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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绝武-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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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熙紧紧圈抱住怀里的蒙恬,放任□小桃疾驰飞奔。良久剧烈颠簸摇晃,小桃才徐徐减速,穿绕过一片白桦林,停在一座山谷之中。

琉熙晃了晃有些许发懵的脑袋,眨了眨干涉的眼,小心翼翼搀扶蒙恬趴在马上,自己轻跃而下。目光扫视四野,发现周围尽是光秃秃的桃树,隆冬时节,枝叶落尽,只余干灰色的树干在夕阳下略显红黄的颜色。

她忽而明白过来,这竟是云梦脚下的桃花谷。

心里顿时一宽,手掌温柔拍抚小桃的脖颈,幸亏小桃识途,跑进这里来。到了谷中,她便不用再担忧魏兵追至,即便是阿璃的人,也不知晓云梦脚下有这片山谷,她终于可以安心为蒙恬治伤。

琉熙牵过跟随在后的陪风,一手牵着两马,往谷中木屋行去。

不多会儿,便在被夕阳染成绛色的地平线上,见到了那熟悉的竹篱小院。

琉熙将蒙恬抱下马背,驮在肩上,背进屋中。

灶台边有柴,水缸是满的,琉熙便捡了些干燥易燃的细柴,生火煮水,木屋本就冬暖夏凉,此刻生了火,只片刻,便温暖如春。

琉熙将屋中油灯尽数点到蒙恬榻边,抽出腰间金刀匕首,挑开他身上铠甲接线,撕裂殷红战衣,露出背上中箭的创口。

随身弩机劲力不大,因而箭头扎得并不深,只浅浅入肉,照理不是什么危急的伤势,可伤口周边已是黑紫一圈,显然箭上喂有狼毒。

琉熙当机立断,到屋后寻出酒坛,以烈酒浇洗匕首,又在屋中暗格找出解毒治伤的秘药。回转榻边,掏出怀中丝绢,摁住蒙恬伤处,奋力一拔,箭矢轻易便拔出模糊了的血肉。

方才已然昏迷的蒙恬,闷哼一声,迷蒙睁开双眼。

蒙恬刚才醒转,便觉背上如火焚一般剧痛,不由呻吟出声。可呻吟犹不及出口,却觉伤处一阵温热清凉。湿湿凉凉的惬意,一丝丝渡入他的身体,化去刻骨的灼痛。

不由回头去看,却见琉熙正伏在他的伤处,一口一口吸出内里毒液。她紧蹙的眉尖刻画出深切的痛苦,可一副红唇却毫不犹豫地吮吸着,吐出毒液时,不时带出阵阵干呕。

琉熙每吸出一口毒血,便迅速扭头吐尽,再以清水漱口,接着又俯头继续吸出下一口,直至伤处由黑紫渐渐变为黑红,再浅成暗红,殷红……

蒙恬不由看得痴了,忘了背上箭创……

待最后一口毒血吐出,琉熙已是干呕咳呛不止,强压住五脏的不适,她取过烈酒清洗过的匕首,一手紧握蒙恬,安慰道,“我要把创口的腐肉挖出来,你忍一忍。”说着递过一块干净的丝绢,示意蒙恬咬在嘴中。

蒙恬摇了摇头,只用力回握她的纤细柔嫩的手,合目趴在榻上躺好。

琉熙深吸一口气,将刀尖插入蒙恬背上创口,匕首锋利至极,她的动作也尽可能干净利索,只极快的几刀,便将腐肉挑出,敷上治毒伤的良药。

蒙恬僵直的身躯终于忽的松弛下来,额头上出了密密的汗。

琉熙捡起丝绢来,温柔替他拭去,喂他服下秘药。这才重又取过木盌,倒了清水,自己匆匆吞下几颗药丸。

“刺客用的是随身的弩机,伤得不深,但箭头却有毒。”她实言相告。

蒙恬略微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的药,有用吗?”

琉熙想了一瞬,“这药我不曾试过,但伤口不深,毒血已经被我吸出,腐肉也已割去,应当没有大碍。”

蒙恬吃力地摇了摇头,额角又渗出一排急汗,“我问你自己吃的药丸,可有用?”

琉熙一怔,继而扭过脸去,故作轻松,“我师兄的药,怎么会无用?”说着便要收拾东西走开。

蒙恬使力将她一把狠拽回来,面色冷厉,问道,“你不知道,是吗?”

她薄唇抿得失了血色,贝齿紧咬,许久,才轻“嗯”一声。

“玉娘,”蒙恬将她柔荑抚上心口,“葬在一处,不过是跟你玩笑。如果真有一日,我走了。你一定要重找一个懂得爱你的人,好好活下去!”

