凝碧海日练武之后,静坐闺阁,凝思惦念着沈谦。
不知现在他是怎么样了,忆起昔日花前月下,俪影双双,日夕过从,浅语低笑,那种温馨情景,犹在眼前。
如今形单影只,芳心落寞,不禁惆怅难已。
转眼,秋尽多夹。
千山落木,水寒萧萧,无何腊暮寒深,大雪纷飞,银光耀眼。
一晚,宣威镖局突走进一老年乞丐,强讨千两纹银,连伤四人后,镖主罗耀华被惊动外出喝问。
不料那老年化子猝然出手欺攻,手法凌厉辛辣,几个照面,罗耀华被逼得手忙脚乱,展开煞手迎攻。
老化子似不尽全力,手尚未沾及罗耀华身上即撤腕换式,容罗耀华有一线缓手之机,可是不着半点痕迹。
错非武功炉火纯青,焉可臻此?
罗耀华连连喝问何故寻衅,只见老化子突低声道:“镖主佯装不敌,向七如神尼居室逃去,老化子有信物密交神尼。”
老化子逼运真气,将声音尽量压低,送入罗耀华耳中,无虞旁人听见。
罗耀华不禁一怔。
须臾,忙手脚故作慌乱,仰身回窜,疾逾飘风般往内掠去。
老化子狂笑道:“这回老化子可不愿千两纹银无事啦!”
音落,迳朝罗耀华身后追去。
宣威镖局内武师甚多,虽有四人伤在老化子手下,其他均愤怒无比,见镖主不敌逃入,纷纷赶扑这老化子。
老化子身法奇快,宛如流星电闪,已自进入后园,突回面狂笑道:“你们赶来作甚,老化子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说完双掌平挥推出,掌力并吐,狂飚陡生,势如奔雷。
众武师均觉为一片沉逾山岳,浪涛奔涌的潜力撞上,个个如受重击,纷纷闷哼出声倒地。
老化子掌力顿然回撤,猛然后顾,只见翠阁之上,电泻三条身形,疾如星飞在他身前泻落。
当中立着一个凤目生威,银鬓霜白的老尼。
老尼沉声道:“天下那有强乞施舍之理,何况出手恶毒,震伤多人,老尼如不惩戒於你,你将更目中无人了。”
在神尼说话时,老化子已伸手在怀中取出弹丸大小般揉皱纸团。
不待神尼音落,执着纸团的右手,迅如电光石火般一招“震山开碑”,向神尼的左胸印去。
就在同时,低声向神尼道:“神尼接过,以掌力震飞老化子。”
神尼怒喝道:“好毒辣的恶徒!”,疾舒右掌迎着老化子来掌接去。
闪电一瞬间,那纸团已落在神尼掌中。
七如神尼突出左掌,一股疾猛无俦禅门真力吐出,只听老化子一声惨噑出口,身形震飞半空。
但见老化子半空中一个翻身,突缓腰曲腿一弓,身形似箭般射出园外。
园外传来一声狞喝道:“老秃婆,十日之后若不令你毙命溅血,老化子此恨难消,永不露面江湖!”
话落,人已杳在园墙之外。
七如神尼道:“镖主,你先命人治疗伤者,稍时再来令媛房内。”
罗耀华闻言,即掠往武师伤倒之处而去。
七如神尼随即与罗凝碧双双纵上翠阁。
罗耀华匆匆又自返转翠阁之内。
七如神尼即道:“老化子是桫椤散人所遣,为避免可疑痕迹落入黑煞党徒眼中,故作寻仇生事而来。
桫椤散人函中所语,说已收沈谦作门下,现在西蜀成都,嘱碧儿疾奔巫山县城,城中有一家连升客栈,示以暗号,即有人接引。
函中并言,黑煞门下眼线甚多,无所不察,沈谦久居杭城,难免为人知道沈谦与宣威、四达两镖局大有渊源,为两镖局引来无边却难。
沈谦即将举重武林大局,不如请罗、方两位檀樾迁隐他处,免得沈谦无法兼顾,再者老尼也要离此他往。”
罗耀华对七如神尼畏敬备至,那有不应允之理,随即暗邀方士达过局商议。
罗凝碧问道:“恩师,您老人家行将何往?”神情不甚依恋。
七如神尼慈爱无比,伸手抚摸罗凝碧玉颊,微微一笑道:“碧儿,为师何往,暂不吐露,但短时期内定可相见,无须作儿女依恋之态,你每日惦念着沈谦,现即将相见,尚缠着为师作甚?”
罗凝碧羞红娇靥,扭股糖似地缠在七如神尼怀中,娇嗔道:“恩师,您也取笑徒儿,徒儿不依了!”
