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穿离月-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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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旗惭愧的低下头,懊恼不已:“唉……下官也是不胜其烦。秦王您不知道,下官府邸这会儿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片刻不得安生。这也是没了法子,才凭着借口逃到秦王府偷生半刻喘口气。”妹妹不肯嫁,寻死觅活的要悬梁;母亲急的昏过去好几次,郎中走马灯的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父亲皱着眉一句话都不说,偶尔望过来的目光却让他无地自容如坐针毡;还有他那不省心的婆娘,唯恐天下不乱的火上浇油,说什么秦王位高权重,小妹这嫁过去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骏白无奈的笑,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皇帝倒是一走了之,扔给他一堆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淇澜忍气吞声接了圣旨,他纵使心疼却明了她是为了自己,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猜忌。可是这其中的如鲠在喉他又怎会不是感同身受?
七日后,要么乖乖迎亲,要么大逆不道的抗旨。
原本,他一直磊落无谓的顺其自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会觉得对不起秦檬,好在有袁枚疼惜妹妹,也算了却心事一桩。
眼下却全然不同了,他有淇澜,万般不舍想要护之周全的人儿。
不争,不代表不能争。真要迫到那一步,万事也是不由人。
“家旗,”微微摇曳的烛火在男子清癯的颜上投诸一抹昏黄,油画般的暖心动人:“你我相交多年,当知秦某为人。这桩赐婚,本王定然不会应允。”
“可是,”郑家旗长叹一声:“圣命难为,下官与秦王的想法哪有什么重要。”
“所有责任,本王一力承担。”骏白微笑着,耀眼芳华。
郑家旗差点跳起来,此时此刻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顷刻间斜向肝胆相照的秦骏白:“秦王你知不知道抗旨不尊的结果是什么?!”
“我还没那么愚蠢,”骏白淡淡的,看着橘黄的烛心一时出神,半晌才转过头:“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明知不可为而屈从为之,是为懦弱庸常,秦某一生,唯有这个底线寸步不让。”
厅外的暗影里,原本忧心事情进展而来前厅探询的淇澜听到这些话,捂着嘴巴蹲了下去,剔透的泪珠断了线一般噼扑落下,沾湿了唇瓣,涩涩的咸意。
说实话眼下这个时节实在不是个出巡的好时候,距离天寒地冻没多远,百物萧瑟凋零,放眼望去枯黄一片。
想到京都中定是一筹莫展的秦骏白,令狐谦扬起薄唇,露出舒心解气的笑容。
“主子,再过半日这条运河就到了灵和县,要取道去泰周,就得弃舟上岸了。”连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令狐谦身后,沉声提醒。
令狐谦收回目光:“连珏到灵和县了?”
连玉点点头,想到皇上看不见连忙出声:“是,已经打点好一切,到时候备了马车在码头候着主子。”
“连凯那边有动静吗?”令狐谦略一沉吟,不管疏月那边进展如何,他都是要先去泰周看过形式再做定夺。
“回主子,暂时没有新的消息。”连玉恭敬的答复。
“知道了。”令狐谦挥挥手,示意连玉可以去船尾找老艄公聊天去了。
这一段运河较为宽阔,加上前段时间绵绵秋雨下了好几日,河水看得见的明显上涨,转弯的地方略有湍急,灰白色的河水深不见底,据说水下暗流漩涡不少,不是经验丰富的老艄公,一般的年轻后生没人敢摇船过这里,尤其是靠近灵和县这截水路。不过也有民间传言,说是下面有长角的龙形大鱼,身长丈余,偶有人宣称看过,说的活灵活现不一而足。
令狐谦看着前面转弯处高高凸起的峭壁,上面土黄的岩石伸出来,鹰嘴样的挡在上空。
上次出宫,还是秦王攻打宁月的时候……
竟是为了一个女子,他和秦王亲如手足的情分就此生疏~
令狐谦叹口气,眼中一时的伤感转瞬被冷酷无情所替代。
为我所用者任之唯贤虚席以待,不能为我所用者……
