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陷落-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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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奇怪的是:少数特别幸福者和一些格外不幸者,都缄口不语,要么因为幸福而变傻,要么因为痛苦而麻木;大部分人则“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有一对夫妻吵离婚吵得很凶。吵到后来,两人都深感疲倦,有点后悔,不约而同地瞧着客厅墙上的一幅风景画——两匹马正拖着一车干草往山上爬。
丈夫感叹说:“为什么咱们不能像它们那样齐心协力,把生活拉上人生的山顶?”
“咱们不可能像两匹马一样一起拉,”妻子喃喃道,“因为咱们两人中,肯定有一个是驴子。”
丈夫出门的时候,若是将门关得太响,妻子就疑他是发了脾气;丈夫出门的时候,若是轻轻把门关上,妻子就对他存有疑心。
妻子回家的时候,若是喜气洋洋,丈夫就疑她在外面碰上了什么人;妻子回家的时候,若是愁眉苦脸,丈夫就疑她早已变心。
你疑心你的配偶,配偶就欺骗你;你不疑心你的配偶,配偶就疑心你。
男人靠征服世界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这说的只是爱情;婚姻中男女,无所谓彼此征服,因为得到的已经得到,失去的也永远失去了。
据说,如今在某些妻子的眼里,理想的丈夫,是在一人(自己)之下,万人(别人)之上;与之配套,在某些男人的眼里,理想的妻子,是社会的贵妇,家庭的主妇,婚床的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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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是婚姻强迫症在作怪,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代人一般不谈什么理想,但奢谈成功。倒是有一个铁的事实:过去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有一个女人,现在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有一大群女人;过去一个成功的女人后面站着一个男人,今天一个成功的女人后面则倒下了一大堆男人。
选择一个丈夫当然比选择一件时装重要和困难得多,但许多女人却把过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后者上,对前者反而随随便便,还自欺欺人地说:“随缘。”
而男人选择妻子更不慎重,往往从是否方便入手,哪个女人最好搞掂,他就抓住哪个。别人问他感想如何,尽管他非常失望,他也会咕噜道:“还行。”
“过来人”一再告诫:结婚之前,你要睁大自己的眼,结婚之后,你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上路人”总是反其道而行之。于是,婚姻男女之间的纠纷就永远纠纷,无法解决了。
确实,爱情是盐,没有它你压根儿不会尝到生活的真味;但同时你不得不承认,婚姻是一锅大杂烩,它很容易让不同的原料相互串味。
如果说婚前的爱情表现在相吸的话,那么婚后的爱情则表现为相容。然而实际上,许多年轻人对婚恋采取的都是相吸,而在相容上则考虑很少,一旦相吸心理淡化,婚姻也就顿时变得索然寡味了。
妻子说:“我需要一种个人的幸福,简单而又纯粹,我希望在一个偏僻而安静地方,跟你一起过‘你挑水来我浇园’的日子。”
丈夫说:“我也喜欢这样,尤其在工作压力非常沉重的时候。问题是,如果咱们天天那样过日子,恐怕谁也受不了。对吗?”
妻子需要幻想;丈夫推崇理性。
但与任何别的事物一样,无论是幻想,还是理性,都仅在一定界限内有其合情合理的权利。丈夫很明白,妻子不过是说说而已,她有一种诉说的愿望,真要她到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去生活,她连买一支口红也备感艰难;妻子也很清楚,丈夫与她的想法不一样,然而他一开始反而附和她,接着才指出问题之所在,因此让她乐于接受。
这一对夫妻的婚姻,至少可持续三十年,如果没有第三者插足的话。
树林里的两只鸟,不如手中的一只鸟;而手中的一只鸟,又哪比得上树林里的两只鸟?
