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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史记-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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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杀之,王脑涂地。其姊闻之,因摩笄以自刺,故至今有摩笄之山。代王之亡,天下莫不闻。

“夫赵王之很戾无亲,大王之所明见,且以赵王为可亲乎?赵兴兵攻燕,再围燕都而劫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谢。今赵王已入朝渑池,效河间以事秦。今大王不事秦,秦下甲云中、九原,驱赵而攻燕,则易水、长城非大王之有也。

“且今时赵之於秦犹郡县也,不敢妄举师以攻伐。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赵不敢妄动,是西有︹秦之援,而南无齐赵之患,是故愿大王孰计之。”

燕王曰:“寡人蛮夷僻处,虽大男子裁如婴儿,言不足以采正计。今上客幸教之,请西面而事秦,献恒山之尾五城。”燕王听仪。仪归报,未至咸阳而秦惠王卒,武王立。武王自为太子时不说张仪,及即位,群臣多谗张仪曰:“无信,左右卖国以取容。秦必复用之,恐为天下笑。”诸侯闻张仪有武王,皆畔衡,复合从。

秦武王元年,群臣日夜恶张仪未已,而齐让又至。张仪惧诛,乃因谓秦武王曰:“仪有愚计,原效之。”王曰:“柰何?”对曰:“为秦社稷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闻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原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而伐梁。梁齐之兵连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按图籍,此王业也。”秦王以为然,乃具革车三十乘,入仪之梁。齐果兴师伐之。梁哀王恐。张仪曰:“王勿患也,请令罢齐兵。”乃使其舍人冯喜之楚,借使之齐,谓齐王曰:“王甚憎张仪;虽然,亦厚矣王之仪於秦也!”齐王曰:“寡人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何以仪?”对曰:“是乃王之仪也。夫仪之出也,固与秦王约曰:‘为王计者,东方有大变,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今齐王甚憎仪,仪之所在,必兴师伐之。故仪原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齐必兴师伐之。齐梁之兵连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无伐,以临周,祭器必出。挟天子,案图籍,此王业也。’秦王以为然,故具革车三十乘而入之梁也。今仪入梁,王果伐之,是王内罢国而外伐与国,广邻敌以内自临,而信仪於秦王也。此臣之所谓‘仪’也。”齐王曰:“善。”乃使解兵。

张仪相魏一岁,卒於魏也。

陈轸者,游说之士。与张仪俱事秦惠王,皆贵重,争宠。张仪恶陈轸於秦王曰:“轸重币轻使秦楚之间,将为国交也。今楚不加善於秦而善轸者,轸自为厚而为王薄也。且轸欲去秦而之楚,王胡不听乎?”王谓陈轸曰:“吾闻子欲去秦之楚,有之乎?”轸曰:“然。”王曰:“仪之言果信矣。”轸曰:“非独仪知之也,行道之士尽知之矣。昔子胥忠於其君而天下争以为臣,曾参孝於其亲而天下原以为子。故卖仆妾不出闾巷而售者,良仆妾也;出妇嫁於乡曲者,良妇也。今轸不忠其君,楚亦何以轸为忠乎?忠且见弃,轸不之楚何归乎?”王以其言为然,遂善待之。

居秦期年,秦惠王终相张仪,而陈轸奔楚。楚未之重也,而使陈轸使於秦。过梁,欲见犀首。犀首谢弗见。轸曰:“吾为事来,公不见轸,轸将行,不得待异日。”犀首见之。陈轸曰:“公何好饮也?”犀首曰:“无事也。”曰:“吾请令公厌事可乎?”曰:“柰何?”曰:“田需约诸侯从亲,楚王疑之,未信也。公谓於王曰:‘臣与燕、赵之王有故,数使人来,曰:“无事何不相见”,原谒行於王。’王虽许公,公请毋多车,以车三十乘,可陈之於庭,明言之燕、赵。”燕、赵客闻之,驰车告其王,使人迎犀首。楚王闻之大怒,曰:“田需与寡人约,而犀首之燕、赵,是欺我也。”怒而不听其事。齐闻犀首之北,使人以事委焉。犀首遂行,三国相事皆断於犀首。轸遂至秦。