“公子,前面就到鹰嘴岩了,船头浪大,还是进去舱内休息一会儿吧。”老艄公洪亮的嗓子穿透轰轰的水声,好意的提醒着那个穿着单薄,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贵气公子。
令狐谦抿了唇,无可无不可的转身进了船舱,简陋的矮桌上,有一壶半温的金黄茶汤。
亓王那些妃子的兄弟,该说是愚不可及还是头脑简单?居然妄想勾结作乱的小股游牧民族翻身,重新自立为王?那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除了亓芷榕尚算清醒明白,其余的全是满脑袋糨糊的废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至于那个耳根子软又没什么远见的亓王更是没用,枉生了一个七窍玲珑的女儿却要拖之下水,不知道十几日后到了疏月,亓芷榕看到自己时的表情将要精彩成什么样子……
想到那个女人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丰富表情,令狐谦心情舒展开来。
亓芷榕这步棋眼下看来,无比的合适并准确,她的作用将会不可估量。南楚一统天下,除了政策新规任人唯贤,不可或缺的一条就是手握重大的经济命脉。
从某方面来讲,他该感谢亓王的懦弱,将亓芷榕这样堪称奇才的女子连着身后庞大的身家一起送入宫,使得他现如今如虎添翼,大幅的缩短了天下一统的时间。
唯一始料未及并偏离正轨的,是自己对亓芷榕身体异乎寻常的渴望。那一次强行的鱼…水…之…欢,情绪上及行为上的失控至今想来依旧心有余悸。以至于后来他在心里迫使自己不去靠近亓芷榕,渐渐淡化那种令人畏惧的吸引力。
对于一个处处需要制衡冷静敏锐的帝王而言,没有什么比失控更可怕了。
无论是自身对情爱…欲…望这些方面的寡淡诉求,还是勿需手段就能揽入怀中的各色女子,无一不让他意兴阑珊,提不起半点的兴趣。以至于他一见朱令宇托着的绿头牌就条件反射的头疼。
后宫那些女子,无论是临幸的还是宠爱的,都带着明显的政治目的及自己想要的结果。无论是当初对沭碧菡身子毫不怜惜的掠夺,还是对无双贵妃的宠幸,他都是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即使在身体攀升至无比兴奋的高峰那一刻,思维也能正常的运转并做出合适的言谈举止。
亓芷榕不一样,她的身子对自己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于他,是明知不妥却又忍不住的如鸩毒药。这样不好。不过好在他对亓芷榕没动心思。
称帝三年多,感情上唯一的例外,就是沭淇澜。
他渴望得到她却又狠不下心不顾她的意愿而强行占…有那具身子,即使不言爱,这辈子于他而言称得上喜欢的,也就沭淇澜一个。可是越在乎,越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自己亲手将她送出宫,嫁与秦骏白~~~
船身微微颠簸了几下,船尾的老艄公喊着响亮的号子给自己鼓劲,略显苍凉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鹰嘴岩,是敬畏大自然却也奋起相抗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有我
事过三日,淇澜一扫前日的郁结,话语间也不再劝说骏白去接纳。与其口不对心,不如放手一搏!是生是死大不了一命相随,还能有什么大不了!
真的想开了,眼下相聚的时间顿时变得金贵无比,每一天每一秒都在跟时间赛跑般的珍惜万分,恨不能黏在一起的永不分开。
郑家旗又来了两次,甚至在府上力排众议,做通了大部分人的工作,打算将妹子嫁过来,以免秦王违逆圣上而导致的无妄之灾。
骏白谢了他的好意,却也坚决的拒绝了。无论后果糟糕至什么样,他都做了心理准备去承担。
第四日的时候,府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让淇澜平静下来的心思再起波澜。
是南陵王令狐翼。
这种敏感的时刻,朝廷上下众位官员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秦王府,南陵王的造访,表面上是亲近安慰之意,潜伏内里的,却是令人不敢深思的某些阴谋。
淇澜在明月苑坐立不安,几次想要出去前厅又转身回来。这次不比郑家旗来,谈论的话题必是敏感至极,姑且不论她一介女流之辈不宜此时抛头露面,另一方面,她也该在内心里坚信骏白的为人和处理方法。
度日如年的翘首以盼,接近晚膳时分,足足两个时辰后,秦骏白终于送客出门了。
远远的,淇澜听不到声音,可是骏白客客气气的笑容及南陵王春风得意的表情,落在眼里都让人止不住胡思乱想。
令狐翼提了什么要求?骏白不至于发了糊涂答应了吧?
