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官-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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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要做一碗小米绿豆粥给老人献到坟上,可惜没赶上。”又给老二家女人布置道:“二嫂,以后遇上过节,做一碗到坟上献献吧。乡亲们这么远送来了,咱们不做,对不起乡亲们的一片盛情,再者,老人家倘若有知,见群众如此深情厚意,定会含笑九泉,感到欣慰的。”
陈晓南明白,李雪莲的用意是对刚才拒收礼作点弥补,冲淡一下他们的尴尬。他想,既然人家书记夫人还有此心,自个也应当主动点,就讲起赵老先生当年的故事来,诸如如何诲人不倦,如何严肃认真,如何关心爱护每一个学生。还说到他病了以后的情景,他们曾跑到镇上为他抓药……刘志春见陈晓南如此讲,心领神会,便赶忙同他呼应,把每一件事补充得更具体更圆满。他们讲到的事,有些实有其事,有些是即兴编的,反正死无对证,他们怎么样讲,他们就怎么样信,听得人们一片感叹唏嘘之声,这样他们二人不仅彻底摆脱尴尬局面,还赢得了大家的好感与尊重,都急着同他们碰杯。连赵凯也端了杯从第二桌走过来。陈晓南忙说:“赵书记,我们还没有给你敬酒,你得喝我们一杯酒。”赵凯说:“今天不说敬,碰一杯就行了。再次感谢西后庄父老乡亲,感谢你们二位。”
饭后,李雪莲做了这样的安排:让赵凯还到正房休息一个钟头,睡上一会,孩子们不要吵扰,她呢,利用这段时间上旅游公司新近开发的驰马洞看看,李雪莲的嫂子说:“山洞在半山腰上,要爬二百多级台阶,得让孩子们去搀扶着点。”
陈晓南一听,这是接近并讨好书记夫人的极好机会,忙说:“我们俩也想去看看,李主任有我们招呼,家里人尽管放心。”那当嫂子的高兴道:“有两位客人同去,我们就放心了。”
难怪家里人担心,这上山的路也真陡,一开始爬山就是台阶,抬头望去,那台阶就像一架梯子一样,斜斜地挂在山崖上,李雪莲有点犹豫了,说道:“果然陡得很。上倒估计问题不大,主要是不好下,恐怕腿会发抖,我就不用上去了吧?”
陈晓南一听心里暗暗高兴。他就是希望这台阶陡点险点,这样自己才能充分发挥作用,因此忙劝道:“李主任,还是上去看看吧。人家外面的客人远道而来参观,家乡的人近在咫尺,不看也太遗憾。”
刘志春说:“有我们招呼,你尽管放心。”
陈晓南说:“下来时要是腿抖不敢走,我们俩人背也能把你背下来。怎么样?”
李雪莲与其说不着怕留下遗憾,倒不如说是两位客人的好意难却。她笑笑说:“好,那就鼓足勇气,上吧!”
其实李雪莲的身体很好,五十来岁的女人,腿脚还相当灵活,上去时挺顺利,下来时陈晓南倒真希望效犬马之劳,把李雪莲背下来,只可惜李雪莲试了试,笑道:“原来把困难估计得过分了,没问题,能自己下。”果然下得比陈晓南他们还快呢。陈晓南好不遗憾!
这时赵凯的车正好来了。车是停到镇上等候的。
李雪莲同陈晓南和刘志春一一握别:“非常感谢二位,以后到家来玩。”
赵凯向陈晓南他们招了一下手就上车了。司机小孔朝他们点头致意。
送走赵凯和夫人,陈晓南和刘志春也同赵家人告辞。
他们不敢显摆,车也在镇上停着。村庄离镇子二里地,他们步行去。
走到村西路上时,刘志春说:“唉,今天可能日子不对,黑道日,不宜出门。”
陈晓南问:“你是说,我们今天不顺利?”
刘志春点点头:“我们失败了,两万没送了,还弄得狼狈不堪。幸亏你比我沉得住气,留下来吃饭,李雪莲帮着咱们挽回些面子。不然,那可真成了过去歌里唱的: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陈晓南说:“也不要悲观泄气。
我倒是从不利因素中看到有利的一面,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刘志春问:“希望的曙光?希望在哪里?”
陈晓南说:“你想想看。”
刘志春摇摇头:“我想不出来。我想到的全是悲观失望,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平时听人说,好像行贿送礼很简单,没有不吃肉的猫,只要你送,对方就会收。
原来全是瞎扯。这不,今天的实践已经证明,送礼并不好送,提着一包八万元,就是送不了。唉,难哪!”
