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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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不乐，欲言又止的模样，对我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采薇，我猜你有些不寻常的经历，也猜你来宫中的目的并不简单，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倒觉得你并不是那些个爱势贪财的姑娘。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你的目的，只是觉着你年轻尚轻，又有些不知深浅，怕你莽撞行事，闯下祸端，累人累己。所以拘着你，磨磨你的性子，你就先安心呆着吧，日后的事从长计议。”

　　　　她这么说，我心中很是意外也有几分感动，毕竟这森严壁垒的宫廷中，人人但求自保，哪有心思扫他人门前雪啊？她能瞧出我的“不平常”，又这样用心良苦的护着我，虽然因为她不知道实情，耽误了我“回家”，可是这份情意，我心领。

　　　　许是为了安抚我，她给我绣了个企鹅荷包，海蓝色的绒布上，绣着两只穿着黑色礼服的小绅士，稍微张开翅膀，尖尖的椽亲密地碰触着，像是两个亲吻拥抱着的恋人。只用黑白两色线绣着，憨态可掬，神态逼真，和《帝企鹅日记》中的企鹅竟是一模一样呢。我一见就爱不释手的，立即挂在身上了。

　　　　嗯，左瞧右瞧，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啊！是了，少了爱情的结晶——一只小企鹅。这倒容易，请小德子给画上就成了。

　　　　刚走到小德子房前，就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胡琴声，走上前看见他正拿着块松香撒涂在弦上，“哟，咱们德公公才艺双全啊，会画画儿还会拉胡琴儿！”我玩笑道。他抬头见是我，看见我手上拿着的画纸，也笑道：“哟，咱们采薇姑娘今儿又要画什么鹅啊？”，自打我进宫后，小德子一直很照顾我，人也很是精灵通达，我们两个相处起来倒是很随意自在。

　　　　“今儿是娘娘六十大寿，你也知道咱这园子里不能请戏班，娘娘又爱听个小曲儿的，去年寿辰的时候，没顾得上给娘娘预备着。娘娘平日里待我极好，今年又是整寿，所以我就。。。。。。”小德子见我直盯着胡琴，开口缓缓道来。

　　　　娘娘寿辰，我竟不知道，想来是这几日尽顾着“休生养息”，身边的事都没放在心上，连份寿礼也没预备。想了想，我对小德子说：“小德子，帮我个忙。。。。。。”

　　　　晚膳是太后赐下的寿宴，皇上那边也有不少赏赐，却只是派了个太监来宣旨和分赏。我心中暗想：太嫔娘娘未曾生下格格或阿哥，瞧上回的太医事件就知道她在这宫中地位也是。。。。。。

　　　　宫中众人也都有寿礼呈上，太嫔也都各有打赏，待众人退下，崔嬷嬷见我和小德子两人神神秘秘，开口问道：“采薇你这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呢？鬼鬼祟祟的。”

　　　　我上前回道：“今儿娘娘寿辰，奴婢也预备了一份薄礼孝敬呢！”“这孩子，难为你有心了，是什么东西？”太嫔娘娘柔声问道。“娘娘，待我去取来，您就明白了！”

　　　　“这是什么？点心么？”太嫔指着一大盆“白色果冻”诧异地问道。旁边的崔嬷嬷也是目瞪口呆，而小德子已经是忍不住偷笑起来。我也不愿意做出这么不“小巧”的点心啊，不是没经验么？本想着做个杨枝甘露之类的简单甜品，可是上哪儿去找芒果啊？只好因陋就简，做个“双皮奶”。可以前只是吃过，没做过，凭着印象就手做了出来，却是鸡蛋牛奶放多了。一不小心就整出这一大盆“庞然大物”。

　　　　“回娘娘，这是双皮奶，用蛋清和牛奶做成的，滋补养颜的！虽然瞧着不太好，味道却不差，奴婢先前已经尝过了！”我底气不足地回道。

　　　　“是啊，娘娘，您尝尝吧！采薇姑娘今儿一下午都忙活做这个呢，牛奶鸡蛋眼看着是浪费了不少！”这个小德子，落井下石。。。。。

　　　　太嫔点了点头：“既是这么着，尝尝吧，可是这一大盆我可吃不了，你们也都尝尝吧！”“嗯，味道不错，软滑甜润！”太嫔嘉许道。看崔嬷嬷和小德子尝了尝也是面露微笑，想是味道不错。不禁有些自得。。。。。。

