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辞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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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然而要取得胜利,更为不易。“羌管悠悠霜满地”,写夜景,时间上是“长烟落日”的延续。羌管,即羌笛,是出自古代西部羌族的一种乐器,发的是凄切之声,深夜里传来了抑扬的羌笛声,大地上铺满了秋霜,耳闻目睹尽皆给人以凄清、悲凉之感。下句:“人不寐”,补叙上句,表明自己彻夜未眠,徘徊于庭。“将军白发征夫泪”,由自己而及征夫,总收全词。爱国激情,浓重乡思,兼而有之,构成了将军与征夫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这种情绪主要是通过全词景物的描写,气氛的渲染,婉曲地传达出来,情调苍凉而悲壮。
这首边塞词既表现将军的英雄气概及征夫的艰苦生活,也暗寓对宋王朝重内轻外政策的不满。
●御街行
范仲淹
纷纷坠叶飘香砌。
夜寂静,寒声碎。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残灯明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范仲淹词作鉴赏
此词是一首怀人之作,其间洋溢着一片柔情。上片描绘秋夜寒寂的景象,下片抒写孤眠愁思的情怀,由景入情,情景交融。
写秋夜景象,作者只抓住秋声和秋色,便很自然地引出秋思。一叶落知天下秋,到了秋天,树叶大都变黄飘落。树叶纷纷飘坠香砌之上,不言秋而知秋。夜,是秋夜。夜寂静,并非说一片阒寂,声还是有的,但是寒声,即秋声。这声音不树间,却来自树间,原来是树上飘来的黄叶坠阶上,沙沙作响。
这里写“纷纷坠叶”,主要是诉诸听觉,借耳朵所听到的沙沙声响,感知到叶坠香阶的。“寒声碎”这三个字,不仅明说这细碎的声响就是坠叶的声音,而且点出这声响是带着寒意的秋声。由沙沙响而感知落叶声,由落叶而感知秋时之声,由秋声而感知寒意。这个“寒”字下得极妙,既是秋寒节候的感受,又是孤寒处境的感受,兼写物境与心境。
“真珠帘卷玉楼空”,空寂的高楼之上,卷起珠帘,观看夜色。这段玉楼观月的描写,感情细腻,色泽绮丽,有花间词人的遗风,更有一股清刚之气。
这里写玉楼之上,将珠帘高高卷起,环视天宇,显得奔放。“天淡银河垂地”,评点家视为佳句,皆因这六个字勾画出秋夜空旷的天宇,实不减杜甫“星垂平野阔”之气势。因为千里共月,最易引起相思之情,以月写相思便成为古诗词常用之意境。“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写的也是这种意境,其声情顿挫,骨力遒劲。珠帘、银河、月色都写得奔放雄壮,深沉激越。
下片以一个“愁”字写酌酒垂泪的愁意,挑灯倚枕的愁态,攒眉揪心的愁容,形态毕肖。古来借酒解忧解愁成了诗词中常咏的题材。范仲淹写酒化为泪,不仅反用其意,而且翻进一层,别出心裁,自出新意。他《苏幕遮》中就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首词里说:“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肠已愁断,酒无由入,虽未到愁肠,已先化泪。比起入肠化泪,又添一折,又进一层,愁更难堪,情更凄切。
自《诗经。关雎》“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出,古诗词便多以卧不安席来表现愁态。范仲淹这里说“残灯明灭枕头欹”,室外月明如昼,室内昏灯如灭,两相映照,自有一种凄然的气氛。枕头欹斜,写出了愁人倚枕对灯寂然凝思神态,这神态比起辗转反侧,更加形象,更加生动。“谙尽孤眠滋味。”由于有前句铺垫,这句独白也十分入情,很富于感人力量。“都来此事”,算来这怀旧之事,是无法回避的,不是心头萦绕,就是眉头攒聚。愁,内为愁肠愁心,外为愁眉愁脸。古人写愁情,设想愁象人体中的“气”,气能行于体内体外,故或写愁由心间转移到眉上,或写由眉间转移到心上。范仲淹这首词则说“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两者兼而有之,比较全面,不失为入情入理的佳句。
