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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非常情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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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霞最近一直和易敏之在一起,听易敏之讲起过去的往事,渐渐对易敏之产生了同情,再加上易敏之本来就对她有些怜爱,渐渐地两人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她常常给易敏之喂吃的,易敏之对她说:“我的病会传染,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林霞心里很难过,对易敏之说:
  “没关系,进校时体检,我有抗体,我还打了疫苗,医生说不会传染给我。”
  林霞是真的不知易敏之的病情,可是,那天晚上,当林霞给易敏之用毛巾仔细地敷肿了的手时,张维就于心不忍了。张维把林霞拉到门外边说:
  “你要当心,易老师的病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轻。”
  林霞一听,知道张维和冯德昌一直在骗着大家,就问:
  “你告诉我,易老师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反正比你想像的要重得多,具体什么病我也不太清楚。”
  “会怎么样?”林霞有些激动地问。
  “林霞,我给你说,但你不能告诉别人。我主要是看你最近一直守在易老师身边,为你担心才说的。”
  “你赶快说吧!”
  “易老师可能不行了,他的肝已经快不行了,有些血管已经破裂。”
  “真的是这样吗?”林霞睁着惊恐的眼睛。
  张维点点头。林霞慢慢地转过身去,突然扑到墙上哭起来。张维有些感动地说:
  “你别伤心了。易老师能不能好,还说不定,但你要注意自己。”
  林霞还是流着泪,问:“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医生说希望不大。”
  林霞不说话了,张维说:
  “自从知道易老师的病要传染时,你看,那么多同学都远远地躲着,只有你一直守在他身边,我觉得以后你离他远一些,有什么事就让我来做。反正我跟他差不多,都是一个人,无亲无故。”
  “谁说你是一个人,你不是有妈妈吗?”林霞听得心里酸酸的。
  “实际上跟没有没什么两样。”张维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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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就更不能离他远一些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我的护理,如果我突然在这时候那样做,我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张维看着林霞,林霞不好意思地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了他?”
  林霞的眼神惊怵地一闪,冲着张维笑道:“你说什么啊?神经病。”
  说完,林霞就要进去,张维一把把她拉住,说:“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对他的感情很深。”
  “我尊敬他,崇拜他,别无他意。再说,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我想……”“想什么?”
  “我想,你如果真的那样想,我们就可以创造一种奇迹。”“什么奇迹?”
  “我发现他对你也很有好感。”“你说什么啊!”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毫不掩饰地把这种爱表达出来。我想,他如果有了这样的动力,也许病就会奇迹般地好了。”
  林霞不说话了,她低下了头,过了半天,她抬起头来,流着泪水说:“好吧,我试试。”
  说完,她就跑了进去。
  其时,易敏之刚刚醒来。他见林霞的脸上有泪,就问:“怎么哭了?”
  林霞见易敏之醒了,赶紧擦掉脸上的泪痕,说:“没什么。”
  “是不是张维欺负了你。”
  易敏之看着张维,张维说:“是,我骂了她。”
  “没有,是我喜欢他,可他又不喜欢我,我就哭了。”林霞突然说。
  张维不说话了,觉得有些尴尬。易敏之笑了笑说:“人跟人是不能勉强的。”
  张维有些生林霞的气了。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说话呢?难道她还想和他……他看了看林霞,而林霞却低着头继续给易敏之敷手。他只好笑了笑,说道:
  “她是开玩笑,易老师,你不要听她瞎说。我这样一个人,还能有挑剔别人的份?”
  “你这人最挑剔了,也最自负了,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林霞笑着说。
  易敏之也笑了,林霞把他扶了起来,喝了一口水后,忽然问张维:“你知道人最难过的关是什么吗?”“死亡。”
易敏之病中点化张维(2)
  “你现在害怕死亡吗?”“不怕,又好像害怕。”
  “怎么讲呢?”
  “死有何惧?所以不怕,但我怕死了后就一切都死了,什么都不存在了,那是最可怕的事。如果什么都不存在了,死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也正是中国的皇帝们追求长生不老的原因。除了死亡这一关外,还有什么关最难过?”
  “情关。”大家都笑了。
  “你过了没有?”林霞笑着问。“我不知道。”张维也笑着说。
  “嗯,这个回答接近于本质,这样回答差不多也就过了。除了这一关,还有什么关难过?”


  “欲。”张维说这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些害怕,他想起了巫丽。
  “对,是欲,这一关你过了没有?”
  “我不知道。”张维真的不知道。大家都陷入思索之中。
  易敏之看着张维说:“等这一个关口过去,对很多问题的理解就不那么执拗了,你就能真正地发现人性,你心中的疑团也会解开一些。”
  张维知道易敏之说的是什么。
人死后还有灵魂吗(1)
  易敏之看着林霞跑前跑后,张维也每天护在左右,感动地说:“唉,没病的时候,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直到病倒了,才知道有个伴和有个儿女多好啊!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那你把我们看成你的儿女不就行了。”张维笑着说。
  “是啊是啊,我太贪求了,我已经很幸福了。”易敏之说着,眼睛里有了泪花。他本来想说,你看我病倒后,也就是碰到了你们俩,否则,我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可是他说不出来。
  张维乘机对易敏之说:“你也可以找一个伴啊!”
  “唉,谁还愿意跟我啊,再说,如果过不下去,又是麻烦。”易敏之说。
  张维听易敏之这样说,就说:
  “易老师,你也不是太老啊,才五十几岁。物理系有位老师七十多岁了,还娶了一位年轻的妻子,好像都有了孩子。”
  易敏之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说:
  “人生是什么?人生是一场巨大的遗憾啊!”