　　　　小德子躬身说道：“娘娘，奴才也没什么好孝敬您的，奴才未进宫前原是戏班子里唱青衣的，所以奴才特备了几支小曲儿，如果娘娘不嫌弃，奴才就献丑了！”

　　　　太嫔娘娘高兴道：“难为你们都这么的有心，既这么着，咱就唱起来吧！”

　　　　崔嬷嬷福了一福，微笑道：“娘娘，奴婢也备了样东西，今晚想是用得着的了。”说完转身吩咐雨枝了几句，稍倾，就见雨枝端了一小坛酒进来，太嫔娘娘会意地笑道：“这会子酒和戏都全了，我这寿辰也是圆满了！”

　　　　这边厢，小德子也是准备妥当，他一身粉黄色织锦素褶，脸上略画了几笔京妆，加之他本就生得清秀，身形也清瘦，轻移莲花步，端的是婀娜多姿，实足一个“女娇娘”。

　　　　只见他比了个兰花指，慢声唱道：

　　　　“只见他软瘫瘫颓然就座，只见他闷恹恹懒把身挪。

　　　　恰好似水淹了蓝桥一座，恰好似弹打开鱼儿比目。

　　　　。。。。。。。

　　　　先只说迎张郎娘把诺言来践，又谁知兄妹二字断送了良缘。

　　　　空对着月儿圆清光一片，好叫人闲愁万种离恨千端。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翔。

　　　　问晓来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

　　　　唱的是《西厢记》中的选段，唱词凄婉无限，唱腔清亮缠绵。太嫔和崔嬷嬷听得都已是眼泛泪光，就连我这个外行看热闹的也觉着有一股清旷之气悠游于天地之间，摄人魂魄。

　　　　“采薇，轮到你了！想什么哪？”崔嬷嬷推了推我，这“回龙酒”着实厉害，喝着甘甜爽口，后劲儿却实足，喝了两碗，这会子都觉得眼神迷离了起来。

　　　　因小德子开了个好头，又喝了点酒，大家兴起，也都“粉墨登场”了。崔嬷嬷唱了段“河南梆子”，雨枝唱了段“黄梅小调”，在我这个外行听来，已是十分了不得了。可是我对戏曲最多只能“欣赏”，唱却是不会，总不能唱流行歌曲吧？本来想着若是“双皮奶”没做成功，也准备了一首歌曲当做寿礼。也勉强算是京剧，和小德子也合练过了，可眼下这情形，是万万不能拿出来献丑了。

　　　　脑中转了几转，灵机一动，起身说道：“娘娘，奴婢唱曲儿不在行，给您说段快板吧！”

　　　　我拿起筷子往桌上一敲，朗声念道：

　　　　筷子这么一打啊，哎，别的咱不夸，夸一夸咱宁寿宫上上下下。

　　　　娘娘心真善呐，像个活菩萨，待下人春天般温暖，从不打不骂呀。

　　　　小德子不一般，什么都能画，粉墨登场巧扮红娘，美得像朵儿花。

　　　　雨枝手很巧啊，服务是上佳，热情细心专业周到，别人不能比呀。

　　　　嬷嬷不简单呐，平常爱绣花，可有谁捣乱不听话，她定把他拿下！

　　　　说完了，屋子里先是一片安静，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却见太嫔已经笑得坐不住了，其余的人也都东倒西歪，崔嬷嬷指着我笑骂道：“你个猴子，让你唱曲儿，不好生唱，弄出些个不着四六的词儿来编排我们！”

　　　　嘿嘿，多亏郭东临郭先生春晚那惊艳一说啊，让我记忆犹新，要不哪儿找这等好玩的东西。

　　　　“不行，不行，采薇，你这是糊弄我们啊？你不是有首曲儿么？挺新鲜好听的，我给你拉胡琴儿。。。。。。”小德子嚷嚷道。

　　　　“哦？采薇，你既会唱，就唱吧，就咱几个人，不碍事儿的！”太嫔微笑道。

　　　　太嫔都开口了，我也不好推托，只好起身回道：“娘娘，那奴婢献拙了！

　　　　这边厢，一阵激越的琴声响起，弓弦或疾或缓，高高低低，正是“北京一夜”。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

　　　　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

　　　　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ONENIGHTIN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ONENIGHTIN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

　　　　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ONENIGHTINBEIJING你可别喝太多酒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ONENIGHTIN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

　　　　把酒高歌的男儿是北方的狼族

　　　　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

　　　　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城门开眼中含着泪

　　　　呜我已等待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呜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