七如神尼最是锺爱罗凝碧,两手搂紧,而且泛出春晖般笑容。
忽地,阁下飞来一只雪白朱啄的鹦鹉,振翅啪啪停在桩台架上。
突闻这只鹦鹉,发出人言道:“神尼,雪儿找得你老人家好苦呀!历尽千辛万苦飞抵南雁荡庵内,怎奈你老人家又不在,如非守庵令徒说明神尼栖息此处,雪儿恐怕还找不到咧!”
七如神尼不禁一怔,道:“雪儿,你找老尼何事?莫非你主人身罹危难,命你前来求老尼前去施救么?”
鹦鹉忙道:“正是,正是,我主人被一位自称程飞红的红衣少女制住穴道已久,不知这位红衣少女逼我的主人是为了什么?
我主人暗命雪儿飞来请神尼前去施救,快去!快去!恐怕我主人熬不住她搜阴蚀骨的分筋手法。”
七如神尼不禁大大为难,因桫椤散人急需她前去相助,分身乏术,心念忖思电转,招手道:“雪儿,你过来!”
那鹦鹉振羽飞在七如神尼掌心,道:“你老人家这就去么?”
神尼摇首笑道:“老尼暂时不能前去,不过命我徒儿随你一行。”
说着左手一指罗凝碧。
雪儿斜首瞪眼望着罗凝碧,道:“你那徒儿成不成?”
七如神尼微笑道:“你那主人武功卓绝,就是目人不济,才需你相护报知可疑人物,使他及早有所戒备,定是你贪玩外出,致红衣少女可趁之机。”
那鹦鹉眨眨眼珠,似赧羞不胜道:“雪儿罪孽深重,悔已难及,但那红衣少女半年前就来了,住在对面岭上,与我家主人,日夕相见,委婉逗人怜爱,那知地心如蛇蝎,料不到她一旦翻脸噬人。”
七如神尼道:“你主人知她来历否?”
雪儿顿了一顿,侧首道:“临来之际,主人说程飞红自吐为黑煞门下。”
七如神尼不由面目一变,急向罗凝碧道:“你快随雪儿前去,迟恐不及,一经救出,你速赶奔巫山不须返回。”
罗凝碧连声应命,下楼去双亲处言明神尼有事需其速去办理,特来告辞,依依不舍中含泪返回翠阁。
随即收拾行囊,与神尼请辞。
雪儿拍拍飞落在罗凝碧右肩之上,娇声道:“罗姑娘,我们从后门走出,恐虞为人发现。”
罗凝碧委实喜爱这头能言鹦鹉,抬手抓下抱入怀中。
她眼中一红,道:“恩师,徒儿去啦!您老人家多保重。”
娇躯一扭,穿出开外,半空中倏换身法,疾落墙外而去
残冬黑夜,朔风怒吼,漫天飞舞的雪片似飞絮般落下,一分两分层积叠着
口口 口口 口口 天下事欲速则不达,罗凝碧与鹦鹉雪儿赶赴娄山相救瞽叟。
不料,途中连生波折,这也是该因瞽叟多受了数月磨难,注定罗凝碧与沈谦速成一段良缘。
隆冬腊暮,大雪纷飞,河山万里,玉封银冻。
道上冰雪泥泞难行。
罗凝碧一骑快马,只有蹭步的份儿,比人走得还慢,她空自焦急,扬鞭啊哟,座骑虽急声长嘶,速度犹自来增,且不停的打滑。
罗凝碧无可奈何,只有听其自然,雪儿一直缓在姑娘怀中,不声不语。
彤云密布,天色愈来愈暗,看来时将断暮,距金华县城尚有五十里,天黑以前是无法赶到了。
浙省人烟稠密,村落处处,本来随处均可以借宿,但姑娘认为岁尽新年,贸然登门烦扰似有不妥,在骑上不时向道旁两侧凝望。
忽然发然道左百数十丈处山陵起伏中,凹洼内隐隐现出庙宇檐角,眉宇一展,立时轻勒辔头向道左田哇闾走去。
那是一座规模不大的禅林,寺外苍松古柏,齐都掩盖在一片密雪之下,山门额上头出斑剥蚀落模糊四字。
“宝觉禅寺”。
罗凝碧下得鞍来,将缰绳系在松干上,迳向山门走去。
身形才跨出两步,忽由山门殿内飘送沉哑的语声。
只听道:“阿弥陀佛,来人是谁?”
姑娘怔得一怔,答道:“夜行不便,小女子意欲借坐殿隅一宵,明晨即行,不知方丈可否应允?”
