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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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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那么说了,就以这二、三年的工作而言,自从张书记主持全面工作之后,我省在农业上,工业上,交通、外贸……哪一条战线不是突飞猛进!以前的杨书记主持全省工作十余年,稳重有余,开创不足,少有建树!”

“不能那么说,不能那么说!杨书记有他的优点和长处。他主持工作那个时期,还没有提出改革开放嘛!”

“那是,那是!”侯贵卿忙说“只这一点,您就够我们学习大半辈子的了。

以后我得经常向张书记学习,多向张书记汇报。”

“多交换意见是可以的,说不上汇报。我们是同级呀!”

“那是形式上,实质上呢,我们是两代人。小时候,我不是叫您’ 张叔叔‘ 吗?我现在才明白,无论在哪方面,您不仅是我的叔叔,还是我的老师!”

张敬怀总感觉侯贵卿此行,不同寻常。谈话的兴致慢慢淡下来。他们作为全省的一二把手,团结合作共事,是最重要的,谈话一时沉默了一下。

侯贵卿端起茶杯,在房间四周寻了一眼,发现挂着几个条幅,有一副写的是“忘我为大,有欲难刚,知时识势,乐天则康”还有一幅写的是“向社会索取的不能带走,留给社会的可能永存”,再一幅写的是“巧言令色,鲜矣仁!”侯贵卿不知道这句文言是哪里来的,也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但看过下边一行小字他明白了。这小字写的是“爱听好话,为领导人之大忌,要谨防巧言的小人”。每幅字下面的题款都是“张敬怀学书”。

侯贵卿大声说:“张书记呀,张书记,我今天可有个大发现,您是书法家呀。

看您这字写得多么苍劲!多么有阳刚之气!您得送我一幅字,我裱起来,挂着,就写你这几幅的意思,可以让我时常提醒自己!”

张敬怀迟疑一下说:“书法是一门艺术。需要大功夫锻炼才能达到一定的水平。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来不给别人写字。”

侯贵卿死缠着:“我一定要您一幅字,我就是喜欢嘛!”

张敬怀仍然坚持说:“这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不能为你破例。”

侯贵卿好像哀求似地:“我还像小时候一样叫你’ 张叔‘ 行吗?张叔,请您赐给我一张您的字吧!”

张敬怀又迟疑了片刻:“后话,后话,暂时不提,不提。”

“你别’ 后话‘ ,我可先谢谢您啦!”

在两位领导进行着“愉快而有成效”谈话的时候。两个秘书司马仁和厉顺为也谈得正热乎着呢。

因为厉顺为给杨同理当秘书时,两位就熟悉,而且也有某种友谊,他们的谈话,也是在“无拘无束”的气氛中进行的。

首先是司马仁问:“怎么样?你在这位新书记领导下,工作还舒心吧,有什么体会?”

厉顺为说:“我们当秘书的,什么时候都是领导的工具,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舒心不舒心的。”

“可别小看我们这个’ 工具‘。从表面看,我们和领导是上下级,实际上,我们是领导的一只手,半个脑子。比如下面有什么来信,反映什么情况,有人求见领导,得先过我们这一关。我们像一个筛子,什么问题端给领导,什么东西给筛下去,作用还是很大的。”

厉顺为说:“我和你可不一样。谁不知道你和你那位领导,是同学,在青年点又睡一个炕头儿,是’ 铁哥们‘。表面上,你们是上下级,实际上,你当他一半的家。我和张书记的关系就大不一样。”

“我们当这个’ 筛子‘ 都是一样的。这个筛子,实际上是参谋和助手。我们提供什么情况,是可以影响领导的决策的。”

按秘书的工作纪律,他们是不得议论领导之间的是非的。可是因为两人是好朋友,谈话内容也就不在此限了。

厉顺为说:“我们张书记的工作,这几年很有成绩,受到了中央的重视,在全省的威望又很高。可是家庭生活很不幸。夫妇长期分居。一谈论什么事,没有一次不以吵架结束的。女儿向着妈妈。单独出去闯天下。母女俩还一起搬到她办的’ 盘古公司‘ 去了。只剩下老爷子,孤苦零丁的。”

“为什么吵呀?”