韩魏相攻,期年不解。秦惠王欲救之,问於左右。左右或曰救之便,或曰勿救便,惠王未能为之决。陈轸至秦,惠王曰:“子去寡人之楚,亦思寡人不?”陈轸对曰:“王闻夫越人庄舄乎?”王曰:“不闻。”曰:“越人庄舄仕楚执,有顷而病。楚王曰:‘舄故越之鄙细人也,今仕楚执,贵富矣,亦思越不?’中谢对曰:‘凡人之思故,在其病也。彼思越则越声,不思越则楚声。’使人往听之,犹尚越声也。今臣虽弃逐之楚,岂能无秦声哉!”惠王曰:“善。今韩魏相攻,期年不解,或谓寡人救之便,或曰勿救便,寡人不能决,原子为子主计之馀,为寡人计之。”陈轸对曰:“亦尝有以夫卞庄子刺虎闻於王者乎?庄子欲刺虎,馆竖子止之,曰:‘两虎方且食牛,食甘必争,争则必斗,斗则大者伤,小者死,从伤而刺之,一举必有双虎之名。’卞庄子以为然,立须之。有顷,两虎果斗,大者伤,小者死。庄子从伤者而刺之,一举果有双虎之功。今韩魏相攻,期年不解,是必大国伤,小国亡,从伤而伐之,一举必有两实。此犹庄子刺虎之类也。臣主与王何异也。”惠王曰:“善。”卒弗救。大国果伤,小国亡,秦兴兵而伐,大克刂之。此陈轸之计也。

犀首者,魏之阴晋人也,名衍,姓公孙氏。与张仪不善。

张仪为秦之魏,魏王相张仪。犀首弗利,故令人谓韩公叔曰:“张仪已合秦魏矣,其言曰‘魏攻南阳,秦攻三川’。魏王所以贵张子者,欲得韩地也。且韩之南阳已举矣,子何不少委焉以为衍功,则秦魏之交可错矣。然则魏必图秦而弃仪,收韩而相衍。”公叔以为便,因委之犀首以为功。果相魏。张仪去。

义渠君朝於魏。犀首闻张仪复相秦,害之。犀首乃谓义渠君曰:“道远不得复过,请谒事情。”曰:“中国无事,秦得烧掇焚于君之国;有事,秦将轻使重币事君之国。”其後五国伐秦。会陈轸谓秦王曰:“义渠君者,蛮夷之贤君也,不如赂之以抚其志。”秦王曰:“善。”乃以文绣千纯,妇女百人遗义渠君。义渠君致群臣而谋曰:“此公孙衍所谓邪?”乃起兵袭秦,大败秦人李伯之下。

张仪已卒之後,犀首入相秦。尝佩五国之相印,为约长。

太史公曰:三晋多权变之士,夫言从衡︹秦者大抵皆三晋之人也。夫张仪之行事甚於苏秦,然世恶苏秦者,以其先死,而仪振暴其短以扶其说,成其衡道。要之,此两人真倾危之士哉!

●卷七十一·樗里子甘茂列传第十一

樗里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与惠王异母。母,韩女也。樗里子滑稽多智,秦人号曰“智囊”。

秦惠王八年,爵樗里子右更,使将而伐曲沃,尽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秦惠王二十五年,使樗里子为将伐赵,虏赵将军庄豹,拔蔺。明年,助魏章攻楚,败楚将屈丐,取汉中地。秦封樗里子,号为严君。

秦惠王卒,太子武王立,逐张仪、魏章,而以樗里子、甘茂为左右丞相。秦使甘茂攻韩,拔宜阳。使樗里子以车百乘入周。周以卒迎之,意甚敬。楚王怒,让周,以其重秦客。游腾为周说楚王曰:“知伯之伐仇犹,遗之广车,因随之以兵,仇犹遂亡。何则?无备故也。齐桓公伐蔡,号曰诛楚,其实袭蔡。今秦,虎狼之国,使樗里子以车百乘入周,周以仇犹、蔡观焉,故使长戟居前,︹弩在後,名曰卫疾,而实囚之。且夫周岂能无忧其社稷哉?恐一旦亡国以忧大王。”楚王乃悦。

秦武王卒,昭王立,樗里子又益尊重。

昭王元年,樗里子将伐蒲。蒲守恐,请胡衍。胡衍为蒲谓樗里子曰:“公之攻蒲,为秦乎?为魏乎?为魏则善矣,为秦则不为赖矣。夫卫之所以为卫者,以蒲也。今伐蒲入於魏,卫必折而从之。魏亡西河之外而无以取者,兵弱也。今并卫於魏,魏必︹。魏︹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将观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樗里子曰:“柰何?”胡衍曰:“公释蒲勿攻,臣试为公入言之,以德卫君。”樗里子曰:“善。”胡衍入蒲,谓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矣,其言曰必拔蒲。衍能令释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原以请。”因效金三百斤,曰:“秦兵苟退,请必言子於卫君,使子为南面。”故胡衍受金於蒲以自贵於卫。於是遂解蒲而去。还击皮氏,皮氏未降,又去。

