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英雄-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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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生连连摆手,“别反映了,要我说,这回对你没准也是次机会哩!章桂春的作风我知道,最爱考验人。我估计,这次处理之前不和我们打招呼,也许就是次考验,看咱俩是不是忠于他老人家?我们一定得沉住气,经住这次考验!”
吕同仁忍无可忍,终于拍案而起,“向阳生,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咱不说党性原则了,你还有点做人的骨气吗?你是党员干部啊,不是谁家养的一条狗!”
向阳生马上翻了脸,“吕同仁,你别污辱我的人格,我对章书记有感情!”
吕同仁讥讽道:“一口一个狗日的骂,你还有感情呢!我看你和章桂春是一路货色,只对自己的一己私利和头上的乌纱帽有感情!我今天算看透你了!”
向阳生反唇相讥说:“吕同仁,你敢说你对乌纱帽没感情?我看你感情也深着呢,就因为章桂春摘了你的乌纱帽,你就狗急跳墙,恨不得一口咬死人家!”
吕同仁不愿解释,也不想多说了,独自又喝了两杯酒,喊来服务员结账。
一场酒喝得不欢而散。回去之后,吕同仁就想,向阳生不愿入盟参战,除了一己私利,也许还有其他原因。狗东西毕竟是章桂春的老部下,自身的问题也不少,像四菜一汤就是他的发明,查了他的主子章桂春,只怕他也不会利索了。又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在一条狗面前过早地暴露了攻击目标,可能会陷入被动。
正这么想着,向阳生的电话过来了,开口就问:“小吕书记,消气了吧?”
吕同仁灵机一动,态度也出奇地好,“生啥气啊,不就是争了几句嘛!”
向阳生呵呵笑道:“是,是,其实这事既不怪你,也不怪我,主要是酒闹的!你这个小气鬼,中午点的啥酒啊?我现在还头晕呢,也不知都胡说了些啥!”
吕同仁开玩笑说:“要吃你的四菜一汤,上五粮液就好了,可惜没机会了!”
向阳生正经起来,“小吕,这些事你千万别再说了,传到章书记耳朵里可不得了!我当时真是喝多了,又有些小情绪,你别和我较真啊,权当是酒话!”
吕同仁说:“老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会害你的,咱们就哪说哪了吧!”
向阳生又快乐起来,“好,好,小吕书记!有个话我也挑明:你想怎么着是你的事,我是既不知道,也不干涉,更不会和章书记说,咱们的嘴都严点吧!”
吕同仁仍小心防范着,“向区长,你也别这么想,我也不过是发发牢骚!”
向阳生放心了,“就是,就是!谁碰上这种冤枉事能没牢骚?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人嘛,窦娥还喊冤呢,英雄人物上刑场还呼口号呢,就不让咱骂骂娘?!”
向阳生既然不是盟友,吕同仁就不愿和向阳生多啰唆了,“向区长,你没别的事了吧?如果没事,我可就挂了!这他妈的还得端正态度,写检查总结呢!”
向阳生说:“好,好,那就这样吧!”又想了起来,“对了,小吕书记,你的检查写好后能给我参考一下吗?我正为这破事发愁呢,都不知该检查些啥!”
吕同仁道:“这不太好吧?咱得对组织忠诚老实嘛!”说罢,挂上了电话。
挂上电话后,吕同仁陷入了临战前的深思:向阳生这个电话透露出的信息是比较明确的,一方面惧怕章桂春的淫威,不愿入盟参战;另一方面似乎又并不反对他向省委领导反映情况,发起倒章运动。在硅钢项目这事上,向阳生也是受害者,万一他告准了章桂春,对向阳生是有好处的,这狗东西在他和章桂春两边都押了宝。基于这个分析,吕同仁判断向阳生不会向章桂春告密,起码现在不会。
那还等什么呢,该出手时就出手嘛,要为真理而斗争嘛!他必须抓住宝贵的战机,马上写信,向省委领导们汇报发生在金川区的真实情况,揭发银山霸主章桂春一手遮天、欺上瞒下的丑恶行径!他不怕向阳生将来不配合,只要上面重视了,下来查一查,章桂春就不会没问题,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上面会不会重视呢?估计会重视。这个领导不重视,那个领导也许会重视,反正他给裴一弘、赵安邦、于华北以及省委常委们一人来封挂号信,总会有哪个领导重视的。于华北副书记就有可能予以重视,他手下爱将方正刚当年就是这么被章桂春挤走的。
于是,四月三日下午,前金川区委书记吕同仁同志将自己独自关在家里,以写检查的名义闭门谢客,热血沸腾地敲击着电脑键盘,开始为真理而斗争了……
三十九
汇报会一散,方正刚昏头昏脑随大家一起出了省政府多功能会议室。正往电梯口走着,石亚南追了过来,说,哎,哎,赵省长要我们留一留,你咋走了?方正刚一怔,这才想了起来,回转身又往会议室走,边走边嘀咕,操,都被领导们训蒙了!走到会议室门口才发现,开会的同志走完了,最大的俩领导——赵安邦和裴一弘却还在那里商量着啥。他和石亚南没敢再进去,挺识趣地在门外等着。
这时,方正刚无意中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已是一点多了,午饭都耽误了,便苦中作乐和石亚南说:“都这时候了,你说,老赵咋着也得请咱们撮一顿吧?”
