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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战争与和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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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假如他在夺取政权之后,不滥用政权来大肆屠杀,而把它交给合法的君王。”子爵说,“那么,我就会把他称为一位伟人。”

“他不能做出这等事。人民把政权交给他,目的仅仅是要他把人民从波旁王朝之下解救出来,因此人民才把他视为一位伟人。革命是一件伟大的事业,”皮埃尔先生继续说道。他毫无顾忌地、挑战似地插进这句话,借以显示他风华正茂,想快点把话儿全部说出来。

“革命和杀死沙皇都是伟大的事业吗?……从此以后……您愿不愿意到那张桌上去?”安娜·帕夫洛夫娜把话重说了一遍。

“《Contratsocial》,”①子爵流露出温顺的微笑,说道。

①法语:《民约论》——卢梭著。

“我不是说杀死沙皇,而是说思想问题。”

“是的,抢夺、谋杀、杀死沙皇的思想。”一个含有讥讽的嗓音又打断他的话了。

“不消说,这是万不得已而采取的行动,但全部意义不止于此,其意义在于人权、摆脱偏见的束缚、公民的平等权益。

拿破仑完全保存了所有这些思想。”

“自由与平等,”子爵蔑视地说,好像他终究拿定主意向这个青年证明他的一派胡言,“这都是浮夸的话,早已声名狼藉了。有谁不热爱自由与平等?我们的救世主早就鼓吹过自由平等。难道人们在革命以后变得更幸福么?恰恰相反。我们都希望自由,而拿破仑却取缔自由。”

安德烈公爵面露微笑,时而瞧瞧皮埃尔,时而瞧瞧子爵,时而瞧瞧女主人。开初,安娜·帕夫洛夫娜虽有上流社会应酬的习惯,却很害怕皮埃尔的乖戾举动。但是一当她看到,皮埃尔虽然说出一些渎神的坏话,子爵并没有大动肝火,在她相信不可能遏止这些言谈的时候,她就附和子爵,集中精力来攻击发言人了。

“Mais,moncherm-rPierre,”①安娜·帕夫洛夫娜说道,“一个大人物可以判处公爵死刑,以至未经开庭审判、毫无罪证亦可处死任何人,您对这事作何解释呢?”

“我想问一问,”子爵说道,“先生对雾月十八日作何解释呢?这岂不是骗局么?C’estunescamotage,quineressemblenullementàlamanièred’agird’ungrandhomme.”②“可他杀掉了非洲的俘虏呢?”矮小的公爵夫人说道,“这多么骇人啊!”她耸耸肩膀。

“C’estunroturier,voussurezbeaudire,”③伊波利特公爵说道。

①法语:可是,我亲爱的皮埃尔先生。

②法语:这是欺骗手法,根本不像大人物的行为方法。

③法语:无论您怎么说,是个暴发户。

皮埃尔先生不晓得应该向谁回答才对,他朝大伙儿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阵微笑。他的微笑和他人难得露出笑容的样子不一样。恰恰相反,当他面露微笑的时候,那种一本正经、甚至略嫌忧愁的脸色,零时间就消失了,又露出一副幼稚、慈善、甚至有点傻气、俨如在乞求宽恕的神态。

子爵头一次和他会面,可是他心里明白,这个雅各宾党人根本不像他的谈吐那样令人生畏。大家都沉默无言了。

“你们怎么想要他马上向大家作出回答呢?”安德烈公爵说道,“而且在一个国家活动家的行为上,必须分清,什么是私人行为,什么是统帅或皇帝的行为。我认为如此而已。”

“是的,是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皮埃尔随着说起来,有人在帮忙,他高兴极了。

“不能不承认,”安德烈公爵继续说下去,“从拿破仑在阿尔科拉桥上的表现看来,他是一位伟人,拿破仑在雅法医院向鼠疫患者伸出援助之手,从表现看来,他是一位伟人,但是……但是他有一些别的行为,却令人难以辩解。”

显然,安德烈公爵想冲淡一下皮埃尔说的尴尬话,他欠起身来,向妻子做了个手势,打算走了。

忽然,伊波利特公爵站起身来,他以手势挽留大家,要他们坐下,于是开腔说话了:

“Ah!aujourd’huionm’aracontéuneanecdote

moscovite,charmante:ilfautquejevousenrégale.Vousm’excusez,vite,ilfautquejeravconteenrusse.Autrementonnesentirapasleseldel’histoire①”