结婚后,你会发现结婚是个错误;离婚后,你同样会发现离婚也是个错误。
一般情况下,两人从相识到相爱。花费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可你却要求他们相爱五十年,甚至还要预结来世姻缘。
一比五十,你想想,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中国人之讲究吃,在全世界首屈一指,宏观的“民以食为天”,微观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都在说一个“吃”字。
连曹操发布军令时,都用了一个“鸡肋”之名。聪明的杨修大概下在琢磨是不是休妻,立马就悟出了曹丞相的矛盾心态——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大多数婚姻,就是这样呐。
在教堂结婚,接受牧师的祝福,意思是新婚中有个至高无上的上帝;婚姻的起点确实太高了,接下来你不得不走下坡路,其过程恰如你倒读但丁伟大的《神曲》——从《天堂》降落《炼狱》,再从《炼狱》跌入《地狱》。
开了一个文字玩笑。
傻瓜才信以为真呢。
褪色的画像柳璐的家在长沙市的南门口。当年太平天国的西王冯云山就殒命在此。童年时,她跟伙伴们爬到天心阁上去玩,许多男孩女孩中,就数她的胆子最大。
2O岁那年,柳璐爱上了一个来自湘潭县的年轻男子。
青年姓杨名宇,是个木匠,秉承乡贤齐白石老先生遗风,爱好书画,出门在外,一边做工挣钱,一边寻师习艺。一次,被柳璐父母请到家里打几件雕花家具,出手不俗。从棉纺厂下班回来的柳璐见了,大为称赞。几天下来,两人熟悉了,常在一块闲话。
某日午间小憩,木匠从工具箱里拿出纸笔颜料,说给柳璐画个画儿。木匠还有这个艺术细胞?柳璐不信。不信也得信,瞧,才半个小时,二维柳璐就跃然纸上。很高兴,她把画像好生收起来,说要跟他学一手。谦逊的乡下木匠有点不好意思,说:“哪里?我还没入门呢,也想找个老师指点指点。”
木匠本分上进,心灵手巧,令柳璐暗怀好感,告诉他附近就住着一位著名的书画家,她跟后者的女儿是高中同学,她乐意为他引见伯乐。
木匠眼睛一亮,紧握柳璐的双手,其激动和腼腆,类似今天大山里的工人跟前来慰问演出的大歌星们一起合影留念。
杨宇做完了柳璐家的事,并未离去很远,刻意在南门口一带揽活,频繁拜访书画家,更频繁地与柳璐见面。然而,书画家对他艺术方面的天赋评价不高,令杨宇十分黯然,便想离开此地打道回乡。眼看他的自信心自尊心受到深刻的打击,柳璐于心不忍,顿生爱怜,就约他到湘江边散步。
落日辉煌,层林尽染,多么美好的秋天!人比风景更美好——她吻了他。
由此产生了一段牢不可破的情缘。
柳璐的父母不久就窥出了端倪。
丫头为什么老是借口加班,休息日也不落家?母亲到厂里一打听,才知道死丫头说的全是鬼话。一再追问,终于弄清楚她跟那个小木匠好上了。
这还了得!
父亲挥舞一把扫帚咋咋呼呼:“你再跟那个乡巴佬粘粘糊糊,看我不打断你的双腿。”
母亲更是声色俱厉:“你去跟那个穷小子混,就别认我这个娘。”
常识告诉我们,警告和压制在哪里都管用,唯独对爱情失效,其实不仅失效,反而火上浇油。
这岂止是常识,简直是真理!