琉熙冰凉颤抖的手捂住他的双唇,目中蓄满泪水,连连摇头,“你不会的……不会……”

蒙恬坦然一笑,“将军难免阵中亡,刀枪无眼,军中之人,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琉熙凝视眼前的人,澎湃心潮涌动,他,曾深夜护送,他,曾悬崖相救,他,以血肉之躯替她挡去毒箭,“蒙恬……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好?因为蒙骜老将军吗?因为蒙毅吗?”

蒙恬将她皓腕凑近嘴边,滚烫的唇,印上纤纤细指,“没有为什么,只是就想对你好。”

一颗晶莹水滴挂落玉霜似的脸颊,珀色瞳眸被氤氲雾气朦胧了视线,琉熙哽咽出声,“蒙恬,你要记住,你的命连着我的,不许你死!”

蒙恬双颊愈发惨白,握住琉熙的手掌,炽烫如炭。琉熙额头轻抵上他的,原来彼此却是相同的滚热。

她端过木盌,喂了他半碗清水,替他将暖被盖到腰际,轻说一句,“睡一会吧,我去做点粥。”

蒙恬紧握的手却只是不放,意识开始一点点模糊。

琉熙本就无力,只得伏回榻边,额尖抵着他紧握她的大手,两人皆是昏昏睡去。

冬日落尽,黑暗墨沉沉罩下来,木屋外,小桃和陪风吃饱喝足后,交颈垂首,无声相陪。木屋里,高烧昏睡的琉熙和蒙恬十指交缠,两颗颤抖的心无间相贴。

不知几个日起日落,琉熙与蒙恬始终昏睡不醒,期间琉熙偶有恢复意识,只挣扎着给蒙恬和自己服了药,便又觉得周身酸软无力,复又沉沉睡死过去。

两人并肩躺卧榻上,紧握的两手仿佛向死神宣誓着,无论天上地下,他们终将誓死不离。

一场大雪毫无预兆地落下。

雪落得急,被朔风一卷,在天地间纷扬挥洒,仿若天宫崩塌碎裂无数残玉,从九天堕入凡尘,化为晶莹瓦砾。

在马上颠簸两日,子澶终于在邺城之外五十里,寻到了荒野中堆砌满地的尸骸。

其间,有魏兵,有秦兵,还有灰衣刺客。

他的脸颊难以抑制地抽搐着,起初是望着一地惨烈失神,过了片刻,便开始疯了似的翻检秦兵的尸体。每一人,每一张脸,每一双手。

木子带着十名侍从一拥而上,想将他制住,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从那片狼藉上扯开。

“师兄,”木子全力将子澶箍在双臂之间,“师兄,我们来找,你去一边坐着。”

“不……你们认不清楚,认不清楚……”子澶口中喃喃似自语,手下一刻不停,寻找着琉熙。

侍从们忙都上来帮着翻找。

半日过去,雪越下越大,众人头上都积了厚厚的雪,所有的尸骨都被翻找完毕,可仍旧找不见要寻的人。

子澶如化去的雪,贵气、雅致、脱尘皆化泡影,他悲恸苍凉,仰天嘶叫,“熙儿……”

木子强按住身边的人,劝解道,“师兄,师姐也许已经回了大营,我们一路寻找过去,说不好,再找一程,就遇见了。”

子澶骤然回首,在绝望中看见一缕微光,飞奔上马,扬鞭欲走。却见不远处两人骑马而来,到了近前,才看清,是子澶昨日派回秦军营中打探的两名侍从。

“熙儿可回营了?”子澶急问。

两名侍从面面相觑,犹疑许久,一人才迟疑说道,“蒙恬大人与翁主遇袭断后,皆未回营,已失去踪迹。蒙毅小将军昨日领步骑外出寻找,至今尚未回到军中。”

子澶呆呆听着,须臾,微咳两声,仰头悲呼,落下马来。

幸好木子眼疾手快,上前几步,接在怀中。

侍从们一下乱了手脚,一一看向木子,木子望了眼不远处的云梦,吩咐道,“留下四人,抬师兄回天外天,其余八人继续沿途寻找。”

“是。”十二人齐声应诺。

子澶久久昏迷不醒,直到回转天外天上,木子用温泉替他洗浴,又喂下汤药去,他才慢慢醒转。

“快,快把中壶天的人都放出去,一定要找到,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木子轻抚子澶前胸,诺诺答道,“人已经都出去了,一定会找到的,一定!”

