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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宋词鉴赏辞典-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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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但以下之意立转,虽偶露红妆,光采照人,却仍保留雪霜之姿质,依然还她“冰脸”本色。形神兼备,尤贵于神,这才是真正的“梅格”!

过片三句续对红梅作渲染,笔转而意仍承。“休把闲心随物态”,承“尚余孤瘦雪霜姿”:“酒生微晕沁瑶肌”,承“偶作小红桃杏色”。“闲心”、“瑶肌”,仍以美人喻花,言心性本是闲淡雅致,不应随世态而转移;肌肤本是洁白如玉,何以酒晕生红?“休把”二字一责,“何事”二字一诘,其辞若有憾焉,其意仍为红梅作回护。“物态”,指桃杏娇柔媚人的春态。红梅本具雪霜之质,不随俗作态媚人,虽呈红色,形类桃杏,乃是如美人不胜酒力所致,未曾堕其孤洁之本性。石氏《红梅》诗云“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其意昭然。这里是词体,故笔意婉转,不象做诗那样明白说出罢了。下面“诗老不知梅格”,补笔点明,一纵一收,回到本意。红梅之所以不同于桃杏者,岂于青枝绿叶之有无哉!这正是东坡咏红梅之慧眼独具、匠心独运处,也是他超越石延年《红梅》诗的真谛所。

此词着意刻绘的红梅,与词人另一首词中“拣尽寒枝不肯栖”的缥缈孤鸿一样,是苏轼身处穷厄而不苟于世、洁身自守的人生态度的写照。花格、人格的契合,造就了作品超绝尘俗、冰清玉洁的词格。

此词的突出特点是融状物、抒情、议论于一炉,并通过意境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词中红梅的独特风流标格,正是词人超尘拔俗的人品的绝妙写照。

●少年游

润州作,代人寄远

 苏轼

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

今年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

对酒卷帘邀明月,风露透窗纱。

恰似笎姮娥怜双燕,分明照、画梁斜。

 苏轼词作鉴赏

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三月底、四月初,任杭州通判的苏轼因赈济灾民而远润州时(今江苏镇江)。为寄托自己对妻子王润之的思念之情,他写下了这首词。此词是作者假托妻子杭思己之作,含蓄婉转地表现了夫妻双方的一往情深。

上片写夫妻别离时间之久,诉说亲人不当别而别、当归而未归。前三句分别点明离别的时间——“去年相送”;离别的地点——“余杭门外”;分别时的气候——“飞雪似杨花”。把分别的时间与地点说得如此之分明,说明夫妻间无时无刻不惦念。大雪纷飞本不是出门的日子,可是公务身,不得不送丈夫冒雪出发,这种凄凉气氛自然又加深了平日的思念。后三句与前三句对举,同样点明时间——“今年春尽”,气候——“杨花似雪”,可是去年送别的丈夫“犹不见还家”。原以为此次行役的时间不长,当春即可还家,可如今春天已尽,杨花飘絮,却不见人归来,怎能不叫人牵肠挂肚呢?这一段引入了《诗。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手法,而“雪似杨花”、“杨花似雪”两句,比拟既工,语亦精巧,可谓推陈出新的绝妙好辞。

下片转写夜晚,着意刻画妻子对月思己的孤寂、惆怅。“对酒卷帘邀明月,风露透窗纱”,说的是寂寞中,本想仿效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卷起帘子引明月作伴,可是风露又乘隙而入,透过窗纱,扑入襟怀。结尾三句是说,妻子人间孤寂地思念丈夫,恰似姮娥月宫孤寂地思念丈夫后羿一样。姮娥怜爱双栖燕子,把她的光辉与柔情斜斜地洒向那画梁上的燕巢,这就不能不使妻子由羡慕双燕,而更思念远方的亲人。

词中将“姮娥”与作者之妻类比,以虚衬实,以虚证实,衬托妻子的孤寂无伴;又以对比衬托法,通过描写双燕相伴的画面,反衬出天上孤寂无伴的姮娥和梁下孤寂无伴的妻子思情之孤苦、凄冷。这一高超的艺术手法,与上片飞雪与杨花互喻的手法一道,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深深地打动了读者的心魂。

●南歌子

 苏轼

雨暗初疑夜,风回便报晴。

淡云斜照著山明,细草软沙溪路、马蹄轻。

卯酒醒还困,仙村梦不成。

蓝桥何处觅云英?

