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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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跟您说过了。那好消息呢?”
“一家德国的实验室能够在一周之内帮我们完成碳…14检测。”
“收费会很贵吗?”
“您暂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这由我来承担。”
“绝对不行,伊沃里,没有理由让您这么做。”
“我的天哪,”老人笑道,“为什么做任何事都要给个理由?探索的过程能带来无穷乐趣,这还不够吗?您如果一定需要一个理由,那我就告诉您,您这个神秘的宝贝让我一整晚都睡不着觉。相信我,对我这么一个老家伙来说,被折磨得整天哈欠连天、疲惫不堪,可不是一件好事情。相比之下,付给实验室的这笔小钱真的不算什么了。”
“那我们一人付一半吧,要不然就拉倒!”
“好吧,一人一半!不过我得把您的宝贝寄到德国去,它得离开您几天了,能接受吧?”
凯拉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要把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坠子交给陌生人,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不过教授看起来那么热情、那么高兴,想要迎接这个新的挑战。既然如此,凯拉也就没有勇气提出反对意见了。
“我想我在星期三之前就能把这个坠子还给您。我会给您寄快递的。而在等待检测结果的同时,我打算好好翻一翻我的那些古书,看看能不能在里面的插图中找到跟这个物件相类似的东西。”
“您真的觉得有必要为此搞得这么麻烦吗?”凯拉问道。
“您所说的麻烦究竟是什么呢?我只看到了其中好的一面!好了,先这样吧,拜您所赐,我要去好好工作了!”
“谢谢您,伊沃里。”凯拉说完放下了电话。
一个星期过去了。凯拉和她久未见面的同事和朋友重新取得了联系。每天晚上,一帮好友都会在首都找一家小酒馆或者到凯拉姐姐的公寓里聚餐。大家谈话的内容总是离不开那么几个话题,但大多数时候,凯拉都找不到归属感,她只会感到厌烦。有一天晚餐尤其无聊又聒噪,凯拉实在受不了便走了出去,让娜甚至为此责备了她。
“如果这些聚会这么令你厌恶的话,你以后就别来了!”让娜训斥道。
“可是,我没有感到厌恶!”
“好啊,那如果哪一天你真的烦了,提前告诉我一下,让我对你的表演好有个心理准备。现在,回到餐桌上去。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你是一头错过了一大块浮冰的海象。”
“见鬼,让娜,你怎么会忍受得了这种谈话呢?”
“这就叫社交生活。”
“这个?社交生活?”凯拉大笑着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你是说那个只会重复报纸上看来的陈词滥调,却还要长篇大论无休无止地谈论社会危机的家伙,还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聊起体育比赛的结果就两眼放光,好像大猩猩看到一堆香蕉的家伙?还是那位乳臭未干,偏要畅谈各种劈腿行为有什么共同之处的心理医生?又或者是那个律师,就因为被人偷了一辆电动车,竟然讲了20分钟所谓郊区社会阶层的重复犯罪问题?这三个钟头的谈话,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厚颜无耻!哦,对了,你们在讨论人类的绝望这个话题时,那些正反两方面的理论还真是哀婉动人啊!”
“你谁也不喜欢,凯拉!”最后,当出租车在让娜家楼下放下她们时,姐姐如此说道。
那天晚上的争吵又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结束。可是,第二天晚上,凯拉还是陪着姐姐参加了另外一次聚会。或许,最近一段时间她心中的孤独感比自己所能意识到的还要强烈,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直到下一个周末,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在匆匆穿过杜伊勒里宫的花园时,凯拉遇到了麦克斯。两个人都在花园中间的主道上奔跑,想赶在雨点落下之前冲到卡斯蒂尼奥入口处的铁栅栏下。喘着大气儿的麦克斯终于在台阶前停了下来,正好位于两头狮子搏战犀牛的铜像前面;而在台阶的另一边,凯拉也刚刚把手撑在两头狮子撕扯垂死野猪的那个铜像的底座上。
“麦克斯?怎么是你?”