昭王七年,樗里子卒,葬于渭南章台之东。曰:“後百岁,是当有天子之宫夹我墓。”樗里子疾室在於昭王庙西渭南阴乡樗里,故俗谓之樗里子。至汉兴,长乐宫在其东,未央宫在其西,武库正直其墓。秦人谚曰:“力则任鄙,智则樗里。”

甘茂者,下蔡人也。事下蔡史举先生,学百家之术。因张仪、樗里子而求见秦惠王。王见而说之,使将,而佐魏章略定汉中地。

惠王卒,武王立。张仪、魏章去,东之魏。蜀侯、相壮反,秦使甘茂定蜀。还,而以甘茂为左丞相,以樗里子为右丞相。

秦武王三年,谓甘茂曰:“寡人欲容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甘茂曰:“请之魏,约以伐韩,而令向寿辅行。”甘茂至,谓向寿曰:“子归,言之於王曰‘魏听臣矣,然愿王勿伐’。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寿归,以告王,王迎甘茂於息壤。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名曰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千里攻之,难。昔曾参之处费,鲁人有与曾参同姓名者杀人,人告其母曰‘曾参杀人’,其母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又一人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投杼下机,逾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其母信之也,三人疑之,其母惧焉。今臣之贤不若曾参,王之信臣又不如曾参之母信曾参也,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始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开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张子而以贤先王。魏文侯令乐羊将而攻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返而论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今臣,羁旅之臣也。樗里子、公孙二人者挟韩而议之,王必听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王曰:“寡人不听也,请与子盟。”卒使丞相甘茂将兵伐宜阳。五月而不拔,樗里子、公孙果争之。武王召甘茂,欲罢兵。甘茂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大悉起兵,使甘茂击之。斩首六万,遂拔宜阳。韩襄王使公仲侈入谢,与秦平。

武王竟至周,而卒於周。其弟立,为昭王。王母宣太后,楚女也。楚怀王怨前秦败楚於丹阳而韩不救,乃以兵围韩雍氏。韩使公仲侈告急於秦。秦昭王新立,太后楚人,不肯救。公仲因甘茂,茂为韩言於秦昭王曰:“公仲方有得秦救,故敢楚也。今雍氏围,秦师不下ゾ,公仲且仰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国南合於楚。楚、韩为一,魏氏不敢不听,然则伐秦之形成矣。不识坐而待伐孰与伐人之利?”秦王曰:“善。”乃下师於ゾ以救韩。楚兵去。

秦使向寿平宜阳,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皮氏。向寿者,宣太后外族也,而与昭王少相长,故任用。向寿如楚,楚闻秦之贵向寿,而厚事向寿。向寿为秦守宜阳,将以伐韩。韩公仲使苏代谓向寿曰:“禽困覆车。公破韩,辱公仲,公仲收国复事秦,自以为必可以封。今公与楚解口地,封小令尹以杜阳。秦楚合,复攻韩,韩必亡。韩亡,公仲且躬率其私徒以阏於秦。原公孰虑之也。”向寿曰:“吾合秦楚非以当韩也,子为寿谒之公仲,曰秦韩之交可合也。”苏代对曰:“原有谒於公。人曰贵其所以贵者贵。王之爱习公也,不如公孙;其智能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亲於秦事,而公独与王主断於国者何?彼有以失之也。公孙党於韩,而甘茂党於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争︹而公党於楚,是与公孙、甘茂同道也,公何以异之?人皆言楚之善变也,而公必亡之,是自为责也。公不如与王谋其变也,善韩以备楚,如此则无患矣。韩氏必先以国从公孙而後委国於甘茂。韩,公之雠也。今公言善韩以备楚,是外举不僻雠也。”向寿曰:“然,吾甚欲韩合。”对曰:“甘茂许公仲以武遂,反宜阳之民,今公徒收之,甚难。”向寿曰:“然则奈何?武遂终不可得也?”对曰:“公奚不以秦为韩求颍川於楚?此韩之寄地也。公求而得之,是令行於楚而以其地德韩也。公求而不得,是韩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秦也。秦楚争︹,而公徐过楚以收韩,此利於秦。”向寿曰:“柰何?”对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齐,公孙欲以韩取齐。今公取宜阳以为功,收楚韩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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