这时,已经到了镇政府大院,看到他们的银灰色桑塔纳了。
五
因为陈晓南亲自驾车,所以刘志春一路上很少说话。
他有个经验,人在最沮丧或最高兴两种极端情绪时,最容易出事。前者叫祸不单行,后者叫乐极生悲,因此不敢分散他的注意力,并不时地点上一支烟递到他手里,以防他瞌睡打盹。
到了林中时,刘志春间:“市里停留不停留?”
陈晓南说:“那你说,咱们的事就这么算了,打道回府,偃旗息鼓?”
刘志春说:“反正我觉得是无咒可念了——哎对了,你不是看到一丝曙光吗?”
陈晓南说:“对。正是为了这丝曙光,我建议咱在市里住上一晚,你不反对吧?”
刘志春说:“我是围着你转的。只要你觉得需要,住十天半月我都没意见。”
他们在林中宾馆下榻,房间215。
这时已是六点钟了。他们简单洗了一下,就到一楼餐厅吃自助餐,饭后回到房间,刘志春迫不及待地问:“晓南,我怕你分散注意力,把车开到沟里,有一句话憋了一路了。你说的曙光到底是什么?”
陈晓南说:“书记夫人——李雪莲。”
刘志春说:“我可没看出她身上有啥希望。你快说说吧。”陈晓南说:“我觉得,赵凯不收钱,无非是几种情况:第一,是真不收,这种人虽然很少,但偏让我们给碰上了。第二,咱们的做法不对,据说如今的当官的,不直接收受贿赂,而喜欢间接来,有二传手,二传手当皇切母怪肆恕T勖侨词侵苯亓说钡乩矗遣皇遣徊呗裕康谌乔伲蛔阋远湫摹1热绺愕髯剩荒茉黾右豢榍憔突崮贸龈咦颂灰蛉酶鹑恕H绻黾右话倏椋踔潦且磺Э椋慊崛萌寺穑克允康亩喙眩苁雇桓鋈俗鞒鼋厝徊煌淖颂偃缥颐墙裉焐系牟皇橇酵颍前送颍残硭崾橇硪恢痔龋憧词遣皇钦庋炕褂惺裁纯赡苊挥校俊?br》
刘志春说:“我看也就不外这三种情况了,还能有啥?”
“那我们就对症下药。”陈晓南站起来,在地上走着,走了两圈后在刘志春面前停下来,“若是因为钱少,我们可以把八万一次上。若是他不愿意面对面直接来,我们可以找个二传手。比如找夫人李雪莲,把八万块一次性给了她,不就把两个问题都解决了!”
“倒也有点道理。”刘志春瞧着陈晓南,“但这只是解决了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假如是第一种呢?也就是说,赵凯不是因为直接间接的缘故,也不是因为钱少不动心,而是属于你说的第一种人,坚持原则,刀枪不入,一分钱都不收,你又该怎么办?”
陈晓南说:“如果说真遇到这种人,也只有他的夫人,才有可能制服他。现在有句话:要女人上歌厅,要行贿找夫人,还有句话:夫人的项链可能就是丈夫的锁链。这话本是用来警示当官的,却同时也告诉人们一个行贿的诀窍——找夫人。事实上,多少人的行贿都是通过夫人实现的。只要夫人动心了,收下了,丈夫就是刀枪不入,也对老婆毫无办法,只能逼上梁山,老老实实给人家办事去。
何况这个南国女子说话办事干脆利索,生得又那么漂亮,五十来岁的女人了,说她四十岁没人会怀疑。能干而又漂亮的女人在丈夫面前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你说李雪莲真要收下,还怕他赵凯不老老实实给咱办事?”
刘志春在陈晓南肩上拍了一掌说:“到底是搞政治的,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照你这么说,下面把主攻目标对准李雪莲?”
“我想应该是这样。”陈晓南说,“今天直接对赵凯捐碑上礼本来就是试探性的,确定主攻目标应当在经过试探摸清底以后,枕风吹得‘官’人醉,何况是李雪莲这种女人吹的枕风,他赵凯能不醉?”
“可是,”刘志春说,“假如这李雪莲也是一个刀枪不入的人呢?难道没有这种可能?”
