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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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说,得花多少钱,我们出。”梅子一听婆婆提钱,答应得很爽快。
“到底需要多少,我现在心中也无数。要不先给五百,你看……”
“我那边还有八百,要不你先都拿去。等富才回来,我再让他带些过去。舅舅家的房子也该修修了。对了,还有他们家的……”梅子想到了舅舅家的茅厕,本来想说出来,但突然领悟过来,这是饭桌上,不能说这事,于是停了下来。
宋初花没想太多,不过她对梅子的爽直还是感到欣慰。媳妇进入广禄阊门,她们婆媳之间第一次提到大数目的钱。
第六章
之扬吃完晚饭出门是一种习惯。
山村的夜晚,没有太多的娱乐,但有很多朴素又单纯的玩法。那些土生土长的玩法,往往都有明显的年龄段之分。儿童们大半会去占领一些公共场地,比如晒谷场,比如村道。他们多半不敢去村外少年们的活动范围又有所扩大,他们或者回去野外,畈上。即使是冬天也不列外。眼下遮坑还有螃蟹,少年们对它们有兴趣。如果是夏日的夜晚,夜钓更是寻常事。青年们自然更加不受空间的限制了。结伴去山外的镇子看电影,找朋友,或者像一些汉子一样持着猎枪去山上找角麂,找野兔子,也有人专门去找野猪。山村自然也有风流浪漫事。历古如此,男男女女间相互淌着浑水,摸着浑水中的鱼。似乎也不足为奇。在荒地村,被发现的没被发现的风流韵事也不少。之扬和梅子有过之前,没有看到过男人与女人做那事,但他不会少听说。
冬夜的寒风吹来,带着凛冽,但那份凛冽进入不了之扬的内心。他的胸膛是热的,心跳在接近三角道地时愈加加快,激烈。三角道地没有路灯,以前有过,可能是断线了,或者灯泡坏了。没有路灯的三角道地注定会受人旁落,这里有大樟树,大樟树下的场地更显得阴森。孩子们对阴森是一种惧怕。但不惧怕阴森的人,假如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也不会进入这阴森的场所。对之扬来说,在这里有了一个发现。那天他躺在梅子的阁楼,突然听到有人喊“梅子”,喊声一下子撬动了他全身的神经。之扬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但他第一个感应便是梅子的婆婆宋初花回来了。梅子说过这阁楼不会有人来,然而喊声到底还是让之扬担忧。这个世界就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之扬紧张了。他赶紧起身穿上衣服,先是贴着窗口听外面的动静,之后摸黑着寻找脱身的机会。夜色趴在窗外,之扬看到窗外除了朦胧的夜色,还有香樟树叶的影子。三角道地的那棵香樟树枝桠,正好横在窗外。之扬探头出去看过,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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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扬是怎么走,事实很简单。之扬看到香樟树枝桠,他跳出窗口,然后爬到了树上。对山里长大的之扬来说,爬树比过桥难不了多少。
熟门熟路,之扬又动作敏捷,他很快通过香樟树到达梅子的阁楼。窗子开着,显然梅子已在里面等候。也就在之扬接近窗口时,梅子轻声喊了起来:“当心点。”
声音既温柔又温热,之扬能感觉得到。
“梅子。”之扬突然改口了,他不再叫梅子为嫂子,而是直接喊她名字。
等之扬进入窗口,梅子一把抱住之扬,说:“我喜欢你叫我名字,以后你就这么叫我。”
之扬“嗯”过,自己也伸手把梅子围住。
“我们得轻点。婆婆在她自己的房间,只相隔一个厅堂。”
“她会听到吗?”之扬听梅子说来,心里有些担心了。
“我就说我们得轻点嘛。”梅子说着,把嘴盖在之扬嘴上。
同样的一阵狂吻之后,梅子说:“现在也不用我教了,我们只是做,不要说话。你也不许出声,我也不喊出来。”
梅子说着,抓过之扬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
“摸我。我的胸口好胀,下面也痒痒的难受……”
一场好戏就这么开演了。
要说过去的房子大多数是木结构。最厚实的木板也会产生缝隙,房间与房间之间,其实没有什么隔音的效果。大阊门里的故事,很多都是在这样的木结构房子里产生,又通过木板的缝隙暴露出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阳光下的村前遮坑,妇女们将洗净的被单和被面、衣裳晾在堤坝。这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与堤坝上的颜色一样,女人们对新年的到来,心情也异彩纷呈。梅子很少来遮坑洗衣。她家里平素也就婆媳两人衣服,只是挽了院子里的水井的水洗了算了。婆婆去了宋家岙,富才回来一宿夜没过,也去了宋家岙。梅子不想去,也不能去,因为家里还要为了过年掸尘,洗刷被单被面和一些家什。