殿内沉寂须臾,再度传出语声道:“那么女施主请进。”
答声较前似为瘖哑,延已入内也觉极为勉强。
姑娘只道自己女儿身,进入僧寺投宿诸多不便,反正自己拿定主意就在殿角打坐一宵,避过晚上风雪侵袭,明晨登骑迳行有何不可。
一入大殿,姑娘抬目一瞧,不禁惊吓得倒退了一步。
只见她星眸中,陡露悸恐光芒。
原来大殿梁上分悬着十数具尸体,僧俗均有,个个面色恐怖吊眼瞪目,临死之前显然受过极为震惧酷刑。
狂风一阵卷进殿内,尸身飘晃不定。
姑娘不禁泛起一种阴寒袭体感觉,毛发笔立。
姑娘壮着胆,仔细视察那些尸体中有无方才向自己问话之僧人。
她已判断出,方才那出声的僧人,如非悬身梁间,岂致保持这种恐怖情状。
果如她所料,尸体共是十八具,分悬三梁,左面一行倒数第二具是一老僧,殿内虽然沉黑,可是老僧眼内尚留黯淡神光。
十八具武林人物都是四肢被捆,牵以长发柬悬大梁上,无论眼皮面肤颈项的被勒吊拉长,分外狞恶。
唯独这老僧,顶无长发,被一条绳索捆柬头项悬系梁间。
姑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寒噤。
她暗忖:“能将这十八人,从容擒悬於高梁上,必然是一武功卓绝高手所为,或者他们先是受了暗算,再一一悬於梁上,拍开穴道,让他们受尽苦痛而死,那人堪称阴狠毒辣无比。”
她闪至左面一行倒数第二具老僧之下,仰面道:“方才说话的就是大师么?让我割断系绳,放大师下来。”
那老僧忙挣扎出瘩哑声昔急道:“万不能割断,一经震荡,老僧必早绝命而亡,趁着还有一刻时光,老僧将其中经过扼要说出,有烦姑娘替老僧代办一事。”
姑娘不由怔了一怔,暗道:“我还未知你是邪是正,怎能替你办事”
只听老僧说道:“老僧与死者虽算不得是什么好人,也不能算是邪恶之辈,介于正邪之间,行事却无愧於天,所以姑娘大可放心替老僧办此未了之事”
姑娘间道:“来人是谁?难道大师们都无人抗拒么?”
老僧道:“不知道,老僧等人正在聚议之际,忽一阵寒风卷入大殿,灯烛全灭,各人均被点了穴道,眼前只是一条瘦长人影”
姑娘听了老僧之言,竟意似不似道:“一个人无论身手如何高绝,也难在弹指间,将十八人同时点上穴道。”
老僧道:“佛门弟子戒打诳语,事实是如此,武林乱象已萌,正邪双方奇才异士纷纷露面江湖,如那人身手,亦仅臻於中上人才。
那人制住了老僧等人穴道后,便逼问老僧等一件百年前失踪武林的禅门奇珍,也可以说是一宗外门兵刃”
老僧说到此后,语音渐趋微弱。
姑娘虽觉老僧说话不无破绽可寻,但见他此刻即将油尽灯枯,无法再追问,不禁内心大急。
只听老僧强提了一口气后,又道:“老僧等不要说是不知情,就是知道了,也是宁折不辱”
姑娘说道:“这样说来,大师是知道那件禅门奇珍了?”
老僧避而不答,接着又缓缓说道:“那人见老僧等不说,便逐一捆绑,似发系悬大梁,每人喂服一粒搜阴断肠毒药。
他的用意,乃务令大家禁不起焚身煎熬之苦,自动说出,那知个个宁受焚身之苦,也不出声乞哀,那人竟等不及疾离出寺”
姑娘诧异道:“这却是为何?”
老僧道:“有劳姑娘详点尸体连老僧共是十九具么?”
姑娘答道:“十八,或是逃走一人?”
老僧竟不成声道:“姑娘老僧要去了姑娘请去黄山脚下找一韩广耀或可侦知今晚寺中详情但切忌道出今晚所见”
说后寂然无声,最后一句话是老僧竭其真力道出。
罗凝碧料知老僧已死,一座凶寺无法耽留,悯恻圣了高悬梁上十八具尸身一眼,疾掠出寺。
寺外沉黑如漆,狂风怒吼着。
鹅掌般的雪片逐天弥涌,寒列澈骨。
座骑禁不住这般酷寒,不停地摇首弹腿。
姑娘走上前去,拍了几拍马的头,解开了系绳,纵身上鞍坐稳,缓步慢踏迳向金华而去。
姑娘心神不属,想起老僧之言重重矛盾,处处均是破绽。
第一,他们多人在殿中聚议,究竟是商议何事?人数甚众,显然是事关重大,众人共商解决。
第二,那人突然而来,那有这么凑巧,事先必侦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