紧接着就是晚膳时间,碍于府中伺候的奴仆丫头,淇澜也只是闷头吃饭,任由那些疑问闷在肚子里发酵胀大。
直至回了明月苑只剩下两个人,骏白不急不慢的帮她拆开发髻,一下下梳着黑亮的长发,淇澜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南陵王来做什么?”
骏白留恋的以指做梳,光滑清爽的发丝穿过指间,一直熨烫到心底:“没什么,劝我别做傻事,老话重提。”
淇澜不出声。只是三妻四妾论,需要两个时辰的游说?
心里一丝矛盾,追问又显得不信任,不问这心里又放不下~
“娘子在担心什么?”头发梳好,骏白将双手轻轻放在她双肩,凝目前面的铜镜,映出一双璧人琴瑟和鸣,赏心悦目。
淇澜抬臂,握住他温润的手:“南陵王不怀好意。”她并没用疑问句,这是百分百的肯定式。
骏白轻笑:“落井下石的事人人都会做,不去理会就好了。”
“对不起。”淇澜倏然转身,伸手抱住他的腰,将俏脸埋在熟悉的味道中眼眶发热。
这是她欠了秦骏白的。或许是自己太过多虑,只是无法不去想,如若不是因为自己,秦骏白不会受到诸多的百般刁难,他的地位原本牢固到不可撼动~
“傻瓜。”骏白失笑,伸手揽住她:“还说自己没胡思乱想,你用得着跟我说对不起吗?”
淇澜蹭了蹭,将那丝泪意咽了回去,瓮声瓮气:“以后不会再说了。”
“记得你说过,你们那个时代结婚的夫妻要去度蜜月?”突然转到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淇澜愕然抬头,表示很是接受无能。骏白手指划上她光润的脸颊微微的笑:“虽然我不是很懂,可是借这个机会,我们倒是可以出去走走。只有我们两个,以一个月的时间,不用赶时间的游山玩水,看大海也好,登山也罢,或者寻个小溪钓鱼……”
淇澜怦然,不去想这后面的隐意,立刻的点头应允:“好,明天就出发!”
“这么心急,”骏白宠溺的揉揉她的发丝,眷恋的舍不得放手:“怎么也要准备一下,后天出发可好?”
淇澜点点头:“都听你的。”
“听我的就别想东想西的,要信任为夫。”骏白弯腰抵上她的额头,四目相对深情不渝:“记得一切有我,嗯?”
次日一整天,秦骏白难得的忙的不见人影。
不过想到即将出行月余,怎样他都要安排一下,毕竟问罪之前还是名正言顺的秦王,南楚一品大将。想了想淇澜也就释然了,自己在房间琢磨着现在天气冷了,出门要带的东西可不少。即使去敬目海边气候温暖一些,也要多带些厚衣裳,不比夏日。
快到晌午的时候,府上通报有人求见。
来通禀的王伯满脸通红目光闪烁,竟似惭愧羞愤不敢直视的样子。
看来是熟人……
果然是熟人。
淇澜惊讶的看着跪在前厅一身粗布衣衫依旧难掩风华的娇俏少女,想都不想的答案脱口而出:“如书?”
满是泪痕的小脸抬起,可不正是与如画一般模样,神色却截然不同的美貌佳人?
“王妃。”如书哽咽着,膝行爬过来抱住淇澜的双腿:“求求您救救姐姐,求求您,如书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心中喟叹不已。怎么都是这样老套无创意的词汇——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心里胡思乱想,手上却一刻不停的弯腰去搀起女孩:“你先起来,如书,有话坐下来谈。如画怎么了?”
慌乱的擦掉脸上的泪痕,更多的泪珠却止不住的再度涌出,如书那张雨打初荷般的娇俏容颜令人视之我见犹怜:“如画昨晚受了委屈,一时想不开……悬梁了……”
淇澜吓一跳:“人呢?救回来了?”心思很复杂,百味杂陈难以言说。这算怎么回事,敢情她现在有了圣母的纯洁光环?是什么力量让娇弱的如书来求助素未谋面的自己?
如书垂泪两行,无声的点点头:“幸好如书发现的早……只是,只是这次如画得罪的人大有来头,钱嬷嬷得罪不起,迁怒姐姐,我们两人都被赶了出来……”
淇澜耐着性子:“那现在如画哪儿去了?”
如书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被那个人的家丁拖走了,如书追赶不上……”其实她根本就不敢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