石亚南没好气地道:“别惦记着撮了,省长真请吃饭,只怕就是断头饭了!”
方正刚心里一惊,警惕地向走廊四周和会议室里看了看,悄声说:“哎,石书记,照你这么说,我恐怕得先准备后事了,老赵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嘛!”
石亚南却又安慰道:“正刚,也别这么想,赵省长态度就算不错了,倒是裴书记……”却没再说下去,心力交瘁的女书记一声叹息,中止了自己的评价。
方正刚知道石亚南想说啥,“裴书记简直像变了个人,该不会对你演一出挥泪斩马谡吧?!”略一停顿,又说,“当年于华北书记可是斩过我的,和领导走得太近,有时并不是好事,领导为了显示自己的公道正派,就会拿你先开刀!”
就说到这里,赵安邦和裴一弘一前一后出来了,看起来二人情绪倒还好。
赵安邦带着笑意招呼他和石亚南道:“走吧,今天我准备请你们喝点酒!”
裴一弘也招呼说:“我有外事活动,不能参加,安邦代表了!”和石亚南拉了拉手,又说,“亚南啊,我会上说的话可能重了些,可没一句是虚的!这一次中央动了真格的,省委也得动真格的了,像平州电厂这种事不会再有了,记住!”
石亚南点了点头,“裴书记,我在会上也不是故意顶撞您,真是着急啊!”
裴一弘说:“也不要太急,急有什么用呢?开动脑筋,多想想办法吧!就算将来你和正刚离开文山,也不能给后面的同志留下个烂摊子嘛!”说罢,冲着大家挥了挥手,大步走了,走到电梯口,又回过头说了句,“哦,下次我请你们!”
方正刚心想,如果还有裴一弘的下次,那么,赵安邦的这次请客估计不会是断头饭,他和石亚南的乌纱帽还不会这么快被埋葬。根据官场游戏规则,下台滚蛋必须是在错误事奇%^书*(网!&*收集整理实查明,做出组织结论之后。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银山的区长书记,他们竟敢“顶风作案”,惹火了省委,又碰上章桂春这种不是东西的领导,也就难逃“特事特办”的霉运了。不过他不相信区里敢这么乱来,本想提醒赵安邦一下,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自己一屁股屎还不知咋擦呢,还替人家操心!
到省政府小餐厅一看,饭菜已准备好了,看得出餐厅是事先做了准备的。
赵安邦要了瓶酒,是宁川老窖,还亲自为他们倒酒,有点让人心惊肉跳。
石亚南捂着酒杯,死活不让倒,“赵省长,我不喝,没点喝酒的心情!”
赵安邦说:“怎么能不喝呢?我可是难得请你们一次客啊!”又摇着酒瓶介绍说,“你们可能不知道,这种宁川老窖还是我在宁川主持工作时开发的呢!”
石亚南只得放开了酒杯,“赵省长,你让我喝,喝多了可别怪我发酒疯!”
赵安邦笑了,“别吓唬我,发酒疯你不会,借酒装疯有可能,我等着呢!”
方正刚豁出去了,双手接过赵安邦倒好的酒,自嘲说:“赵省长,我今天还真得多喝点呢!一来吃您一顿不容易,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二来也得借您的酒壮自己的胆,和您领导说点心里话!会上你们领导不让我们说话啊!”