子澶木木凝望木子,良久,才因汤药安神静气的效用,复又昏睡过去。

木子将视线投向窗外,昨夜雪后初晴,杏林挂霜,如玉树临风,他竟有一丝恍惚,好像又看见了师姐在林中飞旋嬉戏……

此刻,云梦脚下,桃花谷底,木屋中炭火重又燃起,清粥端上几案,搁在蒙恬眼前。

不知昏睡了多久,两人终究是醒了,蒙恬升了炭火,琉熙煮出清粥。

两人对望一眼,低头而食。

今日的粥,仿佛格外香甜。

忽而,琉熙端着木盌的手一颤,已被蒙恬牢牢握住,温热自手背传来,直抵心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并肩征战沙场,相看热血洗白刃,夜深千帐灯。琉熙却是发现,无论何时何地,仿佛只需她一个回眸,便可看见蒙恬站在身后,不遥不近,暖笑相看。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甜言蜜语,唯有不变的守候,黑暗中的等待。

如此质朴,又如此踏实。

蓦然,有一种一夜到白头的期许。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起身坐到他身侧,靠上他的肩头,深深埋进他温暖的怀抱。

39、曲阑深处重相见 。。。

蒙恬背上有箭创,两人虽是急着赶回军中,却也不得启程,只能留在桃花谷中静养。

寒冬腊月,山中无可采摘,猎物也少之又少。蒙恬开不了弓,每日,只能由琉熙射落几只飞禽,权作加菜。

十来日过去,蒙恬的箭创基本愈合,只要不大加牵动,便已无碍。

山谷中连下了几日大雪,皑皑一地积白,琉熙站在屋前久久凝视院外,忽而想起那年与木子在后山打雪仗,木子滑倒雪上四脚朝天的狼狈模样。她不由嘴角含笑,轻抿双唇。

原来,如前世那般活着,每日无忧无虑,歌舞笑谈,是如此难得的福分。

木子小时候圆头圆脑圆脸圆眼的可爱模样浮出她的脑海,于是不禁走入雪地里,蹲在地下堆起了雪人来。

溜圆的小脑瓜,圆呼呼的小身子,明明暗地使坏还装出的一脸无辜,两颗份外明亮的圆眼睛……

琉熙看着手里的雪人,笑得愈发馨甜,如同小时候的木子又一次站在她的眼前,偷偷收走她的衣裳,拿去烧掉,用细竹作剑,教她剑法……

“师姐,是你吗?”身后响起青年爽朗的声音。

琉熙不禁摇摇头,原来这雪人堆得如此传神了。

“熙儿,”这一次传来的却是那熟悉的磁沉嗓音。

琉熙骤然一颤,徐徐转回头去。

子澶素帛深衣,厚厚裹着袭狐裘,立在眼前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中,周身似是散发着不真实的明亮光泽。木子一身锦袍立在他身侧,双手小心搀扶着他。

琉熙的动作很慢,仿佛怕摇碎了这片极致的美景,她缓缓站起身来,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走上前去。

颤颤伸出手来,抚上子澶的脸颊,触手温热,真实美好。

忽而,指尖落下一点滚烫的潮湿,是他的泪。

“你还活着。”子澶倏地拥她入怀。

木子不觉间,眼中竟然也有滚烫的泪滴下,他不由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自打记事起,这是他第一次落泪。他不由自主张开手臂,环抱住子澶和琉熙,“师姐,你还活着……”

琉熙痛哭出声,可心中撕心裂肺的痛楚,却随着泪水的流淌,渐渐化解开来,仿佛被扔进火中的碎帛,慢慢化成燃烧的熊熊暖意。

三人抱头哭了好一会,琉熙才最先抬起头来,抹了抹颊上的泪,挤出一丝笑意,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子澶无语相看,好似要把她的容颜刻进双眸里。

木子抢着道,“师兄和我一路追着你出咸阳,先到军中。蒙武将军说你往邺城催粮去了,我们又快马赶去邺城,在邺城外发现了鏖战的痕迹。师兄在雪地里翻找了半日,都找不见你……呜……我们以为你死了……师姐……”木子说着说着呜咽起来,以袖掩面,泪如雨下。

他一直听说,别家的孩子都会哭泣,他原以为自己不会,这才发现,原来他也会哭,只是往日都未到伤心之处。

琉熙抬眸望着子澶,绝美珀色瞳眸掠过一丝神伤,“你找我了?”

子澶默默点头,方要说话,却不禁咳喘几声,气息紊乱,不能出声。

木子见状,心下着急,若是今日不说,恐怕就再没有来日了。于是,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原委明明白白说尽。

琉熙眼中刹那有汹涌的泪涌出,漫过那两汪动人心魄的珀色,落下腻如白玉的双颐。

她没有信错人,他真的是有苦衷的。

“熙儿,再也不要离开了。”子澶紧紧拥她入怀,“芸姜已经入宫,你的使命完成了。”

琉熙伏在他的肩头,须臾挣脱出来,“不,我回不来了。”

“为什么?”

“你说得对,一旦踏入红尘俗世,又岂是我想回便能回。”

“熙儿,”他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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