●苏幕遮
范仲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范仲淹词作鉴赏
此词以低徊婉转、沉雄青刚的笔触,抒写了羁旅相思的情怀。词的上片写秾丽阔远的秋景,暗透乡思;下片直抒思乡情怀。全词大笔振迅,意境深阔。
上片起首两句点明节令,从高低两个角度描绘出廖廓苍茫、衰飒零落的秋景。三、四两句,从碧天广野写到遥接天地的秋水。秋色,承上指碧云天、黄叶地。这湛碧的高天、金黄的大地一直向远方伸展,连接着天地尽头的淼淼秋江。江波之上,笼罩着一层翠色的寒烟。烟霭本呈白色,但由于上连碧天,下接绿波,远望即与碧天同色而莫辨,如所谓“秋水共长天一色”,所以说“寒烟翠”。“寒”字突出了这翠色的烟霭给予人的秋意感受。这两句境界悠远,与前两句高广的境界互相配合,构成一幅极为寥廓而多彩的秋色图。
上片结尾三句进一步将天、地、山、水通过斜阳、芳草组接一起,景物自目之所接延伸到想象中的天涯。这三句写景中带有强烈的主观感情色彩,着一“情”字,更为上片的写景转为下片的抒情作了有力的渲染和铺垫。
过片紧承芳草天涯,直接点出“乡魂”、“旅思”。乡魂,即思乡的情思,与“旅思”意近。两句是说自己思乡的情怀黯然凄怆,羁旅的愁绪重叠相续。上下互文对举,带有强调的意味,而主人公羁泊异乡时间之久与乡思离情之深自见。
下片三、四两句,表面上看去,好象是说乡思旅愁也有消除的时候,实际上是说它们无时无刻不横梗心头。如此写来,使词的造语奇特,表情达意更为深切婉曲。“明月”句写夜间因思旅愁而不能入睡,尽管月光皎洁,高楼上夜景很美,也不能去观赏,因为独自一人倚栏眺望,更会增添怅惘之情。
结拍两句,写因为夜不能寐,故借酒浇愁,但酒一入愁肠,却都化作了相思之泪,欲遣相思反而更增相思之苦了。这两句,抒情深刻,造语生新而又自然。写到这里,郁积的乡思旅愁外物触发下发展到最高潮,词至此黯然而止。
上片写景,下片抒情本是词中常见的结构和情景结合方式。这首词的特殊性于丽景与柔情的统一,即阔远之境、秾丽之景与深挚之情的统一。写乡思离愁的词,往往借萧瑟的秋景来表达,这首词却反其道而行之,景色写得阔远而秾丽。它一方面显示了词人胸襟的广阔和对生活对自然的热爱,反过来衬托了离情的可伤,另一方面又使下片所抒之情显得柔而有骨,深挚而不流于颓靡。
柳永词作鉴赏
生平简介
柳永(987?—1055后)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人称“柳”,祖籍河东(今山西永济),徙居崇安(今福建)。祖父柳崇,以儒学名,父柳宜,曾仕南唐,为监察御史,入宋后授沂州费县令,官终工部侍郎。永少时流连于汴京,秦楼楚馆中恣情游宴。后曾西游成都、京兆,遍历荆湖、吴越。景祐元年(1034)登进士第,历任睦州团练推官、馀杭令、定海晓峰盐场监官、泗州判官、太常博士,终官屯田员外郎,世称“柳屯田”。晚年流落不偶,卒于润州(今江苏镇江)。为人放荡不羁,终身潦倒。《宋史》无传,事迹散见笔记、方志。善为诗文,“皆不传于世,独以乐章脍灸人口”(《清波杂志》卷八)。所著《乐章集》凡一百五十馀曲。其词自成一派,世称“屯田蹊径”、“柳氏家法”。《避暑录话》卷三记西夏归朝官语:“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可见柳词影响之大。其词对后世词家及金元戏曲、明清小说有重大影响。
●浪淘沙漫
柳永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
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
嗟因循、久作天涯客。
负佳人、几许盟言,更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
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阕。
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
殢雨尤云,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
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
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柳永词作鉴赏