麦克斯虽然长得很帅,但近视得一塌糊涂,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眼镜片,此时此刻他恐怕只能看到雾蒙蒙的一片。然而就算是在100个人里面,麦克斯也能辨认出凯拉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巴黎?”他一边擦拭着眼镜片一边惊奇地问。
“对啊,你不都看到了嘛。”
“嗯,这下我看清楚了!”他一边把眼镜架到鼻子上一边说,“你来了很久了吗?”
“你是说来这公园里?有小半个钟头了吧。”凯拉有些局促不安。
麦克斯盯着她看。
“嗯,我来巴黎好几天了。”凯拉最终让了步。
一声惊雷在空中响起,两人赶紧跑到里沃利街的拱廊下躲避。洪水般的大雨倾盆而下。
“你就没打算给我打个电话?”麦克斯问。
“当然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打呢?请原谅我净在这儿问你这些傻问题。你如果希望我们见面的话,恐怕早就给我电话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吧,你说得对,我们只需要等待,天意会让我们在路上相遇……”
“我很高兴见到你。”凯拉打断了麦克斯。
“我也是,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麦克斯建议到莫里斯酒店的酒吧里喝一杯。
“你回来多久了?唉,你看,我又开始提问题了!”
“没关系。”凯拉回答,“我已经连续六个晚上听身边的人不停地谈论政治、罢工、男女私情和各种八卦了。大家好像对彼此漠不关心,到最后,我甚至觉得自己都快变成隐身人了。除非我当场用餐巾勒死自己,否则根本不会有人愿意问一问我的近况如何,并耐心听完我的回答。”
“你还好吗?”
“犹如笼中困兽。”
“你被关在这个笼子里多久了?差不多也有一个星期了吧?”
“时间比这更长。”
“你会留下来,还是会再次出发?”
凯拉向麦克斯讲述了自己在埃塞俄比亚的遭遇,以及不得不撤离的无奈。她迫切地想找到经济援助以便再次回到那里的工作现场,不过现在看起来希望渺茫。眼见已经晚上八点,凯拉躲到一边给让娜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可能会晚一些回去。
于是,麦克斯和凯拉一起前往莫里斯酒店。在共进晚餐的时候,两人各自讲述了分手以来这两年的生活。自从凯拉离开,也就是两人分手之后,麦克斯放弃了在索邦大学教授考古学的工作,接管了父亲的印刷厂生意。他的父亲在一年前因癌症过世了。
“那你现在变成印刷工人了?”
“你本来应该说‘我很抱歉你爸爸去世了’,这样会显得更恰当一点。”麦克斯微笑着纠正她。
“可是,麦克斯,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就不懂得说体己的话。对于你爸爸的事,我很抱歉……我记得你们好像相处得不是很好。”
“我们最终取得了互相的谅解……在维勒瑞夫医院里的时候。”
“为什么要放弃教书呢,你不是很喜欢这份职业吗?”
“我更喜欢我父亲对我说道歉的话。”
“什么道歉?你是一个很棒的老师。”
“我从来就没能像你一样对考古如此狂热,充满激情,总是奔波在第一现场。”
“难道你会对印刷业更感兴趣吗?”
“至少,我对现实看得很清楚。我再也不用假装期待着要去完成探索历史的光荣任务。我也受够了自己的胡侃瞎扯。我就是一个华而不实的考古学家,最多只能哄哄学生而已。”
“瞧,我不也一样吗!”凯拉自嘲着。
“你可比我强很多,你自己应该很了解。我的探险乐趣最多仅限于巴黎远郊。至少我现在变得理智多了。对了,你在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如果你指的是挖掘方面,那基本没什么大的成果,因为我找到的那些沉渣碎骨头只能让我相信自己没有错,研究的方向应该是正确的。不过,我在那里找到了适合我的生活方式。”
“也就是说,你还会再离开……”
“那是肯定的!今晚我是很想跟你待在一起,麦克斯,甚至是明天或后天。不过到了周一以及以后的日子,我可能又想要一个人待着了。如果我还能重新回到那边,我巴不得越快越好。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目前来说,我需要找份工作。”
“在你提出想跟我共度良宵之前,你就没想先问一下我是否已经有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肯定会打个电话的,现在已经是午夜12点了。”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邀你一同吃晚餐了。在找工作方面,你有点眉目了吗?”