陈晓南想了想说:“志春,问你件事,你可不要生气。”
刘志春说:“问件事怎么会生气,何况是你我朋友之间。”
陈晓南说:“你在女人身上很有经验,我问你,这男女之间谁主动?”
刘志春笑道:“你怎么问这个?当然绝大多数是男的主动。”
陈晓南问:“为啥男的敢主动出击?就不怕碰钉子不怕挨打挨骂?”
刘志春说:“一般是不会的。”
陈晓南问:“为啥不会?是不是她要给你一种什么暗示?”
刘志春说:“用不着,如今的小姐赤裸裸的,你一进歌厅,她就坐到你腿上了。”
陈晓南说:“我是说良家妇女,不是歌厅小姐。”
陈晓南说:“要是良家女,那倒是有暗示的,这种暗示往往隐藏在一句话或是某个动作某种眼神里面,你只要抓得住,辨得准,只管上手,不会有错。”
陈晓南笑了:“我觉得李雪莲已经给了我们一种暗示,当然不是那方面的暗示。她知道我们在她丈夫那里碰了壁,对我们却很和气,把我们从难堪中解脱出来。参观石洞时,同我们谈得很投机。分手时还主动跟我们握手,要我们到家里去玩,这一切会不会就是给我们的一个暗示:
你们有啥事尽管找我来吧,我会帮你们把事办成的。”
刘志春说:“是不是这样我可说不准。不过这个女人对我们很热情很友好这是真的。”
陈晓南问:“这种友好,会不会就是一种暗示?”
刘志春说:“照你这么说来,倒也有可能。”
陈晓南说:“如果李雪莲的暗示我们看准了,那就是这样两种情况:一是夫妻俩本是一丘之貉,丈夫朝外推,妻子往里拉,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是演的一出戏;
二是夫妻俩观念不同,丈夫拒之门外,妻子觉得不收白不收,就设法把它再拉回来,不管属于哪种情况,对我们都是一样的,都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一番话说得刘志春又有了信心,他高兴道:“既然是认准的事,就坚决去干!你说吧,咱该怎么行动?”
陈晓南说:“从知己知彼看,我们对这个人还缺乏了解,需要摸摸底;从时机看,应当是赵凯开会,下乡不在家的时候。要弄清这些情况,恐怕还得找找司机小孔。”
刘志春说:“这样吧,我给小孔打个呼机,问清他的住址,我们到他家坐一会。”
陈晓南说:“很对!多买点东西,咱带着钱就是往这上面花的。我要不要一块去?”
刘志春说:“你也去,省得回来给你转述。”
说罢就打呼机联系,问清住址后,就到街上买东西。
半个钟头以后,两人就坐到小孔家小客厅了。
小孔见刘志春提了两个大塑料袋,一袋是水果,另一袋是烟酒,忙说:“老哥买这么多东西干啥?我是个开车的,啥事也办不了。曾有人在我身上打过主意,要我在赵书记面前说说情,给他办点什么事,我就坦率地告诉人家,赵书记很不好说话,我无能为力,千万不要对我抱幻想。以后人们就不再找我了。”
刘志春说:“第一次来家,给孩子买点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又说:“凤鸣坡走得着急,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我表哥,叫陈晓南,我县城关镇党委书记,是出来帮我办事的。”
“欢迎陈书记。”小孔说,“陈书记既然是你表哥,又是出来帮你办事的,那就都是自家人,我想问你到底有啥事?去凤鸣坡有没有收获?”
刘志春按事先商量定的口径回答:“我想动动工作,能提一下更好,提不了挪挪地方也行。去凤鸣坡是给老人过三周年,没好意思提个人事。”
小孔说:“这么点事回去找找县委书记,组织部长就行了,我看你这个人出手挺大方,花几个小钱,请他们洗上两回桑拿就把事办了。”
“就是。”陈晓南忙把话扭到本题上来,“杀羊岂用宰牛刀!其实到纪委找找赵书记的家属,她能给县里说一声,事情也就办了。不知这李主任人怎么样?给不给帮忙?”
小孔说:“这南方女人同别的女人不一样,会生活,会工作,也会做家属,很少掺和自个范围之外的事。”
陈晓南问:“没听说她给赵书记吹吹风,帮别人办过什么事?”
小孔说:“没有。上了班只考虑自己的工作,一回家就考虑家务。赵书记是甩手掌柜领了工资全撂给她,家里的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全由她包揽。很能干。”
送上茶水来的小孔爱人接上话:“这女人脑子也好,很会算计,花同样的钱,人家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