赵安邦举起了杯,“别说了,先喝吧,该喝不喝也不对嘛!”将酒一饮而尽,吃了口菜,才说,“正刚,谁不让你们说话了?你们一唱一和,说得还少吗?”
石亚南酒杯一放,叫了起来,“哎,赵省长,是我们一唱一和,还是你和裴书记一唱一和?而且角色也颠倒了嘛,裴书记唱起了红脸,您倒唱起了白脸!”
赵安邦看了石亚南一眼,“还说呢!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同志的面说裴书记唯上,在我们汉江省怕也只有你敢,我看你这个市委书记是不想干了吧!”
石亚南认真了,“赵省长,如果省委有这个意思,我现在就可以辞职,让你和裴书记向上做出交待!可我的本意还想挺一挺,不是为了这顶破乌纱帽,是为了把善后工作做好,就是裴书记说的,哪怕离开文山,也不能留下个烂摊子!”
赵安邦严肃起来,“这就对了嘛!亚南同志,那我也坦诚地告诉你,裴书记和我,还有省委,没有让你或哪个同志辞职的意思,更没有牺牲哪几个同志向上交待之说!裴书记要我代表他,借这个吃饭的机会进一步做做你们的工作,让你们不要再犯糊涂!你们现在心里不服嘛,不但老裴看出来了,我也看出来了!”
方正刚插了上来,“赵省长,看您说的!我们服了,服了,还是喝酒吧!”
赵安邦根本不信,讥讽问:“正刚同志,你是被说服了,还是被压服了?”
方正刚尽量做出诚恳的样子,“当然是被说服了,真的,我们很受震动!”
石亚南手一挥,“正刚,你就说你自己,别说我!我是被压得不敢不服!”
方正刚吓了一跳,觉得石亚南今天有点不可思议,已经在会上得罪了老领导裴一弘,现在又要得罪赵安邦了。中国的事是你服不服的吗?谁的权大谁的嘴就大,你不服不行啊!这位一向沉稳的搭档是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如果不是装疯卖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是打定主意拼命了。不过倒也值得一拼哩,新区一百六十多亿扔到水里,他们班子的责任就太大了,将成为文山历史上的罪人。
不料,赵安邦倒没计较,“好,亚南同志,那我希望你说实话,说心里话!”指了指他,又说,“还有你,正刚同志,你也别演戏,想说啥就说啥,交交心!”
石亚南想都没想,马上说了起来,“赵省长,文山钢铁立市的总体规划是在宏观调控前确定的,是得到您和省委赞同认可的,这是不是基本事实?当然,嗣后碰上了调控,我们没有及时调整规划,而且为了新区项目的正常上马,确实也违了点规,在项目审批上搞了分拆,也许还有其他一些类似问题。但是,文山毕竟正在崛起啊。新区在建的这些钢铁项目,产出比大,关联度大,带动性大,是重中之重。只要你们省里能顶一顶,拖一拖,让我们咬牙挺过这一关,三年之后新区的投资贷款就可以全部收回,GDP将增加二百多个亿,日子就好过多了!”
赵安邦说:“但是,汉江不只你一个文山啊,还要看全国全省一盘棋嘛!”
石亚南道:“当然要看全国一盘棋,可这是不是也有个视觉问题?是从下往上看呢,还是从上往下看?我的位置决定了只能从下往上看。自从做了文山市委书记,我一直告诫自己,也和正刚交心谈过,必须尽快把欠发达的文山搞上去!”
方正刚的情绪不禁被石亚南调动起来了,也借着酒意说起了心里话,“赵省长,这也是我的想法。把文山作为我省北部的发动机,不是您和省里的规划定位吗?作为传统的能源和重工业城市,我们除了煤炭和钢铁还能搞啥?于华北副书记和我谈过,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文山的定位一直不太准确,这次才找准了。没想到,刚找准了定位,宏观调控就来了。可调控毕竟是暂时的,发展才是永恒的主题,尤其是一个八百多万人口的欠发达地区的长远发展。赵省长,您说呢?”
赵安邦显然受到了某种触动,叹息说:“是啊,是啊!你们说的是事实,所以,文山的问题不能说全都是你们的责任,省里也有责任,我这个省长的责任就不小。平心而论,你们搞的那一套我心里不是没点数,我当年主持宁川工作时干过违规的事,老裴在平州做市委书记时好像也这么干过!我也好,老裴也好,对你们想把文山尽快搞上去的心情是能够理解的,这一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