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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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赞道:“好名字,人淡如菊,似有墨香,真是人如其名啊!”菊墨羞赧一笑道:“姑娘过奖了,奴婢不懂这些个!这名儿是四爷给改的,四爷改的时候也是像您这么说的。”
我顿时觉得心里特不是滋味,忙岔开话头,问道:“十三阿哥和胡太医他们人呢?”菊墨答道:“四爷和十三爷上朝去了,胡太医也回宫了,临去前给姑娘号了脉,说是无大碍,留了药方,奴婢已经着人煎好药,过一会子,奴婢伺候姑娘梳洗完毕,便可以服用了!”我笑点头道:“有劳你了!”
菊墨福了一福出门取了衣服进来,我自个儿穿好后,又麻利儿地给自己打了两条麻花辫,好容易不用呆在宫中,我才不要梳那紧得快把头皮揪下来的“把子头”。
服了药,用了膳,“药足饭饱”之后颇有了点四处逛逛的闲情。信步走入院中,只是一眼便爱上了这清雅的小院。
几根青竹错落有致,冬雪初霁后依然葱郁清香,洁白的雪花晶莹,绿色的竹叶微露,白绿相映构勒着一种冷傲而又极富生机的饱满之美。真是“竹翠寒不凋”呢!
墙角处一树白梅开得正好,清清淡淡的,不蔓不枝,疏影横斜,清雅宜人。雪覆在梅上,分不清是雪是梅,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阵清风吹来,幽香四溢,树上的梅花悠悠地飘了下来。我伸手接住,一时间童心大起,将花别在辫子上。
这不大的院中竟有梅有竹,我心念一动,应该还有菊和兰,环顾四周,果真有一花圃,也果真种的是菊花,大多已叶黄花萎,只有一株仍枝繁叶茂,花色娇娇。历霜数月,经雪几度,无一枝损,无一花败,色浓花笑如初。可叹可赞!
心中暗想:千古文人之所以倾心梅兰竹菊者,无他,皆因由物思己,惺惺相惜也。梅兰竹菊向征着高洁与离世的无争,这四阿哥雄心勃勃、“皇子野心”,明明是大俗人一个,却在自己的别院中种此四君子,有何目的?难不成是为了向康熙爷传递自己“安贫乐道”的心意?这等深沉心机,也难怪他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一时诗兴大发,吟道:“谦谦四君迎客至,梅兰竹菊各自天,浩浩乾坤谁识君,代代评说在人间!”
身后有人拍掌笑道:“好诗!好诗!好一个代代评说在人间!”我唬了一跳,急转身看去,十三笑吟吟走上前来,道:“雅景、雅诗!”停下笑望我一眼道:“还有个雅人儿!”
我大咧咧一笑道:“雅景当之无愧,雅诗当之稍有些愧,也就勉为其难当之吧。至于雅人儿嘛,则是当之愧得要上天了!其实吧,我就是一大俗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是我的爱好!”
十三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般地瞧着我,旋即朗声笑起来,“哈哈哈,你的爱好的确够俗,一点儿不像官家小姐的做派!倒像个小子!”
我撇撇嘴:“哪儿是小姐啊?现在是十三少的使唤丫头了,必须得随传随到!”
十三上前点点我的鼻子,我心中老大不乐意,他咋老爱整这么亲昵的动作呢?“当本少爷的丫头不乐意?那你想当什么?”十三不怀好意调笑道,清亮的眼中隐有深意。
我一凛,赶紧岔了话头问道:“听菊墨说你上朝去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十三佯叹口气道:“还不是为了你?昨儿昏睡得那么沉,到早上也唤不醒,胡太医也有些不明所以,只说观察观察,偏今日宫中又有要事相商,我不得不去。听了皇阿玛的旨便催着四哥往回赶!谁曾想,回来却不见昨儿的“昏人”,见到了个又雅又俗的“诗人”!”