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

 苏轼词作鉴赏

这首词写于元丰二年(1079)苏轼任湖州(今浙江嘉兴)知州期间。词中通过作者于江南水乡行路途中的所见所感,反映了他宦海沉浮中的复杂感受,抒发了人生之不得成仙而去的感。

上片首句描写雨后初晴的景象:由于夜来阴雨连绵,时辰到了,不见天明,仍疑是夜;待到一阵春风把阴云吹散,迎来的已是晴朗天气。“淡云斜照著山明”,把清晨阳光透过淡云斜照远处山色的景象表达得贴切而有神韵。“细草软沙溪路、马蹄轻”这一句写得清新轻快,表达出作者春朝雨后乘马行于溪边路上之情味。此句由景及人,勾勒出一幅清丽优美的山水人物图。下片借传奇故事而抒情,寓意深远。“卯酒醒还困”一句,写作者早晨饮酒,仍感困倦,非因路途劳顿,而是夜间寻仙梦境使然。“蓝桥何处觅云英”这一问句,借用唐代裴航遇仙女云英之典故:唐人裴铏所作《传奇》中,有一篇题作《裴航》的小说,故事离奇曲折,略谓:裴航下第归,与一仙女同舟,得其所示诗,有云:“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及至蓝桥驿,下道求浆,得遇云英,云英,女仙之妹也。裴航经历访求玉杵臼、捣药服食诸曲折,终得结褵而升仙。苏轼此词中所谓“仙村”,即指蓝桥而言;所谓“梦不成”者,谓神仙飘渺不可求,故有“何处觅云英”之感叹。最后,作者觉得路边的溪水也还是有情的,这就是“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

这首词的结尾一句——“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与李煜笔下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有异曲同工之妙。作者流水这一无情的客体中赋予主体的种种情思,读来意味深长,余韵不尽。欲成仙而不得,从梦境回到现实,空对流水惆怅不已,这正是词人孤寂、落寞、凄婉的心绪之写照。

 ●南歌子·游赏

 苏轼

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

游人都上十三楼。

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

菰黍连昌歜,琼彝倒玉舟。

谁家水调唱歌头。

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

 苏轼词作鉴赏

这首词写的是杭州的游赏之乐,但并非写全杭州或全西湖,而是写宋时杭州名胜十三楼,这十三楼是临近西湖的一个风景点。有这样的记载:“十三间楼去钱塘门二里许。苏轼治杭日,多治事于此。”此词以写十三楼为中心,但并没有将这一名胜的风物作细致的刻画,而是用写意的笔法,着意描绘听歌、饮酒等雅兴豪举,烘托出一种与大自然同化的精神境界,给人一种飘然欲仙的愉悦之感;同时,对比手法的运用也为此词增色不少,十三楼的美色就是通过与竹西亭的对比而突现出来的,省了很多笔墨,却增添了强烈的艺术效果。此外,移情的作用也不可小看。作者利用歌眉与远山、目光与水波的相似,赋予远山和水波以人的感情,创造出“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的迷人的艺术佳境。晚云为歌声而留步,自然也是一种移情,耐人品味。

“山与歌眉敛,波同醉眼流”,是说作者及其同伴面对湖光山色,尽情听歌,开怀痛饮。歌女眉头黛色浓聚,就象远处苍翠的山峦;醉后眼波流动,就象湖中的滟滟水波。接着补叙一笔:“游人都上十三楼。”意即凡是来游西湖的人,没有不上十三楼的,此一动人场面就出现十三楼上。为了写出十三楼的观览之胜,作者将古扬州的竹西亭拿来比衬:“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这里说只要一上十三楼,就不会再羡慕古代扬州的竹西亭了,意即十三楼并不比竹西亭逊色。

据《舆地纪胜》记载:“扬州竹西亭北门外五里”,得名于杜牧《题扬州禅智寺》的“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竹西亭为唐时名胜,向为游人羡慕。

过片以后极写自己和同伴于此间的游赏之乐。“菰黍连昌歜”,写他们宴会上用的糕点,材料普通而精致味美。(一本题作“杭州端午”,则此指粽子。)“琼彝倒玉舟”,“彝”为贮酒器,“玉舟”即酒杯,句意为漂亮的酒壶,不断地往杯中倒酒。综上二句,意表明他们游赏的目的不是为了口腹之欲,作烹龙炮凤的盛宴,而是贪恋湖山之美,追求精神上的愉快和满足。最后以写清歌曼唱满湖山作结:“谁家水调唱歌头。声绕碧山飞去晚云留。”水调,相传为隋炀帝于汴渠开掘成功后所自制,唐时为大曲,凡大曲有歌头,水调歌头即裁截其歌头,另倚新声。此二句是化用杜牧《扬州》“谁家唱水调,明月满扬州”诗意,但更富声情。意思是不知谁家唱起了水调一曲,歌喉宛转,音调悠扬,情满湖山,最后飘绕着近处的碧山而去,而傍晚的云彩却不肯流动,仿佛是被歌声所吸引而留步。