“没,一点进展都没有。我在业界也没有多少朋友。”
“我可以马上在餐巾上写下一串名单,上面列出的这些学者一定会很欢迎你加入他们的团队。”
“我现在不太想为别人的研究课题工作。我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实习岁月,现在只做自己主导的项目。”
“要不你暂时先来我的印刷厂工作?”
“在索邦大学和你在一起的那些年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不过那都是我22岁时候的事了。至于印刷机,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而且我想这不会是一个好主意。”凯拉面带微笑地回答,“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提议。”
第二天一早,让娜发现客厅里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她看了看手机,也没有来自凯拉的任何留言。
伦敦
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向沃尔什基金提交参赛文件的日期迫在眉睫。一场盛大的答辩大会将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举行。每天上午,我都待在家里用电子邮件与身处世界各个角落的同事们交流信息。我尤其关注在阿塔卡马的同事们,他们时不时会发邮件告诉我那边的情况。大约临近中午的时候,沃尔特来找我一起共进午餐。其间我会向他简单讲一下参赛文件的进展。接下来的每个下午,我就在学院的图书馆里泡着,反复查阅我已经读过千遍万遍的相关著作。沃尔特会利用这段时间浏览我所做的笔记。到了晚上,我去樱草丘(Primrose Hill)附近逛逛,放松自己。而每到周末,我会把自己从工作里解放出来,在卡姆登水闸(Camden Lock)那边的跳蚤市场里流连忘返,踏遍其中的每一条小巷。日复一日,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我重新找回了曾经熟悉的伦敦生活。而我与沃尔特之间也逐渐建立起了某种默契。
巴黎
到了周三,那家位于德国多特蒙德的实验室将化验结果告诉了伊沃里。伊沃里根据对方的口述将分析报告记了下来,并恳请他们将样品寄到另一家位于洛杉矶市郊的实验室进行检测。挂断电话之后,伊沃里犹豫再三,考虑了很久才用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经过了一段漫长的等待,对方拿起了电话。
“让我等得也太久了吧!”
“我们本该再也不联系的。”伊沃里说,“我刚给您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请尽快打开看看。我敢肯定您读完之后会马上找我。”
伊沃里挂掉电话,看了看手表。整个通话时间不超过40秒。他离开办公室,用钥匙把门锁好,往一楼走去。这时正有一群前来参观的大学生拥进博物馆大厅,他趁机潜入人群,悄悄地溜出了大楼。
沿着布朗利河岸而上,伊沃里穿过了塞纳河,打开自己的手机,掏出里面的芯卡,扔进了河里。接着他走进了阿尔玛饭店,顺着楼梯来到地下室的电话亭前,等待着铃声响起。
“这个东西是怎么到您手里的?”
“最伟大的发现总是来自偶然,某些人把这个叫作命运,另一些人则称之为机会。”
“谁把它交给您的?”
“这不重要,况且我更想守住这个秘密。”
“伊沃里,您这是想重新开启很久以前就已经被终结的档案吗?而且您发给我的报告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您为何这么快就回我电话?”
“您想怎么做?”
“我已经把东西寄到加利福尼亚,希望对它做进一步的全面检测。不过您得为这些检测费用埋单。这笔金额已经超过了我的支付能力。”
“东西的主人呢?她知道吗?”
“不,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当然,我也没打算告诉她更多。”
“您什么时候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我应该会在几天之后收到初步的结果。”
“如果有什么进一步发现再联系我吧。顺便把费用收据寄给我,我们来解决。再见,伊沃里。”
电话挂断之后,伊沃里在电话亭里待了几分钟,思忖着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决定。他走到柜台前面结了账,随后向博物馆走去。
凯拉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回应。她重新下到一楼的接待处询问,接待小姐肯定地告诉她见到过教授。也许能在咖啡厅找到他?凯拉往花园方向看了看,只见她的姐姐正与一位同事在一起吃午餐。她向让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