“事事没有共同语言。主要是在女儿办企业时,老爷子不为她说话,她没有沾老爷子这个大干部的光……可能是这样。吉秘书临出国时,给我交待过,对张敬怀那位夫人,可得谨慎从事。她的说道多。”

司马仁笑了:“他这个女儿也太不知足了。她干什么事,还用老爷子自己去说话呀?只要这个’ 姑奶奶‘ 往那里一站,谁不知道她是省委书记的女儿。到哪里办事不是一路绿灯。”

“人呀!知足太不容易了。这是张书记个人的不幸。不像你们侯书记,有个幸福家庭。”

司马仁笑了:“一家人不知一家事。本来这话我不该说,我们侯书记和他美丽的妻子,表面上卿卿我我的,甚至他有点’ 妻管严‘ ,就是因为我们领导的老岳丈,管着他的命运呢。他一句话,就够侯书记喝一壶的。实际上,我们领导就是不爱受她的管束。像他这么年轻,担任这么高的职务,有不少姑娘向他献媚呢。

他敢吗?”

厉顺为问:“胜美常常去找侯副书记?”

司马仁说:“是的。最近常找我的’ 猴哥‘。”

“你可得提醒你的’ 猴哥‘。我们这位姑奶奶,可是不好招惹的。”

“我会的。”司马仁说“有一件事情,你得帮忙。前几天,我们侯书记接见了那个从美国来的叫盖洪江的资本家盖老板。按我的观察,这个人很讲义气。他想让你们张书记也接见他一次。你可以给张书记吹吹风;说这是个爱国资本家。

在外省已经有许多投资,在我们省也将有大的投资项目。张书记接见他一次,盖老板是会感激你的。”

“你和那个盖老板熟悉到什么程度?”厉顺为问。

“你老兄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你们张书记一接见他,你不就认识盖老板了吗?”

厉顺为说:“我的女儿要出国,托福考试过关了。但是需要国外经济担保。

如果盖老板能答应经济担保,那就谢谢你了!”

“这有何难?”司马仁一笑,“小菜一碟!美国领事馆有个叫麦克的秘书,我们关系不同一般。你不要以为外国人不吃荤腥。他们也聪明着呢。你女儿的签证包在我身上。不就是打一个电话的事吗?再说,只要你让张书记接见了盖老板,他也会尽全力帮忙的。”

他们谈到这里,听到两位领导人在院子里说话,知道他们谈完了。从二人说说笑笑的表情,可能两位领导谈得很投契,已经解除了误会。两个秘书忙从房子里走出来,互相握手告辞。

艾荣把从张敬怀抽屉翻出来的信拿回公司。她先看了看,有许多地方看不懂,便把女儿叫过来,说:“小美,你看看这些信,是不是从美国来的?”

胜美赶忙走过来,接过信一看说:“是,是那个姓冯的姑娘来的。”

“我一猜就是那个小狐狸精,”妈妈气哼哼地说“里面尽写的什么。我只是觉得味道不对,可是看不明白。你给我讲讲。”

胜美一封一封地仔细看了,说:“我看俩人互相有好感,写信写诗传情呗。”

“传什么情?他都可以当她的爹了!”

女儿笑了:“那可说不定,感情这个东西复杂得很。”

妈妈说:“怪不呢,你看那小妖精一来,你爹见了她,谈笑风生地,比对咱俩个都亲。”

女儿笑妈妈:“谁让你不能’ 团结‘ 人呀,连我爸都’ 团结‘ 不住。”

“这死丫头!”气哼哼地停了停,又说“把信交到组织上,臭一臭他!”一种报复心理涌上心头。

女儿想了想:“不行,你想一想,你把我爸臭了,不是也臭了咱们自己呀!归根到底他还是我的爸爸,你的丈夫吗?就是组织上,单凭这些信,也定不下什么性质的问题。”

妈妈沉默了一刻,自言自语:“也是……”

女儿接着说:“我看,就信中内容来看,确实看不出来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她叫我爸为’ 友父‘ ,我爸叫她为’ 友女‘ ,还没有发展到什么了不起的关系。”爸在家里得不到温暖,别人给他一点,可以理解。“

“你的思想可真够’ 解放‘ 的呀!”妈妈讽刺着女儿,生气了。拿起桌上的茶杯,’ 叭‘ 地在地上摔个粉碎“我喝过水的杯子,就是打碎了谁也别打算再用它喝水!”