这天梅子挑了两篮子衣裳和被单,也包括在阁楼被自己和之扬弄脏的那两条被子。这两天之扬没有再来。当晚之扬走之前梅子告诉过他,富才可能就要回家。虽然婆婆说过,富才来了就叫他去宋家岙,但是梅子不能确定富才去了宋家岙干活,晚上会不会回来。拆被子的时候,梅子闻着流落在被子上面的那些气味,心里又开始起了痒痒。这气味其实不好闻,但梅子闻着就有特别的感觉。气味是骚气,是臊气,有自己和之扬的骚气和骚气混合在一起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气味的气味。等拆完被子,梅子就感觉自己裤裆的水已经顺着流到了大腿。进屋到了一盆热水洗过身子,换了内裤,梅子才挑着担子去遮坑。
溪边的女人把整条遮坑弄得一个翻天。除了洗衣刷家什的家庭妇女,一些放了假的孩子也来凑热闹。有人居然不怕冷,光了脚板下水。要说冷,其实流淌着的遮坑水并不冷。遮坑水是活水,是山泉奔涌到一起的热情。冷的是淹不住的腿肚子。
“婶子。”有人在喊。
梅子起初并不在意人家喊“婶子”。眼下这溪边,能当婶子的又不止她一个人。
“婶子。”有人再喊。
听到再喊,梅子开始也在意起来。她朝上下了望。最后还是发现了喊的人,是夜开花。夜开花在上游的沙朴树下的溪边石阶上。
梅子冲着夜开花笑笑,没有立马答应。在大庭广众之下,梅子还羞于给夜开花当婶子。论年龄,梅子比夜开花也就大五六岁。然而婶子是一个有辈份的字眼。如果按照梅子娘家和夜开花外婆家算来,夜开花也就和梅子平辈。无奈嫁鸡随鸡,这边是富才占了辈份,而且还是远房的堂亲,梅子也不得不成为夜开花的婶子。
夜开花喊应了梅子,又朝梅子招手,意思是让梅子过去。梅子也没有看到合适的位置,于是朝上游走去。
在荒地村人眼里,尤其是荒地村女人眼里,梅子是一个优秀的女人。乡下对优秀这个词眼的用法,和书面上还是有所不同。书面上的优秀,多半是指品行,学问,及容颜上的比喻,总之是一个“非常好”的意思。乡下人所说的优秀,还有更多的涵义。它表示一个女人除了好,还有安分,秀气,和善,懂礼,大凡是一种相对好的意思。除了没有生育孩子,荒地村女人在梅子身上很难挑出毛病来。
优秀归优秀,遭人议论还是有,歹话也一样免不了。冲着梅子说起歹话的大致有两类。一类是嫉妒梅子的日子过得轻松,从来不需要下田下地干活,连晒谷场也很少见到她的人影。一类是看不起梅子没有养孩子,这类人多少也是带了嫉妒的心理,才幸灾乐祸又讥笑。梅子不养孩子不是梅子的错,但人家不知道。包括夜开花和她母亲,如此接近广禄阊门的人也不知道。女人们相互之间窃窃私语,那是存心不让梅子听到。
沙朴树下也不止夜开花一人。在她身边除了瑞香,还有好几位让梅子不认识的女人。老少都有。梅子去夜开花那边,除了自己没找到合适的位置,还有想借夜开花和瑞香来提提自己的底气,到底是不常出来,梅子会感觉不自在。尤其是当自己遇到陌生女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假如连个称呼都不知道,怕是会受人笑话。当然,叫错人了,更加难堪。梅子以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遮坑边上除了香樟树还是香樟树。那棵沙朴树却是孤独的。一边是机耕路,一边是遮坑,香樟树排了一长溜过去,郁郁葱葱。惟独这棵沙朴树是落叶精光。不是因为它的落叶变得失味,倒是它那副孤独的神情,让人看来生怜悯。
梅子来到树下,夜开花上岸来接她了。这可爱的大侄女就是这般可爱,又对自己体贴。梅子看着夜开花,除了踏实,心里也感到一阵温暖。
梅子刚将第一条被单放到水里,从下游突然传来一片吵闹声,大家不约而同起身朝下游望去。梅子不像别的女人那样,站起身来去看热闹,她仅仅抬了抬头,然后看不到那边吵闹的人,但也依旧没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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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吵得那么厉害。”
大家相互猜问起来。
路上也有行人在发,发话也说不准是冲着谁,况似那种自言自语。
“这是谁跟谁啊?我看不清楚。”有个年纪大点的女人手搭凉棚朝下游望,但女人眼神不好,没望出什么名堂来。
“听声音好像是九家堂前的桂香。”瑞香看出名堂来了。
“还有一个是谁?”