伊波利特公爵讲起俄国话来了,那口音听来就像一个在俄国呆了一年左右的法国人讲的俄国话。大家都停顿下来,伊波利特公爵十分迫切地要求大家用心听他讲故事。

“莫斯科有个太太,unedame②,十分吝啬。她需要两名跟马车的valetsdepied③,身材要魁梧。这是她个人所好。她有unefemmedechambre④,个子也高大。她说……”

这时分,伊波利特公爵沉思起来了,显然在暗自盘算。

“她说……是的,她说:婢女(àlafemmedechambre),你穿上livrée,⑤跟在马车后面,我们一同去fairedesvisBites.⑥”

①法语:嗬!今天有人给我讲了一则十分动听的莫斯科趣闻,也应该讲给你们听听,让你们分享一份乐趣。子爵,请您原谅吧,我要用俄国话来讲,要不然,趣闻就会没有趣味了。

②法语:一个太太。

③法语:仆人。

④法语:一个女仆。

⑤法语:宫廷内侍制服。

⑥法语:拜会。

伊波利特公爵早就噗嗤一声大笑起来,这时,听众们还没有面露笑容,这一声大笑产生的印象对讲故事的人极为不利。然而,也有许多人,就中包括已过中年的太太和安娜·帕夫洛夫娜,都发出了一阵微笑。

“她坐上马车走了。忽然间起了一阵狂风。婢女丢掉了帽子,给风刮走了,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显得十分零乱……”

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了若断若续的笑声,他透过笑声说道:

“上流社会都知道了……”

他讲的趣闻到此结束了。虽然不明了他为何要讲这则趣闻,为何非用俄国话讲不可,然而,安娜·帕夫洛夫娜和其他人都赏识伊波利特公爵在上流社会中待人周到的风格,赏识他这样高兴地结束了皮埃尔先生令人厌恶的、失礼的闹剧。在讲完趣闻之后,谈话变成了零星而琐细的闲聊。谈论到上回和下回的舞会、戏剧,并且谈论到何时何地与何人会面的事情。

 5

客人们都向安娜·帕夫洛夫娜道谢,多亏她举行这次charmantesoirée①,开始散场了。

①法语:迷人的晚会。

皮埃尔笨手笨脚。他长得非常肥胖,身材比普通人高,肩宽背厚,一双发红的手又粗又壮。正如大家所说的那样,他不熟谙进入沙龙的规矩,更不熟谙走出沙龙的规矩,很不内行,即是说,他不会在出门之前说两句十分悦耳的话。除此而外,他还颟颟顸顸。他站立起来,随手拿起一顶带有将军羽饰的三角帽,而不去拿自己的阔边帽,他手中拿着三角帽,不停地扯着帽缨,直至那个将军索回三角帽为止。不过他的善良、憨厚和谦逊的表情弥补了他那漫不经心、不熟谙进入沙龙的规矩、不擅长在沙龙中说话的缺陷。安娜·帕夫洛夫娜向他转过脸来,抱有基督徒的温和态度,对他乖戾的举动表示宽恕,点点头对他说道:

“我亲爱的皮埃尔先生,我希望再能和您见面,但是我也希望您能改变您的见解。”她说道。

当她对他说这话时,他一言未答,只是行了一鞠躬礼,又向大家微微一笑,这微笑没有说明什么涵义,大概只能表示,“意见总之是意见,可你们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好、多么善良的人。”所有的人随同安娜·帕夫洛夫娜,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个感想。

安德烈公爵走到接待室,他向给他披斗篷的仆人挺起肩膀,冷淡地听听他妻子和那位也走到接待室来的伊波利特公爵闲谈。伊波利特站在长得标致的身已怀胎的公爵夫人侧边,戴起单目眼镜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她。

“安内特,您进去吧,您会伤风的,”矮小的公爵夫人一面向安娜·帕夫洛夫娜告辞,一面对她说。“C’estarrèté①,”

她放低嗓门补充说。

安娜·帕夫洛夫娜已经和丽莎商谈过她想要给阿纳托利和矮小的公爵夫人的小姑子说媒的事情。

“亲爱的朋友,我信任您了,”安娜·帕夫洛夫娜也放低嗓门说道,“您给她写封信,再告诉我,mentlepéreenvisBageralachose.Aurevoir②。”她于是离开招待室。

①法语:就这样确定了。

②法语:您父亲对这件事的看法。再会。

伊波利特公爵走到矮小的公爵夫人近旁,弯下腰来把脸凑近她,轻言细语地对她说些什么话。

两名仆人,一名是公爵夫人的仆人,他手中拿着肩巾,另一名是他的仆人,他手上提着长礼服,伫立在那里等候他们把话说完毕。他们听着他们心里不懂的法国话,那神态好像他们懂得似的,可是不想流露出他们听懂的神色。公爵夫人一如平常,笑容可掬地谈吐,听话时面露笑意。

“我非常高兴,我没有到公使那里去,”伊波利特公爵说道,“令人纳闷……晚会真美妙,是不是,真美妙?”