我这才发现四阿哥也在墙根儿站着呢,穿着青色白纹雪麾,立于青竹之下,仰视天空,神情淡漠,颇有一股子遗世而立的古风。
我有些发怔,一个人的外表和内心竟可以相差如此之远么?却不防四阿哥突然收回目光,一道冰冽如雪的目光射向我,我恍过神来,立即意识到此时该行礼了,于是福下身去:“奴婢给两位阿哥请安,四阿哥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十三一笑,道:“起吧,你才好,受不得凉,进屋说话!”言毕抬脚进屋,我跟在十三后面,眼睛却在院中四下里搜索“二君子”,却遍寻不见。正自纳闷儿,身后有脚步声,我才意识到我竟堂而皇之走在四阿哥前面,这又是犯了大忌,忙的肃手侧站在一边,准备让他老人家先行。
衣袂风响,四阿哥越过我进了屋子。我抬头刚要松一口气,却不防四阿哥突然回头,唇边挂着一丝笑,轻轻道:“在厅里!”我又惊又佩服,这人当真是心思慎密,这世上之人还有他猜不透的么?
跟着进了屋子,一进门就飘来幽幽兰香,正厅两侧果然有两盆兰花,外型非常整齐舒展,颜色鲜亮的叶片特别宽,橘红色的娇蕊绽放着娇艳芬芳。冬天会开花,这定是君子兰了。
四阿哥正一副要考较我的模样,似笑非笑看着我,我想了想,朗声念道:
君之爱兰,君子如兰。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四阿哥轻轻颔首,缓缓接道: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
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之有。
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那双漠然冰冷的幽黑眼眸益发深邃,他看着我微微一笑,似有深意。我不禁心中一寒,我只不过是借这首诗说明我知道这是君子兰,可没想那么深远,也没想拍他马屁。
却听十三拊掌笑道:“会唱曲儿、会吟诗、会赏花,采薇,你还有什么不会的不?”
我对着十三吐舌一笑道:“女孩儿家该会的女红我不会,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不会写字。”
十三摇头,“不信!”我也不多解释,只道:“日后不由得你不信!”
四阿哥转身在椅上坐下,淡淡道:“今日在宫中会了胡太医,他说你已无大碍,服几剂药调理即可。这么着下午就送你回宫吧!”
我点点头,心中惶惑,有心想问太子那边如何应对,却又不敢问。却听十三道:“太子那边你放心,四哥允了我要保你周全,你只日后自己小心行事便罢!”
我感激的对十三笑了笑,心中只叹自己愁怒皆形于色,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心事。遂福了一福道:“多谢两位阿哥!采薇尚有一事相求,回宫前想回家一趟,不知可否?”
十三与四阿哥对视一眼,道:“也好,路上正好得了功夫可以拷问拷问你!”
…
注:
1、“二君子”:梅兰竹菊,兰排行第二,所以采薇戏称兰花为“二君子”。
2、“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出自韩愈《幽兰操》又名《猗兰操》
诗的意思是说:兰花开时,在远处仍能闻到它的幽幽清香;如果没有人采摘兰花佩戴,对兰花本身有什么损伤呢?一个君子不被人知,这对他又有什么不好呢?我常年行走四方,看到隆冬严寒时,荠麦却正开始茂盛地生长,一派生机盎然,既然荠麦能无畏寒冬,那么不利的环境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一个君子是能处于不利的环境而保持他的志向和德行操守的啊!
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21章 拷薇
章节字数:6539 更新时间:07…08…10 12:55
对于一个在南方住惯的人,像我,对雪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小时候也曾见过万里雪飘的景象,而如今的江南,雪已经成了稀罕物,就算飘几片,也象雨后彩虹一样稍纵即逝,不等地上变白,就化为水。
所以当我推开门,看见这一幅“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画面时,打心底里泛出一层层真实的喜悦。
马车吱吱呀呀的压着积雪,留下绵长而弯曲的辙印。我探了脑袋出去,使劲儿地瞧着。远山,呈现在眼前的山峦沟壑被缕缕白雪覆盖的间隙中,伸出些不甘寂寞的残草,星星点点,若隐若现。而枯黄发黑的树木,孤零零地点缀其中,苍凉,萧条,就像一幅素雅水墨画。果真,再伟大的画家也及不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正自陶醉并感叹着,却被十三“不识趣”地打断了:“鹅、鹅、鹅,曲颈向天歌!”我回头有丝儿纳闷地瞧着“诗兴大发”的十三,他笑呵呵接着道:“怪道鹅的脖子那么长!原来是这么痴看着天给硬生生拉长的!我说,外面有什么美景儿迷了你的眼啊?”