●南乡子·梅花词和杨元素

 苏轼

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

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

踏散芳英落酒卮。

痛饮又能诗。

坐客无毡醉不知。

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苏轼词作鉴赏

本词写于苏轼任杭州通判的第四年即熙宁七年(1074)初春,是作者与时任杭州知州的杨元素相唱和的作品。词中通过咏梅、赏梅来记录词人与杨氏共事期间的一段美好生活和两人之间的深厚友谊。

上片写寒雀喧枝,以热闹的气氛来渲染早梅所显示的姿态、风韵。岁暮风寒,百花尚无消息,只有梅花缀树,葳蕤如玉。冰雪中熬了一冬的寒雀,值此梅花盛开之际,既知大地即将回春,自有无限喜悦之意。开头两句“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生动地描绘了寒雀对于物候变化的敏感。它们翔集梅花周围,瞅准空档,便争相飞上枝头,好象要细细观赏花朵似的。寒梅着花,原是冷寂的,故前人咏梅,总喜欢赋予梅花一种孤独冷艳的性格,本词则不然。

作者先从向往春天气息的寒雀写起,由欢蹦乱飞的寒雀引出梅花,有了鸟语花香的意味,而梅花的性格也随之显得热乎起来。顾随先生自云早年极喜杨诚斋的绝句:“百千寒雀下空庭,小集梅梢话晚晴。特地作团喧杀我,忽然惊散寂无声。”但读了苏轼此词以后,看法有了变化。他说:“持以与此《南乡子》开端二语相比,苦水(按顾随自号苦水)不嫌他杨诗无神,却只嫌他杨诗无品。”“‘满’字、‘看’字,颊上三毫,一何其清幽高寒,一何其湛妙圆寂耶?”“一首《南乡子》,高处、妙处,只此开端二语。”(《顾随文集。东坡词说》)顾随深赏极爱开端二语,自是不差,而从“满”、“看”两字悟出“清幽高寒”及“圆寂”之说,似有未谛。“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踏散芳英落酒卮”,进一步从寒雀、早梅逗引出赏梅之人,而逗引的妙趣也不可轻轻放过。客来花下,寒雀自当惊飞,此原无足怪,妙雀亦多情,迷花恋枝,不忍离去,竟至客来花下,尚未觉察,直至客人坐定酌酒,方始觉之,而惊飞之际,才不慎踏散芳英,则雀之爱花、迷花、惜花已尽此三句之中,故花之美艳绝伦及客之为花所陶醉俱不待繁言而明。再说,散落之芳英,不偏不倚,恰恰落酒杯之中,由此赏梅之人平添无穷雅兴,是则雀亦颇可人意。可见雀之于梅,此词中实有相得益彰之妙。

下片写高人雅士梅园举行的文酒之宴,借以衬托出梅花的风流高格。“痛饮又能诗”的主语是风流太守杨元素及其宾客僚佐。杨元素才调不凡,门下自无俗客。诗、酒二事,此中人原是人人来得,不过这次有梅花助兴,饮兴、诗情便不同于往常。“痛饮”即开怀畅饮。俗语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高人雅士喜以梅花为知己,“痛饮”固当,“能诗”极易误会是能够写诗。其实,“能”字与“痛”字对举成文,乃逞能之意。“能诗”又不限于其字面意义为善于写诗,这里暗用刘禹锡寄白居易诗句“苏州刺史例能诗”(时白任苏州刺史),以称美杨元素的文采风流。

作者又有《诉衷情。送述古迓元素》词云:“钱塘风景古今奇,太守例能诗”,也是此意。“坐客无毡醉不知”,又用杜甫赠郑虔诗“才名四十年,坐客寒无毡”语。“醉不知”的主语是宴会的主人杨元素。坐客无毡则寒,如今饮兴正酣,故不复知。此句意不写坐客之寒,而是写主人之醉。主人既醉,则宾客之醉亦可见。观主客的高情逸致,梅花的高格也不难想知了。“花谢酒阑春到也”,非指一次宴集时间如许之长,而是指自梅花开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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