  “不,只要你争取了,就不遗憾!”张维说。
  “不争取是遗憾,争取不到是遗憾,争取到还是遗憾。”易敏之缓缓说道。
  “可你不争取怎么能知道是遗憾啊?”张维说道。
  易敏之转过身来,看了看张维说:“不说那些了,你实话告诉我,我还能活着从这儿出去吗?”
  “当然,你得的不过是肝炎而已。”
  “别骗我了。我虽然从来不进医院,也很少得病,但我从你们和李宽他们的脸上看出些病情来了。我知道我病得不轻,可能不行了。”
  “没有的事,你很快就能出院。”
  “张维,你不要以为告诉我会承受不起。我已经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古人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也是每个人必经的关口。老和病自然不必去说,我们搞哲学的,应该对生死比常人要多一份理解和体验。生与死,在道看来,只是一种形式而已,生命总是要死的,而死又是新生的开始,生生死死,永不停息,这才是真正的大道。我是要融入那大道之中,何惧之有?你就说吧!”
  张维看着林霞,林霞也茫然不知地看着他,他出了口气说:
  “好吧,我本来是保证不给你说的,但我觉得你应该跟常人不同,应该让你知道病情。易老师,你快不行了,医生让我们随时都做好准备。”
  易敏之一听,长长地出了口气,半天不说一句话。林霞害怕地喊道:
  “易老师,医生说还有希望,医院也在考虑你的手术。”
  “不,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就要过真正的难关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幸福。你们想想,苏格拉底是怎么死的?庄子在他老婆死时又是怎样的心情?我应该高兴,你们也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对了,这么多天来,为什么没有人来看我?是不是也是为了保密,怕让我知道自己不行了。”
  张维点点头,说:“是的,医生说最好少让人打扰你,李主任也说尽量少让人知道你的病情,如果真的不行了,再通知大家来看你。”
  “这样最好,我清静惯了,到这时候再热闹可受不了。死亡对一个人来说,是一件很神圣也很快乐的事。即使我死了,也不要惊动别人,让我静静地走。”


  林霞的眼睛已经红了,快要哭出来,但她一直克制着自己,她说:
  “易老师,你要坚强一些,医生说,如果你的心情能保持愉快,可能会好转的。”
  易敏之看着林霞说:“看你说的,我真的很愉快。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要好好地享受一下死亡和疾病同时来临的感受。你们千万不要为我担心,你们应该感到骄傲,是吧,张维,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一个软弱的老师?”
  张维的鼻子早就酸了,他使劲地点着头。易敏之对他们俩说:
  “好了,太晚了,你们肯定早累了,我也累了,我们都休息吧!”
  病房是一个家化病房,这是为了更好地照顾易敏之,由学校出面安排的。里面还有一张空床和一对单人沙发。张维让林霞住在床上,自己则在沙发上躺着。
  易敏之让张维拉了灯,然后他听到林霞睡着了,他也闭上了眼睛。他并没有多少恐惧,说真的,他对这一天真是等得很久了。从一开始进入哲学的研究,他就在等这一天了。他要真正地体验一下死亡的感受,这也是他几十年思考人生和世界本质的一次考验。也许一般人都惧怕这种考验,但他需要这种考验。在这个时候,他倒是希望自己不要真的死掉。
  张维一直睡不着,他怕易敏之有什么想不开。他一直在静静地思考易敏之刚才给他讲的话。易敏之也知道张维没睡着,就对张维说:“张维,你现在在想什么?”
  张维一听易敏之问他,就坐起来,说:
  “我在想,一个哲学家在面对死亡时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在本质上没什么大的不同,都是生命嘛,但肯定会有一些不同,比如,一般人在遇到死亡时可能会十分地恐惧,而哲学家应该感到高兴。”
  “真的是完全高兴,一点伤感都没有?”
  “当然不是。在这个时候,他会对他一生所坚持的一切都产生怀疑,为人性中那些纷乱的东西而感到遗憾,还有就是对死亡绝对的思考和体验给他带来的空白。”“什么空白?”
人死后还有灵魂吗(2)
  “你相不相信人有灵魂?”
  “我不相信,可是我宁愿相信。你呢,易老师,我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我第一次找你也是为了这个问题,此后考你的研究生也是为了同样的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这代人是不相信什么灵魂与鬼神的说法的,所以我们不讨论它。我一直也不想让你来直面它,因为没有人能给你一个让你信服的答案。信与不信完全是个人化的,与纯个人的体验有关。这是个宗教问题,宗教是无法证明的。而你我都是搞哲学的,是以思维和体验为基础,我们的目的是要在现世或者说在俗世里找到一种赖以生活的信条,是要给生活的细节进行意义的注解,但是每个人都要死亡,都要结束现世生活,而在死亡来临之前,我们必须要面对宗教问题,这就是宗教的意义。实际上,我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能做的就是让你埋首于生活的细节,在人性中找答案,而不要到神性中去找答案,那是没有结果的。”
  “易老师,那你觉得人死后就完全彻底地消失了?”“不知道。”
  “我一直想,如果人死后一切都消失了,那生活的意义也就消失了,那么,一切正义、理想、善良就都成了泡影,与其如此,还不如像杨朱那样遵从即时行乐的享乐主义。”
  “张维,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么多年里一直没有写过文章的原因吗?”
  “我一直也在迷惑,好几次我都想问你呢。”
  “在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的性格也和你一样,桀骜不驯,独立特行,我勇敢地向我的老师胡理挑战,成了名,那个时候,我以为我能左右世界,能够改造人类的生活。可是,后来我遇到了朱四维,是他影响了我,那时候,我才知道世外有世,人外有人;再后来,我在农村生活了二十年,在那里看到了很多我以前一直嗤之以鼻的生活,思考了很多人生的大问题,我以前的很多想法都在那时候被改变了;再后来,我回到这北方大学,写了很多文章,教了很多学生,自以为他们会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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