　　　　一遍唱完，琴声又起，唱着唱着，心中突生几分悲怆与豪情，不知是歌词的意境感染，还是酒精的迷醉，我竟一步站上了桌子。

　　　　后来的我常常在想，也许一切竟是注定，如果早知有那样的结果，我。。。。。。

　　　　不知唱了几遍，也不知何时琴声停了下来，直到我觉得嗓子干得冒烟，停下想喝水时，眼光一扫，发现屋里的人竟都跪着，太嫔也是如痴似醉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却是“放空”的。呃，我唱得好，也用不着对我这样“五体投地”吧？

　　　　“我说，你们都怎么了？小德子，快来扶我一下，穿这花盆底儿上来容易下去难！”开口说话，发现嗓子都哑了，唉！这“人来疯”的毛病到清朝也没改，以前和朋友出去唱KTV也是每回不唱哑嗓子不归家的。

　　　　小德子悄悄抬起头来挤眉弄眼地对我努努了嘴，意思让我看身后，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儿，一种不详的预感冷滋滋的由脚跟升上头顶，我慢慢地回转身去。。。。。。

第9章　天颜
　　饿滴神呀！不知何时，门外的院子里已经黑压压站了五六十号人，而此时所有的目光都毫无疑义地聚焦在我身上。仔细瞧了瞧，却不是宁寿宫中的人，其中一人，身着杏黄色九龙纹朝袍，气度不凡，形格严肃不怒而威，此刻正用一种无法摸清的眼神看着我。

　　　　皇上！怔怔地，我就这么站在桌上，“俯视”着当今第一人，千古一帝，康熙。

　　　　屋内屋外一时鸦默鹊静，大概谁也未曾经历过这等情形。“嗯哼！”崔嬷嬷颤抖的咳嗽声惊醒了我。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花盆底儿了，我“纵身一跃”，从桌上直接跳了下来，几欲摔倒，忙借势跪倒在地，心知这般行为实为不雅，回头崔嬷嬷又要收拾我个“仪态不端”。

　　　　“奴婢采薇给皇上请安，奴婢该死，不知皇上驾到，惊扰圣驾，请皇上恕罪！”我伏在地上，心中惶恐不安，把电视里那套说词给用上了。

　　　　“嗯，起来吧！朕方才见你唱得倒也有趣，所以没让他们通传。你们也都起来吧！”康熙说着，走进屋子。其余众人也都尾随而入。

　　　　“朕前几日听说娘娘身子不适，今儿可大安了？”皇上略一躬身，算是见过礼了。看太嫔娘娘也是神情诧异，许是没想到皇上会来这冷清清的寡妇宫吧！“劳皇上惦记着，如今已经好了，不妨的！”

　　　　“朕本该早些来给您问安的，只是碍着祖宗订下的规矩，不便前来。今日因太后在慈宁宫设素斋宴，朕领着太子和阿哥们相陪，路过这宁寿宫，听闻丝竹之声，朕便进来瞧瞧。确是好生热闹啊！呵呵！”皇上说着，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我一眼。我一凛，赶紧低下头去，心乱如麻：太子？太子也在？还有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他们也都在么？刚才那般情形，

　　　　他们肯定认出我来了。这回可真是“冤家路窄”，抓了我个现形！

　　　　偷偷儿抬起头，打量起屋里的人，正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不是十三是谁？嘴唇还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为了让我看清楚，他说得很慢，表情也很夸张。仔细瞧了两遍，他说的是：“采薇，蜗氏晓珠！”脸上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不就是知道了我的名字，知道我住哪儿么，有机会收拾我了呗，至于高兴成这样么？可是想起那晚捉弄他的情形也忍不住有些好笑起来，于是我皱着鼻子，呲着牙，对他扮了个大大的“土拨鼠”鬼脸。他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喷笑出声。他身边站着的一人，扯了扯他的衣襟，他方止了笑声，脸上却是依旧笑意盎然。

　　　　眼光习惯性地扫了一眼那人，感觉自己忽然置身冰窖，“黑眼眸”，是的，就是那双“魂牵梦萦”的黑眼眸，黑曜石般纯粹透明的暗黑眼眸，深不可测，带着一丝诧异，此刻也正颇有意味地看着我。。。。。。这黑眼眸真的存在？他又是谁呢？

　　　　“胤祥，你笑什么哪？说出来，让朕也乐一乐！”皇上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子威严在其中。

　　　　蓦地恍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又犯错了，居然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和天子的儿子“眉来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