这首词,衍之为一百三十五字之长篇巨制,共三片。第一片写主人公夜半酒醒时的忧戚情思;第二片追思以往相怜相借之情事;第三片写眼下的相思情景。体制扩大,容量增加,主人公全部心理状态及情思活动过程,都得到了充分的表现。这是柳永创制慢词的一个范例。
词作从“梦觉”写起,说窗风吹息寒灯,夜雨频滴空阶,可知并非天亮觉醒,而是夜半酒醒。其间,于“灯”之上着一“寒”字,于“阶”之上着一“空”字,将当时所见、所闻之客观物景,染上了主人公主观情感色彩,体现了主人公凄凉孤寂之心理状态。而“那堪”、“又”,又及“频”,层层递进,又便得主人公当时的心境,倍觉凄凉孤寂。接着,主人公直接发出感叹:“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这是造成凄凉孤寂心境的根源。因为久作天涯客,辜负了当时和佳人的山盟海誓,从前的欢会情景,今夜里一下子都变成了忧愁与凄戚。至此,主人公心中之情思,似乎已经吐尽。
词作第二片,由第一片之“忧戚”导入,说“愁极”,十分自然地转入对于往事的“追思”。所思佳人,由“饮散歌阕”句来看,可知是一位待宴歌妓。从“再三”、“几度”句中可以体会出来,两人之互相爱恋,已经有了相当长的时期,由此可见,主人公夜半酒醒时为什么这样的忧戚。
第三片由回忆过去的相欢相爱回到眼下“天长漏永”,通夜不眠的现实当中来。“无端自家疏隔”,悔恨当初不该出游,这疏隔乃自家造成,然而内心却甚感委曲。因此,主人公又设想两人相聚之时,他就要低垂的帏幕下,玉枕上,轻轻地向她详细述说他,一个人此高潮,但作者的笔立刻煞住,就此结束全词。
从谋篇布局上看,第一、二片,花开两枝,分别述说现与过去的情事;至第三片,既由过去回到现,又从现想到将来,设想将来如何回忆现,使情感活动向前推进一层。全词三片,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多层次、多姿态地展现主人公的心理状态和情思活动,具有一定的立体感。
●昼夜乐
柳永
洞房记得初相遇。
便只合、长相聚。
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
况值阑珊春色暮。
对满目、乱花狂絮。
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一场寂寞凭谁诉。
算前言,总轻负。
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
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柳永词作鉴赏
这是一首回忆往昔欢聚和抒写相思的词。作者词中塑造了一个独居索寞、伤春怀人的思妇形象。词中以长调的形式,纵横驰骋,铺叙展衍,层层递进,把女主人公细腻深婉的内心世界表现得曲折往复,使读者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个性与生命的真实存。
词化抒情女主人公叙述其短暂而难忘的爱情故事。她从头到尾,絮絮诉说其无尽的懊悔。作者以追忆的方式从故事的开头说起,不过省略了许多枝节,直接写她与情人的初次相会。这次欢会就是他们的初次相遇。初遇即便“幽欢”,正表现了市民恋爱直捷而大胆的特点。这样的初遇,自然给女性留下特别难忘的印象,她一心认定“便只合,长相聚”。但事与愿违,初欢即又是永久的分离。暮春时节所见到的是“乱花狂絮”,春事阑珊。春归的景象已经令人感伤,而恰恰这时又触动了对往日幽欢幸福与离别痛苦的回忆,愈加令人感伤了。“况值”两字用得极妙,一方面表示了由追忆回到现实的转换,另一方面又带出了见景伤情的原因。“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之“伊”为第三人称代词,既可指男性,也可指女性。柳永的俗词是供女艺人演唱的,故其中的“伊”一般都用以指男性,此词的“伊”亦指男性。女主人公将春归与情人的离去联系起来,美好的春光她的感受中好象是随他而去了。“直恐”两字使用得很恰当,事实上春归与人去是无内联系的,她所作的主观怀疑性的判断,将二者联系起来纯是情感的附着作用所致,说明思念之强烈。“一场寂寞凭谁诉”,词情的发展中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一场寂寞”是春归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