女儿说:“妈妈,你用不着生气。你看你摔这杯子,是我舅舅给我的,水晶的呢。”

妈妈有些后悔,半天不语。

女儿一面收拾地下的玻璃碎片,说:“我看这事就拉倒吧。说到底,他还是我爸呀。我看,你把那些信还是给爸送回去,别再伤他的心了。”

“你让我想想。”老太太说。

第十六章 爱国的“叛国者”

星期日下午,在厉秘书给张敬怀排列下星期工作日程的时候,因为他事先把有关盖老板的材料给张敬怀看了,并且建议张敬怀接见他一次,今天,又向张敬怀请示:“那个叫盖洪江的美籍华人资本家,张书记见不见他?他在宾馆等着。

‘外办’ 柳处长让我请示张书记,他们希望能够安排一次接见。”

“星期一安排了几项议程?”

“一共安排了七项。周一上午,原来安排的是到北湖大厦,外贸出口商品展览会开幕,请张书记剪彩,之后是宴会。……”

厉顺为知道,张敬怀对于这类礼仪性的活动没有兴趣,故意排在前面。

“剪彩,吃饭,例行公事,没意思。”张敬怀不经意地说。

“如果张书记不出席大厦剪彩,周一上午正好空着。是不是接见一下盖老板?‘ 外办’ 催过三次了。他们说,这个人物对我省今后引进外资很重要,希望张书记宴请他一次。”

张敬怀沉默不语。在张敬怀的思想感情上,他一生革命的目的,一个重要对像就是“官僚资产阶级”,是我国在民主革命阶段,要推翻的“三座大山”之一;进城之后,我们在党内党外,一直反资产阶级,反“糖衣炮弹”,反资本主义复辟,反修正主义,反了半个多世纪,反来反去,现在反而又把他们反回来了。当然,张敬怀无论从理论上,从实践中,他完全拥护邓小平同志和党的改革开放路线。中国不搞改革开放,正如邓小平同志说的,是“死路一条”!原来那套极左路线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可是在感情上,他常常转不过弯来,心想:现在我们和不共戴天的敌人握手言和,共同干杯了。而且有时是向他们‘ 打秋风’。作为一个老党员,老革命,他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盖洪江,在国内已经有多项投资了。即使在世界上,他的‘ 孔方集团公司’ ,也是名列前茅的大公司。”

“那好吧!”张敬怀终于下了决心。

到了周一上午,首先是外办的一个干部,把盖老板领到省委办公大楼门前,厉顺为秘书在那里迎接,互相介绍认识后,厉秘书把盖老板带领到张敬怀的办公室,同时来的还有电视台的两名记者。待张敬怀和盖老板握手,说了几句话摄录像后,外办和电视台的记者退出,张敬怀和盖老板进入礼仪性的谈话。

盖老板首先表示:他虽然现在是美藉华人,但是他无时无刻不惦念着生我养我的祖国。在这里,他还引用了当时流行的《我的中国心》中的几句歌词。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他希望能在祖国建设中,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接着说:张书记能够在日理万机中,抽出宝贵时间接见他,表示诚挚的感谢。同时介绍了他的“孔方公司”的业务发展情况,解释了他为什么叫“孔方公司”说:“我尊敬孔圣人,他是我国的‘ 至圣先师’。孔,是孔子的思想,方,是四面八方。‘ 孔方’ ,孔子的思想,要传遍四面八方,传遍全世界是也。”等等。

张敬怀在和盖老板的谈话中则表示:我们国家有三千多万华侨,他们都是爱国主义者,这些海外赤子,都有一颗中国心,都希望祖国繁荣昌盛。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他们回国投资,引进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对祖国的建设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等等。

在旁边的秘书厉顺为,一面作二人的谈话纪录,一面观察着这位华人。他现在虽然是大老板,有时也附庸风雅似的用一些时髦或者半文半白的语言,但是还是不能掩盖他文化素质不高的本质。盖老板的面容,显然经过了精心保养,但仍然有些油黑,脸上的的皱纹很深,好像是长年修理地球时,风吹日晒留下的永远难于抹掉的印记。厉秘书对这个老板的出身历史有兴趣了。特别是盖老板在和张敬怀谈话时,总是细细观察着张敬怀的面容。张敬怀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好像引起了什么往事。

也就在和张敬怀谈话告一段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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