这十三少实在够贫嘴,愣是把我比做了鹅。我摇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十三少此言差矣!雌鹅的脖子长是为了佩戴项链,为悦己者容,取悦自己的丈夫。而雄鹅的脖子长则是为了佩戴朝珠,方便上朝当差,挣了白花花的雪花银再换成项链,取悦自己的妻子,博美人一笑矣!”
车里有短暂的静默,我故作无辜状,瞪大双眼盯着十三。一阵暴笑,十三直笑得喘不上来气,手指着我说不出半个字。冷口冷面的四阿哥也不禁莞尔,见我看向他,忙的假装咳嗽掩饰过去。十三好容易止住了笑,板着脸佯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一句话把满朝文武百官,连带朝延命妇、阿哥格格们都编排上了!”
我可怜兮兮道:“奴婢知错了,下回不敢了。再说这不是您先说我是鹅的么?您见过人坐马车带只鹅的么?我还不是顺着您的话说,凑一乐子呗!这叫夫。。。。。。”成语到用时方恨少!我差点儿又犯了“致命”错误,幸亏及时刹住了车。
饶是这样,精灵无比的十三少还是听出了味儿。十三凑上前,揶揄道:“夫什么啊?话说一半算怎么回子事儿?”我温柔无比地笑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叫、附、和!俗、称、拍、马、屁!”
“哈哈!”十三爽朗笑道:“你这闪挪腾移的功夫练得不错,糊弄人的功夫一流!只不过,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心中微怏,明白什么啊明白?你个半大的孩子。碍于四阿哥在场,也不便解释什么。只好呵呵傻笑两声,扭头自去看窗外的美景。
“嗯哼,不许再看了!有事儿问你!”十三的脸色沉了下来,一脸严肃问道:“上回你不是说不认识太子爷么?我瞧着不是这个意思,太子爷一召你,你就着人去请八阿哥,自己个儿也预备了不少蒜头什么的,谋划得不错啊!断不是你所说什么都记不得的情形。今儿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从实招来!”
得!这位爷又拷问上了!上瘾了大概。。。。。。我在心中大大、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只好老老实实、彻彻底底把所有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只是在八阿哥那部分轻描淡写带过,我自个儿心里已经理不清与八阿哥的纠缠瓜葛,更遑论能说清了。
十三面色渐缓,微微点头道:“你方才所言虽不甚详尽,却也不失实!”我正准备大大、大大地松一口气,却突然咂么出十三话里的味儿。这上半天的功夫他们已经把我的“老底儿”摸清了,这会子偏生又来拷问我一次,这算什么?一点儿基本的信任也没有,怎么说我也是“受害者”。。。。。。
心中渐生不快,想来面色也不好看,可是这两位又有“救命”之恩,也发作不得,只好低下头去,自顾扳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言语。
车中静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是笑也笑不出,怒也怒不得,不自觉把21世纪的坏毛病又带了出来。把手指头放到嘴边啃得吱吱作响,“噗哧!”十三笑了出来,伸手拨开被我虐待得“体无完甲”的手,“你属老鼠的么?饿得慌么?手指甲也啃!这么大的姑娘了,羞也不羞?”一根手指轻轻在我脸颊上刮过。
我脸上一热,怔怔地看着十三,也不知说什么好,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理睬他。偏偏又对上四阿哥那位“冷面阎王”,惊了一惊,只好又折回去,面对着十三,自个儿也忍不住好笑起来。虽没笑出声,可是眼角唇边定是泛出了笑意,如斯细心的十三焉有看不出之理?只听他笑道:“小模小样的,还爱使小性子!谁让你上回蒙我呢?这回还不仔细打听清楚了?”我半真半假恼道:“采薇知道您素来和太子爷亲厚,谁知道十三阿哥您会不会为了一个小宫女开罪太子爷啊?再说了。。。。。。”
我的话再也无法说下去,白衣十三如水般清亮的眼眸,盈满苦恼和失望,既使这样,眼底最深处的柔情依然层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