“有人说,舞会妙极了,”公爵夫人噘起长满茸毛的小嘴唇道,“社团中美貌的女人都要在那里露面。”

“不是所有的女人,因为您就不出席,不是所有女人,”伊波利特公爵说,洋洋得意地大笑,他霍地从仆人手中拿起肩巾,甚至推撞他,把肩巾披在公爵夫人身上。不知是动作不灵活还是蓄意这样做(谁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肩巾还披在她身上,他却久久地没有把手放开,俨像在拥抱那个少妇似的。

她一直微露笑容,风度优雅地避开他,转过身来望了望丈夫。安德烈公爵阖上了眼睛,他似乎十分困倦,现出昏昏欲睡的神态。

“您已准备就绪了吧?”他向妻子问道,目光却回避她。

伊波利特公爵急急忙忙地穿上他那件新款式的长过脚后跟的长礼服,有点绊脚地跑到台阶上去追赶公爵夫人,这时分,仆人搀着她坐上马车。

“Princesse,aurevoir①.”他高声喊道,他的舌头也像两腿被礼服绊住那样,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①法语:公爵夫人,再会。

公爵夫人撩起连衣裙,在那昏暗的马车中坐下来,她的丈夫在整理军刀,以效劳作为藉口的伊波利特公爵打扰了大家。

“先生,请让开。”伊波利特公爵妨碍安德烈公爵走过去,安德烈公爵于是冷冰冰地、满不高兴地用俄国话对他说道。

“皮埃尔,我在等候你。”安德烈公爵用那同样温柔悦耳的嗓音说道。

前导马御手开动了马车,马车车轮于是隆隆地响了起来。伊波利特公爵发出若断若续的笑声,站在门廊上等候子爵,他已答应乘车送子爵回家。

“呵,亲爱的,您这位矮小的公爵夫人十分可爱。十分可爱。简直是个法国女人。”子爵和伊波利特在马车中并排坐下来,说道。他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头尖。

伊波利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您知不知道,您那纯真无瑕的样子真骇人,”子爵继续说下去,“我为这个可怜的丈夫——硬充是世袭领主的小军官表示遗憾。”

伊波利特又噗嗤一声笑了,透过笑声说道:

“可是您说过,俄国女士抵不过法国女士。要善于应付。”

皮埃尔先行到达,他像家里人一样走进了安德烈公爵的书斋,习以为常地立刻躺在沙发上,从书架上随便拿起一本书(这是凯撒写的《见闻录》),他用臂肘支撑着身子,从书本的半中间读了起来。

“你对舍列尔小姐怎么样?她现在完全病倒了。”安德烈公爵搓搓他那洁白的小手走进书斋时说道。

皮埃尔把整个身子翻了过来。沙发给弄得轧轧作响,他把神彩奕奕的脸孔转向安德烈公爵,露出一阵微笑,又把手挥动一下。

“不,这个神父很有风趣,只是不太明白事理……依我看,永久和平有可能实现,但是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得透彻……横直不是凭藉政治均衡的手段……”

显然,安德烈公爵对这些抽象的话题不发生兴趣。

“我亲爱的,你不能到处把你想说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啊,怎么样,你终究拿定了什么主意?你要做一名近卫重骑兵团的士兵,还是做一名外交官?”安德烈公爵在沉默片刻之后问道。

“您可以想象,我还不知道啦。这二者我都不喜欢。”

“可你要知道,总得拿定主意吧?你父亲在期望呢。”

皮埃尔从十岁起便随同做家庭教师的神父被送到国外去了,他在国外住到二十岁。当他回到莫斯科以后,他父亲把神父解雇了,并对这个年轻人说道:“你现在就到彼得堡去吧,观光一下,选个职务吧。我什么事情都同意。这是一封写给瓦西里公爵的信,这是给你用的钱。你把各种情况写信告诉我吧,我会在各个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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