“好像是大六房的三婶子。”夜开花说。
梅子一听夜开花说是大六房的婶子,也起身来。
“婶子?不会是婶子吧。”
这边的人尚未看清那边既吵又闹的人是谁,下边的人相互动起手来了。
“都落水了。”
“那边不深,顶多一膝盖深。淹不死人。”有人显然是对下游的打闹怀着幸灾乐祸。
“到底是不是大六房婶子?”梅子问夜开花和瑞香。
瑞香说:“可能是。那个被推下水的好像是桂香。”
“我看也像。”夜开花也说。
“阿欣,你们过去看看。如果是我家隔壁婶子,你就劝劝她。”梅子自己是不敢过去,叫夜开花和瑞香过去。
梅子也看清落在水中的那个是九家堂前的桂香。
这是一个让梅子不怎么喜欢接近,但她家和梅子娘家又有点沾亲的女人。桂香是潺塬镇下面一个小村子人,她外婆家和梅子的娘家不仅是同一个村子,而且还有一点表亲关系。在娘家时,梅子和梅子家人也没和她外婆家有什么来往,但自从梅子嫁到荒地后,桂香倒像是跟自己亲上了,偶尔会来广禄阊门走走。
桂香以前是大队畜牧场饲养员,梅子还在娘家时就听说过她在荒地村的那段风流韵事。梅子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她,而是嫌她话多,又有点十三点的性格,也好管闲事。梅子没有生孩子,她过来提什么抱养,还说自己能替梅子找到合适的孩子。
梅子望着她们既吵又闹,倒不是看好看。她希望她们别再闹,更担心隔壁的婶子弄不好也会被桂香拉下水。单是双脚落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怕身子摔在水里。
有关桂香。
有一身白肉的桂香,不知道是她勾引上了村里的会计德夫,还是德夫勾引了她。但事情被传扬出来,却有些过门。
夜里,德夫和桂香正在畜牧场的草堆里做那事,偏偏让大队书记阎家弄给撞见了。阎家弄对大队工作负责,除了白天四处走走看看,晚上也在察看民情。经过畜牧场时,看到一根电线坠落在地,阎家弄打着手电顺摸过去,见是通往畜牧场的线路,于是想进场去把电线给拉个紧。
要说天下没有凑巧两个字,也许这个世界会少去很多内容,会让人们感觉淡味,故事情节逊色……也活该闹出事来,谁叫他们在那个地方干那种勾当连个门闩也不拉。或者说,阎家弄你一路上也搞出点声响来,走路的脚步声、咳嗽声。
阎家弄推门进去,还拿电光朝整个屋子里四下探照。那白肉光亮反射到阎家弄的眼睛,阎家弄算是看呆了。傻眼之间,阎家弄连关手电也忘了。第二天,人们看到阎家弄出门时戴了一副墨镜。遇到人,有人出于关心,有人是随意着问:“阎书记,眼睛怎么了?”
呵呵,怎么回答呢?不能说自己看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红眼睛。”
阎家弄沉着,也会随机应变。也沉得住气,也能管牢自己这张嘴。
但事后第三天,东窗还是事发了。阎家弄把这事说给老婆听过。阎家弄老婆倒也不是故意要说出来。人家问起阎书记眼睛怎么了,他老婆说:“晦气。”
“什么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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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晦气被抖了出来。一时里,荒地村头条新闻又诞生了。
这事传到德夫家里,德夫的老婆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