过了年,翻了天。柳璐先斩后奏,偷出家里的户口簿,悄悄跟小木匠扯了一张结婚证。
父母气歪了脸,一把锁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之后,又请两个烂仔,把找上门来的杨宇,“修理”了一顿。
比电影里那些爱情故事毫不逊色:柳璐瞅准机会逃了出去,无处栖身,在一个又一个朋友家中“客串”,托人四处寻找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丈夫。夫妻相见,痛哭流涕,发誓相濡以沫,同舟共济,今生今世,海枯石烂。
自此,他们过起了患难夫妻的生活,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其感人之处,一言难荆苦中有甜,甜中有苦,生下一胖小子。
三个人,真正算是一个家了,两地分居,已不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夫妻俩就合计在长沙开一爿家具店,免得彼此两头奔波。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行。他们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赚钱而开店,一旦开了店,一把把的钞票,也就以小康的速度泪泪流来。杨守本是打家具的里手,又精通市面行情,生意很快红火起来。
生意红火,并不等于生活红火,店子开张不到一年。杨宇染乙肝,儿子得伤寒,父子俩同时患病住院,可累了苦了柳璐一人。然而,她以一颗爱心挑起了家庭内外的重担,脸上不仅没有半点乌云,而且总是那样神采奕奕,以致于杨宇出院回家后,第一句话就说:“下辈子,我还要娶你做老婆。”
夫妻俩抱着儿子去照了整整两筒胶卷的全家福。你瞧他们多么幸福!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万能,也许是因为金钱的万能,或这两者兼而有之,渐渐地,柳璐的父母从接纳小外孙开始,原谅了女儿,也认同了杨宇。
杨宇的生意越做越大,与一个广东人合伙,办起了注册资金上百万的家具厂,产销两旺。杨宇富了,购了房,雇了保姆,打了领带,穿了名牌,手机在握,神气十足;而柳璐,也正式向棉纺厂辞了工,加入寄生者行列,一日三餐,除了去美容,偶尔搓搓麻将,不时逛逛商场,买东买西,甚至那些对她来说毫无使用价值的东西。
夫妻俩感情一如既往:杨宇在外面忙活,对形形色色的女人,从不花心;柳璐在家里闲着,也没有什么想入非非的念头。
但生活又好像完全变了味:两人在一起吃饭睡觉,客客气气,夫妻间小争小吵之类的情感“佐料”,一点儿也没有,相敬如宾的背后自然是平淡如水,有时竟然是长时间无话可说。彼此之间,也并非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一旦对方说句什么话儿,哪怕是句废话,也赶紧附和,唯恐显得自己不爱对方、不欣赏对方了。
扪心自问,无意中,你是不是变得有点虚伪了呢?
社会学家认为:夫妻若能互敬互爱,维护彼此之间的相异,爱情将可以历久弥新;而当双方变得日渐相似,吸引力必然递减。
相异而又相似的矛盾,正是婚姻关系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因为相异,彼此吸引;由于潜在的相似,他们互相融合,并拥有沟通、亲密的可能性。若缺乏相异处,彼此便无法有所牵引;若少了相似点,两人则永远不可能相濡以沫。
至于相濡以沫,杨宇夫妇在患难与共的日子里,堪称典范,那时他们之间的爱情,在对父母压力和社会偏见的挑战中,积蓄了巨大能量,极富进取精神。然而,当重压解除,环境宽松,相濡以沫的内涵已大打折扣,爱情也随之丧失其内在张力。
也许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弱点:你知道怎样去追求幸福,却不懂得怎样享受幸福。当幸福变成一种包袱,通常你求助于自欺欺人。生活的经验不允许你怀疑幸福,以及它的脆弱和错误。
生活出现了可怕的雷同。
两人小心翼翼,心照不宣。
婚姻开始靠一种惯性维持。
杨宇和柳璐表面上看起来很和睦的“维持会”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也许会因一件小事的发生而突然土崩瓦解,也许会一辈子敷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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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临别时,柳璐没忘记拿出小木匠许多年前给她画的肖像,让笔者欣赏。
画得相当不错,不过已经褪色。
给心灵放一次假她很漂亮,系广州一家医院的内科医生,叫丁莉,今年33岁,结婚9年,跟丈夫周益民既是同乡又是同学,还是同事。他们出生于鄂北一贫穷闭塞的小山村,从小一起扯猪草,一起翻山越岭上学,可谓青梅竹马,又一起考取协和医科大学。四邻八乡都把他们看成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大学快毕业时,周益民向了莉求婚,后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婚后,她渐渐发觉丈夫缺少情趣。比如,在夫妻间最基本的性关系中,他从不主动,即使被她硬拉上“马”,也是一副履行职责的样子。夫妻间需要相互尊重,但亲见更重要。是不是。
丁莉很不满足,时不时,心灵一片惆怅。她向往青春炽烈的爱情。
婚后第二年,有了一个女儿,丁莉也暂时有了寄托,把全部精力耗在孩子身上,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转眼间,女儿上了民办的实验小学,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学校”,全托,丁莉突然感到生活空虚得要命,丈夫喜欢养花钓鱼下围棋,都是修身养性的玩艺儿,两人没有共同爱好,在他的默认下,她便开始出人歌厅舞厅。
起初常约女伴同往,胆子渐大,就和男性相约了。
碰到了一个很有时代感的人——报社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